第三十二章 暴龍出動了

三天以後，鄭穎風出院回家修養。基本上現在的他比較像一隻老鼠掉進了米缸，過上了「窮奢極欲」的生活：學校對他的英雄事迹進行了表彰獎勵不說，最重要的是在平均氣溫零下幾度的寒冬里他免去了去學校上課的苦刑，每天懶洋洋地躺在溫暖的被窩，和太陽公公死死叫勁，睡到日上三竿還不止，還可以理直氣壯指使陸羽做各種各樣好吃的。只苦了陸羽，天天像個全能型保姆一樣回來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照顧病號。家裡經常會出現一個超級大帥哥圍著圍裙像公蟻一樣忙碌的悲慘畫面。

像現在，煦暖的陽光下像水一樣在鄭穎風身上流動，在他的手指間由長變短，頑皮的玩著遊戲，睡醒肚餓的他懶洋洋的靠在床上盤算著明天讓陸羽給他做什麼好吃的，還有明天老馬，犀牛他們會不會過來和他鬥地主。

這時門口腳步聲響起，鄭穎風知道是陸羽回來了。

「八戒，好好讓我帶了骨頭湯給你。她說周末她過來看你。」陸羽提溜著手上的保溫桶說。

「哦！」鄭穎風正在手提電腦上看《我和殭屍有個約會３》，看到完顏不破和箭頭在宋朝拼的你死我活，到現代卻和平共處，於是感慨萬分的想：「人最難就是放下，一旦破了執迷，人就豁然輕鬆，就像李好好對陸羽一樣，原先說上一句話都要煞費思量，現在卻自在的成為朋友。」自從他和李好好公開戀愛關係之後也並未有像他們預想的尷尬場面出現，大家好象覺得他們在一起才正常，和別人談戀愛倒跟偷情似的。

「嘿嘿，我們早就猜到你們兩個有一腿拉！」一夥損友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搞得鄭穎風很頹廢地說：「靠，這就是所謂輿論的壓力！」至於趙琳那小妮子的得意勁就更別提了，一再猛誇自己有眼光，在Ｎ久以前就看出兩人有發展潛力，一個勁的要求請吃哈根達斯，鄭穎風只好恭維她說：「是是是，你老人家高瞻遠矚高屋建瓴。眼光高得直追比爾蓋子。」後來和李好好一起帶著一個超大飛利浦電燈泡去猛撮了一頓哈根達斯，把小巫婆樂得眉開眼笑之餘，也順便實踐了他自己和最愛的人一起來吃哈根達斯的諾言。

「其實，我第一次和趙琳在新天地吃哈根達斯時，腦中閃過的就是你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註定的。」鄭穎風吃著冰激凌嘿嘿的傻笑說。

李好好看著眼前傻樂的大男孩滿心幸福，幸福的感覺就好象口中慢慢融化的冰激凌一樣甜蜜香濃。

「我愛你！」她突然伸過頭去，在他的嘴巴上一吻。雖然只是蜻蜓點水這麼一下，卻叫鄭穎風驚喜不已。

「老婆，你嘴巴好甜哦。還有你越來越猛女了，不過我喜歡！」鄭穎風嘴巴上粘滿奶油，喜滋滋地說。

「嘻嘻~~怕吧！」李好好頑皮的笑。

趙琳滿眼羨慕的看著表哥表嫂幸福的樣子，嘆氣：「嘖嘖，我也要老公，我要老公！我也要和我最喜歡的人來吃，讓你們看著眼紅。」

「老哥啊，你那個朋友曹軍怎麼樣？」趙琳試探著問，眼睛里有一絲藏不住的甜蜜。

「哦，不錯不錯！」顧著和老婆打情罵俏的鄭穎風並未注意到表妹的春心蕩漾。很久以後他才發現曹軍和自己的表妹拍拖很久了，很沒面子。

吃完飯以後，閑來無事的鄭穎風又開始八卦陸羽了：「小羽羽，你追你的冰山美人進度如何呀？」

「靠，無可奉告！」陸羽對這種八卦男眼睛都懶得瞟一下，多回答他一句話，至少能引一車話出來，這小子是話癆。

鄭穎風也不管他的冷落，自顧自的說：「哎呀，我突然想起來，我老婆說那位曼兒表姐今天中午去徐家匯練跳舞耶。」話音未落，就看見陸羽嘴也不擦，兔子一樣躥出門去。

「靠，太神速了吧！帥哥你好歹要矜持點啊！」鄭穎風嘆息著陸羽的急速墮落。愛情啊愛情，真是奇怪的東西，可以讓墮落的人變得清高，也可以讓清高的人變得墮落。

「不管怎麼說，還得多謝親愛的老婆通風報信，真是賢惠啊，這麼快就知道幫著自己老公了。人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這像我這麼有義氣的人，覺悟都變高了！嘿嘿，真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啊！」鄭穎風在心裡把自己和李好好表揚一遍以後，發個請安的簡訊過去：「親愛的老婆，飯飯了嗎？」

陸羽一路狂蹬，蹬到半路才想起來：「媽的太激動了，忘記問八戒哪個舞館，徐家匯那麼大，怎麼找啊？」拿著手機沉思半天，決定發簡訊，這樣不用被八戒羅嗦，這廝和李好好簡訊傳情的時候，回復別人的簡訊都是極簡短的，典型重色輕友，不過這種效果，正是寡言的陸羽追求的。

果然，一分鐘以後這廝就有回復了：「Ｆｌｙ」

「飛。」陸羽在口中默念了一下，記住了地址，就開始騎車飛蹬。

在Ｆｌｙ的門口，陸羽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陸曼兒，用那種很窮搖風格的話來說就是：「我在茫茫人海，千千萬萬人中眼裡只看得到她一個。」用很周星星風格的話來說就是：「雖然眾人在我眼裡都是一泡屎，但是你不同，因為你是最大的一泡！」

善哉，善哉，我這個寫書的太不厚道了，嚴肅的自我批評一下。

很快陸曼兒也看到了陸羽，他這種星味十足的男人，不管往哪一站都有人指指點點，長久下來也練出了目中無人的本事。人家看人家的，他看他的。

陸曼兒頭皮一麻，心想：「這個小傢伙怎麼來了？敢情是討債來的？」不過我們曼兒是何等人物，一副水晶心肝玲瓏剔透的心思，微一皺眉就知道被李好好出賣了！

「死丫頭，有異性沒人性，有了老公連老姐都敢出賣，回去剁了她做人肉叉燒包！」陸曼兒很惡毒的想。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娉娉婷婷走到陸羽面前問：「你來幹嗎？」

「明知故問，我等我女朋友！」陸羽很高傲地睨著她說。

陸曼兒在心裡靠一聲：「你這隻小狐狸在給我下套呢，我就偏偏不鑽，看你能耐我何？」於是這個老妖精就淡淡的應了一句：「哦，那你慢慢等。」繞過陸羽就向舞館走去。

陸羽老實不客氣跟在後面，陸曼兒也不問他為什麼跟來，只顧自己妖妖嬈嬈的走在前面，上樓拐彎的地方，她和陸羽碰撞了一下，兩人目光交錯，有一瞬間都想到《花樣年華》中那個逼仄曖昧的樓梯，周慕雲和蘇麗珍之間複雜曖昧的情愫，曼兒沒由來的臉一紅，蹭蹭蹭的跑上樓去，陸羽在她背後笑的像只天真的小狐狸。

空蕩的房間里，曼兒對著鏡子開始練舞，一個下午重複練習著幾個動作，其實藝術就是這樣在不斷的重複中積累最終爆發的，她偷偷看著門口的陸羽，他坐在陽台上，看著天空，神色安靜。曼兒心想：「你等吧，等不死你。」

等她練到第二個動作的時候，有意無意間回頭一瞥，陽台上的陸羽已經消失了。「靠，死小子，都不等我！」曼兒本能是這麼想的，想完以後發現自己的念頭著實荒唐，不是一直想他走的嗎？他真走了幹嗎又覺得失落。真是神經！話雖如此心情仍是鬱郁。

一下午很快過了，而快到結束時陸羽還沒出現，陸曼兒發現自己心底對陸羽隱有期待以後，很為鄙視自己的立場不堅定，心煩意亂的去更衣室換衣服。

換完衣服出來發現陸羽又出現在門口，懶懶的靠在門邊，身旁圍了好幾個搭訕的師姐妹。

「靠，這些女色魔，一個個見到帥哥跟蒼蠅見到血一樣！」陸曼兒的眼睛開始茲茲的冒火，這時陸羽推開眾人向她走來，說：「走吧！」然後又回頭冷冷地對一群女色魔宣告：「我來接女朋友，本人已經被她定了！」

「靠！」陸曼兒揣他一腳：「說話注意點！」然後蹭蹭蹭的跑下樓去。陸羽雖然挨了一腳還是很得意，一來他向眾人宣告了他和陸曼兒的關係，二來剛才陸曼兒雖然給了他一腳，卻沒否認她是他女朋友，這個曖昧，大大的鼓勵了陸羽繼續進攻的信心，於是乎小狐狸陸羽躲在後面再一次笑得像只吃到葡萄的小狐狸。

喏，給你買的！「下了樓以後的陸羽不知從哪裡變出一袋東西，陸曼兒接過一看裡面裝的是全麥麵包和蘆薈酸奶，還有一串魚丸。曼兒驚訝的抬頭：」這些都是我喜歡吃的，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猜的，練舞的人怕胖，當然吃全麥麵包的比較好，你說過你胃不好我就給你買酸奶了，魚丸也是沒有脂肪的。陸羽難得的一次說這麼長一段話。

兩個人慢慢的走著，曼兒的心裡很感動，這是第一次有人想到：她練完舞以後會肚子餓，以前，她都是餓著肚子回家給好好做飯，粗心的李好好從未想過她也是會肚子餓的，只會撒嬌：「老姐呀，飯怎麼還沒好呀，人家肚子快餓扁了。」於是曼兒輕輕的開口說：「你很會照顧人！」陸羽轉過臉看看她，微微一笑：「我只是從小學會了照顧自己，現在就順帶餵養八戒。一個人吃飯很寂寞的。」

曼兒咬著吸管，她明白陸羽的感覺，好好不在家的時候，她一個人泡麵，情緒衝動起來，眼淚就大滴大滴的流進碗里。曼兒抬起頭來笑：「你餵養的是八戒，我餵養的就是高玉蘭。」說著兩個人都笑起來。

一路走一路聊天。曼兒慢慢告訴陸羽很多事，她的父母是中科院的院士，長年在外研究課題，在家聊天也是些學術問題，都是那樣清冷孤寒的人。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四壁空蕩無人，撲面看見全是冰涼的電器閃著冷漠華麗的光澤。習慣了黑暗，習慣了在文字里飛翔沉墮，習慣和自己的影子跳舞。

「很多事已經習慣了。」陸羽輕輕的謂嘆，「習慣而不甘心，所以掙扎，你我才有痛苦。」

漸漸的走到車站，在車門關上的剎那，陸曼兒突然打開車窗問：「你怎麼知道我胃不好？好好告訴你的嗎？」

「不是，是那次我和八戒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你自己說的。再見！」陸羽平靜地說完，騎著車刺溜一下就閃到前面去了。

公車裡，陸曼兒微笑著，眼淚慢慢地涌了出來，安靜的打在手背上，眼淚溫溫地，她的心裡也是溫溫的，就那麼順口的一句話，他居然一直記在心裡。淚眼朦朧中她知道陸羽已經消失，但是他帶給他的溫暖卻已是銘刻於心。

寂寞的人，有一點溫暖就滿足，寂寞的人，有再多的溫暖也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