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賣香水的

一大早，顧曉夏就被她媽媽掀被子，顧媽媽拿著掃床用的毛刷子，啪啪的打在顧曉夏扁平的屁股上：「你趕快給我起來，都幾點了？再不起床就遲到了，你想第一天就被扣獎金嗎？」顧曉夏皺著眉頭：「媽，根本就沒有獎金好不好？那叫提成！！」顧曉夏惱火的騰的坐起來：「媽啊，你怎麼可以逼著我去商場上班啊？我們同學出國的出國，讀研的讀研，我去商場上班多丟人啊？就是個賣貨的……」

顧媽媽把手裡毛刷子一丟，哼：「我是沒讓你考研還是沒讓你自己去找工作了？你倒是給我找個體面點兒啊？畢業都一年多了，狗屁工作都沒找到，難道要我養你一輩子嗎？賣貨的怎麼了？當初李嘉誠還是個推銷的呢？」顧曉夏一邊睡眼惺忪的用腳扒拉著拖鞋下床，一邊不滿的嘟念著：「李嘉誠那個年代有什麼啊？那是因為沒什麼可賣，所以賣什麼都賺錢，現在多少東西啊，你再找個李嘉誠試試？人家不是一直在找工作嗎？」

顧曉夏打著哈欠開始系著牛仔褲的腰帶，剛往卧室外面走兩步，顧媽媽叉著腰回身站住：「你先把你自己的房間收拾好了再說，從今天開始，你每個月要給家裡交800元的生活費，自己房間自己收拾，還有啊你買衣服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要由你自己承擔，你再敢把信用卡的賬單寄給我試試？？」

顧曉夏後半個哈欠生生的憋了回去，氣急敗壞的看著顧媽媽：「媽，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嗎？800塊？我一個月才賺多少錢啊？」顧媽媽叉著腰嗤笑：「你別跟我嚷嚷這麼多，要不就搬出去住自己付房租去，我一分錢都不要你的，23年前我養你，23年後我不用你養，你啊，把你自己活明白就行了。」

顧曉夏撓著鳥窩似的頭髮，含糊不清的嘟念了幾句，轉身開始疊被子。人來人往的大商場，高檔化妝品的櫃檯和高檔香水的櫃檯挨著，站在香水櫃檯裡面的顧曉夏不時拽拽商場發給自己的職業套裝，滿臉堆著笑看著走近自己櫃檯的女士：「小姐要不要試用下最新香水？」

女士用塗滿指甲油的手指頭摸了摸香水瓶子，離開了，隔著櫃檯顧曉夏從高跟鞋裡面拽出有些麻木的腳，金雞獨立似的來回放鬆著左右腳。賣高檔化妝品的女孩看了看顧曉夏這邊泯著嘴笑笑，彎腰拿了一個什麼東西，轉臉看著顧曉夏：「你是新來的？這個你先拿著用下，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行，現在習慣了，不穿高跟鞋反而不自在了。」顧曉夏看見女孩遞給自己一雙舒服的大拖鞋，不安的四處看了一下：「這，這樣不好吧？」

女孩兒笑：「沒事兒，你又不出櫃檯，顧客誰還扒著櫃檯往裡面看你有沒有穿高跟鞋啊？」

顧曉夏遲疑的接過拖鞋，小心的換上：「那謝謝了，對啊，我還不認識呢。」女孩接著笑：「我叫趙莉莉，你這個櫃檯的香水很好賣的，之前的那個女孩子賺的可多了，後來好像掌握了香水的進貨渠道，出去單幹了。」有女人拿起櫃檯上的高檔化妝品，趙莉莉微笑著：「您好，要不要試用下，這款是新品，我們有折扣還有會員積分。」

女人輕言輕語：「哦，我先看看，回頭再說」。說著，女人扭著纖細的腰身優雅的走了。顧曉夏開始嘆息，轉頭看趙莉莉：「我覺得真丟人。」

趙莉莉不解的看著顧曉夏：「怎麼了？丟人？」顧曉夏摸著櫃檯上的漂亮香水瓶子：「是啊，大學畢業一年多了，什麼工作都找不到，除了保險公司上杆子上我去上班，竟然就沒有一家公司肯要我？書都白讀了，難怪我老媽看不上我，就是這麼一份賣香水的工作，還是我老媽託人找關係幫我搞到的，真是丟死人了，讀了四年的書，最後竟然成了賣貨的……」

趙莉莉笑了：「現在大學生畢業找工作多難啊，還有好多人都找不到工作呢？你知道現在人怎麼說嗎？人家說80后的人，一部分在上大學，一部分沒上大學，我小舅舅上大學的時候才牛呢，一個專業全國招生才16個，那會兒大學生多吃香啊？現在別說大學生了，就研究生也多的沒數了，我小舅舅說他們那會兒讀研哪有咱們這會兒這麼多啊？因為學生少沒什麼人報研究生，導師都完不成帶班的任務，所以老師都求著學生考研，哪像我們現在啊，考個研究生，到處得追著老師跑。」

顧曉夏無比委屈的看著趙莉莉：「我怎麼說也是堂堂美學專業的畢業生好不好？竟然跑來，竟然跑來商場賣香水？這也太，太離譜兒了吧？」趙莉莉睜大了眼睛：「那有什麼啊？我好多同學是地質勘探專業的，也有園林專業的，那女生帶著安全帽子，穿著厚厚的髒了吧唧的工作服搬東西，風裡來雨里去的，什麼活兒不幹啊？人家還羨慕我們養尊處優呢？不說別人，我還羨慕你呢，什麼香水都可以試用，時不時還有廠家送的贈品什麼的，多幸福啊，別不知足啊。」

顧曉夏愣神兒的時候，從商場管理處走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穿著白襯衫打著領帶的男人，眯著眼睛徑直來到顧曉夏的櫃檯：「哎，三宅一生的女士香水贈品是哪款？」顧曉夏慌忙從櫃檯裡面拿出兩個5ml的瓶子，男人接過去轉身就走，走到半路回頭朝顧曉夏一笑：「謝了。」

顧曉夏如夢方醒，對著男人的背影就喊：「哎，哎，你誰啊你？你給我回來！！！」趙莉莉有些焦急的，小聲對顧曉夏說：「曉夏，等會兒我跟你說……」顧曉夏連腳上穿著的拖鞋都忘了換，追向男人，顧曉夏剛才那麼一喊，商場裡面的人都開始轉頭看著穿著白襯衫的男人，男人有些尷尬，顧曉夏走到男人眼前，從男人手裡拿走香水贈品：「哎，這些贈品都是送給購買香水的顧客的，你誰啊你？說拿走就拿走，這麼沒規矩？」

男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咳嗽了一下：「小姑娘，我是商場管理處的負責人。」顧曉夏沒好氣的看著男人：「我管你是誰啊？要贈品就自己掏錢買香水好了。」說完，顧曉夏轉身回到櫃檯，男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周圍的人有些看熱鬧，男人恨恨的瞪了一眼顧曉夏的方向，轉身往商場裡面走去。

趙莉莉緊張的看著顧曉夏：「曉夏，他是商場的負責人，你那個贈品給了就給了，犯不著得罪他啊，不然他以後肯定找你麻煩的。」顧曉夏惱火的把贈品放到櫃檯裡面：「他說拿走就拿走，我這邊對不上帳，公司找我怎麼算啊？誰給他慣的毛病？」趙莉莉小聲說：「他叫司馬良，之前香水櫃檯的負責人跟他關係一直不錯，基本都會把一些名貴香水的贈品和樣品送他，樣品不拆封，跟售賣品是一樣，所以他習慣了拿這些東西送人，都在一個商場裡面，都不希望和他關係好點兒啊？」顧曉夏哼：「不讓干更好，我還不稀罕這個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