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瞬之光

第八章 一瞬之光

親愛的

我忘記了那些美好的回憶

破碎的過去

已經化作一片片琉璃

最怕在彼此眼裡

發現墮落的自己

不改變執意

就無所謂別離

命運的反轉

來自一顆黑色的棋

擲出硬幣

永遠猜不出雙面的結局

少女在一步步接近

最該逃離的秘密……

————By茀郁微風

激戰

雄渾的咒印師之歌響徹雲天,七彩虹光和繽紛的花瓣將已有數百年歷史的咒印師鬥法場裝飾的璀璨絢麗。

非攻擊性血脈傳承的學生們雖然無法走上鬥法場,但是依然賣力的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因為這些表現會為自己的畢業成績單填上漂亮的一筆。

容納幾千人的鬥法場座無虛席,熱情的觀眾們吹著哨子,揮舞著綵球彩帶,為自己最喜歡的咒印師選手吶喊助威。

不知用什麼方法懸在空中的包廂霸佔了視野最好的位置,有資格坐在裡面的都是各大家族的首腦們。

鬥法場四個方向分別豎立著四座獨立的鬥法台,依次以風、林、火、山命名,中間閃閃發光的圓球主鬥法台暫未開啟,它是留給最優秀咒印師的華麗舞台。

突然,主鬥法台像花朵一樣緩緩綻開,金色的光芒中,出現了花逸朵穿著純白色長裙的美麗身影,如女神降臨人間。

她姿態優美的抬手到唇邊,食指上有一枚花朵型的戒指,那是一個有擴音功能的法術道具。

「如果只能選出一樣東西代表羲和學院的榮耀,我們絕對沒有第二個選項!咒印師的血液中有神的烙印,讓我們的血脈傳承燃燒起來吧!各位,歡迎來到咒印師鬥法大會!」

在成千上萬的歡呼聲中,閃爍著彩色光芒的透明氣泡將美艷絕倫的女支持人罩在中間,托至空中,主鬥法台緩緩閉合。

經過殘酷的初選,從數百名報名者中脫穎而出三十二名咒印師將在這裡進行為期三天的淘汰賽,勝出的八名參賽者將組成一個團隊,向咒印師之城最強巔峰——熔妖塔挑戰。熔妖塔一共九層,最後一個安全走出熔妖塔的人,就是咒印師大賽的冠軍。鬥法大會的歷史上,有無數咒印師一戰成名,亦有很多人挑戰失敗,將生命留在了熔妖塔。

歷史上曾有人走到了熔妖塔的第八層,就是被譽為咒印師界不世出天才的那個人,但到目前為止,還從未有人到過第九層。

琉曦站在等候區,美麗的身影沐浴在璀璨的光芒中,黑髮隨風飄散,目光沉靜。她是上一屆的冠軍,走到了熔妖塔第四層,已經是近幾年的最好成績了。

「禹疆學長,你怎麼在這裡啊?醫護小組**啦!」

「知道啦,知道啦~」

平時最討厭參加學校活動的禹疆,每年卻一定會參加鬥法大會的咒印師醫護小組。他慢悠悠的換上醫護小組的工作服裝,回頭望了一眼那永遠昂著頭的美麗身影,向**點走去。

肖氏家族的包廂奢華舒適,高貴的組長肖鏡奕毫無形象的趴在軟榻上,像一隻慵懶的貓。

「唉,什麼時候我們家九嬰要是能穿上花逸朵那種裙子,我就瞑目了啊!」

依舊是緊身黑色皮衣的九嬰坐在窗口,就當沒聽見。

肖鏡奕翻個個身,雙手拄著下巴,賤賤的笑著,「我的九嬰是捨不得我死嗎?」

九嬰二話不說翻手從腰間抽出鞭子,回手一鞭狠狠甩向肖鏡奕的位置!

鞭如利刃般將肖鏡奕和他身下的軟榻一劈為二!

軟榻從中間裂開,倒向兩邊。肖鏡奕的身體卻變成無數熒光,換了個位置重新凝聚成人型,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多麼凌厲的一擊啊!只有我們九嬰才能帶來這種爽快的的同感!等待的時間太無聊了,再來呀再來呀?」

九嬰面無表情的揮舞著鞭子,一次又一次將肖鏡奕用幻螢凝聚的身體打碎。小小的包廂慘不忍睹。

盤膝坐在角落的白髮美男覺得自己頭又痛了,還是不能習慣這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啊。

「如果你們不想錯過琉曦和璃爾的比賽,最好先暫時休息一下。」椒圖無奈的將自己的八蝠八寶鏡往後挪了挪,免得受到波及。

閃爍著微光的幻螢在窗前迅速凝成人形,少年族長的臉上是雀躍的表情,「終於開始了」

火鬥法台上,琉曦冷冷的盯著自己的對手岩崖。

岩崖,血脈傳承,石骨。

「嘿嘿嘿嘿。再來啊大小姐。看來你的繡花線對我沒什麼用處嘛!」岩崖挑釁地向琉曦勾手指。

岩崖可以全身石化,皮膚堅硬無比,琉曦試探攻擊了幾次,羽蛇都無法破壞他強到變態的防禦。能夠進入三十二強的選手果然非同一般。

琉曦輕搖手臂,姿態如舞蹈般優美,羽蛇上的珠鈴墜飾發出悅耳的聲音,沒有任何錶情的精緻面孔上突然綻放出一個極淺的微笑。

岩崖也被琉曦瞬間展現的美麗驚呆了,不禁猥瑣的笑道:「你不會去年就是靠美色讓對手認輸的吧?哈哈哈,只要你這大美人願意跟我,認輸也無所謂啊!」

話音未落,岩崖突然身體一僵,面前的琉曦竟然消失了!

岩崖大叫不妙,來不及回頭尋找琉曦的蹤影,就發覺脖子上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隨後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離開了地面!

琉曦藉助羽蛇的魅惑之力,在岩崖恍神的瞬間跳到上空,用羽蛇纏住了他的脖子,然後一腳踩在岩崖后腰上,柔軟的腰肢迅速後仰,腳卻高高前踢,巧妙地藉助身體的韌性將岩崖甩向了高空。!

沒有片刻停留,琉曦的身影再次躍起,追上岩崖還在上升的身體,羽蛇再次纏繞在他的腰間,掄鉛球一樣。藉助向心力帶著岩崖的身體急速旋轉,然後用力拋出!

可是岩崖的噩夢還沒有結束,他甚至還來不及發出尖叫,就發現琉曦秀美的雙腳出現在自己的頭顱兩邊!琉曦緊緊夾住岩崖的頭,一個利落的後空翻,再次將他的身體掄起來砸向地面,之後緊接著一個前空翻,又把岩崖摔回了原來的位置!觀眾們都驚呆了,岩崖的身體就像一個破口袋,被琉曦用各種優雅的前空翻、後空翻、側空翻、雙手翻、單手翻無數次砸在地上,他的身上的石化皮膚開始逐寸龜裂,發出噼啪的聲音,每次落地都掉下來一些碎石來。

岩崖又一次被拋向空中,他已經完全處於昏迷狀態了,雖然有石膚的保護,身體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傷痕,但是內傷想必相當嚴重。

琉曦再次躍起,雙手羽蛇射出無數透明的韌絲,牢牢綁住岩崖的身體,帶著岩崖在空中直體空翻兩周半,才將他甩向台下!

轟!

在旋轉的加速下,岩崖的最後一次下墜將台下砸出一個深坑,濺起半米高的塵煙。

琉曦輕盈的落在在台上,飛舞的羽蛇在空中劃出曼妙的痕迹,收回手腕中。

她那樣靜靜地站在高台之上,沒有看台下已經一動不動的岩崖被醫護小組抬走,也沒有聽觀眾爆發出海嘯般得歡呼,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山鬥法台。

那裡,肖璃爾正在迎接她的對手。

「要贏哦,我親愛的妹妹。

這樣你才有資格站在我面前……

讓我狠狠把你打入塵埃!」

此時阮易初已經輕鬆地解決了自己的對手,站在台下看璃爾的戰鬥。

恢復記憶之後,璃爾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也許那段記憶對她的傷害太大了。璃爾的眼神變得很憂傷,幾乎很少有笑容,和櫻若越來越像了。

不,應該說,櫻若已經回來了。

也許再也看不見璃爾小奸計得逞時的俏皮表情,再也看不見她做錯事先裝哭的可愛樣子,再也看不見她全身心的依賴著他的獃獃表情,再也沒有人像她那樣和他撒嬌了。

阮易初突然感覺像丟失了什麼珍貴的東西,有些失落。

山鬥法台。

肖璃爾的對面站著一個雙目緊閉的小女孩,冰藍色的長發紮成雙馬尾,垂在身體兩側,看起來嬌弱無害。

但是三十二強的咒印師,都是經過重重考驗,打敗無數競爭者才站在這裡的。

璃爾不敢輕敵,沒有一絲一毫放鬆。

不過這個女孩的上位確實很古怪,她叫夜葵渺渺,血脈傳承是瞳淵,傳說在選拔賽上輸在她手下的咒印師無一不是主動認輸,看來她的血脈傳承應該是精神控制系的。

只要小心不看她的眼睛,應該就安全了。璃爾不斷提醒自己。

她用餘光發現阮易初站在台下,正用關切的目光看著自己,心裡不由得一酸。深吸一口氣,璃爾不敢再分心,全神貫注地迎戰。

夜葵渺渺一直沒有動,只是閉著眼睛,安靜的站著。

璃爾決定主動出擊。

她召喚出琉璃砂,漫天晶熒沙礫籠罩住夜葵渺渺嬌小的身影,沙之囚籠璃爾現在已經用得很熟練了———面對這樣一個柔弱的小女孩,她還是不想一上來就用攻擊性的招式。

但沙之囚籠中卻空空如也!夜葵渺渺站在囚籠上方,依然閉著眼睛,冰藍色的長發飛揚起來。

「珍惜血脈也不過如此。」夜葵渺渺冷笑。

璃爾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收起憐憫之心,召喚出砂刺不斷發出攻擊。

夜葵渺渺雖然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卻像能夠看見一樣,靈巧的騰挪翻滾,並且在閃躲時不斷向前逼近,拉近自己與璃爾之間的距離。

突然,從夜葵渺渺手心中發出一道藍色的射線,直直射向璃爾!

璃爾立即一個後空翻躍后數米,有些狼狽的站穩,那藍色射線竟然將她原來站過的地方燒出一個洞!

「誰說一個人只能有兩隻眼睛呀?」

夜葵渺渺將兩隻手放在臉上,手心中竟然有兩隻大大的眼睛,正好代替了她臉上眼睛的位置!彷彿眼睛穿過手掌一樣,詭異萬分。

兩隻在掌心上的眼睛發出藍色的光,致命的射線再次發出。

璃爾召喚出的沙盾被射線集中后瞬間崩碎!

一個不小心,璃爾的肩膀被射線尾光掃中,裂開的衣衫下立即浮起一道嚴重的灼傷,沒有血跡,卻火辣辣的疼。

台下的阮易初眉頭緊鎖。

璃爾沒有時間查看傷口,夜葵渺渺密集的射線交織成網,她只能不斷閃躲。

鬥法台上,金色和藍色的光芒不斷碰撞出耀眼的火花,戰況激烈。

夜葵渺渺站了上風,十分得意。選擇各種刁鑽角度攻擊璃爾,令璃爾只能招架,毫無還擊之力。

突然,鬥法場上升騰起層層沙霧璃爾的身影消失在沙霧當中,夜葵渺渺失去了攻擊的目標,俯下身子,一隻手掌心向前,一隻手掌心向後,警惕的觀察四周。

強烈的危機感從頭頂襲來,夜葵渺渺雙手交叉,雙手射線同時迸發,從天而降的身影頓時四分五裂!

沒有想象中的鮮血飛濺,只有無數沙粒傾瀉而出!

見鬼!那不是肖璃爾,而是琉璃砂做成的人形傀儡!

夜葵渺渺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但為時已晚,她腳下本來堅實的鬥法台突然如流沙般塌陷,璃爾鬼魅的身影緊貼著夜葵渺渺的身體從流沙中鑽出,瞬間從背後將夜葵渺渺壓倒在地!

「認輸嗎?」璃爾微微喘著氣,跪在夜葵渺渺背上,將她的頭壓在地上,雙手的手心向下按在她的頭頂。

身下的夜葵渺渺發出「嗤嗤」的笑,然後冷冷的說:「還早呢!」

突然,夜葵渺渺潔白的後頸處出現一條細縫,那裡竟然還有一隻眼睛!碩大的眼睛驟然睜開,璃爾避無可避,身體石化,直直倒了下去。

形勢驟然逆轉!

夜葵渺渺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背蹭乾淨滿臉的沙子,陰冷的說:「讓我這麼狼狽,你還是第一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我最討厭長的比我漂亮的姐姐了,我幫你在臉上添幾道疤痕怎麼樣呢?」說話間,夜葵渺渺慢慢抬起手,居然想毀掉璃爾的容貌!

璃爾安靜的躺在地上,表情淡漠,似乎已經放棄了。

手臂抬到一半時,夜葵渺渺突然發覺自己無論如何也抬不動半寸了!

怎麼回事?身體其他部分也動不了了!

四面八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令人骨寒。

無數沙蛇從地下湧出,爬滿夜葵渺渺的全身,像繩子一樣將她的手臂緊緊縛在身體上。讓她無法在抵抗。

璃爾走到夜葵渺渺面前,「一沙一世界,這是我的沙之領域,我在領域裡添加了你身體受到的重力,從我上台開始,就已經設下了,不過啟動領域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讓你久等了。」

夜葵渺渺臉上露出不在乎的笑容,「你以為這樣就贏了嗎?」

突然,夜葵渺渺睜開了眼睛!

目前為止,她都沒有動用的雙目,終於出場了!

本該大顯神威的瞳淵,卻下下一秒被璃爾一把沙子灑在上面!

「啊……」劇痛讓夜葵渺渺只好又閉上了眼睛。

「我怎麼會忘了你還有兩隻眼睛呢?」璃爾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淡然道。

「嘿嘿,我的眼睛還多著呢!」夜葵渺渺突然張開嘴,小巧的舌頭伸了出來,舌頭上居然也有一隻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漩渦急速旋轉,彷彿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璃爾大驚!

可是已經遲了……

眼前一黑,璃爾軟軟的倒了下去……

夜葵渺渺卻沒法高興,因為兩人還在沙之領域中,她們互相鉗制,還沒有分出勝負!

璃爾恢復意識之後,發現自己漂浮在一個恐怖的空間中,頭頂是一片黑色的天空,周圍是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隻都盯著她,領她毛骨悚然。

突然,黑色的天空中出現一條長長的裂縫,裂縫向兩側逐漸擴大,終於完全打開——整個天空居然是一隻巨大的眼睛!

「認輸吧,像我曾經的那些對手一樣……我相信你一定不想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才做出最後正確的選擇。」夜葵渺渺的聲音從大眼睛里傳來。

「我還真是挺好奇的。不如就試試吧。」璃爾卻無所謂的笑,「對了,你的眼睛被我撒進了琉璃砂,它們也是沙之領域的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有各種有趣的變化,我相信你一定很想嘗試一下,很刺激的,你一會就好好享受吧!萬一享受不了的話,別逞強,認輸吧!不然以後要永遠用你掌心的眼睛代替臉上的了,或者你比較喜歡伸出舌頭來看人?」

「你!」夜葵渺渺一路過關斬將,驕傲自負,沒想到在璃爾這兒碰了個大釘子,「你會後悔的!我就讓你嘗嘗瞳淵的厲害!我會讓你在最痛苦的回憶中不斷輪迴,永遠也走不出來!」

「無非是一些折磨人精神的幻術,我們就看看,誰的意志力更強一些!」

大眼睛中的漩渦急速旋轉,將璃爾吸了進去……

最痛苦的回憶

月亮躲進雲里,依然有柔柔的光透出來。

阮易初拉著璃爾的手,站在一棟小樓的樓下。

「還記得這裡嗎?」

「怎麼會不記得!這是我家啊!」

璃爾仰頭望著那熟悉的陽台,胸中突然湧起一股暖流。

在去咒印師之城之前,這裡是她和爸爸、媽媽住了十六年的家。

「你說我就是櫻若?可是我不是妖靈啊,否則我進入肖氏家族的時候怎麼不被發現?還有……你確定我失憶了?我小時候最喜歡哪條裙子、我養的小狗死掉了、我和好朋友寫交換日記、我參加唱歌比賽得了獎、我在學校的戲劇社永遠是最佳女主角,還有,爸爸媽媽意外去世……每一件事,我都記得。就是不記得我有個名字叫櫻若;也不記得,曾今認識你。」

阮易初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看著她。他眼神的內容有些複雜,璃爾突然一陣心慌。

「上去看看吧。」阮易初輕輕拉著她的手一起上樓。

站在門口,璃爾有些沮喪,「我沒帶鑰匙……」

阮易初一言不發,在璃爾驚訝的目光中從口袋裡拿出了鑰匙,動作嫻熟的開了門。

「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阮易初隨手打開了門口的燈,「先進去吧。」

璃爾越來越疑惑,看著他熟練的樣子,好像這不是自己的家。而是他的家一樣。但是暖色調的光線很快喚回了璃爾的注意力,和記憶中的樣子一摸一樣。真的好久沒有回家了。爸爸媽媽去世后,因為害怕面對空蕩蕩的房子,很長一段時間璃爾都不能從悲傷中走出來。

雖然房子不大,但是被媽媽布置的很溫馨,小碎花的牆紙還是去年剛換的,鑲滿了水晶燈的吊燈也是她和媽媽親自去挑的。牆上掛著一家三口的合照:帶著眼鏡微笑的男人是爸爸,在研究所工作,喜歡在早餐的時間看一會報紙,是個儒雅敦厚的人,到現在還是和椒圖描述中的那個咒印師風雲人物的形象聯繫不上。旁邊清秀文靜的女人是媽媽,她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很喜歡做菜,做甜點的手藝也非常棒。媽媽非常溫柔,就算你做錯了事,也不會狠狠的罵你或者不停地嘮叨,只會輕輕拍你的頭,然後微笑著說:「沒關係呀」。家裡有這樣一個媽媽。是身為孩子最幸福的事吧。

那次全家一起去郊外野餐……終於在爸爸的耐心教導下學會了騎自行車……好想再吃一次媽媽做的瑪格麗特小餅乾……

溫暖的回憶像湖水一樣吞沒了璃爾。

阮易初坐在沙發上,看著璃爾一樣一樣珍愛的撫摸家裡的各種擺設,嘆了一口氣。

「璃爾,」阮易初斟酌了許久,說道「其實今天,你是第一次來這裡。」

「嗯?」璃爾回過頭來,她手裡拿著一個圓滾滾的牛奶杯,正想起以前自己每次喝完牛奶都會在嘴巴上留下兩撇「小鬍子」,然後媽媽會笑著用手指幫她抹去。

「你剛才說什麼?」璃爾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

阮易初猛地站了起來,幾步走過去狠狠抱住璃爾,將她的頭緊緊按在自己懷中。看著她那樣無辜甜美的笑容,他怎麼忍心告訴她真相?

算了吧,就這樣算了吧!

就這樣,兩個人重新開始,不好嗎?

他曾答應璃爾,要把她丟失的都找回來。可是丟失的,就應該找回來嗎?

那如果丟失的是殘酷的真相呢?

如果丟失的是必須背負的仇恨呢?

那樣悲慘的記憶,是不是永遠都找不回來比較幸福?

「……你怎麼了?」埋在阮易初懷裡的璃爾說,「想悶死我啊?」

「沒什麼。不過是我不想幫你恢復記憶了。我們走吧,回去吧,回去!」阮易初放開了璃爾,拉著她的手逃一樣向門口衝去!

「你幹什麼?」璃爾拚命掙扎,但是阮易初的力氣太大,她馬上就要被拖出門口了,她只好死死地用另一隻手抓住門框,「我不走!你不把話說明白我絕對不走!為什麼你有我家鑰匙?我為什麼是櫻若?你到底在謀划什麼?告訴我啊!我不想永遠猜謎!你不想幫我恢復記憶?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阮易初覺得力量瞬間抽離了身體。

是啊,他憑什麼替她做決定呢?

他從前就很有主見,倔強的讓人心疼。他付出那麼多、籌劃了那麼久,怎麼可以因為他的自私讓所有的計劃終止?

就算要放棄,應該也是……她的決定。

阮易初低頭走了回來,將門關好,重新坐回沙發,將臉埋進雙手中。

璃爾蹲在他面前,用自己的頭輕輕碰著阮易初的頭。

「告訴我,『第一次來這裡』是什麼意思?」璃爾晶亮的眸子幽幽地看著抬起頭的阮易初,「其實我剛才聽見了,只是現在才反應過來。」

阮易初苦笑,「璃爾……」

「告訴我吧。」

阮易初嘆氣,「沒錯,你是第一次來,這個『家』不過是應付肖氏家族調查你身份用的,是我和星羅親手布置的,所以我有鑰匙。璃爾,是你的記憶告訴你,這裡是你的家。可是,如果你的記憶……本身就是虛構的呢?」

「……你說什麼?」

阮易初用手緊緊抓住璃爾的手臂,扶她站起來。

「你所有記憶中的事:喜悅的,溫馨的,憤怒的,悲傷的……其實從來就不曾發生過。它只是作為虛幻的記憶,存在於你的腦海當中。」

璃爾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阮易初。

「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肖璃爾這個人。」璃爾輕輕掙脫開阮易初的手臂,退後了一步,指著牆上全家合影目光灼灼的望著他,「我,肖璃爾,今年十六歲,我爸爸叫肖鏡殊,是個研究所的工程師,哦對了,也許以前還有個職業是咒印師,我媽媽叫蘩蘇,是普通的家庭主婦。他們在去年的車禍事故中去世了。」

璃爾跑到書架上,取下一個影集,翻了幾頁指著其中的一張她穿著校服和同學們的合影說:「我以前在附近的景明高中念書,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是陸琪琪和童羽詩,我們都喜歡一個叫LEO的偶像明星。」

「我喜歡唱歌和表演,以前是學校話劇社的社長,這是我們以前公演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時候的劇照;我以前養的吉娃娃叫哈皮,這是我和它一起去公園時候的照片!」

璃爾把相冊雙手舉到阮易初面前,只露出兩隻眼睛,「告訴我,如果沒有肖璃爾這個人,這些是怎麼來的!難道都是假的嗎?」

阮易初接過相冊,卻沒有看,偏過頭避過璃爾犀利的眼神,「只有肖鏡殊是咒印師這一點,確實是真的。」

璃爾胸口起伏,突然拉起阮易初的手,出門直奔隔壁鄰居家的門,用力的敲門,「張阿姨,張阿姨,開門啊!我是璃爾。」

「璃爾,你……」阮易初抓住璃爾不斷敲門的手。

「我絕不相信肖璃爾是不存在的,我一定證明給你看!就算你能虛構一個家,認識我的人你總不能也虛構出來吧?」璃爾掙脫開阮易初的手,繼續敲門。「張阿姨,我是璃爾啊,麻煩你開開門!」

「咔嚓。」

門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開了門,怔怔的望著門口的兩個人。

「張阿姨……」璃爾突然有點忐忑,如果她真的不認識自己怎麼辦……

女人看著璃爾,臉上突然綻放出親切的笑容來,「呦,這不是璃爾嗎?還幾個月你去哪裡啦?你爸媽……唉,你以後要堅強點,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一定要和阿姨說啊。」她親切的拉起璃爾的手,看了一眼旁邊俊朗的男生,「這不會是璃爾的男朋友吧?很帥呦。」

璃爾鬆了一口氣,聽到「男朋友」這樣的詞有點臉紅,趕緊笑著說:「對不起了張阿姨,這麼晚了還打擾您。我轉學去……去別的城市了,今天回來取點東西。順便過來和您打個招呼。」

「這孩子,真懂事,快進屋來吧!」

「不了不了,我們還有事著急走,不麻煩了,阿姨再見!」

看著門再次關上,璃爾望著阮易初,「需不需要我再去找我的朋友們,我的老師們,或者其他我認識的人去核實呢?」

阮易初臉色不變,轉身走回璃爾家,「當時為了讓肖璃爾的存在更加真實,我讓夢妖漣漪一個一個的去和你有關的人的夢境里種下了你的信息,當然包括你鄰居這位阿姨。」

「這不可能,除非你拿出讓我信服的證據來!」璃爾追上去。

「和藹的父親、溫柔的母親、好朋友、可愛的寵物、唱歌和演戲、和普通女孩子一樣追星、過快樂的學校生活……這些都是櫻若夢想擁有,而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所以她希望哪怕只是假裝,讓自己也擁有一次這些美好的記憶。」

「不,你騙我,快說你是在騙我的」

「你的家,其實是星羅設下的一個棋靈領域,」阮易初帶著一臉悲憤的表情,伸手摘下了牆上掛的那張全家福的照片,慢慢遞向璃爾,「這,就是棋眼。」

璃爾下意識的伸手去接,阮易初卻提前鬆手了。

照片摔落在地上,玻璃的相框四分五裂

隨著照片的破碎,空間彷彿出現了一絲裂痕,越來越大,整個房間開始扭曲起來!

棚頂的吊燈、窗台上的花盆、所有的傢具和家裡的電器都像燃燒著的蠟燭一樣開始慢慢融化。

爸爸的漁具、媽媽種的花、她擺滿了公仔的床璃爾曾經多麼熟悉的一切,她腦海中的世界,一點點在她眼前崩塌

「不,不」

璃爾哭著跪在地上,抱起她的相冊,看著爸爸媽媽熟悉的身影,朋友們陽光的笑臉、她所珍惜的一切,她所擁有的一切,一個一個消失在他眼前

「對不起,對不起,璃爾,對不起」阮易初看這淚流滿面的璃爾,心如刀絞,眼睛也濕潤了。他從後面抱住璃爾,蒙上她的眼睛,不讓她再看。「阮易初,我的世界,毀滅了」

「不要哭了璃爾,他們本來就不存在,他們只是記憶。只是一段被植入你腦海的記憶。」

「可是,我的心好痛,好痛啊!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我發誓。」

璃爾轉過身抱住阮易初,痛哭失聲,「我是櫻若對嗎?讓我恢復櫻若的記憶吧!求求你,讓我知道一切!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

「好的,璃爾,這個噩夢很快就結束了。我們離開這吧。」阮易初安慰著璃爾,心情卻莫名的沉重。

可是璃爾,你即將找回的記憶,才是更可怕的噩夢啊

棋靈領域消失后,璃爾的家完全消失了,變成了一間空蕩蕩的房子,地板中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傳送陣。

阮易初抱起璃爾,激活了傳送陣,黑色的光芒瞬間吞沒了兩個人的身影。

璃爾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心裡也是空蕩蕩的,好像隨時就可能和那個「家」一樣,就此消失。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璃爾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阮易初,因為屠鴉、幽玉、雪野、和夏繭織也都在這裡。

「是我通知大家在這裡**的。」阮易初解釋道。

「怎麼這麼慢?約會去了?」屠鴉看著抱著璃爾的阮易初沒來由的生氣。

阮易初放下璃爾,「對不起,兄弟,把你封印在井裡我開始真的不想你捲入這件事。如果不是必須藉助星羅和蓮漪的能力,我真的連他們都不想牽扯進來。這是櫻若的意思,她不想大家為了她涉險。」

屠鴉在旁邊冷哼了一聲。

阮易初把手伸向他,「能原諒我嗎?」

屠鴉不甘不願地握住了阮易初的手,兩人抱在一起,冰釋前嫌。

「只要你下次不暗算我。」屠鴉狠狠捶了阮易初後背一下。

「嗯,下下次,一定不暗算。」阮易初突然召喚出妖牙之刃,插進屠鴉的頭中!

幽玉驚呼了一聲。

只見屠鴉的身體,不,應該說是秦沐陽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紅色的魂體從頭顱飄散而出,漸漸凝成人形。

暗紅色頭髮的少年有著邪氣俊美的臉龐,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戾氣,正是屠鴉的真身。

「你這混蛋!」屠鴉正要發作,身後雪野一道冰氣襲來,他急忙閃身。

躺在地上的秦沐陽被凍氣封住全身。

「讓無辜的秦沐陽休息一下吧。」阮易初道,「我幫你解了靈魂契約,不用謝了」

屠鴉起的牙痒痒,「謝個屁!」

「好了,既然大家都在這裡,我開始解答一切的疑惑。首先介紹一下,雪野和夏繭織,都是阮氏家族的人。但是現在他們自願追隨我一個人,所以我做的事,他們也知道。」阮易初正色道。

夏繭織友好的對屠鴉和幽玉微笑,雪野仍是冰著一張臉。

「屠鴉,你不是問我,櫻若在哪兒嗎?她就在這裡。」阮易初用溫柔的能漾出水來的目光看著璃爾。

「你說他是櫻若??」屠鴉把臉湊近璃爾的臉,死死盯著璃爾的臉,「難道和我一樣是和咒印師簽訂了靈魂契約?然後失憶了?可是她現在使用的是咒印師的血脈傳承能力,櫻若自己的能力呢?」

「不,沒有靈魂契約,這就是櫻若的身體。」阮易初不悅的把璃爾拉進自己懷裡,「變成什麼樣子也是我的櫻若,請你保持距離。」

「好好好,我保持距離,你能不能一起說完?」屠鴉後退到牆邊,扶牆著說。

阮易初憐惜地看著璃爾,「櫻若的身世你們都知道,璃爾恢復記憶之後自然也會知道,我現在就不說了。櫻若這麼多年唯一的心愿就是讓自己變強然後找那人報仇。可是因為和我的事情,被我的家族追殺,雖然最後是我的血脈傳承逆鱗爆發擊退了他們,櫻若還是身受重傷。她當時很絕望,覺得自己連我們家族的咒印師都無法戰勝,就等於連站到那人面前和他挑戰的資格都沒有。那個人太強大了。」

「那時,我們遇到一個人,她告訴我們萬妖之王神器中的妖發之冕,數百年來就被鎮壓在咒印師之城的熔妖塔里。或者說,那座塔一開始建立的目的,就是為了煉化妖發之冕,後來變成妖靈監獄其實是掩人耳目。櫻若決定,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得到妖發之冕。這樣,本身就擁有妖牙之刃的她,也許就可以達到那個人的高度了。熔妖塔每年只在咒印師鬥法大會時才開放一次,作為對傑出咒印師的最後一道考驗。所以為要進入熔妖塔最深處,只有從妖靈變成咒印師,以咒印師的身份堂堂正正地進去。」

「別開玩笑了,妖靈怎麼可能變成咒印師?」幽玉臉色發白,「不,別的妖靈肯定不行,但是櫻若,櫻若她或許真的可以,因為她本來就不是而是」

「阮易初,櫻若她簡直是瘋了,為了報仇,她已經瘋了!」屠鴉猛然抓住了阮易初的襯衫領子,「開始。你為什麼也陪著她瘋?為什麼不阻止她?」

阮易初偏過頭,輕聲說:『櫻若下定決心要做的事,誰又能阻止呢?她一直就是一個理智到變態的……小瘋子啊』

屠鴉愣了,默默的放開了阮易初,頹然靠在牆上。

『現在全部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從來沒有背叛櫻若,櫻若也活得好好的。可以放心了吧』

『你什麼意思』屠鴉抬頭

『意思就是,你們可以離開了』阮易初平靜的說

『呵呵,現在我們知道了一切,你卻讓我們離開?』幽玉抱著手臂,冷笑著說

『櫻若說過報仇是他自己的事,不想連累其他人,星羅和漣漪為了向櫻若報恩,一定要參與,不得已才讓他們加入的。你門沒有必要跟著冒生命危險吧,走吧』

『哼、那我更要加入了,即使有生命危險,萬一你不幸掛了,我好替你好好照顧櫻若啊』屠鴉捏著拳頭說。

『我也不會走的。讓我們像以前一樣,並肩戰鬥吧!』幽玉如玉的手伸出來,看了屠鴉一眼

屠鴉立即會意,將手放在幽玉手上,兩人一起看著阮易初。

阮易初笑了,也伸出手來,三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璃爾獃獃的看著他們,覺得他們組成了一個自己進不去的世界,這個世界里曾經有櫻若的位置,那麼現在呢?有她的位置嗎?

『下面,我們來幫櫻若恢復記憶吧』阮易初從懷裡掏出一本古舊的書,『聽過《靈印殘卷》嗎』

幽玉驚呼:「莫非是傳說中萬妖之王的愛人在她自盡之後整理得那本關於妖靈和咒印師法術融合的書?」

阮易初點點頭,「是的,因為他還沒有寫完就去世了,所以叫《靈印殘卷》。那個告訴我們妖發之冕秘密的人送給了我們這本書我在星羅和漣漪的幫助下,用了其中的靈印秘術~殺識海,封印了櫻若的記憶和自身靈力,可以讓她潛伏進羲和學院和肖式家族。現在要恢復記憶,需要逆轉法術」

屠鴉忽然反應過來,道:「等等你的意思是,這個法術需要兩個妖靈參與?」

阮易初笑:「是的」

「怎麼剛好我們答應參與這計劃,你就拿出著本書來了呢?總不會你把這本書天天攜帶吧?」屠鴉眯著眼睛道。

「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可能天天帶在身上,當然是知道要用的時候來拿出來啊」阮易初繼續笑。

由於嘆了口氣,「唉,我們又被算計了。這個腹黑的傢伙從一開始就想拉我們入伙啊,如果他不想讓我們加入的話,你去找他的時候還用把你封印在井裡激怒你嗎?他有一千種方法騙你這個單細胞的傢伙相信他!」幽玉指著阮易初的鼻子說。「我說你就不能坦白告訴我們嗎?非要繞這麼多圈子」

阮易初不再笑,正色道:「我知道你們對櫻若的感情,但這是隨時會送命的事!如果你們剛才有一絲的猶豫,我都絕對不會勉強你們參加。櫻若要是知道我拉你們進來,也許會恨我吧。但是,我不想讓她白白送死,我相信你們也一樣所以只好拖累你們了」

「說那麼多廢話!聰明人真可怕。算我怕了你了!趕快開始吧」屠鴉道。

地板中間畫著一個巨大的法陣,屠鴉、幽玉、雪野和夏蠶織分別鎮守四個陣眼,阮易初和璃爾站在陣法中間。

阮易初口中念念有詞,璃爾閉上了眼睛……

璃爾有些期待:變回櫻若的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便從新找到人生的意義,再也不會這麼空虛,這麼迷茫了……

比痛苦更痛苦的,是絕望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不、應該問,為什麼我又來到這裡了

璃爾第一次是在星羅的棋靈領域中以一面奇怪的鏡子為媒介穿越到這裡,第二次是在夢中,第三次,是通過靈印秘術~逆~殺識海。

她站在如森林之王一般雍容碩大的古樹下,那個水牢里的詭異少女曾告訴她,這是龍血木。撫摸著冰涼的樹皮,她的心靈有著前所未有的平靜。璃爾翹腳摘了幾片樹葉放進口袋。

她隱約記得,少女讓她帶幾片葉子下去。

沿著樹榦摸索,璃爾很快找到了上次看見的那個墓碑,龍血木幾乎把墓碑抱緊了自己樹根之中,墓碑上覆蓋著青苔和泥土,依然看不見是誰的。

伸手敲了敲墓碑,沒有反應。所幸像上次那樣,用力的扒碑上的青苔和泥土。果然,這次很快就出現了黑色的大洞。璃爾從容的跳了下去。

走到十八層的樓梯,站在腥紅的河水前璃爾駕輕就熟跳上精緻的皮筏,划著船沿著水流方向前行,不多時,若有若無的歌聲從遠處傳來……

想知道悲傷的歌啊從哪裡來

《琉璃砂》第八章一瞬之光-eleven-等待!waiting

請划著人皮做的船到冥河的盡頭

再用龍血木的樹葉吹一首哀曲

水中的妖鬼會送你

琉璃做的眼球

切開我的身體啊砸碎我的頭

用最毒的針穿過我的喉

我的血沿著腳踝遍地流啊流

不要得意啊你這個兇手

會有為我復仇的人

從那冥河的血水裡來

撕碎你啊

撕碎你啊

歌詞依舊詭異血腥,但是璃爾卻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歌曲,裡面所描述的每一個場景,都曾真實的發生在那個可憐的少女身上。而那個少女,就被關在血河盡頭的水牢里。

船頭撞擊在水牢的鐵欄上,少女安靜的把歌唱完,才轉過身來面對璃爾。璃爾知道少女臉上濕漉漉的黑髮下,是被紅色棉線緊緊的縫合在一起沒有眼球的眼睛。

「你身上有龍血木的葉子了吧?」少女將被河水泡得發白的手從鐵欄里伸出來。

璃爾從口袋裡掏出樹葉,放在少女手中。

少女笑了,摸索著挑了一片葉子,用手微微卷了一卷,放在唇邊,吹奏起古怪但非常美妙的樂曲。

腥紅的河面不再平靜,大顆大顆的氣泡爭先恐後的湧出,像被擠破的膿包,在水面上扎裂開,粘稠的漿汁噴濺出來。

無數雙瘦骨嶙峋的手從水下冒了出來,那些手屬於永遠生活在黑暗中的妖鬼。妖鬼是妖靈中最卑劣、最貪婪、也是最愚蠢的種族。黏膜狀半透明的皮膚包裹著他們黑漆漆的骨頭,眼睛已經退化了,每次眨眼都露出慘白的眼瞼。隨著少女用龍血木吹奏的音樂,妖鬼們紛紛浮上水面,手舞足蹈,露出一張張猙獰猥瑣的臉。

璃爾忍住想吐的衝動,小心地躲在船上,不讓他們靠近自己。

突然妖鬼中出現了兩個身形特別龐大的,他們的額頭各長著一隻流光璀璨的眼珠!

「這是……這是……你的眼睛嗎?」璃爾忽然想起水牢少女父親殘忍肢解她得時候,曾經把他的眼睛生生的挖的出來,扔在地上。當時有黑色的影子突然竄出偷走了他們,想必就是這些妖鬼了。

音樂驟停,妖鬼們也茫然停下了舞蹈。

少女櫻色的唇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

雙手伸前,兩隻蒼綠色的藤蔓從少女的指尖生長出來,分別纏住了那兩隻額頭上長著眼睛的妖鬼。

其餘的妖鬼意識到了危險,嚎叫著四處而逃。

蒼綠色的藤蔓上長出無數荊棘滿尖銳的刺,狠狠的扎進妖鬼們脆弱的身體,黑色的體液像中毒的膿水般滔滔流出。他們不停的掙扎,發出令人齒寒的嚎叫,彷彿在用鐵具來回鋸著鐵跡斑斑的鋼板。

璃爾聽的渾身發抖,忍不住堵住耳朵。

但接下來的畫面,卻讓她後悔為什麼不連眼睛也閉上!

妖鬼半透明的皮膚下,出現了很多綠色的光點,那些光點突然變成了發芽的種子,將妖鬼的身體當成肥料,擠斷黑色的骨頭,穿透黏膜狀的皮膚,茁壯地生長起來。妖鬼只有白色眼瞼的眼眶裡、耳朵里、扁扁的鼻孔里、嘶叫的嘴裡、指甲縫隙里、腋窩裡``````全身上下都長滿了這種恐怖的植物。最終妖鬼被這些瘋狂的植物整個包裹吞噬了``````什麼也沒有剩下```````

它們額頭上的眼珠掉進了璃爾的船里,璃爾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把它們撿了起來。

少女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好像剛剛美餐了一頓,「怕了?」

「沒有。只是有點``````不習慣。」璃爾忍住想吐的衝動。

「你以為妖靈的咒印師表面都長個人樣子,就真的一樣了嗎?死在屠鴉、幽玉他們手上的人,只怕不比我少呢。」少女的手又恢復了正常的樣子,她朝璃爾勾勾手指,「來,把我的眼睛給我。」

璃爾站起身,將手中的兩顆琉璃眼球遞了過去。

少女掀開自己濕漉漉的劉海,露出乾癟的眼眶,縫合眼睛的紅線已經有些發黑。

「幫我拆掉線啊,我自己看不見嘛。」少女笑著說。

璃爾只好伸出手,手心緊張得出汗,輕輕地去拉那紅線的線頭。

但是時間已經太久了,線已經和血肉長在一起,根本就拉不出來。

少女不耐煩了,一把拍開了璃爾的手,用鋒利的指甲狠狠豁開了張在一起的皮肉!鮮血沿著眼眶流了下來。

他拿著璃爾手中的眼球,一個一個塞進眼窩。

琉璃眼球在少女的眼中發出耀眼的光,璃爾晃得睜不開眼睛。

再睜開眼睛時,璃爾發現自己回到了巨大的龍血木樹下。

少女背對著她,跪在被樹根包裹的墓碑前。

「你到底是誰?」

「其實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問我呢?」

「你是櫻若。」

「是的,我就是櫻若。」

「那我是誰?」

櫻若緩緩的回頭。冷冷的看著璃爾。

「阮易初說我就是你,只不過失憶了。為什麼我們現在可以這樣對話?」

櫻若依然沒有回答,眼神更加凜冽,帶著一絲璃爾看不懂的絕望和悲傷。

「你知道這是誰的墓嗎?」

櫻若將手輕輕放在墓碑上,原來的藤蔓和青苔像有了生命一般迅速褪去。露出斑駁的碑石,上面赫然刻著「慈母蘩蘇之墓」!

璃爾撲在墓碑上,「為什麼、為什麼媽媽的墓會在這裡?那爸爸呢?他們不是一起葬在遠郊的墓園嗎……」

「爸爸?」櫻若突然凄慘一笑,「雖然是我自己虛構的記憶,但是看你現在單純天真的樣子,竟有一絲……羨慕呢。該不該告訴你這個可憐的孩子,最殘酷的真相呢?」

「看,這是媽媽。」櫻若閉上眼睛抱住巨大的龍血木,臉頰緊緊靠在樹榦上,「蘩蘇,千年龍血木樹妖,而且是繼承了妖牙之刃的萬靈之王傳人,可是她卻愛上了一個咒印師。為了和他在一起,她收起了妖牙之刃,封印了自己的靈力,化作一個樸素的人類女子,只為和他相守平凡一生。那個咒印師為她脫離家族的那一天,她幸福得哭了。可是誰知道,因欺騙而換來的愛,帶來的卻是更殘酷的欺騙。那個咒印師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他從來就不愛她,只是為了得到她的一樣東西才和她在一起。」

「難道,那個男人就是……」璃爾震驚地脫口而出,卻被櫻若的一根手指點在唇上。

「噓—聽我說完。那個男人想要的東西,就是蘩蘇修鍊千年的樹妖靈核,千年指令的龍血果,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賦予生命。我想他應該有心愛的人故去了,想用龍血果來複活吧。一個假意討好,一個真心付出,兩個人也度過了一段看上去甜蜜的時光。也許咒印師和妖靈的相戀真的是禁忌的詛咒吧,蘩蘇發現,妖靈無法繁育咒印師的後代,可是她想要一個孩子,夢想和他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於是,天底下最傻的妖靈蘩蘇,用龍血果製造了一個少女,起名叫櫻若,天天用靈力滋養,只要到滿一千天,少女就可以擁有自己的靈魂,成為一個獨立完整的生命。她沒有告訴男人,想要給她一個驚喜。可惜,在九百九十九天的時候,男人卻終於無法忍耐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用最兇惡的法陣控制住了靈力已經虛空的蘩蘇,逼迫她交出龍血果。蘩蘇哪裡還有第二個龍血果給他呢?男人真的氣瘋了。」櫻若伸出手溫柔的抹去璃爾滿臉的淚水,安慰著她,「之後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他肢解了我,想找龍血果,當然是一無所獲了。其實也沒那麼疼的,那時候我還沒有完全蘇醒。」

「他的醜陋嘴臉讓蘩蘇絕望,她覺得生無可戀,燃燒了自己的本命魂體,想要和他同歸於盡。千年樹妖和妖王傳人的瀕死一擊還是非常恐怖的,就算那個人是咒印師屆不世出的天才,也是在全身重傷的情況下才僥倖逃脫。但是他從家族帶出來的珍稀傳承法器琉璃砂卻沒有來得及帶走。蘩蘇在臨終前,嘗試著用琉璃砂修補了櫻若的身體,竟然成功了,雖然未到一千天,但是後來叱吒風雲的妖女櫻若,還是降世了。但那一天,同時也是蘩蘇的忌日。」

「我在那一天發下毒誓,一定要報仇!把那個人加註在母親身上的,加註在我身上的殘忍暴行一一討回來!我拿起了母親的妖牙之刃,以妖靈的身份行走在人間,不斷修理自己,尋找那個人的蹤跡。後來,我有了很多衷心的追隨者,他們以為我是萬妖之王的化身,卻並不知道,我其實只是個以復仇為唯一生存目標的可憐傀儡。再後來,我的生命里也出現了曾經讓我嗤之以鼻的愛情。」櫻若停頓了一會,露出了一個溫暖的表情,雖然僅僅只有一瞬間。

「我那時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少年,救了他好多次,覺得他麻煩又累贅,可是後來,還是漸漸愛上了這"麻煩"。而他,果然給我帶來了巨大的"麻煩"。他雖然沒有血脈傳承,卻是咒印師大家族的嫡出長子。我想放棄這段感情,他卻拚死不肯,甚至為我背叛了家族和我亡命天涯。終於,兩個人還是沒有逃過。我身受重傷,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那個少年沉睡在身體里的血脈傳承卻突然覺醒了。那是一種讓天地為之變色的力量,他以一己之力擊退了所有家族的精英,帶著我逃走了。」

「因為琉璃砂的關係,我的身體慢慢復原了。但是那一刻,我很絕望,因為我看到了無數強大的咒印師,我連他們都比不上,又怎麼有資格挑戰那個實力堪稱咒印師天才的仇人呢?這時,我們遇到了一個神秘人,他送給我們一半大有來頭的《靈印殘卷》,並告訴了我們妖發只冕的下落。於是我決定,不計任何代價,也要得到妖發之冕。」

「我打聽到那個人已經失蹤了很多年,卻沒有重回家族,我相信他對家族族長之位並不在意,一定是一直在外流歷,尋找其他可以代替龍血果的東西。所以我想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櫻若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我偽裝成他和人類女子生下的女兒,給自己取名肖璃爾,製造他和人類妻子事故慘死的假象。阮易初為了我,重回他的家族,順利的成為家族繼承人,暗中放出消息給肖氏家族。肖氏的私生女被接回家族,按部就班地進入羲和學院學習,參加咒印師大會,然後走入融妖塔,奪得妖發之冕,獲得無上妖力,手刃仇人。很完美的計劃,不是嗎?」

「為了讓肖氏家族的人相信我的身份,我必須改變體質,別的妖靈可能做不到,但是我的身體本來就是由龍血果和琉璃砂組成的,我可以改造我的身體變成任何樣子。還有記憶,我必須擁有在人類世界十六年的記憶。」

「溫暖的家庭,慈愛的父母,有朋友和寵物,有快樂有憂傷,還有我最渴望最嚮往卻不曾擁有的一切,比如說唱歌演戲,都是我最隱秘的愛好,可是我從來不曾有機會嘗試。我把我夢想中最完美的生活全部做成美麗的記憶。這些記憶將在我的記憶和靈力被靈印秘術?殺識海封印之後,植入我的腦海,以免我在進入家族后露出馬腳。而阮易初將配合我,不斷給我暗示和試練,讓我漸漸恢復自己的能力和記憶。」

「但是,這個計劃卻出現了一個致命的意外。」淡然傾訴的櫻若伸出雙手捧住璃爾的臉,「你就是這個致命的意外。你想知道你是誰嗎?那我就告訴你好了。你是琉璃砂進入我用龍血果製作的身體后,藉助龍血果誕生的一個新的靈魂。這個靈魂在我的記憶和靈力被封印的時候,,趁機完全佔據了身體,並搶走了植入的記憶,成為了一個獨立的肖璃爾!」

「你不是好奇這裡是哪兒?這裡,就是你的內心世界,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囚籠!我說過,是你把我關在這裡的。」

璃爾臉色蒼白,「不,不,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你早就有所察覺,你不是我。只是你不願意麵對罷了。」璃爾琉璃色的瞳孔沒如幻境,「你覺得,他愛的是你嗎?」

璃爾覺得櫻若輕柔的一句話,像利劍一般穿透了她的心!

「可憐的阮易初,還不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其實在無憂無光的世界受苦,還費盡心思地討好一個替身。」

「他是不是把你當作我,溫柔地吻過你?就像這樣——」櫻若抬起璃爾的下顎,狠狠咬破她的嘴唇!

「不要!」璃爾猛地推開陷入瘋狂的櫻若,淚流滿面。

「對不起,我也是會嫉妒的,總是要報復你一下。」櫻若有些歉意地笑笑,「傻姑娘,其實我沒有怪你,你什麼都不知道,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我除了偶爾在你的夢裡出現,又能做些什麼呢?也許我最開始就選了一條錯誤的路吧,所以註定要承擔這樣可笑的結局。」

「但是我不甘心啊,你願意替我繼續這個計劃嗎?如果你幫我為媽媽報了仇,我可以永遠不再打擾你,你想和阮易初在一起,也可以。我會永遠沉默地安息在你的腦海深處,直到我們死去。」

璃爾偏過頭。哽咽地說,「櫻若……對不起……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好像只能說對不起。我聽過太多人講你的故事了,在每一個人的故事裡,你都那樣美麗、堅韌、冷靜、聰慧,我很早就有預感,我可能不是你,因為如果是我面對你遭遇的那麼多苦難,我可能做不到你那麼勇敢。我一直對你充滿了憧憬,按照你的說法,得到妖發之冕後會獲得巨大的妖力,這個身體會被妖力修復,也就不再需要琉璃砂的修補了,那麼我這個琉璃砂上誕生的靈魂,就會隨之消失。」

「你的意思是?」櫻若靜靜地看著她。

璃爾突然笑了,「說起來有點可笑,按照你的說法,我的生命,也許就從第一次我從墳墓中醒來遇見九嬰的那天開始,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活了十六年什麼的,都只是記憶造成的錯覺而已。但是,我也有我的驕傲。是我的,一定要得到;但不是我的,就算再好,我也不要。」

「你真的願意嗎?」

「我的人生,不過是個被命運製造出來的笑話,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又怎麼能奢望有美好的未來?所以,我只要現在,只要現在,就好了。我會竭盡全力繼續完成你的計劃,幫你得到妖發之冕。」璃爾的臉上突然露出堅定的微笑,「但在此之前,阮易初,是我的。」

無望的愛

山鬥法台。

觀眾們屏息等待最後的結果,台上瀰漫著濃厚的沙霧,兩個人的身影完全看不見,這一場已經僵持很久了,卻還沒有分出勝負。

坐在觀眾席的幽玉搖著扇子,「肖璃爾那丫頭也夠背的了,居然抽籤抽到這麼難纏的對手。」「如果不是阮易初非要把我秦沐陽那小子的靈魂契約解開,我也能上場痛快地打一架了!」變回真身的屠鴨一頭紅髮,英氣逼人,只是眉宇間總有一絲戾氣。

「你當在場那麼多咒印師是瞎子啊,看不出是你控制了秦沐陽?你會立刻被圍攻的!」

「切,我會怕嗎?」

「我受不了了,我認輸!」夜葵渺渺雙眼流淌血淚,渾身上下遍布密密麻麻的細小凸起,那是鑽進皮膚的琉璃砂在作祟,又痛又麻又癢的感覺,實在讓人痛苦萬分。

璃爾突然睜開眼睛,面容平靜,顯然已經從噩夢般的回憶中走了出來。

夜葵渺渺趕忙說:「我認輸了,快把這些東西拿出去啊,快啊!」

璃爾點頭,散去了一沙一世界的領域。

走下山鬥法台時,璃爾轉頭對夜葵渺渺說「謝謝」

謝謝你,讓我又重新回顧了人生最痛苦的部分,更堅定了現在的決心。

「神經……」夜葵渺渺帶著哭腔呼喚救護小姐「快來人啊,我要痛死啦!」

「櫻若……」台下等候許久的阮易初輕聲喚她。

「還是叫我璃爾吧,我比較喜歡這個名字。」璃爾把阮易初拉到背對人群的角落,「阮易初,說你喜歡我。」

「現在?我一直都喜歡你啊。」

「說喜歡璃爾,我想聽你說,我、喜、歡、肖、璃、爾。」璃爾低著頭,拉著阮易初的衣角。

阮易初沒有回答,靜靜看著她。

「怎麼,不願意嗎?難道你只能對櫻若這個名字說喜歡?」璃爾心裡鈍鈍的痛。

阮易初笑了,「我還以為你恢復記憶以後,永遠都不會對我撒嬌了呢,我還挺喜歡你這個樣子的。你幹嘛吃自己的醋啊,真可愛。」

璃爾臉紅了,但又有些悲傷。神色黯然。阮易初認真的說:「我喜歡璃爾,特別喜歡璃爾,極喜歡璃爾,全世界最喜歡璃爾·····」

璃爾撞進阮易初懷中,力量大得將他推到牆上,然後用盡全身力量抱緊他,想把自己永遠嵌進他的懷抱里。

阮易初無奈,「喂,別抱得這麼緊啊!要喘不過氣啦!」

璃爾不聽,只是狠狠得往他的懷裡鑽,好像這是人生的最後一個擁抱一樣。

阮易初也抱住璃爾嬌小的身體,將溫柔的吻落在她頭頂的髮絲上。然後俯身在璃爾耳邊輕輕說「我愛你,璃爾.」

璃爾的眼淚打濕了阮易初的襯衫。

神啊,請允許我愛他吧,不要多麼久,只要很短很短的一段時間,我就滿足了,我就可以沒有遺憾了地離去了。我沒有任何目的,也沒有對未來的奢望。只是因為,愛他,已經成為我存在的唯一意義。遍體鱗傷也沒關係。面對這玩笑一樣的人生,我不過想留下一點,完全屬於自己的回憶,僅此而已。

靈小雪的精分小劇場

屠鴉:雖然咱們出場晚,但人氣就是比較高啊!而且還和女豬腳有感情戲,天生男二天難自棄啊!某些面癱男是不是應該讓位了?

雪野:我對男二不感興趣。能和男一CP才是王道。

屠鴉:阮易初!你給我出來!咱們也拍一個午夜收費劇場啊!

小阮:你們給我滾!我的身心都是屬於璃爾的!

璃爾:我還蠻想看的哎。

小阮:······我請求靈導封殺我······這個圈子沒法混······

最近寫《琉璃砂》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傾注了太多的心血。這一張揭開了很多很多大家一直想知道的謎底,雖然是原來就設計好的情節,但是真真寫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很難受,每個人都殘酷而決裂的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我不太擅長虐,有虐到你嗎?這期封面人物是夢妖蓮漪和屍鬼幽玉,難為只喜歡畫帥哥的蒼狼啦!

大家可以去關注他的新浪微博貨主去他的貼吧玩,他是個很可愛的人哦~下一期,鬥法大會的戰鬥還會有的,璃爾和琉曦的對決很值得期待,我知道大家喜歡看戰鬥,但是寫這個真的很累耶,之後我們就向熔妖洞出發吧!還有更多的謎底等著我們去揭開!很多角色可能走不到最後一戰就犧牲了,最終BOSS即將登場,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哦!

這期的卷首詩來自百度「琉璃砂」吧,你如果喜歡琉璃砂也歡迎去哪裡玩哦,有角色扮演遊戲和人物星座分析什麼的,或者來「靈雪」吧做客吧!靈雪每天都會去新浪微博,也歡迎你發私信或者留言給我~我知道大家都在等我拉票,我不能讓大家失望!喜歡《琉璃砂》的話,請惠賜一票!要在刊表《琉璃砂》前面打勾哦!網路投票和簡訊投票也順手投一下嘛~(小阮:一定要給我家靈導投票啊!不然她心情不好下一張就虐我了!大家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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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瞬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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