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杉菜郎一個人站在花園噴泉邊,一邊往水池裡扔石頭,一邊怨念自己的悲慘人生。雖然說出了「命運你愛咋欺凌我就咋欺凌我吧,老子是女王受!」這樣的豪言壯語,但還是被花澤夕無良的態度打擊了,自己失戀就可以欺負喜歡自己的人嗎?作為一個有自尊有原則的人,就算他現在追上我跟我道歉,我也……我也不能輕易原諒他,怎麼也得說兩遍「對不起」吧?要不,一遍也可以啦……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修長的手從後面悄悄蒙住了杉菜郎的眼睛,溫暖的胸膛貼著他的後背。氣氛忽然變得十分曖昧,噴泉的水依舊汩汩流淌,遠處大廳里舞會的音樂若有若無地飄蕩在空氣中,杉菜郎覺得自己的心跳瞬間加快了一倍,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那個……其實……其實我沒有生氣啦……花澤夕學長……」杉菜郎輕輕拿下了那雙擋住自己眼睛的手,回頭對上了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但是那眸子中卻盛滿了無盡的憤怒與哀傷。
「你……就那麼喜歡他么?」
他的嗓音有些近乎哽咽的沙啞,杉菜郎居然感到心莫名地痛了一下,但是旋即被憤怒佔據:「道明蛋?你怎麼在這裡?難道你跟蹤我?!看你長得人五人六的,怎麼總做這種變態的事情!」
「我變態?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還好意思說我?」
「我什麼時候承認是你的女人了?你說是就是啊!」杉菜郎心裡暗囧,俺是個爺們兒啊,怎麼能當你的女人!
「可是你當時沒有拒絕我啊,你這就是劈腿!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道明蛋憤恨地用雙手捏著杉菜郎的肩膀。
被捏痛的杉菜郎用力地掙脫開道明蛋,新仇舊恨加上剛才被花澤夕拒絕的怨恨一起湧上心頭,「說我沒有羞恥心?你才是斯文敗類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流氓的心呢!派什麼壞蛋三人組來欺負我!如果沒有花澤夕學長救我我都不知道會怎麼樣!還有,邀請我來舞會卻送透明睡衣讓我穿!你這個惡趣味加爛品味的大色狼!你還好意思叫什麼道明蛋,我看應該叫脫了衣服是禽獸,穿上衣服是衣冠禽獸的——混蛋!要是電腦特技可以用到現實生活中來,我真想給你的五官打上馬賽克,再也不想見到你!」
從來沒被人頂撞過的道明蛋瞪大了眼睛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了,一時語塞導致氣勢立刻矮了半截,大腦一片空白:「你說什麼……什麼三人組?還有透明睡衣什麼的,我不知道啊!」
「壞蛋三人組!連自己手下都記不住么?剛才我在舞會上還看見他們了呢,王雄成、快刀、單小偉!化成灰我都認識!難道不是跟你一起來的?透明睡衣是你的管家西元親手交到我手裡的!你有什麼好狡辯的?敢做還不敢當嗎?」
「你果然是從火星來的,你說的我一點都聽不懂。我現在就想問你,你到底喜歡花澤夕哪一點?我哪點比他差了?再說了,難道你不知道他喜歡的是藤堂筱靜學姐嗎?你這個笨蛋拿什麼跟人家比啊?簡直是自取其辱!」
被戳到痛處的杉菜郎恨得牙痒痒:「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有一毛錢關係嗎?我願意!他哪一點我都喜歡!就是他拒絕我,羞辱我,我也喜歡!」
「你是受虐狂嗎?我為什麼就不行?難道我就沒有一點是你喜歡的嗎?這個可以有啊!」
「這個,真沒有。哦,等等,還真被我找到一點。」杉菜郎忽然笑了。
「哪一點?」道明蛋興奮地問。
「我喜歡你——離、我、遠、一、點!讓開,我現在要回去找小優靈她們了,你別再跟著我了,否則我就喊非禮了哦!我不過是一棵小雜草,你是堂堂道明家族的少爺,算我求你,你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說完,杉菜郎頭也不回地往舉行舞會的青行燈館大廳走去。
道明蛋愣愣地看著杉菜郎纖細的背影,他的伶牙俐齒,勇敢倔強,和他以前遇到的女孩子都不一樣,雖然他長得不夠漂亮,粗手粗腳的甚至有些像男生(就是男生好不好……)一絲從未有過的感覺從他的心底滋生出來了。道明蛋嘆了一口氣,還是向著那個背影追了過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回到了正在舉行舞會的青行燈館大廳,杉菜郎沒有怒斥道明蛋再跟著他了,因為,他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大廳里一片混亂,舞池中央璀璨的水晶吊燈下站著兩個少女,準確的說是一個少女被另一個少女用水果刀劫持了!被劫持的少女一張俏臉滿是淚跡,嬌嫩的脖子更是被鋒利的刀刃劃出了一道血痕,這個女孩杉菜郎認識,正是水千惠被殺后一直沒有露面的——百合蘇(蘇墨白飾)!被這麼多人圍著顯然是無法脫身了,可是劫持百合蘇的女孩顯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恐,眼神空洞冰冷,像職業殺手一樣鎮定。杉菜郎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都逆流了,因為這個劫持百合蘇的少女,自己更熟悉——是小優靈!
「小優靈,你幹什麼?快把刀放下!」杉菜郎說著就向小優靈走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誰也不許動!再走一步,我就立刻殺了她。」小優靈微眯著眼睛,眼神清亮,絕不像受刺激后瘋狂或者不清醒的樣子。她真的是小優靈嗎?一個殺雞都不敢的人,真的能下得了手殺人嗎?
「小優靈……為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杉菜郎懊惱地吼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不然小優靈不會變成這樣,而作為小優靈最好的朋友,發生這一切的時候自己居然在談情說愛而不在她身旁!
「和杉菜郎沒有關係,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殺水千惠的……也是我——」
「你瘋了嗎?亂認什麼罪!你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再說你根本就沒有殺人的動機!」一直站在旁邊的清和桃急忙打斷她。
「怎麼沒有動機?因為嫉妒啊。為什麼水千惠、百合蘇這種大小姐,一出生就可以擁有一切,而我呢?就連參加這個破舞會的資格都是別人施捨的!現在好了,曾經要扇我耳光的人,早就躺在血泊里啦。」小優靈低下頭溫柔地看著懷裡在刀鋒下瑟瑟發抖的百合蘇,「當初你也嘲笑過我們,對吧?你和水千惠不是好朋友嗎?我這就送你去陪她,好不好?」
「不要——」杉菜郎大吼道,「我不相信!你有什麼苦衷嗎?告訴我,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千萬不要動手,不然一切都晚了!眾目睽睽之下,鐵證如山,誰也救不了你了!」
「眾目睽睽之下?不是很好嗎?」小優靈的臉上露出迷離和神往的表情,「我好喜歡這種被人矚目,當主角的感覺啊……你可以和兩個帥哥打情罵俏,我呢?我只是推動情節的一枚棋子罷了。我,不甘心呢。」小優靈清澈的眼睛像透明的水晶,微笑著對杉菜郎說,「謝謝你這時候還把我當朋友。不過,我已經不能回頭了。」說罷她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刀子,狠狠地向懷裡掙扎著的百合蘇的心臟刺去!
清和桃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百合蘇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小優靈笑得瀟洒,「我的演技,還不錯吧?真是條毒計啊,如果我真的刺了下去,這個殺人犯的罪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實了!為了揭穿你,裝作被你催眠的樣子,還真有點辛苦呢!你的催眠術相當厲害,可惜,你運氣不好,選了我當替罪羊。我是一個幻精靈,精神類法術對我是免疫的!我說的,對嗎?」小優靈提著刀的手臂慢慢抬起,刀尖直直地指向站在人群中的一個人。
杉菜郎和眾人一起隨著刀鋒所指看去,不會吧,指的居然是——清和桃!
慢慢睜開眼睛的清和桃發現鋒利的刀鋒指著自己,卻絲毫沒有慌亂,反而「撲哧」一聲笑了,「小優靈,我一個包子店的少東,哪會什麼催眠啊?你想要脫身,也不能拉我下水啊!」
「的確,包子店的少東家是不太可能會什麼催眠,但如果站在這裡的,根本就不是清和桃呢?你這招『金蟬脫殼再脫殼'的計謀的確不錯啊,即便催眠失敗了,也只會讓我懷疑清和桃,可是清和桃對於所有的海鮮都過敏,你剛才卻吃了鮑魚壽司!你,究竟是誰?」
小優靈的話帶給現場所有人的震撼不亞於核彈爆炸,隨著一種類似於玻璃碎裂的美妙聲音,清和桃的臉慢慢變化成了另一個樣子,唇紅齒白,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你是聖米學園巫術學院咒術系的王小泉?你留學回來了?」說話的是西門叮,他擁有讓神都嫉妒的記憶力。
「我喜歡裝扮成別人的樣子不可以嗎?難道這也犯法?別想推在我身上,我留學剛回來,更沒有殺人動機。水千惠和百合蘇什麼的,我根本就不熟,殺她們幹什麼?」
「你有動機,」倒在地上的百合蘇幽幽地說,「因為你的哥哥——」
「住口,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和我哥哥沒什麼關係!」王小泉激動地說。
「夠了,小泉,是我們失敗了。」說話間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人,赫然就是當初攔截杉菜郎的壞蛋三人組之一的王雄成。「我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也不能把妹妹推出去承擔罪名。」
「難道是你?」杉菜郎憤怒地瞪著身邊的道明蛋。
道明蛋連忙解釋:「冤枉啊,我今天第一次看見這個人。」
百合蘇卻彷彿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王雄成,你應該殺的人是我啊,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你為什麼要殺千惠呢?她一直是愛你的啊,直到死,她愛的都是你。」
「你說什麼?!」王雄成激動地衝上去抓住百合蘇用力地搖晃,「你再說一遍!」
「你以為她是因為你家破產了才和你解除婚約的嗎?你以為她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嗎?是我,是我不想失去她,才慫恿她假裝和你解除婚約『激勵』你上進的,是我告訴她要對你狠心一點,只有這樣才能讓你擺脫自卑的陰影。我知道她早晚會回到你身邊,我只是想多擁有她一段時間罷了……沒想到,呵呵……你竟然當真了,得不到她就要毀了她是嗎?果然夠狠啊……」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王雄成幾欲發狂。
「是你,帶著人去劫持杉菜郎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還順便嫁禍道明蛋;是你,讓妹妹王小泉殺了水千惠,再隨便催眠一個不幸的路人——比如我,穿上血衣成了莫名其妙的兇手;是你,怕我不被當成兇手又讓王小泉變成清和桃的樣子潛伏在我身邊,先送什麼鑰匙,再找機會催眠我,讓我在眾人面前殺掉被你們抓起來關在密室的百合蘇,好坐實這個變態殺手的罪名!」小優靈一氣呵成的控訴,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我錯了?千惠是愛我的?是你,都是你這個女人!我要殺了你!」王雄成用雙手狠狠掐住百合蘇的脖子!
「殺了……我吧!千惠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百合蘇的眼中只有絕望。
「你們已經被警察包圍了,馬上放棄抵抗束手就擒!你們可以保持沉默,但你們所說的一切將成為呈堂證供。」接到報警的咖啡杯里的茶督察已經帶著大批人馬把青行燈館包圍了,無數把手槍指著王雄成和王小泉。
「哼,我要是真想走,沒人能攔得住!」王小泉冷笑道。
王雄成心如死灰,放開了百合蘇,喃喃道:「殺了你有什麼用,千惠也不會回來了。小泉,你要是能走,就快走吧。」
「哥,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