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闖地獄

清晨，

天藍的能滴出水來。

風柔和的像戀人的懷抱。

粼粼的水光泛著幽幽藍色，清澈如那雙熟悉的眼睛。

水菁菁坐在院子里的游泳池邊上，愣愣地看著手裡的幽戒出神。

要怎麼樣才能到地獄呢？

她看看一旁的玻璃桌上，桌子上的東西讓人觸目驚心！她拿起那尖銳的刀片，刀片的利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她表情絕然，想起那雙泛著淚光的稚氣的眼睛。

「菁菁……不想離開你……」

心痛的不能呼吸，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她從來不知道他竟然已經這麼深地刻進了她的心裡。

她從窗戶看向客廳，彷彿看見他坐在沙發上沖她嘻嘻笑，清澈的眼睛嬰兒般純凈，嘟起的嘴唇粉嫩嫩的令人垂誕。他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的一臉幸福：「老婆最好了……」

陽光照在光禿禿的沙發上，空空的，就像心被剮了一個黑洞，空空的，痛得連血都流不出來。

她閉上眼，光潔的胳膊如玉般光滑。他在地獄等著她，等她去救他！

眼看一刀就要劃過！

「叮鈴鈴――」

門鈴突兀地響起來！

閻夜溟？

她眼睛一亮，翻身爬起就往門口跑！

「閻夜……」

話音僵住，看著門外的人，她眼裡的光芒迅速暗下。

門外，風怡擔憂地看著她，待看見她手裡尖銳的刀片時，他大驚失色地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

「你在做什麼？！」風怡怒容滿面。

水菁菁怔住，她從來沒看過風怡發怒的樣子。

「你瘋了嗎？你以為你死了閻夜溟就能回來嗎？更何況他只是失蹤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水菁菁兩眼淚汪汪：「怡學長，我只是想救他，我知道他沒死，我知道他在哪裡。」

「你說的救他就是傷害你自己嗎？你怎麼對得起你父母和愛你的那些人？」風怡小心地奪過她手裡的刀片扔到地上。

「我也捨不得爸爸媽媽，可是他一個人在地獄，我必須去救他，你懂嗎？」水菁菁甩開他的手。

「地獄？原來閻夜溟真的不是常人。」他問道，也可以是說在陳述一個事實。「你說的地獄並不是人死後到地獄的那個意思？」

「……」

「其實，自從發生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的時候，我就已經懷疑他和常人不同！他不是人類，對嗎？」風怡的聲音里是少有的嚴肅！

「怡學長，既然你已經知道，就不要攔著我！」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堅定地看向他。

「就算是這樣，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風怡怒吼，抓著她的肩膀搖她：「你會死的，這樣做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放開我，我不用你管！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去見他！你放開我！」

「我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做！」

「放開我！你放開！」水菁菁奮力掙扎。

撕扯間，透明幽藍的塑料小袋從水菁菁身上掉出。兩人驚住，驚訝地看著袋子里幽藍的戒指碎片開始發光！

「那是？」看著光芒欲盛的透明小袋，風怡驚訝出聲。

「幽戒！」水菁菁驚叫一聲，忙地蹲下身子想將它撿起來。

誰知在拿到幽戒的那一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來不及驚叫，她就感覺自己正在被吸進去！她緊緊握著手裡的幽戒碎片，忍受著撕裂般分離的感覺。

「菁菁！」在最後一刻，風怡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回頭，驚恐地看見自己和風怡同時倒了下去！

她怎麼會看見自己？

來不及多想，她就被眼前的黑暗吞噬。

這個地方她已經很熟悉了，四周幽暗陰冷的驚人，除了地獄，不會有其它地方會給人這種感覺！

沒有生命，沒有呼吸，沒有陽光！有的只是死一樣的寂靜詭異！

「地獄！我終於來到地獄了！」水菁菁驚喜低呼。

風怡詫異地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原來，真的有地獄？」

水菁菁這才發現一旁的風怡，抓著他一聲尖叫：「怡學長！！你，你怎麼也……笨蛋學長！這裡很危險，有可能會回不去的你知道嗎？」

風怡溫柔一笑，笑容里有淡淡的苦澀：「那又有什麼呢？其實活著或死了，對我來說，早已經沒了意義！一直到……」他沒有再說下去。

「怡學長……」她有些心疼，她不太能理解他說這些話的心情，但又能感覺到他那深深的落寞。

「走吧，不是還要找閻夜溟嗎？」風怡握起她的手，他寬大的手掌看似冰冷，卻神奇地滲出絲絲暖意。

水菁菁心中有種複雜的感覺，她不再說話，任他拉著自己的手往前走。

「你們是哪來的小鬼？竟敢大膽闖入地獄？」隨著一聲怒喝，他們眼前出現一群手拿長叉的黑衣小鬼，映著幽綠閃耀的光點，顯得詭異可怖。

「閻王大叔呢？我，我要見他！」水菁菁開口。

儘管她已經對靈異事件有了很多的經驗和了解，但是面對這一群鬼魂，她還是止不住發抖。風怡握緊她的手，使她狂跳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放肆！閻王也是隨便能見得到的嗎？不過，你可以去見，他不行！」一個身形略微高大的鬼頭走上前，水菁菁瞪大了眼睛也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為什麼我不可以？」見鬼頭指著自己，風怡微微一笑，顯得從容不迫。

「因為只有死靈可以見到閻王，你是生靈，快快返回陽間去吧，否則過了時辰，後悔都來不及了！」鬼頭聲音尖細飄忽，陰冷如泣。

「死靈？」風怡臉上的笑容出現了裂痕。這是怎麼回事？他和菁菁一起來的，為什麼自己是生靈，水菁菁卻成了死靈？雖然不知道那些名詞術語是什麼意思，但從字面上也可以了解的差不多。

小鬼已經懶得和他們多解釋，伸著叉子就來架水菁菁。風怡忙將她拉到身後護著。

「大膽小鬼，竟敢拒捕，兩個一起抓起來，聽候閻王發落！」小鬼沒想到他們竟然反抗，嗚叫一聲將她們圍起來。

眼看幾個小鬼衝上來，水菁菁大吼：「等等！」

她撥開護在身前的風怡，看著那些小鬼：「你們認識這個嗎？」

她拿出手裡的那袋幽戒碎片，記得閻夜溟這個好像在地獄很厲害的樣子，只是現在碎掉了，不知道他們還認識嗎？

那些小鬼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臉色發綠！看的水菁菁心裡一陣發毛。

「幽……幽戒……戒！」

「碎……碎……的？！」

「幽戒碎了……那麼……小王……子……他……」

兩個小鬼驚恐地面面相覷。

水菁菁的心瞬間涼到底，手顫抖的不能自己。她不明白，他們這種表情代表了什麼……

她們被領到水菁菁極為熟悉的一個地方，這裡幽光閃爍的極為耀眼迷人，但迷人中又散發著詭異陰冷。

記得前兩次她來的就是這個地方。

「你！……是你！你還敢到這裡來？你害得我溟兒那麼慘，你還敢來地獄？！」寶座上的閻王一看見水菁菁就怒吼著撲了下來，風怡一個箭步擋在水菁菁前面。

「他怎麼了？你說閻夜溟他怎麼了？」水菁菁推開風怡衝到閻王面前，快他一步反抓住他的領子：「他在哪裡？帶我去看他，我知道他沒有事的對不對？一定沒事的對不對！」

閻王吃驚的看著眼前有些瘋狂傾向的水菁菁，反倒安靜下來，老眼滿是血淚：「來不及了，幽戒碎了，他也快消失了。」

「我問你他在哪裡？！」水菁菁怒吼。

「唉！走吧，我知道那孩子也想見你，有你送他，他也……」閻王哽咽著嘆息一聲沒有再說下去，徑直往前走去。

水菁菁和風怡急忙跟上。

經過長長的幽暗的走廊，前面傳來了鬼哭狼嚎，就像恐怖片的配音一樣，幽幽噎噎的哭聲交疊傳出，讓人寒毛直立。

水菁菁握緊風怡的手，風怡側身看著她點點頭，對她安慰一笑：「別怕！」

她勾起蒼白的唇角，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

正在這時，眼前豁然一亮，一排排監獄一樣的牢房出現在眼前，雖然周圍煙霧騰騰亮的不是很清晰，但仍然能看見牢獄里密密麻麻的人，或者應該說是鬼，一切說不出的恐怖詭異。

中間有一排排大大的火盆，火盆上鬼影掙扎，慘叫聲不絕於耳。

水菁菁手腳發涼，她沒想到看見這麼恐怖的一幕。她感覺到風怡握著她的手也冰涼僵直。

「閻王大叔，閻夜溟他不會在這裡吧？」她小心翼翼地問閻王，恐懼的牙齒都在打顫。

閻王瞪她一眼，沒有答話，埋頭向前走去。

路很長，每過一段時間就經過一個有點熱鬧的鬼氣的空間，一次比一次恐怖，一次比一次驚人！

越往前走，感覺越幽深，一直到最後，他們好像走向一個洞里，盡頭似乎是一片茫茫的藍，與先前看到的地方截然不同，一片清澄湛藍。

水菁菁握緊雙拳，緊張地屏住呼吸，她有一種感覺，閻夜溟一定在那裡！像是感覺到她的緊張，風怡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拳頭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

看見了！

看見了！！

水菁菁的呼吸窒住！

眼前，是一片夢幻般的藍，藍的水，藍的光，周圍的牆壁寬廣明亮，剔透的像玻璃一樣冰藍眩目！

在這個空間的正中間，是一道通向上空的冰藍色光柱，光柱下方是水一樣柔和的流動的物體，周圍由幽藍的晶體堆砌。

而在這通天的光柱里，閻夜溟緊閉著眼睛，懸浮在空中，就像那個夢裡的他一樣，靜靜地懸浮在空中！

他的身體透明的那麼蒼白，彷彿只要一個呼吸就可以讓他碎掉。他絕美的臉龐晶瑩剔透，柔軟的唇，微微嘟起，像個受了委屈而撒嬌睡著的孩子。

「閻夜溟……」她低泣著輕輕呢喃，不敢用大一點的聲音。她遠遠地看著他，卻不敢走近用手去觸碰，她怕她輕輕一碰，他就會像夢裡一樣消失了。

風怡看著那毫無生氣的人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那個隨時隨地都那麼有生機，明明是個大男生，卻可以笑的像個孩子，那美好的像天使一樣生命，此刻毫無生氣的懸浮在空氣中。

他轉身看向身邊老淚縱橫的閻王：「怎麼樣才能救他？」

閻王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嘆氣，兩眼發紅！

風怡看他半晌，又看看茫然失神的水菁菁，邁步就往那邊走去。

「你幹什麼？站住！」閻王急急地喊：「這裡是冰獄之底，靠近那裡會將你們的靈魄吸去，那恐怖的力量足以讓你們灰飛煙滅。」

風怡頓住腳步，狠狠握緊拳頭，回頭擔憂地看著水菁菁。

水菁菁眼睛一亮，轉身抓著閻王的胳膊：「你是閻王，那你一定可以過去，一定可以救他的，對不對？」

「沒的救了，幽戒毀了就沒的救了。沒有幽戒的力量，誰都靠近不了那裡。他的身體會一天比一天透明，靈魄也會一天天流失，一直到他完全消失，新的靈根生出來的時候，他就真正的灰飛煙滅了，連一點氣息也不會留下……」閻王蒼老沙啞的聲音飽含無限辛酸，絕望的讓人心驚。

「不會的！你騙人！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她哭喊著，閻王難過的轉過臉去。

「我有六個兒子，溟兒最小，卻是靈根所出……靈根一毀，溟兒是沒的救了……」

「我不信！不會的，一定不會！！」水菁菁哭喊一聲，轉身看著空中懸浮的如白花一眼單薄的身影，突然，抬腳就往那邊跑。

「菁菁！！！」風怡驚恐地吼叫，快步衝上去抱住她。

「放開我，我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消失也一起消失！」水菁菁拚命掙扎。

風怡看著她的眼裡滿是痛苦，卻死死的抱著她不鬆手，用的力氣大的彷彿想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放開我……嗚……」水菁菁死命的掙扎哭喊，沒有發現抱著她的風怡和站在一旁的閻王突然驚詫的眼神。

「菁菁……」

稚嫩的，飄忽的，輕靈的，帶著微微的驚喜的……聲音……

一道光芒從頭頂劈入！

水菁菁猛地怔住！

抬頭，她陷入了那熟悉又清澈的眸光里，純真，乾淨，而明亮。

幽藍明亮的光線里，閻夜溟輕輕睜開了櫻花般迷離的眼睛，淺淺的笑容綻放在蒼白的唇角。

寂靜的空間里彷彿有風，彷彿世間最耀眼的光芒，他明亮而單薄的笑容在風中微微顫動。

「菁菁……？」他的笑容里泛上水光，聲音輕忽彷彿可以隨時帶走他的生命：「真的……看見你了？」

「閻夜溟？！！」水菁菁在風怡的懷裡掙扎著向閻夜溟伸出手。

閻夜溟的笑容由開始夢幻般地茫然漸漸變得驚喜，在美麗的冰藍色光束里，緩緩向水菁菁伸出手，晶瑩的指尖，有剔透的星光閃耀。

兩隻手搖搖地伸著，卻隔著永遠無法接觸的距離。

「孩子？」

閻王沙啞著嗓子開口，眼裡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從來沒有任何靈魄能在冰獄之底的光束里睜開眼睛，特別是在象徵命靈的幽戒毀掉之後！難道是這個丫頭……

他看著遙遙相望的兩人，深陷的眼底是濃濃的傷痛：「如果能從光束里出來，溟兒可能真的還有救！可惜――」

水菁菁回頭緊緊盯著他，眼底是不顧一切的亮光：「……還，還有救？你說還有救？你是說溟他不會消失？他不會死？」

「可惜什麼？」風怡也回頭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起，但是手卻依然緊緊抓著水菁菁的胳膊。

閻王搖頭嘆息：「可惜沒有幽戒，誰都接近不了光束！」

周圍又陷入死寂。

光束中的閻夜溟看著水菁菁輕笑。

「別難過……醒來，只為看你一眼……，看見你……已是幸福……。只是，真的不想離開你……」

「閻夜溟，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歡你，一直一直喜歡你，喜歡你一個人，你這個笨蛋，怎麼可以誤會，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離開？」水菁菁哭泣著看著閻夜溟。

閻夜溟純凈幽藍的眼珠亮的驚人，淚光滑落，連眼淚里都是寵溺的溫柔：「真的嗎？……以為你會離開我……那時候，好難過難過……可是現在……好開心。這樣消失了也幸福……別難過……」

「我怎麼可以不難過？閻夜溟，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不可以消失，不可以死，我們要在一起，你不要死，溟……你不可以離開我……」水菁菁歇斯底里的大喊，喊著喊著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還有沒有什麼辦法？」看著水菁菁的絕望，風怡的心撕裂般劇痛，他盯著表情複雜的閻王，眼光清亮：「一定還有辦法的對嗎？」

「除非，依靠破碎的幽戒剩餘的力量衝破光柱，但是成功的幾率幾乎沒有，那只是一個毀滅性的嘗試，無論成功或失敗，都註定要有犧牲。」

……

「讓我試試吧。」

水菁菁和閻王同時驚訝地看向風怡。

風怡淡淡地微笑。

只要她幸福，就算消失了又怎樣，不會有人為他難過，不會有人傷心，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