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肩頭的落花
有時我覺得,這六年時光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不過留下一絲惆悵。可惜這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印痕,在我的有生之年裡,揮之不去。
我愛上官延。
是的,冷清心愛上官延。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我只敢對著日記說出這句話:冷清心愛上官延。
初見他時,那是個暴雨傾盆的雨天,放學我撐傘回家。路過操場,便看見了延。他頂著雨帶球奔跑,併發出快樂的笑聲,我便愣在原地,恍如隔世般的感覺,亦固執地認為,太陽刺得我流下了眼淚。
初一的那年,我心甘情願地陷入了一個愛情的圈套,那個設下陷阱的人,他叫做上官延。
為了接近他,我千方百計地打聽到了他家的住址。他住白沙路,每天清晨會坐白沙路的公共汽車到學校附近的青明路。而我,住的則是與他家相反的晨井路。
但每個清晨,我都會在他的身後望著他高而且瘦的身影,和他等同一班車。
終於有一天,他對我說:「巧啊,你不僅住在我家附近,而且我們還是同校呢!」
天知道那時我有多緊張,滿腹的話竟無從說起,我便對他微笑。
慶幸的是,從那以後,我們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他踢球時我幫他加油,我做板報他就一直等著我直到深夜。他常說我們的友誼是無堅不摧的利器,直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那時我的心就在一滴滴地流血,我用了這麼久的時間這麼多的精力,到最後卻培養出了一份堅固的友誼。
我從未想過告訴他我愛他,因為我對視他的眼睛時那裡除了堅如磐石的友誼外再無其他。
一次他問我:「清心,每個周末你都會混到我家來,為什麼你從不讓我去你家呢?」
我裝做憤怒地給了他一拳頭說:「女生的閨房男生不能隨便進的你媽沒教過你啊!」
其實他又怎麼知道那個每天和他坐同一輛公車的女生還要在白沙路轉乘到晨井路的車呢?
當我在日記本上寫下第一千次「冷清心愛上官延」時,我才發現,我們已經升入高中了。
正如延所說的那樣,這三年我們的友誼真是固若金湯,我們了解彼此,但延卻從未觸碰到我內心最深的疼痛:冷清心愛上官延。
直到某一天,他遞給我一大包我最愛的「上好佳」,用異常溫柔的語氣對我說:「清心……」
我雙目瞪他,說:「行了行了,有什麼事求我,直說,別用那麼噁心的語氣跟我說話。」
「那我說了,那個……那個……我喜歡蘇夢菲,你幫我行嗎?」
我邊大口吃東西邊說:「你小子,敢打我姐妹的主意。據我所知,她對你也頗有好感,這事,八成能成。不過,我昨天看見的一張大海報好漂亮哦……」
他忙說:「我買給你好啦,謝謝哈。」
他離去之後,淚水終於決堤而出。
數日之後,延便和夢菲手拉手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明白,延是薛平貴夢非就是王寶釧。而我,竟連個戴戰公主也不是。王寶釧苦守窯洞十八年終於換來夫唱婦隨,而我費勁心機依舊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為什麼我的心,還是不能釋然?
冷清心愛上官延。這已成了一個藏在我手心裡的秘密,握緊了,便不會再有人看見。
我看著延對夢菲百般呵護、千般疼愛、萬般關心,我的心,如同刀絞一般的疼痛,彷彿一晝夜老了許多。才知道,催人老的不是歲月,是愛;傷人的不是痛苦,是情。
轉眼間,高三已到,我們各自忙碌著即將到來的高考,也就在這時,延和夢菲卻因為高考志向不同而分手了。
那日,我在酒吧里找到喝得不醒人事的延。醉酒中,他依舊清楚地說:「夢菲,我愛你。」眼淚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落下。
我扶他回家,看著睡夢裡的他,嘆口氣,說出:「我愛你,延。」今生那是我唯一一次在他的面前說出:「冷清心愛上官延。」但他,依舊聽不見。假期過後,延即將去外城上大學了,我便去送他。幾個月了,我知道他依舊沒忘記夢菲,他的頸上,依然戴著夢菲留下的項鏈。那個上官延,永遠也不屬於我。
臨上飛機時,我遞給他一個包裹,囑咐他上了飛機再看。那裡裝滿了兩千多張車票:晨井—白沙,白沙—青明,青明—白沙,白沙—晨井。
包裹里還有一封信,是這樣寫的:
六年光陰,青春是一部看完的電影,從頭到尾卻只有一個人一個名字:上官延。
冷清心愛上官延,自初一的那個雨天操場上的那個身影開始,就一直進行了兩千多個日夜。而此時,我才能對你說出我愛你。
有時我覺得,這六年的時光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不過留下一絲惆悵。可惜這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印痕,在我的有生之年裡揮之不去。延,我第一次看見你就知道你讓我心中的夢清晰了,可我現在卻覺得,你讓我心中的夢更加模糊。
我是你肩頭的落花,永遠把你視為最崇高的信仰,因你高興而開放,因你悲哀而凋零。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因為,冷清心愛上官延。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的心,終於釋然。
(文/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