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兩個女高中生
在每個球隊中,每個足球運動員都會擁有自己的相應修飾語:貝利——足球皇帝;齊達內——中原司令官;內德維德——永不停止的心臟;羅文——投遠球的傢伙;黃明浦——永遠的利刃;金南日——真空清掃器。
我叫崔俊,一個畢業於成道高中的25歲男性青年。同樣,我的背後也有一個相應的修飾語——邦德女郎。之所以會有這樣一個女性化的名字,完全是基於多方面的因素。天時、地利、人合的多重搭配,使得我這個熱血青年擁有了一個如此個性的稱號。
其實邦德女郎這個稱號的由來也可謂一波三折。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曾經被冠以混混小隊長的稱號。顧名思義,我是整條街道、至整個地區的孩子王。接下來,我的稱號就開始了進一步的衍化——美少女戰士。雖然我承認,這個名字確實和我有些不相配,但這畢竟是大家對於我的愛稱嘛。因為我總是會象那些英勇的戰士一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劫富濟貧,行俠仗義……再接下來,我的稱號就變成了最為貼切生動、最為深入人心、最為持久永恆的邦德女郎!
確實,在人們的印象中,那些古惑仔似的街頭霸王應該擁有強健的體魄、強悍的外表。至少在他們生氣或者憤怒的時候,他們的臉上應該浮現出或猙獰、或兇惡的表情。然而對於我來說,這些應有的特點卻根本並不存在,甚至出現了截然相反的狀態。因為擁有一副完美的面容,我的相貌簡直可以和女生來媲美。對於我的形象完全可以用俊美、俊秀來形容。具體形象大家可以參考韓國明星李俊基。並非自吹自擂,我的形象相較於李俊基來講有過之而無不及哦?顧名思義,行俠仗義兼具俊俏的外表,我被冠以邦德女郎的稱呼確實並不為過!
然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那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邦德女郎的稱號只是印證了我那未諳世事的成長故事,我毅然決然地同時也略帶無奈地結束了那段古惑仔般渾噩魯莽的生活。曾經的邦德女郎隱退於江湖,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也不再管理江湖糾紛。關於我那曾經輝煌的歷史,關於我那曾經澎湃的過往,我已經決定用一個句號將它全部結束!雖然這個句號並不是非常完美。
剛剛服完兵役轉業回家的我,宛如一隻從蛋殼裡新生的小雞一樣,有些茫然地面對著這個世界。有些惶惑,有些害怕,但卻無路可退,只能執著面對!SO,曾經的邦德女郎只能無奈地服從了這個社會的要求,準備化身為一名遵紀守法的優良公民。
對於一位歷練了兵役考驗的歸鄉赤子來說,家人們對於我的熱情和期盼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我那可親可敬的母親,更是顯得分外興奮和激動。她緊緊地摟住了我,眼神里充滿了無限的驕傲,而她的語氣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分外昂揚,「你這個總是喜歡惹事的臭小子,現在終於服完兵役了!以後不要再這樣任性了,你已經長大啦,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你以後再敢打架惹事,小心我不會輕饒你!」
我默默無言地看向媽媽。慶幸她已經鬆開了手,否則我真的會因為間歇性窒息而導致休克呢。
「可是你這個臭小子,應該準備找工作啦!」
「是。我準備把簡歷投進一些比較大的企業里。」
可惜我的這段豪言壯語卻迎來了媽媽的強烈打擊,「大企業?你應該估量一下自己的水平呀,你這個臭小子難道想要進入大企業嗎?只要不是天天在家裡玩兒就可以了,還是先找一份鐘點工的事情吧。至少可以積累一些經驗,大企業還是以後再考慮吧!」
「媽媽,您怎麼還是那樣啊。我今年都24歲了,不想再做鐘點工了,那樣多丟臉呀?」
「你這個臭小子,難道想讓我揍你一頓嗎?是不是那樣就不丟臉了?」
媽媽的態度已經產生了360度的大轉彎,從剛才的驕傲激動演變為現在的衝動氣憤。我只能無奈地吐了吐舌頭,宣布我們之間的懸殊戰鬥落下帷幕。邦德女郎縱使可以呼風喚雨,然而在自己的母親面前我卻仍要甘拜下風。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讓我進行無條件妥協的人也只有媽媽了。
雖然我承認自己確實擁有尊敬長輩的優良傳統,然而對於母親來說,我的感情卻不僅僅局限於此。對於母親,我同時也飽含著一種深深的愧疚和歉意。因為我的無知和年幼所造成的嚴重後果已經變成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已經深深地烙印於我的心頭!
我的高中時代是邦德女郎的鼎盛時期。熱血沸騰的年輕人總是充滿了英雄主義的遐想,同時也秉承著該出手時就出手的理念。記得那天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幾個外校的學生圍住了本校的幾位同學。就在那樣的時刻,邦德女郎的正義感瞬間衍生。為了幫助自己的校友,我毅然挺身而出,險些將其他學校的同學們打成殘疾。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我被警察叔叔帶到了問訊處。
警察叔叔同時也通知了媽媽,並且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她。雖然當時的媽媽分外生氣,然而她卻仍然不斷地懇求對方,希望對方可以進行協商調解。可惜外校同學的家長一直據理力爭,始終不肯同意媽媽的要求,任憑媽媽聲嘶力竭地哀求卻始終無動於衷。其實現在的我已經可以體會當時的感受。因為我的一時衝動和義憤之勢就將對方的孩子打到重傷。如果被打傷的是我,我想媽媽也會這樣保護自己的孩子。
事情的最終結果以媽媽的下跪乞求而告終。雙方協商談妥了賠償金額,媽媽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再一次因為我的打架事端而付諸東流!媽媽用她的尊嚴換回了我的自由。如果沒有媽媽,也許我將會面臨著牢獄監禁的命運!
以後的日子裡,每當我再次因為打架而惹禍之時,很多人都會向我投來鄙視的目光,有些人甚至說我是沒有父親的雜種。而媽媽,就是為了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而辛苦地生活著。我們擠在一處擁擠的小屋裡,那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插間。媽媽每天都要去飯店上班掙錢,早出晚歸,不辭勞苦。
有一段時間,我經常會陷入那樣一個夢境之中。我看到媽媽流著淚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我看到無助的自己愣愣地站在原地束手無策!媽媽的表情成為我心中永遠的疼痛!我暗暗下定決心,我要摒棄原來那種渾噩衝動的生活方式,我會為了媽媽而忍耐,我不要再讓媽媽因為我而傷心難過!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用這該死的拳頭。即使擁有足夠充分的動手理由,我也會努力剋制自己!無所謂正義、無所謂自尊,只要閉上眼睛不去想,一切都會過去的。
媽媽曾經不止一次說過,凡事都要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完成。於是我開始按部就班地聯繫鐘點工的業務。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很快就接到了附近一家超市的面試電話。
「喂,您好?」
「請問是崔俊嗎?」
「對,我就是崔俊。您是……」
「這裡是超市,您剛才打過電話吧?」
「是的。剛才店長不在。」
「我就是這裡的店長。如果你有時間,今天就過來吧。」
「啊?難道我已經被錄用了?」
「雖然是鐘點工作,但也要經過面試的。您直接拿好簡歷來公司吧。」
「是,知道了。」
掛斷電話之後,我不禁咧開嘴角笑了起來,心裡已經油然而生出一陣意外的欣喜。然而天生愛面子的我還是產生了一絲顧慮,如果被以前的朋友看到我在超市做鐘點工,他們一定會笑掉大牙的。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理性的頭腦最終還是戰勝了虛榮的心理!浪子回頭金不換,作為邦德女郎的第一份轉型工作,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歡迎光臨。」
身手矯健的邦德女郎很快就找到了超市的具體位置,門口處一位30多歲的中年婦女禮貌地向我問好致意。
雖然已經褪去邦德女郎的光鮮外表,然而我畢竟還要保持禮貌的舉止嘛!我在心裡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咳了咳嗓子,「請問您是店長嗎?我是來面試的。」
「不好意思,我是鐘點工。」
有些無可奈何的受挫感,第一次鼓起勇氣的完美致意竟然找錯了對象。我盡量保持著自然的笑容,向這位一臉困惑的大姐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善良的大姐向我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直接幫忙找來了店長。
不一會兒的工夫,我的面前就重新出現了一位年輕的女士。
「簡歷帶來了嗎?」開門見山的語氣。沒錯,這位就是超市的正宗店長。
「是,在這裡呢。」我畢恭畢敬地拿出了簡歷,一舉一動之間的嚴謹和禮貌令我自己倍感欽佩。
對面的店長默不作聲地瀏覽著我的簡歷,然後她微微地揚起眉頭,定定地看向了我,「你和媽媽兩個人生活?父親是做什麼工作呢?」
「嗯。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交通事故去世了。」
對於父親的曾經和經歷,同樣是我心中一處難言的痛處。就象母親的哭泣曾經在我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一樣,父親的離去也已經成為我心中永遠的傷痛。對於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我只能用這樣一句簡單的台詞輕輕帶過。我不願意、也不能夠說出父親真實的過往。那樣的記憶只能永遠地縈繞在心頭,永遠地埋藏於內心:其實,我的父親是一位黑社會的頭目,他的去世是因為一場門派之間的爭鬥。
「真不好意思。」對面的店長輕聲地安慰著我,對於自己的提問感到有些冒昧。
「沒關係的。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
「年齡24歲……高中畢業?」
「為了可以考取更加理想的大學,我曾經進行了多次復讀。」邦德女郎果然名不虛傳,能夠順利地改寫自己的人生歷史。不過確實嘛,在高中時期曾經被多次勸退的事實應該沒有必要說出來吧?
「通電話的時候我們也說過,店裡需要可以上夜班的工作人員,你可以接受嗎?」
「哈哈,沒問題。上班的時候能不能免費吃碗面?」
「呵呵,當然可以。」年輕的店長笑呵呵地看向了我,臉上的表情分明寫著「滿意」二字。
「個子高,長得又帥,我覺得比較滿意。應該會招來很多女客人喲。」
「哈哈。您真會開玩笑啊。」
雖然這位店長的年齡相對於我來講仍然屬於大姐級別,然而有誰不喜歡年輕俊俏的小夥子呢?哈哈。從這樣的情況來分析,應該所有的女人應該都是一樣吧!
「我可以相信你吧?」
「當然了。」
我那俊俏的外表不僅僅賞心悅目,同樣也可以帶給別人忠實可信的安全感。所以在一般情況下,我帶給別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非常善良乖巧的。如此看來,「人不可貌相」這樣的觀點確實不容小覷。誰會想到我這樣一位翩翩少年曾經擁有古惑仔的斑駁歷史呢?
「從明天開始來上班吧,不過還要接受人事部的調動。」
「好的,謝謝您。」
就這樣,曾經的邦德女郎順利地得到了一份超市鐘點工的工作。雖然這樣的工作並不是我的理想職業,然而畢竟現在我的能力有限,能夠得到一份這樣的工作也算是分外滿意了。如果可以在網吧從事管理員的工作聽起來確實很體面,然而我卻對於網管業務一竅不通。如果可以在酒吧工作應該也還算不錯,可是那種地方總是會有借酒裝瘋的傢伙。
唉,這樣想想確實有些無奈呢。我其實也是為了融入社會,想要服從媽媽的要求變成一個乖乖仔,所以才會選擇超市收銀員這份工作的。邦德女郎的轉變其實也頗為不易呢。
日復一日,我每天輾轉於超市和家裡的兩點一線之間。相較於之前古惑仔般的生活,這樣的感覺雖然有些平淡但也足夠踏實。我享受於這樣的平靜生活中,雖然偶爾會懷念從前那種激情昂揚的歷史,然而我畢竟已經是一個24歲的大人了。我也曾經想象是否會有那樣一個人可以再次燃起我的鬥志、可以讓我再次回歸到曾經的邦德女郎時代。是啊!那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是一位語重心長的長輩?還是一位諄諄教誨的師長?亦或是一位曾經和我同甘共苦的兄弟?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決定將過去那段時光永遠沉封於心中。曾經的邦德女郎已經完成了又一天的工作任務,我直接走出了超市,吹著口哨悠哉悠哉地徜徉於回家的路上。
雖然已經度過了一段平靜安逸的生活,然而曾經的邦德女郎仍然擁有敏銳的直覺。我隱約感覺身後有人正在跟蹤我,從他那沉重的腳步來判斷,跟蹤之人應該是位男士。我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去,身後的人也一直在執著地追隨著我。當我走到小巷的附近,那個人的身影卻突然消失,好象正在準備伺機出動。
邦德女郎對於這樣的情況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於是我迅速地拐進了巷口,然後輕輕地靠在牆邊,等待著那個人自投羅網。跟蹤者發現我沒有絲毫動靜,他終於沉不住氣,就直接朝我這邊走了過來。我聽著他的腳步聲步步逼近,我睜大雙眼,屏住呼吸,緊緊地握住了拳頭。說時遲,那時快,當那個人的一隻腳出現在我的視線之時,我就迅速地伸出雙手,使出曾經馳騁校園的打架招式,狠狠地按住了那個人的脖子。沒有等到那個人發出一絲反抗,我就敏銳地掃視了這個男人的全身,卻發現他並沒有攜帶任何兇器。
「你是誰?如果還想活命就快點說!」
那個人在我的控制下根本無力動彈,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後拚命地擺起雙手以示求饒。
我稍稍放鬆了一些手上的力度,讓那個男人可以順利地說話,「大……大哥。是我,我是吉哲啊。」
吉哲?我們學校的後輩朴吉哲?
我有些詫異地瞪圓了雙眼,一直鉗在對方脖子上的雙手也完全放鬆了。不知道是因為邦德女郎的招式足夠威猛,還是由於那個傢伙弱不禁風。總之,在我放開他之後,他還是狠狠地咳嗽了一段時間。
「喂!朴吉哲。是不是好久沒見面了?」
「大……大哥。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吉哲象怨婦一樣用無奈的眼神看向了我,「剛才看到您的背影,我一時不敢確認,所以就悄悄地跟了上去。真是沒想到呀,原來真的是大哥!哈哈,太高興了。聽說大哥去當兵了,難道已經退役了?」
「當然了。我度過了一段非常有意義的軍隊生活呢。」
「哈哈,祝賀您啊。為了慶祝我們的相遇,是不是應該去喝兩杯啊?」
「你還是高中生吧?」
「咳,大哥。您在開玩笑嗎?雖然我還在上學,可是每個人看到我的樣子,都不會把我和學生聯想到一起呢!」
「確實是啊。你這傢伙就是叼著酒瓶子出生的。」
「哈哈,看來還是大哥了解我呀!我們從那邊走吧!」
因為剛才的小巷有些黑暗,所以我沒能看清吉哲的臉。當我們走到寬敞的地方之時,我才發現這個傢伙的長相仍然是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正如吉哲自己所言,恐怕沒有一個人會把他想象為一個高三的學生。吉哲的形象更象是黑幫電影里的土匪級人物呢。
「大哥,我給您倒一杯酒。」這傢伙畢恭畢敬地為我倒了一杯酒,然後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舉起了酒杯。
「臭小子,不用那麼客氣。」
「哎喲,哪裡的話啊?您是我們的邦德女郎大哥嘛!」
邦德女郎?呵呵。真是好久沒有聽過這個稱呼了。
「臭小子,我都要忘了。我真的是曾經叱吒一時的邦德女郎嗎?可是我以前好象沒有打過你嘛!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我記得我很照顧你啊?」
吉哲哈哈大笑起來,一臉猙獰的面目也在瞬間變得柔和開朗。然而大笑之後的吉哲卻在瞬間換上了一副迷離的表情。彷彿在回憶往事一般,他低下頭開始了喃喃自語,「那倒不假,大哥確實是對我不薄啊。」
「是吧。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曾經那麼可愛的吉哲小弟,現在居然變成了這副德性。」
「哎呀,大哥。你這麼說真是太讓我傷心了。我現在混得很好呢,在學校附近還是很有名的!」
「哈哈,看來吉哲長大了?」
「哎!可是如果想要趕上大哥,我還差得很遠呢。大哥還記得嗎?每次有人欺負我的時候,我都會報上大哥的名字。那些傢伙聽到大哥的名字就會嚇得全身發抖,哈哈!」
「好漢不提當年勇,如果再這麼說我,我都會覺得不好意思了。」
「應該是覺得很自豪吧?」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不會再為這些事情感到自豪了。」
我默默地低下了頭,感覺自己的這番言語和媽媽的教誨如出一轍:「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唉!告別可以憑藉拳頭和熱血打拚的年代,曾經的邦德女郎將要迎來怎樣的生活?我會適應於這樣的生活嗎?會不會真的有一個人讓我心甘情願地回歸到那樣的年代?
「不要這麼說呀!在我的心目當中,大哥永遠都是值得尊敬的對象!」吉哲的聲音再一次從對面傳來,這個仍然處在高三階段的學生大概就是我的翻版模型吧!
「你這傢伙,不要在這裡阿諛奉承了。」
在吉哲的描述下,那些沉封於心的往事再一次湧上我的心頭。在那個熱血沸騰的時代,為了爭當學校的霸王,為了所謂的義氣和豪邁,我在嘴裡大聲呼喊著正義的口號,然後象懲惡揚善的使者一樣叱吒於每一個角落。其實現在看來,那些所謂的正義和豪邁只不過是一種借口,是一種讓我們來消耗能量與激情的途徑;那些曾經自以為英勇和義氣的行為,也只不過是自己的調皮玩耍,是一種未諳世事的幼稚罷了。
「大哥。星植大哥還好嗎?聽說他已經加入黑社會了?」
「張星植?他怎麼了?自從我當兵之後,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聯繫。」
「唉!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我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大哥!」
「怎麼了?」
吉哲揚起頭,將一杯白酒狠狠地灌進了肚子里。他打出了一個大大的飽嗝,然後直勾勾地看向了我,「大哥,雖然我現在混得還不錯,可是我馬上就要畢業了,身邊卻沒有一個靠山。所以……我希望大哥能夠培養我!」
「培養?」
「是呀!大哥肯定也明白我的意思吧?」
「喂!你這個臭小子,我已經不再涉足那些事情了,我現在已經上班了。」
「啊?您在上班?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really?」
「什麼該死的really。你的英語水平很好嗎?」
「難道是真的?在什麼地方?」
「便利……」話剛出口,我就不禁有些後悔。雖然我在表面上已經褪去了邦德女郎的光環,然而我還是要保有一絲絲虛榮的外在嘛!如果吉哲知道我在超市上班,他一定會因此而嘲笑我的。於是我靈機一動,將已經說到了一半的回答進行了篡改。
「那個……我就是從事為人們帶去方便的工作。」
「從大哥口中說出『工作』這個詞,為什麼感覺有些彆扭啊?」
「你這個傢伙,怎麼能這麼說呀。我至少也是個小老闆呢。」
「到底是什麼工作啊?」
「這個你不用知道。只是做些小生意……」
「難道是行騙?」
「你覺得我可能做那種事嗎?」
「大哥。雖然說這樣的話很不禮貌,可是大哥的長相就象是曾經做過整形手術啊。」
雖然我知道吉哲是在稱讚我,因為我確實擁有如李俊基一般姣好的面容。然而我還是感覺到一陣異樣的激動,我直接伸出手,猛然抓住了吉哲的脖領。
「唉呀,玩笑!大哥,我只是開個玩笑啊。」就象剛才在巷口一樣,吉哲再一次發出了無助的嚎叫。
我悻悻地鬆開了手,順便拿出一根煙叼在了嘴邊,「你這個臭小子,給我聽好了。以後不要再這樣混下去了!你現在還很單純,只是一個學生,頂多就是打打架,結交一些兄弟。可是社會不象你想象中那樣,你根本不可能隨心所欲。就象剛才那樣,因為你的一句話、因為你的一個無心玩笑,都有可能惹出大麻煩!」
「大哥,雖然我很尊敬您,可是這句話我卻並不愛聽呀!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定要成為呼風喚雨的老大,成為正義昂揚的老大!帶領我的兄弟們行俠仗義!」
我一臉無奈地看向了這個激情昂揚的傢伙,「難道是因為看多了電影嗎?居然想把自己的人生也拍成一部古惑傳奇?」
吉哲自以為是般聳了聳肩。說實話,吉哲兇惡的模樣搭配這樣的動作顯得有些滑稽呢。
因為曾經度過那樣激情昂揚同時又迷茫幼稚的年代,所以面對這個充滿英雄崇拜同時又未諳世事的年輕人。我在瞬間油然而生出一種巨大的責任感。「英雄」是什麼呢?我已經在漸漸領悟這個簡單的名詞,英雄並不是簡單的拳頭武力,英雄需要真正的膽識與勇氣;英雄的人生之所以令人嚮往和欽佩,是因為他們本身充滿著一種悲劇性的色彩。英雄所要付出的不僅僅是肢體的傷痛,同時也要經受著內在精神的歷練與考驗。英雄的心中也許充滿了無奈和心酸,也許充滿了不為人知的傷痛和遺憾。
然而我也知道,無論我說些什麼,吉哲都是無法接受的。人們也許都是這樣吧,只有在經歷了碰壁和挫折之後,才能真正了解到自己的錯誤和幼稚。雖然我承認自己還沒有真正長大,然而我卻想把這樣的過程總結為成長的歷練!所以,面對著吉哲的豪言壯語,我最終還是用一句平淡的話語作為了總結,「總之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看著辦吧。」
「大哥,如果有星植大哥的消息,你一定要告訴我啊。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我拿出手機把這個傢伙的號碼存了起來,吉哲的聲音再次從對面傳來,「大哥,最近我們學校的學生經常在附近搗亂,如果您遇到他們就好好地教訓他們。如果不想親自動手,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會處理的。不管怎麼說,今天見到大哥我很榮幸……」
我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將吉哲的最後一句問候語當作是一種無聊的杞人憂天。與吉哲揮手告別之後,我繼續吹著口哨徜徉於回家的路途。經歷了一場小小的意外驚喜,我的心情仍然保持在100%的高昂狀態中。如果這個時候真的出現一位神秘跟蹤者,我還是會臨危不懼挺身而出。畢竟我也是曾經叱吒江湖的邦德女郎嘛!
回家向媽媽主動問好,然後裹起被子呼呼大睡。直到夜幕再次降臨之時,我才換好衣服重新走出了家門。
「歡迎光臨。」凌晨三點時分,邦德女郎再次化身為超市服務員,然後出於習慣性的禮貌向走進超市的顧客點頭問好。
兩個身著校服的女生走進了超市,敏銳的邦德女郎從她們的校服中已經分辨出她們的高中生身份。
其中一個女生頂著一頭爆炸式的髮型,她的褐色髮絲彷彿剛剛經受了油炸或煎炒的酷刑。能夠頂著這樣一個獅子頭去上學,我不知道是應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羨慕她的個性。獅子頭旁邊的女生戴著一頂毛茸茸的帽子,脖頸處還掛著一條格子條紋的圍巾。然而美女不愧就是美女嘛,雖然把自己裹得密不通風,然而那雙大大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樑仍然彰顯出她的魅麗。雖然邦德女郎自詡為閱女無數,然而這個毛帽子女生還是令我眼前一亮。
兩個女高中生向我投來了睥睨的一瞥,然後徑直走進了超市。而我也回歸到服務員的身份,一邊欣賞著超市裡播放的POP歌曲,一邊準備著收銀工作。
兩個女高中生在超市裡來迴轉了幾圈,然後不停地翻騰著自選櫃檯的商品。真是有些不可理喻呀,她們不僅弄亂了商品擺放的次序,最後居然抱著五瓶白酒,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收銀台前。
這些高中生確實有些過分呀。不管怎麼說,她們還是學生,怎麼可以這樣大肆酗酒呢?我有些微慍地看向兩位女生,然而她們卻根本無視於我的眼神忠告,反而直接將白酒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努力抑制住滿腔怒火,然後強顏歡笑地向她們說道,「看樣子你們應該是高中生吧?」
對面的兩個女生也是分外聰明的,她們已經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我無非是想充當一個語重心長的兄長,向兩位幼稚的女生教誨酗酒的危害性。然而那位獅子頭女生已經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悅,她皺著眉頭開口說道,「再給我拿三包敵司煙。」
雖然很早以前就聽說現在的小孩子沒有規矩,但是我也根本沒有想過這麼多。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呢!這些高中生居然這樣目中無人,無論如何我也要比她們年長,她們至少應該保持最基本的禮儀吧。可惜這個世界上就是出現了如此荒唐的事情。曾經的邦德女郎居然面對兩位女生而束手無策。忍,一定要忍住!無論我有多麼憤怒,我也要忍下去。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
我輕輕地咳了咳嗓子,繼續露出了一副語重心長的態度,「國家的法律規定,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煙酒。」
獅子頭女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直接將我的真誠教誨歸結為一陣天大的笑話!
「啊呀,煩死人了。大叔真的很啰嗦呀,我們要買東西,你就直接算賬好啦!怎麼那麼多廢話呀!」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如花似玉般的女生竟然這樣粗魯無禮。如果依照我以前的脾氣,我會直接把這些不懂規矩的傢伙送到警察局。可是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邦德女郎,對於剛剛退役的我來說,我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火氣。我在兩年零兩個月的部隊生活里僅僅學到了一個字,那就是:「忍」!
「你們年紀輕輕的,不應該這樣說話啊?」
面對我的反問性指責,獅子頭沒有表現出絲毫退讓的意思。而一直站在旁邊黙默無語的毛帽子也露出了一副意義不明的笑容。雖然意義不明,但我卻無法忽視那抹笑容的嫵媚與靚麗;雖然足夠美麗,但我也無法忽視那抹笑容的真正意義。沒錯,她的眼神和笑容里寫滿了無聲的嘲笑,那是一種不動聲色地輕視與敵對。
很好,我對於毛帽子的最後一點幻想也就此破滅了。本以為她會不同於獅子頭的火爆脾氣,本以為她可以表現出與自己的相貌同樣溫婉的個性。可惜呀可惜,我無法接受這種無禮的眼神。SO。對面的兩個女生,如果你們真的被警察叔叔帶走,千萬不要怪我不仁不義呀!
然而正當我兀自籌劃著接下來的對策之時,對面的毛帽子女生卻直接卸下了自己的武裝,她直接將裹在臉上的帽子和圍巾用力地摘了下來。
雖然我已經將目光投向了密密麻麻的超市貨架,然而對面這個女生的魅力卻仍然讓我感覺到一陣難以抗拒的窒息。
烏黑亮麗的秀髮、清泉般透徹的雙眸、玲瓏高挺的鼻樑、櫻桃般紅潤的小嘴、水晶般細膩的皮膚、精緻有型的瓜子臉。曾經閱女無數的邦德女郎再次體會到顛覆性的衝擊,在我馳騁於江湖各處的經歷之中,如此完美的女生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對面的漂亮女生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雖然此時的我已經化身為一座靜止的雕塑,然而這位女生卻仍然泰然自若地向我說道,「嗨,這位大叔。」
大叔?這個稱呼未免有些誇大事實吧。雖然這位女生仍然在讀高中,然而我畢竟還是一位年僅24歲的帥哥級人物嘛!怎麼可以將這樣一位意氣風發的年輕小夥子稱為大叔啊!
「大叔,你瞧瞧外面。」
事實證明,我不僅僅在肢體上屈服於這個女生的無限魅力;我的意志也已經無條件地服從了這個女生的要求。彷彿一個非常聽話的孩子,我非常配合地望向了女生所指的方向。
雖然窗外是一片昏暗的光線,但是三輛巨型摩托車還是瞬間映入了眼帘。而摩托車的前面則站著四個身穿黑色校服的男生。很明顯,他們是兩位女生的保鏢級人物。四位男同學微笑著向我點頭致意,然而和那位毛帽子女生一樣,他們的眼神里也同樣充滿了嘲笑和鄙視。真是一幕典型的笑裡藏刀呀。
「能看到吧?看到了嗎?」
「是,看到了。」我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他們都是成道高中的老大。」
「什麼?成道高中?」
「對呀,大叔也聽說過吧。那……這酒到底是賣還是不賣?」
「你說的難道是成道高中?」
「這位大叔,難道你是聾子嗎?」
天啊!成道高中,那裡就是我的母校呀!
正所謂世事難預料!在遇到吉哲的第二天,我就遭受了輕敵後遺症。當時的我只是將吉哲的忠告當作了一陣無聊的耳旁風,甚至以為那只是他一時逞英雄的幼稚言論!可惜此時此刻,我就要面臨兩位傳說中的霸王花!而且令我感到更加鬱悶的是,她們居然是我的校友!
吉哲啊,我並不僅僅是遇到了他們,而且完全是在自找麻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