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不能約定的幸福
墨藍色的外套，從肩膀垂到胸前紐扣上的金色絲帶，烏黑亮澤的細碎黑髮，襯著那張白皙清秀的臉頰。冰綠色的眸子在淡淡的溫泉霧氣中繚繞著一種迷茫而誘人的神色，似乎在平日里的那些清澈動人之外，還閃現出我從未曾見過的淡淡光芒。
宇文曦。
果真像是從中古世紀油畫中走出的王子，墨藍、金色、白色和黑色在他的身上糅和在一起，除了迷人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帥氣。
我扭轉著身子看著他，竟然在這一瞬間呆愣住了。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帥氣的男孩子，又怎麼會有這樣像是花兒一樣絢麗綻放的孩子？
看到我直盯著他的臉頰，他的臉龐上竟然悄悄地浮起一朵紅雲，而和我對視著的眼睛，不知道怎麼就悄悄地彎了起來，接著抿緊了他櫻花般粉紅的嘴唇，輕輕地微笑了起來。
這個微笑，這個淡淡卻又害羞的微笑，讓我幾乎不敢抬頭看他，連忙把身子一轉。
天啊，我怎麼回事？我怎麼盯著他的臉頰看個不停？他是真的很漂亮，很帥氣，很迷人，可是，他也只是一個可愛的小弟弟啊！他也只是一個將要出道的未來的明星孩子而已！我已經不再是那種幼稚的花季少女了，可是，我為什麼看到他的微笑，還是會覺得心跳不止，還是會覺得臉紅耳熱？
曦的微笑真的就像是他「殺人」的武器，絕對用不了一秒鐘，就可以俘虜別人的心！
但那不應該是我的心啊！
腳步聲輕響，他突然在我的身邊輕輕地坐了下來，嘴邊還輕聲哼唱著他們的那首主題曲：
「你難道忘記了嗎？我和你在路邊相遇。那天天空還飄著雨，淋濕了我和你。
好像沒有經我允許，你偷走了我的心。我知道你等的人不是我，卻還盼望著你的背影。
就算是一個微笑也好，就算你從此忘記。你是照亮天空的星星，是我最終的希冀。
你就是我的奇迹，我的世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奇迹，有你一切都會變得那樣美麗……」
他溫潤如玉的聲音輕輕地滑過我的耳膜，高音婉轉流瀉，如同溫泉滑過石縫間的涓涓清流，沒有任何刺耳雜音，更沒有一絲一毫的破損。他的聲音如同他的人，他那雙冰綠色的眼睛，清澈動人，乾淨澄澈得像是沒有受到人間煙火熏陶的純凈水晶。
真的好動聽，真的好迷人。
我幾乎要閉上眼睛，要把這份迷人的聲音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因為我非常清楚，再過不了多久，這迷人的歌聲，就不再會是只為我一個人歌唱了……
「恩瑜，你就是我的奇迹。」他突然湊在我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呃？！
我有些驚慌失措地回過頭。
他冰綠色的眸子就在我的眼前，那抹突然變成幽綠色的眼睛，讓我的心忍不住狠狠地一跳。
這孩子到底在說什麼？我是他的奇迹？難道他想要對我說些什麼嗎？不，不會吧！他只不過是我的一個小弟弟啊！他還只不過是一個孩子！
他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我慌亂的表情，但他的目光卻眨也不眨地直直盯著我，我突然覺得他的眸子像是一輪熾熱的太陽，就要把我燃燒起來。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在我以為他想要對我說什麼的這一瞬間，他突然又抿起嘴巴，淡淡地笑了起來。那份笑容，在他的眸中加深，熾熱在一瞬間真的達到了燃燒點……
「恩瑜姐，你的腳趾真可愛。」他突然張嘴對我說出這樣一句話。
我差點一頭摔進溫泉池裡去！
這個孩子，我剛剛誤以為他要向我告白什麼了，沒想到從他的嘴裡吐出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我的腳趾，我的腳趾真可愛？
暈啊，我的腳趾可不是拿來給他看的。還有什麼可愛不可愛！真是孩子氣。
「喂，不要看，這樣很不禮貌耶！」我有些生氣，連忙把自己的腳丫從水裡拿起來，拿紙巾匆忙擦了兩下胡亂套上襪子。
他坐在我的身邊，看著我手忙腳亂的樣子繼續抿嘴偷笑：「恩瑜姐先在這裡脫了鞋子也很不禮貌吧？我只是看看而已嘛！」
暈，這個小孩子居然還指責我不禮貌。
「剛剛這裡根本沒有人嘛！」我不服氣地嘟起嘴巴。
「所以讓我看一下也沒什麼吧。」曦淘氣地對我挑起眉毛，「不過我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女生的腳呢，恩瑜姐的腳真的很漂亮。」
天，他還說，還在說！
「你這個臭小子……」
我轉過頭去想要罵他，難道不知道在古時候，女人的腳只能是給自己的丈夫看的嗎？他竟然還在這裡不停地誇我的腳趾好漂亮，除了一點點的不禮貌之外，沒感覺到還有一點點的曖昧嗎？
可是看著他的眼睛，看著這個孩子漂亮的眼睛，他那純凈的眸子里，竟然沒有一點兒曖昧的表情，他只是用崇敬的目光，盯著我來不及拉好襪子的腳踝。那目光就像在盯著他最寵愛的東西，想要把它拉過去，好好擁抱一樣。
像是揣了一隻奇怪的小兔子在我的胸膛中，咚咚咚地跳得我的肋骨都在疼痛了。
我有些驚慌失措，轉身想要逃離他的身邊。可是沒想到找不到鞋子的位置，竟然一腳踩到了石板旁邊的草坪上。枯黃尖銳的草根一下子扎到了我的腳底，疼得我立刻大叫。
「怎麼了？恩瑜姐？」宇文曦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他伸過手來想要扶我。
可是我已經被扎進腳心的草根疼得站不住了，他剛好想要走過來扶我，於是我也就很不客氣地朝著他直直地撲了過去！
我只覺得一聲悶悶的響。我竟然摔進了曦的懷裡。
他就像是一隻被獅子撲中的小鹿，可憐兮兮地倒在我的身下，支撐著兩隻胳膊，似乎想要保護我，當我倒在他的懷裡的時候，他的胳膊就只能自然地擁在我的背上。
我壓在他的身上，趴在他的胸口。
除了帆以外，我從來沒有依偎過任何一個男生的胸膛。但即使是帆，我也從來沒有這樣摔倒在他的身上。
他還只是個孩子嗎？他的肩膀寬闊得足夠支撐起我，他的懷抱溫暖得足夠把我完全擁住，他已經不再是孩子了——那個縮在木板小屋裡，發著高燒，流著薄汗的孩子已經在這幾個月里完全蛻變，他已經變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帥氣，越來越男人了。
我的心臟在胸膛里狂跳，當我低頭，不經意間掃過他粉嫩的嘴唇時，我的思緒卻像是不聽話似的，直接彈回了在醫院的那個晚上，他的嘴唇貼在我唇上時的柔軟感覺！
天！天！那份柔軟，那份溫暖，那份把氣息都和他攪在一起的感覺……讓我時刻難忘，終身難忘！
而今他粉紅色的唇瓣就在我的面前，柔軟紅潤得一如我當時的記憶……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指要汗濕了，還有他擁在我身後的手臂，都在一瞬間變得火燙……
喉嚨里像要冒煙，我緊盯著他的嘴唇，呼吸急促。
但就在這一剎那，被我這頭「小獅子」給生生壓在身下的可憐的「小鹿」，卻忽然閉上了他的眼睛。
OH,mygod！
我真的真想一頭暈死在他的懷裡算了！
曦居然閉上了眼睛！難道是我剛剛的眼神實在太火辣了？還是我緊盯著他嘴唇猛看的表情把他給嚇到了？甚至不會是……他真的以為我這個姐姐變身為大色女，就要抓著他下嘴強吻了吧？！
而且他幹嗎還閉上眼睛……
啊，這個臭小子，這種表情難道不是女生才會做的嗎？
我暈死了！他真的把我當成「霸王硬上弓」的人了嗎？天哪！
「喂，臭小子！」我伸手一下子就捏住了他的鼻子，「你閉什麼眼睛？快點放開我，我要起來！」
躺在地上，微眯著眼睛的宇文曦被我捏住鼻子，嚇了一大跳。他突然張開眼睛，那雙水晶般的眸子里，立刻綻出一抹迷茫而誘人的光芒。
「怎麼了？」他皺著眉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還……還敢問怎麼了？」我一看他這樣的表情，心裡就撲通撲通一陣亂跳，「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我……我是你姐耶！你不快點扶我起來，難道想躺在這裡午睡啊？！」
我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手忙腳亂地從他的懷裡掙脫。
他竟然有些依依不捨地放開胳膊，一邊坐起身來，還一邊朝著我皺眉：「上次我們不是說過了嗎？不許再說你是我姐姐……」
我躲閃著他的目光，慌亂地回答：「我是答應你不再對別人這樣說，我可沒說我就真的不是你姐姐了……」
「那有什麼分別嗎？反正我不要你做我姐姐。」他竟然還孩子氣地小聲嘟囔。
「不做你姐姐難道做你保姆啊？我可不想變成陶倩那樣，煩都要煩死了。」我低下頭，一邊穿鞋子，一邊低聲回答他。
可是我在心底還是有些羨慕陶倩的，因為她每天都可以和他們在一起，也可以每天都過著這樣快樂的日子。但是我卻被關在那間冰冷的醫院裡，面對著那些冰冷的人，做著那樣冰冷的事情……
倘若要我和陶倩對換，也許我……
「恩瑜，這個給你。」他突然又在我的身後拍拍我的肩膀。
「嗯？什麼？」我有些奇怪地轉身看他。
他的手上突然多了兩塊小小的木製牌子，還有一支準備好的油性炭筆。
「我每次看到你，都覺得你有很多心事。而且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把那些事情告訴別人。可是恩瑜姐，我希望你能快樂，希望你能把那些包袱都丟掉。雖然這個世界真的有很多困苦，可是只要我們去努力了，就一定會迎來幸福的那一天，不是嗎？」
宇文曦俊秀的小臉，突然間變得那樣認真和嚴肅。他用他那雙漂亮的眸子看著我，沒有了剛剛的玩鬧和熾熱，有一種暖暖的東西從他的目光中流淌出來。
「那邊有一棵許願樹，聽說非常靈驗，只要把你的心事寫在木牌上再掛在樹枝上，許願樹就能把你的願望傳到上帝那裡，你的願望便能很快地實現。」曦舉起手，指向湖邊的另一個方向。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有一棵很大的胡楊樹，樹上掛滿了各色各樣的許願木牌。
「把你的心愿寫下來吧，讓許願樹幫你實現你的願望。」曦把手裡的木牌遞給我，「我們約好，等你不再這樣悶悶不樂，真的感覺到幸福的時候，我們再一起來這裡，把許願牌從樹上摘下來，好不好？」
我有些獃獃地接過曦手裡的木牌和炭筆。
說真的，我真的覺得什麼許願樹，還有什麼約定幸福，真的很傻，很孩子氣。如果胡楊樹真的能幫我實現願望，如果許願樹真的能約定我的幸福，那麼我要在這牌子上寫的第一句話，就是把我的帆給我送回來。
可是，那可能嗎？
我想即使是這個世界上最靈的靈媒，也根本沒有辦法幫我達成這個心愿。
而且……約定幸福的那一天？
曦啊，什麼才叫做幸福？幸福又怎麼能約定呢？也許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我也不會覺得幸福；也許當你成為傲視天下的明星，我也不會覺得幸福；也許當你有了最心愛的女孩，我也不會覺得幸福……因為可以給我幸福的那個人，並不在我的身邊啊！
曦，我可愛的弟弟啊，幸福，又豈能約定呢？
他們的MV拍得出乎意料地順利。
當然，除了那個臭小子在溫泉旁邊捉弄我的時候。
但即使是那樣的孩子氣，卻依然讓我想起來的時候，忍不住微微地彎起了唇角。說他沒有長大，他卻那樣帥氣迷人；說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他卻還捉弄著我的腳趾。唉，這個孩子！
因為第二天還要工作，我沒有等到他們做完全部工作，就自己一個人先從別山回來了。
臨走的時候，曦悄悄地塞進我手裡一張票子，等到我坐上車，才發現是他們首次新歌試聽會的入場券。他還在票的後面俏皮地寫了一句：「一定要來哦，有著漂亮腳趾的可愛姐姐。」
暈倒！
拿著這張票子，我差點在公交車上笑起來。
他根本還就是個孩子嘛！是個可愛又淘氣的孩子。還整天都不要認我做姐姐，唉！
車子到站，我捏著票從車上走了下來。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夜風有一些微冷，濕濕地撲在臉上。城市中的空氣還是沒有山上的好，在溫泉旁邊待了一下午，我覺得自己的皮膚都變好了。而且再不用記掛著城市中這些煩心的事情，真的好舒服。好想永遠留在那裡，好想和那個淘氣的孩子在一起。
呵呵，我還真是個貪心的姐姐。
我一邊走，一邊低頭笑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啰唆了，都回家來了，還在牽挂著那個孩子？
路邊昏黃的路燈已經亮起，乾淨的街道上沒有幾個行人，這樣微冷的天里，大家大概都著急回家了吧，只有我這個傻傻的人，還在路上安靜地「流浪」。不過我也快要到家了，呵，好想快點沖杯熱咖啡，暖暖地喝上一口呢！
我……
我的表情突然僵住！
就在我住的公寓下面，有些微冷的淡黃色路燈下，斜倚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柔軟的頭髮在路燈下散發著溫暖的光澤，只是他深深蹙起的眉頭，緊緊抿住的嘴唇，都讓我的心，瞬間從那樣的快樂中，失落到最傷感的地方。
羅亞霖。
憂傷的羅亞霖，安靜的羅亞霖，煩躁的羅亞霖，令人心疼的——羅亞霖。
在我和曦的那個吻之後，他是摔了樓梯間的玻璃門憤怒離去的。甚至當天我就在醫院裡聽說，羅亞霖已經準備和葉采蕊訂婚了。
我知道，也許是我傷了他的心。
可是，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亞霖，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是個可以令許多女人幸福的男人，可是，唯有我……他給不了我想要的幸福。
但是，看著他孤單地站在路燈下，冷冷的夜風卷著他柔軟的黑髮時，我的心，還是被狠狠地揪痛了。
他喜歡我，不是他的錯；可是，請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當他再一次舉起手中的煙，想要輕輕送到唇邊的時候，我突然上前一步，一下子打掉了他手中的那絲髮亮的紅光！
「恩瑜！」他被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看著我。
我也迎著他的眸子，但那有些紅腫的、布滿了血絲的眼睛，還是讓我的心忍不住重重地一痛。
「你從來不抽煙的。」我看著他，有些責備地說。
「我心裡堵得厲害。」他也看著我，目光眨也不眨。
「羅亞霖，別這麼折磨自己好嗎？你是男人，有些事情就要拿得起也放得下，弄成這樣有什麼好處？」我真的有些生氣了，看著他頹廢的模樣，真的好想給他一巴掌。
「沒錯，我是男人。」亞霖的眉尖蹙起，「可是我卻是個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我是個連心愛的女人死去的男友都比不上的男人！恩瑜，到底是我在折磨自己，還是你在折磨自己？！」
他尖銳的叫聲，穿透了我的耳膜。
我被他嚇得倒退一步，驚慌失措地望著他。
「我……我……」
「別跟我說那個孩子是你男朋友的話。他吻你的時候，我之所以沒給他一拳，是看他年紀還小！但是，我不相信你會和他在一起的。」亞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恩瑜，我知道，你放不下那個離去的人，他在你的心裡有很重要的位置，可是，他已經走了，他的人生已經結束，可是你的人生還要繼續啊！難道你就要這樣把自己的心關起來一輩子嗎？」
「別說了！羅亞霖！」
我突然尖叫一聲，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聽！不想聽！
我討厭別人對我說教什麼，我討厭別人教育我要從帆的人生中走出來！什麼他死了；他走了；他沒有了；他結束了！
不……不，帆永遠都活在我的心裡；他永遠都在我的身邊；永遠都不會離去……永遠！
「恩瑜！恩瑜你看著我！」亞霖卻突然衝過來，一下子抱住我。他捧起我的臉，命令我直對著他的眼睛，「我喜歡你，恩瑜！就算你把我推得多遠，就算你在心底多麼抗拒，我也要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想給你幸福，我想讓你快樂起來！我不願意再每天看著你憂傷的臉，我不想每天再看到你對他的懷念！恩瑜，你可以不接受我……你可以說，我都沒有資格愛你，可是愛是沒有理由的，如果死了，就可以永遠留在你的心裡……那麼，我情願和簡帆一樣——離開這個人世！」
羅亞霖抱著我，眼淚突然從他的眼眶裡大顆大顆地湧出來……
「反正從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多餘的……」
我的身體，驀然間就僵住了。
亞霖的眼淚，亞霖的話，亞霖的表情……都像是狠狠地碾過我的心一樣地疼痛。
他沒有錯，他愛我並沒有錯，錯的是我，錯的是我們相遇的時間……如果下輩子，我再遇到他這麼好的男人，也許真的就會投入他的懷抱了……可是，可是今生我卻不能……不能。
「亞霖，你別這樣。」
我的眼淚瞬間也涌了出來，我抬手想要幫他擦擦淚珠，卻還是不敢碰觸他，只能再悄悄地把手放下。
「你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只是，你不值得為我這樣做的。你一定會有更好的女孩來愛你的……」
「不，我不要別的人。恩瑜，我只愛你一個……」亞霖含著眼淚，直直地看著我，「如果這輩子沒有了你，那麼我也不可能再去喜歡任何人了。」
天！怎麼這個羅亞霖也是這樣實心的人！
難道這個世上有我一個還不夠嗎？為什麼連他也是這樣的一個實心的人？為什麼只愛我一個？為什麼明知道不可能，還是要這樣生生地撞上來？亞霖，好傻的羅亞霖啊……
「別這樣……亞霖，你別這樣逼我，別讓我這樣為難……」我的眼淚快要奪眶而出。
羅亞霖對我搖搖頭：「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恩瑜，你是我最珍惜的人，我不捨得讓你難過的。下個星期四，就是家裡安排我和葉采蕊舉行訂婚儀式的日子。還有四天……這四天內，我會等著你。如果你還對我有一點點的感情，那就來找我。如果沒有……」
他抬起頭看著我，嘴唇青紫而劇烈地顫抖。
「我……會訂婚的。不過，從那天起，羅亞霖就已經死了。」
幾乎同時，我和亞霖的眼淚，瞬間從眼睛里奪眶而出。
大顆大顆的眼淚滴在腳下的石板路上，像是晶瑩剔透的水晶，同時摔得粉碎。
羅亞霖抿著嘴唇，深深地望著我，像是想用他那顆烏亮的眸子，望進我的心底。
可是，在我們的眸子中間，還有著那樣霧氣迷濛的淚水……在他的眼睛里搖曳，在我的眼睛里滾動。我們看不清彼此，也不敢再看清彼此……那根本就是兩顆傷痕纍纍的心啊——兩顆鮮血淋漓的心。
他沒有再對我多說一句話。
轉過身，慢慢地離去。
昏黃的路燈拉扯著他的身影，孤單、憂傷，像是揪住了我的心一樣的疼痛著。
我站在他的身後，淚水一顆一顆地滾滾滑落。
落在我依然握在手中的票上，暈開一片濕濕的淚跡。
我低頭，卻驀然發現——
奇迹組合的新歌試聽會，也在那個黑色的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