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獸人的復仇
1、
細碎的雨滴從空中滑落，在淌著水的路面上打出一圈圈漣漪。放學鈴落定的同時，聖明學園的大門前撐起了一朵朵色彩鮮艷的小傘。
結束了一天的繁重學業后，同學們匆匆忙忙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小桃，最近學校開始流傳你很關心的怪異事件哦！前兩天，有個朋友告訴我，只要到了下雨天，附近的一條街上會出現一個臉上有個十字疤、長相非常恐怖的小子，他會上前跟女生搭訕，如果對方的回答……」
偏僻的小巷子里，李小丫正對著小桃興奮地唧唧歪歪，突然一個黑影飄到了她們面前。
「轟轟！」
閃電乍現。響雷滾過。
黑影的面目清晰地呈現在兩人眼前！一道猙獰的十字疤從瘦得驚人的下巴直接拉到了腦門和耳邊，把醜陋的五官生生劃分為不均等的四份！血紅大嘴微微張開，噴出黃色煙霧的同時散發著沼氣般的臭味！
「想到另外一個世界去看看嗎？」低沉沙啞的聲音彷彿從地獄底層傳出一般。
「……」
「比穿越小說更有誘惑力……」
「哇啊啊！」聽到這話，小丫尖叫起來，丟下傘掉頭就跑。
「這是？」就在小桃愣神的瞬間，幾根半透明的藍色羽毛悠然地飄落下來……
五分鐘后，第七咖啡廳，站在大廳里的路法，用盡全力狠踩腳下的人。
「臭小子，你竟然到我們的地盤上鬧事！」耀眼的銀髮在空中微微抖動，英俊的臉上凝結著無法遏制的怒氣。
噼里啪啦。
「哇啊，痛！」聽到自己身上傳來的骨頭斷裂聲，那個臉上有十字疤的人痛得不住求饒，「啊啊啊……路法大人，小的沒有膽子鬧事啊！」
「好了，路法，你先聽他解釋。」米迦從後面抱住他的肩膀，制止暴走中的少年，「這樣會出人命的。」
「人命？是『魔命』吧？還有什麼可解釋的？！」路法一邊掙扎一邊朝那人踹了幾腳，「他竟然跑到我們學校附近去恐嚇、綁架女生，被我抓包在場！擺明就是把我們7s當成透明的！這傢伙真是越看越欠貶！」
「啊啊啊……不是這樣……」
「不能因為他長得欠貶，你就真的去貶他吧……小桃快點過來，幫忙把人拉開。」
收到米迦的指示，小桃「哦」了一聲，慢慢走上前去，把奄奄一息的「受虐者」拖到銀髮「施虐者」手腳能夠碰觸到的範圍之外。
「果然，普通的生活中蘊含了不平常的元素啊……」她的語氣和表情平淡得像白開水，全然沒有表現出平日見到怪異事件的那份激動。
「啊啊啊……不是這樣……我被騙了，我不該相信蛇頭的話，不該偷渡到人類世界，不該在兩位seven大人的學校拉客戶……」雖然「十字疤」長著黑社會老大般可怕的臉，但哭起來就像被人騙了畢生積蓄的七十歲老太太，「啊啊啊……這裡好可怕好可怕！我的『魔生』好失敗好失敗！」
「拉客戶？不是綁架？殺人？」那哭聲簡直驚天地泣鬼神，連氣得眉毛直跳的路法都有些動容了，「死小子，你還想詭辯？『想不想到另外一個世界去，比穿越小說更有誘惑力』……這些話是我親耳聽到的！」
「那是推銷術語啦……誰知道，剛剛說出口，那些女高中生就尖叫著跑掉了……」
「那就是威脅、恐嚇？膽子不小啊，你！」
「啊啊……路法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樣，小的我是在賣這個——『憾事補缺筆記』！」看到路法瞪大眼睛，「十字疤」連滾帶爬地逃到小桃背後，顫抖著從懷裡掏出幾本筆記本，「像我們這樣的小魔怪能力不高，在魔界處於底層，經常餓得前胸貼後背。蛇頭告訴我，到人類世界掙錢很容易。所以我才施展小法術，做了『憾事補缺筆記本』。」
「『憾事補缺筆記本』？是什麼東西啊？」米迦疑惑地接過筆記本翻了兩下。
「它既可以幫助人回憶起以前的事情，也可以幫助人彌補遺憾。」「十字疤」眼睛一亮，敞開難聽的嗓門高聲說道，「具體的使用方法是這樣的：想知道某一天經歷的事情，就把日期寫在本子上。然後你就能想起那天你吃了幾個麵包；又比如說，因為頭一天沒有吃到麵包感到遺憾，那麼就把『昨天我吃過三個麵包』這句話寫下來。接著你的記憶就會改變，還以為自己真的吃過麵包。這樣一來生活就完美了。」
解說者得意洋洋，好像站在諾貝爾領獎台上一樣。但店裡所有人的反應是——不約而同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換句話說，就是自欺欺人的道具吧？」幽靈客人A笑著總結。
「什麼嘛，才不是……是很偉大的法術很偉大的發明啦！以後我一定能靠這個掙大錢的！」
「那『想不想到另外一個世界去，比穿越小說更有誘惑力』是什麼意思？」路法眯起眼睛，把手指掰得咔咔作響。
「那個，那個真的是推銷術語啦。」「十字疤」打了個寒噤，淚汪汪地低下頭，「蛇頭說現在的少女都喜歡看穿越小說，要懂得把握消費者心理……所以……」
「彌補缺憾、恢復記憶之類的事情跟穿越有什麼關係！」銀髮少年的額頭上蹦出了無數青筋，「你這不是欺騙消費者嗎？竟然在我的地盤賣偽劣產品？活得不耐煩了？」
「其實這就是讓消費者的意識回到過去，來個很浪漫的穿越……」看到路法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十字疤」不敢再往下說了，抱住頭又開始大哭，「啊啊啊……我錯了……來人類世界之前，我不知道推銷員還要靠長相吃飯啊！我的八百歲老母，三歲孩子啊，我生成這樣，真是對不住你們啊。我坐牢后，你們一定要好好乞討，堅強地活下去啊……」
「算了，看樣子他真的只是想推銷東西，可是因為長得太恐怖，加上說話方式不當，所以才把女生們嚇到了。」米迦合上筆記本淡淡一笑，「讓他回去，這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我的筆記……」
「你還敢要？非法經營文化用品可是重罪！」「十字疤」伸出的手，在路法的瞪視下瑟瑟地收了回去。
「拿著，就當我們買了。」米迦把一沓紙幣放到他手中，「以後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了，知道嗎？」
「啊啊啊啊……還是米迦大人好啊……」「十字疤」的眼睛立即變成了星星，他跳起來抱住米迦，張開臭烘烘的嘴就要親吻他，「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儘管嘴角還是優雅地上揚著，但是修長的眉毛已經止不住憤怒地跳了好幾下，米迦一腳把撲上來的「十字疤」踹到地上。
「大人，連你的腿法也是那麼溫柔。」「十字疤」緊緊抱住他的腳，露出一臉迷醉的表情。
「……路法，我收回剛剛的話。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長得欠貶的人可能是真的很欠貶呢。」
「那就不要客氣啦……喂，渺小的人類，你還不過來加入我們？」看到站在一邊神智有些恍惚的小桃，路法唯恐天下不亂地把她推到前面，「有魔怪非禮你的未婚夫，你可以用拳頭好好地表示一下憤怒了！」
「哦，啊……」
「小桃，怎麼了？」第三次踢掉盤在腿上的「大章魚」后，米迦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明天……」
「明天怎麼？」米迦的笑容慢慢凝固在嘴角：小桃的眼神沒有焦距，蓬鬆的栗色頭髮亂得不成樣子，雪白的臉比以前瘦了很多，那身材那表情簡直和吸血鬼施雪有的一拼！
「……沒什麼。」
「喂，人類，你是在夢遊嗎？」路法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受什麼刺激了，難道是被『影魔的帥臉』嚇傻了？」
遲疑了一下，米迦拍拍路法的肩膀，拉起小桃往外走去：「路法，這裡的事情拜託你先處理下，我待會兒馬上回來。」
「喂，米迦，你是真的……」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面對同伴的困惑，金髮少年眯起迷人的藍色眼眸，優雅地挑了挑漂亮的唇角。
2、
淅淅瀝瀝的雨沒有止住，室外溫度更低了。街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冷風直往脖子里灌。少女卻沒有知覺似的，愣愣地瞪大眼睛，任由撐著紅傘的金髮少年抓住她的手，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那天從博物館出來后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哥！我早就知道什麼是喜歡了！」
「丫頭還是沒有長大啊，看來雅美說得對，等你找到男朋友后，我就該退出你的生活。不然……」
「哥……你真的這樣想嗎？其實我現在就有男朋友了。他叫米迦。你要把我趕出去嗎？」
在浴室里說完這句話，她立馬後悔了。
「不對，哥，我對你……」
她顧不得滿身的泡泡套上衣服就衝到廚房。可是哪還有半個人？
焦急不安地回到客廳等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小桃抬頭一看，倒完垃圾的齊星淵正擦著手往廚房走。
她慌忙跟過去：「哥……」
剛剛的話，他聽到了多少？「他叫米迦」還是「我對你」……效果應該是完全不同的吧？
「嗯？」對方緩緩地轉過頭來，打量著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夜色的眸子幾乎將她的整個人吸進去。
「哥……」
早就知道，表白是種簡單而複雜的儀式，一般情況下是在餐廳、海邊之類的浪漫地點舉行。男女雙方眼神交流。等氣氛培養到最高點的時候，「我愛你」三個字便水到渠成地從齒縫裡流出。接下來，要麼是大團圓的kiss結局，要麼是一個人起身而去的悲劇畫面……也就是說成功和失敗的幾率是一半對一半！雖然風險相當高，但古今中外的愛情鬥士還是前仆後繼。比如現在，小桃也想嘗試下不顧一切說出「Iloveyou」的後果。
「嗯？」齊星淵朝她伸出手。
忽略掉剛剛他倒過垃圾的事實，小桃只知道在琴鍵上跳動、宛如水花般透亮的手指，輕輕地碰到了她的額頭。
「我……」
語言這種東西是怎麼回事，到了關鍵時候總是不能順利地藉由發聲器官說出——不管是法語、英語、韓語、日語……都沒有辦法，更別提母語中文了。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什麼身體僵硬到好像隨時都會垮掉一樣？從自己的眼睛中望去，明明是天天見面的人，卻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每一根髮絲都散發著新的光芒，夜色的眼眸帶著新的神采……連他指尖的溫度都變得滾燙。
如果用一句話形容她此時的心情，只能用「對方太帥，不知道怎麼開口」這樣爛到不能再爛的真實理由來概括了。
「小桃……」齊星淵開口打破了沉寂，「是不是因為我熬的粥太香，你經不住誘惑，頭沒有洗乾淨就衝出來了？」
「……」張大嘴巴，努力思考半天，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后，小桃扶住額頭咚地倒地。
「餓暈了還是泡澡泡到缺氧？」
「都不是啊，哥……」做完心理建設，她鼓起勇氣說，「1月27日那天我們能不能在向日葵花地見面？」
「嗯？在家裡不好嗎？」
「……」他身上真的沒有浪漫細胞啊。黑線密密麻麻地佔據了小桃的臉。
想了好久好久，她輕輕地用手擋住眼睛：「哥，我喜歡你……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等到你生日那天再答覆我好不好？」
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不敢看他的表情，不敢聽他的聲音，只想躺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五分鐘，十分鐘，或許過了更長的時間，蹲在她身邊的男孩有了反應。
「好。」他說。
「那就這樣定咯。」
而今天已經是1月26日！
也就是說，明天就要和他見面，要聽到他的答案咯！
哇啊啊，忽然覺得好可怕好可怕，好想把時間撥回那天，讓所有的事情都重新來過！不過就算有那樣的機會，自己還是會說出同樣的話吧？！
可惡可惡！自從決定告白后做任何事情都不順，和李小丫打的賭全輸掉了，在食堂沒有買到想吃的排骨，數學沒有考到全班第一，打排球的時候手擦破了皮，這是不是意味著，意味著——
自己的戀情註定要失敗？！如果被他拒絕的話，以後兩個人要怎麼相處——如果出現最糟糕的狀態，自己鐵定會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吧，就像街頭流浪的小貓？
「我養了你這麼久，你竟然對我有這種非分之想？」有著黑夜般美麗的頭髮和眼睛的男子，嘴角掛著譏諷的笑轉身離開……
當這個可怕的想象場景浮上腦海時，小桃終於抓狂了，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不要啊！」
「不要什麼？」胡亂揮動的手被人抓住了，有人對著她的耳朵哈了口氣，不用說是把她從第七咖啡廳里拉出來的米迦，「就算你不喜歡自己的頭髮，也不用把它們全部拔掉嘛，光頭髮型不適合你。」金髮男孩笑眯眯地用手指替她理順變成金字塔形狀的劉海。
「啊，啊……」突如其來的接觸還有猛然放大的絕美面容把小桃嚇得半死，「米迦你怎麼在這兒？」
她捂住胸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誰知一腳踏空！
「哇啊啊，救命救命！米迦你幹嗎把我帶到屋頂上來啊？！」小小的身子掛在空中，像彩旗一樣飄蕩起來，「我我我我有恐高症啊啊啊啊……」
「別害怕。」
「別廢話，快點把我拉上去啦！」大大的眼睛里，閃亮亮的淚水在不停打轉，「謀殺人類的seven不能成為天使吧？」
「放心啦，我不會讓你受傷的。」就在小桃以為自己會摔成肉餅的前一秒，米迦笑嘻嘻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屋頂，「怎麼樣，這個比蹦極還刺激吧？」
「刺激個頭啦！從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開始折壽了！」儘管安全踩到了天台上的石板，驚魂未定的小桃還是撅起嘴巴，用力推了「疑似兇手」一把。
米迦倏地張開翅膀，騰上半空避開「攻擊」：「喏，小桃這樣說，很讓人傷心呢。」說話的同時，他俊臉微側，目光流轉，挺直的鼻樑在黑夜中劃過一道深深的落寞……表情就像被拋棄的小狗，用純真的眼神無聲地譴責主人！
這一招實在厲害，沒有人能抵抗得住！小桃的心猛地縮緊，內疚地扭過頭：「對不起啦！算我說錯了！」
「沒關係。今天你一直在想什麼？」
「……」
「不願意說，也沒有關係，我有些話想問你。」米迦撥開散在眼前的頭髮，伸直胳膊把傘舉到她的頭頂，「在人們沒有決定A後面就是B之前，C是不是有排在字母表中第二位的可能性？」
「嗯？」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就連智商不低的小桃，腦袋裡也湧出了一個個問號，「米迦，你怎麼對字母表的排序突然產生了興趣？」
「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是。」所謂A後面是B，和1後面是2一樣，都是約定俗成吧，但並不是說那樣的排列就是唯一正確的。
「明天是齊星淵的生日吧？」
「……嗯。你怎麼知道的？」這對話未免也太跳躍了吧？！小桃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完全跟不上對方，只好重重地點了點頭。
「在『樓之華』公司里，我看過他的資料。你喜歡他吧，明天對你們是很重要的一天？」煙雨蒙蒙的黑夜裡，一雙灼灼生輝的藍色眸子看起來比平時暗淡了很多，就像一盞亟待人擦亮的路燈。
看到那樣的他，不知怎麼的，小桃忽然覺得有些愧疚，舌頭開始打結。
「那……那又怎麼樣？」
「看來，還沒有確定啊……我要先他一步對你說句話……」輪廓突出的五官在黑夜中看不真切，但小桃能感覺到對方的髮絲被風吹起，輕輕掃過自己的臉頰，「就算這樣不能阻止你。」
「啊？」
氣氛漸漸往詭異，不，是曖昧的方向發展——過分安靜的環境、過分接近的距離、過分嚴肅的語氣……所有的元素融合在一起，渲染出晨間花苞開放前一刻那微妙至極的味道。如果是在火車站，或者是飛機場，也許她會很煽情地喊「風太大了聽不清楚」、「眼睛里進了沙子所以流淚」之類的矯情短句來轉移話題，但在此時此刻，裝傻、裝聾、裝死都無濟於事……因為金髮少年清晰的聲音已經溫柔到不給人留下任何逃避空間！
「現在，只要A明白C想排在它後面就夠了。」米迦微笑著向她攤開手掌，「小桃，如果A和B不能組合，那就換個排列方式好了。我覺得A和C也很好哦。」
淺淺的笑聲，和冷冷的夜風以及滴答滴答落在傘上的雨聲扭結在一起，營造了混雜著甜蜜和酸澀的氛圍。
「字母表上有24個字母呢，光是ABC？幹嗎不說EFGH？而且除了英文字母以外，還有羅馬文字、阿拉伯數字之類可以參考吧？」笨蛋！他是在玩哲學還是玩邏輯學？他已經知道自己對哥的感情了吧？幹嗎還說這樣的話？不敢說自己明白了什麼，也不敢說對方在向自己承諾什麼，小桃哽咽了兩聲把手放在少年溫熱的手掌心。那個動作就像公主從馬車上下來，將手交給騎士一樣自然，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明的信賴……或者說承諾？
「不管是ABC，還是EFGH，或者其他文字，都害怕被人從字母表中刪去，被人徹底忘記，變成孤零零的一個吧？」米迦眨了眨眼睛，拉著她慢慢降落到地面，「那麼我們自己建立一個字母表，好嗎？把『英小桃』當做字母A，把『米迦』當做字母C，以後不管再往表裡加進多少個字母，C都不變，不會讓A孤零零地排在字母表裡。」
「……米迦，因為你長著西方人的臉，就要在我面前炫耀英語？真的一點也不好笑呢。」為什麼一定要把簡簡單單的話，說得那麼拗口？這就是seven獨有的浪漫？小桃扯著嘴角笑，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
「我也不覺得好笑啊。總之，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看來你對我的理解力很有信心嘛。」不知不覺，雨已經停了。小桃猶豫了半天，最後鬆開了他的手，「如果我告白失敗，你願意和我交往，是這意思嗎？」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好像有雙無形的腳踩過反射著燈光的濕滑路面。
男生沒有回答，高大的身影被路燈投射出來的柔黃光芒拉得長長的，把身邊的女生的影子完全籠罩在裡面。黯然無光的天空，偶爾路過的行人，汽車喇叭的低鳴，灰黑的建築……周圍的景物隨著不斷減速的時間發條，慢慢定格下來，布成一張無形的極具壓力的沉寂之網。
「謝謝你給我打氣。不管是同情，還是……」
小桃舔了舔嘴唇，決定繼續往下說，但還沒有講完，嘴唇就被一根手指給摁住了。
「是表白。」
3、
「是表白……」
表白表白表白……
直到第二天，這三個字還像魔咒一樣在腦子裡不斷盤旋，讓小桃的神經無限接近崩潰狀態！
又不是花痴，為什麼心裡這麼亂？十幾年的感情因為其他男生的一句話而動搖？不對，自己一定是受到了驚嚇，是驚嚇！小桃用力拍了拍腦袋，刷地站直了身體：「沒錯，是驚嚇！」
「小桃同學，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吧。」老師的聲音清清楚楚從講台上傳來，小桃這才意識到現在正在上課，而全班所有的同學都看到了她標槍般的站姿，聽到了她白痴，不，花痴的感嘆句！
「哎呀……不好意思……哈哈……」
不用側臉，就能看到身後不遠處，米迦似笑非笑的樣子，小桃的臉噌地一下紅了。
「老師，我不舒服，請假先走了。」
「好的，學習不要太累哦。」
對能夠把班裡的平均分數提高近半分、各種學習競賽都能拿到獎的學生，老師的態度好得就跟笑面彌勒佛似的。台下的同學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想想小桃平日的表現，又說不出什麼抱怨的話來，只能七嘴八舌地猜測她早退的原因。
「剛剛神奇的英小桃同學說驚嚇耶？難道發生什麼重大事件了？」
「英小桃是不是生病了？她不是比變形金剛還要強韌嗎？難不成是被外星人當做實驗品，改造了身體？」
「……」小丫眨了眨眼睛，看看米迦又看看小桃，笑得一臉奸詐。
而已經走，不，「逃」出教室的小桃是注意不到這些的！抬起手腕看看錶：現在離和齊星淵約定的時間差4小時33分27秒。嗯，還早，有時間讓自己鎮靜下來。她用力拍拍臉頰，想把米迦的臉從腦子裡擠出去。
這時一個身形矮小的大叔擠開行人，快步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問：「小姑娘，你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面的少年看上去大概十四歲，有著雪花般瑩白的頭髮和紅寶石般的眼睛。是施雪！
他找施雪幹嗎？小桃怔了一下。就在那一瞬，她的手腕被矮大叔鉗住，反剪到身後！
「唔，放開我！」他到底想幹嗎？！小桃使勁兒掙扎，可是對方的力氣大得驚人，拖著她就往小巷子里飛跑！那速度，那爆發力，跟他瘦小的外形完全不同！就像一隻在荒原狂奔的獵豹！
「我家沒有錢！你綁錯人啦！」
「閉嘴！」沒過多時，大叔就到了一棟廢棄的房子里，重重地把她扔在草垛上，「出來吧，你們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話音剛落，一陣陣讓人發憷的狼號聲就從屋子的各個角落裡傳來。緊接著，一雙雙泛著綠光的眼睛出現在視野里，那是十多個穿著黑色衣服、身材長成倒三角形的傢伙。
竟然是以前遇到的那些狼人！小桃倒吸了一口冷氣。冤家路窄！
「嗚嗚，沒錯，就是這個該死的人類害得我們老大……」一群人哭得稀里嘩啦，然後惡狠狠地逼近小桃，「這次，我們要報仇！你和那個血族都死定了！」
「報仇？事實不是這樣的吧？是你們老大想吃掉我們，才會出現那樣的事。說到頭，施雪的行為頂多算是防衛過當！」
「還敢狡辯？」一個只有一隻耳朵的狼人上前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尖利的爪子立即在她雪白的臉上劃出四條血痕。
「唔，痛……綁人威脅這種手段已經過時了，連幼稚園小朋友也不屑於做的！」小桃齜著牙捂住腮幫子，故意高聲說話掩飾內心的恐懼，「而且我和施雪一點都不熟，他是不會在乎我的死活的！」
「人類，如果你再敢多說，你這張臉會變成肉泥！」「一隻耳」扭頭朝大叔說，「我們這就通知那個叫施雪的小子過來。請您幫我們把他收拾掉。」
「嘿嘿。」大叔猥褻地笑了兩聲，「事先說好的，把你們在第六區的一半領地給我們豹人哦。」
「您放心。」「一隻耳」說完，狠狠地瞪了小桃一眼，然後搶過小桃的手機，「那小子的電話？」
「不知道。」
「什麼？！耍我是嗎？」揚起巴掌的「一隻耳」，看到小桃的表情后，悻悻地放下手，「什麼嘛，真的不知道，那我還要親自去通知他哦……我走了，剩下來的兄弟們，給我好好監視她！聽到沒？！」
「明白。」狼們對著他離去的身影揮動爪子，「小心點，不要害怕那小子，我們有人質呢！」
情況還真是糟糕啊，看起來就像警匪劇里的典型片段！
「我要上廁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了一會兒后，小桃決定採取尿循這種大眾逃生方法——尿尿。
「就在這裡……」大叔個了翻白眼。
「那怎麼行？難道說你們害怕我會逃走？你們這麼多狼人還會害怕一個人類小女孩？」她馬上使用激將法。
「說什麼呢！」一個狼人瞪著眼珠，擰起小桃的后領把她提了出去，「哼哼，我們的速度和力量都是你的N倍，還怕你跑了不成？！」
「哦，要看好她哦！」大叔歪著嘴一笑，「人類很狡猾的。」
「知道啦！」
出了房間往左拐就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小桃微笑著對狼人擺了擺手：「好啦，我就在這裡，你走遠一點。」
「真是的，搞這麼多名堂！」狼人罵罵咧咧地走開，「雌性生物真是麻煩。」
等他挪開視線，小桃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翻開書包，把自動捲尺系在最近的兩棵樹之間，然後抱起一塊大石頭，屏住呼吸藏到樹后。
「喂，你還在磨蹭什麼？」
「……」
「唔，人呢？」狼人跑過來看到捲尺，不解地搔了搔腦袋，「難道她想用這種東西絆倒我，真是蠢……」
話沒說完，一塊石頭落下來砸中了他的腦袋，接著一把灰塵迎面撲入眼睛。
「哇啊啊！我看不見了，人類要逃了！」
哦耶，成功了！看來狼人的智商真的不高！小桃在心裡比畫了個「V」字，抓緊書包拔腿就跑。
「抓住她！」屋子裡面的其他人匆匆追了出來。
可惡，對方人數太多，自己根本不可能一一解決，只能逃到前面的廢舊村莊里躲起來！
「嗷嗷……」
狼人和豹人俯身變成肌肉發達的野獸，以捕獲獵物的速度對小桃展開包抄追擊。
「人類給我站住！」
被抓到了一定會死得很慘！小桃摸了摸臉上火辣辣的傷口。唉，這個時候如果米迦在就好了。他一定會迅速拔出羽劍，然後用瀟洒的姿勢砍得他們人仰馬翻、屁滾尿流！
話說回來，那傢伙戰鬥的樣子真帥啊！
剛走神，她就踩到了路中央的石頭，整個人立即重重仆倒在地！一排細細的灰塵飛到空中然後迅速落回地面，再沒有丁點反彈的力氣！這下真的完了！
「切，真是自不量力的反抗！」
小桃那不斷縮小的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群身子騰在半空、獰笑著撲過來的野狼和豹子。緊接著，有什麼溫熱的東西碰到了她的肩膀……
死神就要降臨了嗎？最後至少要給自己一個實現心愿的機會吧？是向哥表白，還是見米迦一面呢？唉，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想這種問題……真遜啊……
4、
「咚！」
攝影棚里，燈架倒塌了。
攝像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沖站在台上的帥男靚女揚了揚手：「哈，哈，不好意思，星淵、雅美，你們休息一會兒吧？」
「嗯。」
趁著工作人員重新整理設備的空隙，齊星淵取下鼻樑上的淺色眼鏡，邁開大步走到助理身邊要了瓶水。
「施雪，你來了？」雅美並沒有喝水，而是跟旁邊一個帶著帽子和墨鏡、臉白得嚇人的小男孩笑嘻嘻地打了聲招呼。
「嗯。雅美小姐，今天有空嗎？」施雪的臉微微泛紅，「哦，如果今天沒空的話，明天也行，要不後天，大後天……你告訴我哪天有空，我想請你吃飯。」
「好啊。」雅美爽快地答應了。
「我沒有想到你還有十四歲的粉絲。」齊星淵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我記得你是師叔殺手。」
「……」施雪側過頭，挑起眉，用憤怒的視線向他的腦袋扔去幾把斧子外加掃帚。
好像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惡意似的，齊星淵摸了摸他的頭，苦口婆心地教育說：「你不是小桃的朋友嗎？初中生蹺課追星是不對的。」
「哈哈，星淵，你現在怎麼遲鈍成這個樣子了？」雅美笑著打開他的手，「施雪不是初中生……」
「嗯？」
「他是……我的准男友哦。」
「什麼？」
雖然她的聲音不大，卻成功地讓攝影棚里所有的人都變成了化石。而施雪像被煮熟一樣，全身都變成紅色，就差沒有噗噗地往外冒蒸汽了。
「荼毒未成年人啊……」最先回過神來的人是齊星淵。
「事實和你看到的相反吧？為什麼不說老牛吃嫩草呢？」雅美若有所指地狡黠一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齊星淵看了看錶，離和那丫頭約定的時間還有1小時57分27秒。也就是說，當指針再往後轉幾圈，他就必須給她答案。
「哥！我早就知道什麼是喜歡了！」
「哥，我喜歡你……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等到你生日那天再答覆我好不好？」
小小的毛腦袋，小小的圓臉蛋，小小的手和腳。時間過了那麼久，她卻跟他初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好像沒有他，那個小小的生命就不能在這個孤寂的世界上生存下去一樣。
「星淵哥哥，小桃最喜歡星淵哥哥了。」
「星淵哥哥好香，有蘋果的味道。」
「小桃要跟星淵哥哥一起睡……」
真是個讓人頭痛的傢伙……要怎麼回答她呢……
「星淵，拍得很好，在我身邊也不顯得遜色呢。」在一旁看樣片的雅美，笑呵呵地扭過頭打斷他的回憶，「你的表情很襯憂鬱王子的主題。下次教教我，怎麼做才能讓自己的情緒隨時high起來，down下去……」
「唔。」齊星淵敷衍了一聲，用手狠狠地按著太陽穴，臉部肌肉微微地抽搐，柔軟的唇角散發著讓人心碎的味道。
「星淵……」看到他那個樣子，雅美倒吸了口冷氣，拉著齊星淵快速跑到無人的走道，「又開始了吧……真是個笨蛋。」
「雅美小姐！」不願讓兩人獨處的施雪慌忙追過去，在他們面前緩緩停下腳步。與此同時，樓道邊的窗戶突然裂開，尖利的碎片兇器般飛射過來！
「小心！」
什麼也來不及想，施雪衝上去將雅美撲倒在地，滾到靠近錄音室的牆壁邊。碎片擦過他的身體紛紛落到地板上，陰冷地反射著斑駁的陽光！
「呵呵，小子，終於找到你了。身手不錯嘛。」「一隻耳」從打破的窗戶里爬了進來，站在他們面前，「我來是告訴你一件事情，上次和你在一起的人類在我們手裡，如果你想救她的話，就跟我走。」
「上次……人類？」施雪站起身把雅美護在後面，認真地思考起來。
「啊？」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了。
「那是誰啊？」
「……什麼？！你別跟我說你患了失憶症！」「一隻耳」的鼻孔張大了一圈，眼睛里全是血絲，「上次，你為了她和我們老大起了衝突！」
「你們老大又是誰？抱歉，我一向不記得不重要的人和事。」
「哇啊啊！氣死人了！」聽到施雪那漠不關心的口氣，「一隻耳」的肚子都氣漲了，差點沒有啪啦一聲爆炸，「總之，在第七咖啡廳打工的那個長著栗毛的丫頭，你是不管她的死活了，對吧？」
「難道你說的是小桃？」施雪不敢肯定地問了一句。
這話剛落，就見一團黑影閃過！
「一隻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喉嚨上傳來的痛感弄得不斷呻吟！
「嗚嗚。」
「小桃怎麼了？」卡住他脖子的是剛剛還在發怔的齊星淵！被玻璃劃破的傷口正往外滲血，墨染般的眉毛間凝結了濃重的殺氣，夜色的眸子好像千年寒冰做成的利刃，能將人內心深處埋藏的恐懼全部引發出來！
「啊啊……放手……」
「小桃她到底怎麼了？」語氣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手指一點一點收攏。
感覺到自己的血管正像被擠壓的飲料罐般一點一點地變形，「一隻耳」的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了起來：「咳，咳……」
「星淵，住手，先聽他說。」雅美慌忙推開看得發愣的施雪，上前抓住星淵的手腕，「小桃應該沒有遇到危險！」
「唔，是，她沒事……」「一隻耳」艱難地從喉嚨里發出破碎的聲音。
「她在哪裡？」
「在郊外的一所房子里，我的兄弟正看著她。咳，咳……」
齊星淵緊緊握著雙拳，眸子泛著冷冷的光：「如果她有事，你們一族都等著陪葬吧。」
「啊……」「一隻耳」打了個哆嗦，閉上眼睛，不斷在胸口畫十字，拚命祈禱兄弟們別做什麼過分的事。
「等等，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施雪伸出胳膊攔住他，「我好像記起來了，上次，很容易就打敗你們了，為什麼還不怕死地找我？」
「哪有……哪有什麼陰謀？」「一隻耳」晃了晃唯一的耳朵，臉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哈，原來你們在這裡啊。」助理看到他們，用力地揮了揮手，「休息好了，我們就繼續往下拍吧。」
齊星淵好像沒有聽到似的，用力推了「一隻耳」一把，差點沒讓他一直滾下樓梯：「快點帶路！」
「星淵，星淵，你聽到沒有？」助理著急跳起來。
「剛剛我們被玻璃劃破了，要去醫院，你就幫我們向老大們請個假吧？」雅美指了指齊星淵臉上的血，然後沖他拋了個標準的媚眼，「拜託了。」
「可是老大會很生氣耶。什麼傷，如果化妝能夠彌補的話……」恪守職責的助理不知死活地想上前攔住他們，結果被齊星淵凜冽的眼神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差點沒有從護欄上翻下去。
「讓開。」
「好可怕……」看著一行四人遠去的背影，助理兩腿一軟癱在地上，用力拍了拍胸口，「下次，爭取驚悚片的主角給星淵演吧……其實反恐題材的也不錯……」
藍色別克在C城郊區停下，車門還沒完全打開，齊星淵就像瘋了一樣朝破爛不堪的房子衝去：「小桃！小桃！」
樓上樓下、草垛里、床板下，幾乎連牆縫都仔仔細細地看過，但還是沒有小桃的影子，只找到了一個沾了滴血的粉紅色手機。
眼睛快要冒出火來的齊星淵，猛地擰起「一隻耳」的衣領，咚地一聲把他扔到牆上：「你是不是在騙我？她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
「這樣呢？」齊星淵用力扣住「一隻耳」的手背。夜色的瞳仁慢慢變大，最後佔據了整個眼眶！
而「一隻耳」的粗糙皮膚，竟然開始變軟，並且一點一點地融化。即使是智商最低的狼人體驗到瀕死的恐懼后，也嚇得尖叫起來：「哇啊啊！你到底是什麼怪物？！大人手下留情，我再也不報仇了！我再也不敢惹你說的『小桃小姐』了！」
「知道我是怪物了嗎？」齊星淵眯起漆黑一片的眼睛，嘴角勾起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
「狼人是不善於說謊的種族。」雖然施雪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但他畢竟是有百多年生活經驗的人，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我看他是真的不知道。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在附近找找小桃吧。」
「沒錯，可能小桃已經逃掉了，她很聰明。」雅美慌忙拉開齊星淵，「星淵，好了，既然他已經不敢鬧事了，就放過他吧。再這樣下去，還沒找到小桃，你的身體就會支持不住的。」
「是嗎？」齊星淵鬆開手，定定地看著腕上的手錶，眼神一點一點恢復了焦距，「還有43分27秒……」
「什麼43分？」雅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齊星淵沒有回答，不停地低聲念叨：「找到她……」
5、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當摔倒在荒涼小道上的小桃以為自己要成為狼爪豹爪的犧牲品時，穿著學生制服的米迦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藍色的羽毛和金色的髮絲漫天飛舞，散發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
「蹺課是個不好的習慣哦。」金髮少年答非所問地挑了挑眉，把她拉到身後。伴隨著一片耀眼的藍光，出現在他手裡的，不是羽毛，而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劍！
「不過，襲擊人類的習慣更不好。在女孩子的臉上留下傷口的傢伙尤其可恨！」好像做熱身運動似的，少年揚起紅潤的嘴角，抖抖白皙光滑的手腕，接著以快得無法看清動作的速度挽出一團團耀眼的劍花。
「鏘鏘。」
「嗷嗚……」
短短几秒的時間，勝負已成定局！野獸凄厲的呻吟完全蓋住了金屬的撞擊聲！他們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往後跳了幾步，接著斜斜地倒在枯草叢中一動不動。鮮血從厚厚的獸皮里流了出來，把茸毛和地面染成了暗紅色。而一雙雙綠色的眼睛里雖然流露出不甘心的神情，卻因為更為強烈的恐懼情緒而眨動個不停！
沒錯，眼前的美麗少年雖然在笑，但是湛藍的眼底卻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還想和我打架嗎？」
回答當然是否定的，就連半獸人中最強的豹人也不敢吱聲。
「剛剛是誰打了她？」
聲音不大，但是卻讓在場所有人打了個哆嗦。周圍的氣溫瞬間降到冰點！
「……」自知犯下大錯的狼人聽到這話，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臉，暗黑的血頓時流了滿面！
「……你們這種不懂規矩的魔獸，早就不能隱藏身份生活在人類世界了，還是早點接受懲罰好了。」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米迦身上的鬥氣略有緩和，用劍在他們周圍畫了個巨大的圈。
不知道他念動了什麼咒語，不多會兒，一個巨大的光罩沿著圓圈外沿浮出地面，將野獸全部關在裡面。
「轟。」
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空中突然出現一片刺眼的光芒。
「什麼東西？怎麼回事？」當小桃挪開擋光的手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狼人、豹人還有血液……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們回到他們應該去的地方接受審判。」米迦沒有多作解釋，只是拉過小桃，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十字項墜，「而你，只要記得隨身帶著它就好。」
「……」天已經漸漸變黑，在淡淡的月色之下，項墜上的水晶發出細碎的銀光。而被少年手指觸碰過的金屬，竟帶著出奇的熱度，久久揮散不去。小桃咬緊了嘴唇，定定地看著面前那雙溫柔的藍色眼眸。
「謝謝你，米迦……」
「呵呵，如果用吻做謝禮，我會更高興。」
說這話的同時，米迦就做好了被打罵的準備。正當他想飛到空中躲開「攻擊」，卻感覺到臉頰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碰了一下。那是小桃踮著腳尖輕輕地吻了他。微微閉著的眼睛，顫抖著的睫毛，浮著紅暈的小臉……裹在綠色棉衣里的纖細少女就像初春綻放的桃花，抹去了寒冬的氣息。
「小……小桃……」獃獃地捂住浮出紅暈的臉，米迦竟然開始結巴。
「謝謝你，」用力揮揮手后，小桃不好意思地扭頭跑掉，「我要去哥那裡了，別跟來哦。」
現在離告白的「最終審判」時間，只剩下12分37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