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來自生命的守護

經過一段時間的仔細觀察，我最後決定藏在採購物資的飛船上逃走。

採購物資的飛船每周會飛出去一趟。由於不時去劫持貨運飛船，因此通常只有一兩人駕駛，盡量留出足夠的裝運貨物的空間。

飛船一早就會出發，離我到醫療中心工作的時間，有大約一小時的空隙。也就是說，我如果半夜潛入飛船藏好，那麼到了早上大家四下尋找不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搭乘飛船離開了基地。（就先發這麼點吧，好累。）

這一天晚上，我換上一套深色的衣服，把長發挽成一個利落的發簪，穿上輕便的走路不會發出大聲響的軟底鞋，在口袋裡裝了一隻光能電筒，接著，我把兩個備用的枕頭放到被子下面，偽裝成我在睡覺的樣子，希望有人來查看的時候可以拖延一下時間。

等到半夜，估計大部分人都熟睡了，我輕輕拉開房門，迅速朝白天觀察好的第二天會出發的採購飛船的停泊位跑去。

基地的夜很靜，，大家都睡著了，只聽得見低沉單調的機器運轉聲……

走進飛船泊位，我用課堂上學的解除指紋密碼鎖的方法輸入破解程序，很容易就打開了艙門。

天哪！這也未必太容易了吧？接下來，我只要呆在這裡，跟著第二天採購物資的人一起離開就行了嗎？我真的可以逃出去了嗎？

或許是太容易了，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忐忑不安的躲在角落裡，時間只過了一會兒，我卻覺得過了一輩子。

忽然，飛船內的定光全部亮了。

我頓時緊張起來，身體僵硬的靠著背後的船艙壁，警覺的注視著外面。

過了好一會兒，外面有個聲音對著我藏身的地方喊：「出來吧，你逃不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惱怒。

我一驚，馬上就想起來那是伊謝爾的聲音。

他怎麼會跟著我上了飛船？這下完了，我該怎麼辦？

我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他臉上譏諷或戲弄的表情，我非常窘迫，磨磨蹭蹭的不肯出去面對他。

僵持了好半天，伊謝爾很有耐心的等我出去。

我覺得自己就像被獵人盯上的動物，已經無路可逃了，只好無可奈何的走出去。

船艙內燈火通明，我看到了伊謝爾有些憤怒的臉。

平日里冷漠而面無表情的伊謝爾，似乎總是很容易被我激怒啊

「伊謝爾，那個，晚上好。」我居然很愚蠢的跟他打了個招呼！我一定是瘋了

伊謝爾果然愣了一下，然後他反應過來，暴怒的沖我吼：「你很得意嗎？想逃跑被我抓到還和我打招呼？你是在嘲笑我嗎？」

「我，我沒有啊」我連忙擺手。

好可怕啊！這個時候的伊謝爾就像是一頭狂怒的獅子，我說什麼話，他都不會聽吧

「你給我住口！看來我要把你鎖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你，也不准你去任何地方，這樣才能放心！」伊謝爾一邊威脅我一邊朝我靠近。

我一直退一直退，很快就縮到牆角了。

「為什麼你就是不能乖乖待在我身邊呢？」伊謝爾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迷茫的哀傷，讓我的心又為他刺痛起來。

他在說什麼啊？我為什麼要乖乖待在他身邊？我又不是他的寵物！

可是現在我沒有心情研究他的語病——臉上的迷茫已經被憤怒取代，他伸出手就像過來抓我！

「啊！救命啊！」我往旁邊一閃，觸及到牆上的按鈕，不知道按到了什麼，遠處封閉的基地大門緩緩打開了。

「你別過來！」我看著伊謝爾，朝基地大門退過去。

「站住！不要去那邊！」伊謝爾厲聲命令我。

「那你就別過來。」我一邊退一邊喊。

「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能出去，夏娜，到我身邊來。」伊謝爾眼中的怒火被擔憂取代，他朝我伸出了手。

他看起來很驚慌，不像是在威脅我。

可是我卻只是看著他，露出懷疑的目光……

是的，我不相信他！我自私逃跑，被他抓到的話一定會被處死的！我不信他會救我！他剛剛不是還一副想吃了我的表情嗎？與其死在他的手裡，我寧願賭一把！

我咬了咬牙，轉身朝打開的大門跑去。

「夏娜！」身後傳來伊謝爾絕望的喊聲，可是我完全沒有理會。

我跑出基地，來到了無垠的荒漠中，大風將我耳邊所有的聲音隔絕，而鼻子里則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

「夏娜，該死的，別跑，夏娜，快給我回來」耳邊再次響起伊謝爾的喊聲，我回頭一看，他居然跟著我跑出來了。

我拔腿就想跑，可是身體突然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而且骨頭裡開始刺痛，我甚至站都站不住，頭暈目眩的摔倒在粗糙的黃沙上。

伊謝爾焦急的趕過來，把我從地上抱起。

儘管渾身軟弱無力，可我還是用倔強的目光咀嚼著他。

他看上去狀況也不是十分好，臉色蒼白，額角又冷汗滲出，連平日里幽藍閃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光澤，卻還是隱隱透露出一股執拗。

而我的身體已經變得更加虛弱了。

他坐下來，把我的腰靠在他一側腿上，一隻手托住我的頭，然後從口袋裡取出一瓶藥水，以命令的口氣說：「夏娜，你趕快喝下去！」

那是什麼東西？毒藥嗎？還是會讓我虛弱無力，永遠也無法逃離的藥水？他不是說要把我鎖起來嗎？我不會屈服的，寧願死掉，我也絕對不要被他囚禁！

我倔強的閉緊了嘴唇，努力轉開臉，不肯喝下他給的藥水。

伊謝爾的臉色更加蒼白，看得出來，他的狀況也越來越差。

「夏娜！」伊謝爾焦急的說，「你吸入了有害氣體！如果不及時喝下這個藥水，你可能會因為中樞神經被麻痹，身體代謝停滯而死的！」

我將信將疑。

我的身體已經有了麻痹的感覺，而且，呼吸越來越困難可是，如果這裡的空氣有毒，他怎麼沒事呢？

我狐疑的盯著他的臉。

「夏娜，你相信我！我是因為事先喝過解讀的藥水才沒事！但你不同，你根本不可能在這個荒漠里撐過10分鐘！快喝下去，夏娜，沒有時間了！」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慌亂的解釋著。

胸口那種煩悶的感覺折磨得我快窒息了，於是，我艱難地說：「你喝，我就喝！」

他總不會把毒藥給自己喝吧！如果他肯跟我一起喝，我就相信他！

伊謝爾無可奈何地看著我。

這時，窒息的痛苦讓我顫抖起來。

他打開瓶蓋，喝下一半藥水，然後，迅速把剩下的一半灌進我的口中。

我努力咽下藥水，漸漸地，窒息的感覺散去了，渙散的目光可以聚焦了……

原來他真的沒有騙我。

我的心因為這個而忍不住雀躍起來。

我休息了一陣，感覺自己好了很多，便努力睜開了眼——迎上的是伊謝爾焦灼的目光。

他臉上的冷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我的關注。他左手托著我的頭，右手護著我的肩，讓我可以躺著更舒服。

看我睜開眼睛，伊謝爾雙手顫抖起來，似乎很激動，他深藍的眼眸中全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的目光似乎在鼓勵著我，讓我提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

現在我已經可以確定，我之前的感覺不是錯覺，他是真的對我很好。可是為什麼呢？我一直想不出什麼理由可以讓他這樣為我付出。

眼神複雜而傷感，伊謝爾靜靜地抱著我，沒有回答，彷彿想給我時間思考，彷彿為我提出這樣的問題而感到遺憾。

「夏娜……」他仔細在我臉上分辨著，然後嘆息了一聲，臉上儘是迷茫和苦澀，「不是你先選擇我的嗎？」

「我先選擇你的？」我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麼這樣說？」

看著我全然不懂的表情，伊謝爾極為失落，英俊的連因為失魂落魄而一片黯然。

我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因為我的話而這麼傷心、這麼痛苦……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樣痛苦和煩惱呢？如果可以，我寧願告訴他：「是的，是我先選擇你的！」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甚至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剛剛救了我的人。

看到一貫冷酷的伊謝爾如此失落，我覺得很自責、很傷心。

「別說這些了，我們先回去。」伊謝爾突然伸出手，將我額前的頭髮撫到耳後，似乎想通過這樣的動作帶走我的悲傷。

身體已經漸漸恢復，我在他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謝謝你，伊謝爾。」我不知道說什麼，猶豫了很久卻只說出這句蒼白的感謝。

伊謝爾沒有回答，只是扶著我朝基地走去。

我朝周圍看了看，發現自己剛才跑了很遠，離基地有了一段距離。

臨近黎明，星星隱去了，周圍更加黑暗。

我們剛走了幾步，迎面忽然間颳起了一陣詭異的大風。

伊謝爾顯出和平日全然不同的驚慌，他伸手護著我的頭，說道：「糟糕，夏娜，我們遇到沙暴了！」

「沙暴？」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伊謝爾變得這麼緊張。

不過接下來我就明白了沙暴的恐怖

風越刮越猛，地上的黃沙被揚起，一層一層撲來，彷彿大海中的海浪。我們的鼻子、嘴巴里立即灌進了大量的沙子，幾乎無法呼吸。

急切間，伊謝爾用身體護住我，替我擋住撲面而來的沙子。

不遠處的沙暴形成漩渦，呼嘯著快速朝我們逼來，沿路把能夠吸進去的一切東西都吸了進去。

伊謝爾臉色一變，拉著我快速逃跑，想要避開沙暴漩渦。

伊謝爾拉著我瘋狂地朝前奔跑而沙暴漩渦在我們身後如影隨形。

就算喝了葯能抵控空氣中的毒素，然而空氣中的稀薄惡劣、滿口滿臉的沙子讓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只能拼著最後的力氣，憑感覺跟隨著伊謝爾逃跑。

跑不了多遠我就脫力了，喘的肺好像要炸開一樣。

「伊謝爾，你別管我了，自己跑吧！」我停下來，任憑他拖拉，不再動彈。

我不想讓自己連累他，就算我們是敵人，我也不想！

「夏娜！」伊謝爾拉不動我，焦急萬分。

眼看著沙暴漩渦呼嘯著向我卷過來，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而這一時刻，伊謝爾用盡全身力氣把我推向一旁的淺坑，自己則被沙暴漩渦捲走。

「伊謝爾！」我對著被沙塵包圍的伊謝爾大喊。

伊謝爾，你在哪裡？伊謝爾！

我跌坐在淺坑裡，又驚又怕，忍不住大聲哭泣。

沒過多久，突如其來的沙暴正如它詭異的出現一般，詭異的消失了。

天色已經微微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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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頭滿臉都是沙子，眼淚則被風吹乾了。

我站起身，忍住悲哀四下張望。

「伊謝爾，你在哪裡？」寂靜中我帶著哭腔的聲音顯得單薄而凄涼。

忽然間，我看見前面有一處沙丘莫非，莫非是剛才的沙暴漩渦形成的？那麼，伊謝爾

我的心中燃起一線希望，跌跌撞撞地跑向前去。

「伊謝爾，你在裡面嗎」我一邊喊著伊謝爾的名字，一邊用力在沙丘上刨了起來。

「伊謝爾，你要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啊！」我一邊刨著，一邊對著周圍的世界大聲喊著。不管他聽不聽得見，這樣至少也算是給我自己鼓勁。

想到伊謝爾把我推開，自己卻被沙暴捲走，我的淚水就不斷地滴落，浸入沙石中。

伊謝爾為了救我，竟然願意捨棄自己的生命

我一邊哭泣，一邊拚命地刨著，刨著

好了，我是背著家長發的，就發這麼一小段了，下午有時間再發

沙暴卷出的沙丘看似鬆散，可是因為混合了不少石塊，加上體積巨大，刨起來困難，不久，我的手指就被沙石磨出了血，十指連心，痛進了骨頭裡。

我一邊刨，一邊想起這些日子與伊謝爾相處的一幕幕場景。

第一次看見他時，在飛船上，他帶著海盜與我們交戰。混亂中，他的面積跌落，那驚鴻的一瞥之下，精美絕倫的面孔就此印在了我心裡。而他凝望著我，眼眸瞬間閃亮

接著，喬斯坦要殺了我，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說是要用我來交換聯邦的俘虜。我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為了交換聯邦的俘虜，需要用他自己的生命來保護我？我很困惑

他不顧喬斯坦和維克多的反對，讓我為阿諾治病，又給我足夠的自由

還有，他冒著危險跑出基地，只為了不讓我這個試圖逃走的俘虜死在荒漠中

最後，他把我從沙暴旋渦中推開，自己卻被沙暴捲走了

他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我的生命！

他真的是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殘暴的海盜嗎？

我心裡全亂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面對這裡的個每一個人！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

刨了不知道多久，手指全都出血了，我已經痛得麻木，腦子裡唯一殘留的念頭就是要把伊謝爾刨出來我要救他！

沙丘刨去了一小半，已經沒有力氣的我要絕望了。難道伊謝爾不在沙丘裡面？

就在這一瞬間，我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伊謝爾！」我又驚又喜，奮力繼續刨。

果然，伊謝爾被埋在沙石下暈了過去。

我拚命把他拉出來，用手試了試他的呼吸。

大概是因為埋得太久，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我心跳都快要停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終於找到了你，你卻沒有了呼吸啊！

我不願相信伊謝爾就這樣死了，把他身體放平，清理了他口腔中的沙子，開始為他進行人工呼吸和心臟按摩。

我流著淚，按壓一次，對他的嘴唇吹一口氣。

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嘴唇發暗，整個人毫無生氣

我一邊對他進行急救，一邊在心裡呼喊：「伊謝爾，你醒來啊，求求你，醒過來！」

我不敢想象，他死了我會怎麼樣——就算那些海盜能放過我，我也絕不會原諒自己。

我鍥而不捨地堅持著，堅持著……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滴落到他的唇邊。

終於，奇迹出現了，他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接著，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開始自主呼吸了。

「伊謝爾！」我抱著他，把頭伏到他胸前，喃喃地喊著他的名字。

伊謝爾，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這一剎那，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我開心得就像死而復生的人是自己！

伊謝爾的眉頭皺一下，接著，他的眼睛緩緩睜開，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我對上他迷茫的目光，看到他晶瑩的瞳孔中自己喜極而泣的樣子。

「伊謝爾，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夏娜……」伊謝爾沙啞地喊著我的名字，臉上帶著一絲困擾，似乎一時想不起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他大概回想起沙包捲走的情景，眼眸中突現一絲驚惶。

「沙暴過去了？」他打算坐起來，掙扎了一下，卻沒有成功。

「你再躺著休息一下吧！剛才你被沙子埋住，窒息了。」我一想起來就后怕，眼中的淚水忍不住再一次凝聚。

「又是你救了我？」他深深地凝視著我，彷彿從不曾認識我一樣。

「是你先救了我，伊謝爾。」我感動地說，「你不顧自己的生命來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我好害怕，怕你因為我而死，我真的好怕……」

似乎想安慰我，他伸出一隻手，卻在即將碰到我的臉頰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受傷了？痛不痛？」我緊張地問他。

「我還好，沒有受傷，只是有點兒體力不支。」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然後用儘力氣站了起來，「我們得趕快回去，沙暴可是說來就來的，下一次我們未必有這次的好運氣了。」

我們倆都受了傷，身體很虛弱，只能相互攙扶著慢慢往基地走去。

為了刨他出沙丘，我的手指頭全受傷了，疼痛不已，可是，看到他走一步皺一下眉頭的痛苦表情，我不由分說地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借一點兒力給他。當我試圖用手去扶住他的肩膀時，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呼：「呃……」

「你的背受傷了嗎？」我連忙將手移開。

「沒事。」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可是，看情況他的傷很嚴重……

終於，我們回到了基地。

站在基地的門外，伊謝爾停下腳步，整理了一下衣服、鞋子和頭髮，盡量把沙暴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清理掉，然後，輕拂開我攙扶的手，挺直脊樑，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進去。

我尾隨著他往裡走。

路上不斷有人向他致意、問好，他的表情淡漠如常，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而一旦走到沒有人的地方，他就會停下來，痛苦的閉上眼睛，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以免自己站立不穩。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人知道他受傷了？他是怕我因此被人責怪嗎？我心痛地看著他拚命忍耐的樣子，好像衝過去扶住他，帶他去醫務室，可是，每當我想靠近他，他都會用眼神阻止。我咬著牙，擔心的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間，第一次怨恨這個基地太大，居然走了這麼久都沒有走到。

終於，伊謝爾順利穿過基地走回了房間，而我因為不放心他的傷而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回到房間，伊謝爾放鬆下來，虛脫地跌坐到床上——因後背受了傷，他只能斜倚在床頭，不能躺下。

「伊謝爾，我送你去醫務室。」我伸手就想去扶他。

「不行，別人會發現的！到時候你要怎麼解釋我的傷？」伊謝爾擋住我的手。

「那就讓他么知道啊！反正本來就是我不好，是我想逃跑，還私自跑出了基地，就算被殺死我也沒話說。」我無比自責的說。

「我不會讓你死的。」伊謝爾扯出一抹笑容安慰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到底是為什麼？」我已經快要崩潰了，痛苦的大喊起來。

這個為了我連命都能不要的人，我究竟該怎麼面對他呢？

伊謝爾靜靜地看著歇斯底里的我，臉上楚痛的表情略略減退了。他恢復了那種仿若天生的漫不經心和淡漠，淡淡的說：「我說過不會再讓任何我在乎的人死在我面前！」說完這句話，他閉上了眼睛，彷彿剛剛他什麼都沒有說過。

可是我聽見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說不會讓他在乎的人在他面前死去，難道說，我是他在乎的人嗎？

為什麼？我做了什麼讓他在乎我？我不是他出生入死的夥伴，也不是他的親人，甚至還總是跟他作對，為什麼他會在乎我？

難道說，他是在報答我？對啊，他是基地的首領，我幫助他治療這麼多下屬的疾病，證明了他當初留下我是英明的舉動，他當然會因此而感激我，自然會保護我、報答我……

真的是這樣嗎？我內心深處並不想承認這個想法，可是，似乎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伊謝爾，這個霸道、蠻橫又冷血的人，就這樣進駐到我心裡了，我將永遠無法忘記他……

房間里暗淡的光線照著他高挺的鼻樑、長長的睫毛、紅潤的嘴唇，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可是忽然間，浮出在我眼前的竟然是飛船上那些被殺繆的工人！那鮮血瀰漫著腥味，那讓我永遠難以忘記的痛苦場面……

我看著他，目光中又糾纏出一絲仇怨。

我的內心有著迷惑和嘆息：「伊謝爾，你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啊？」

他的多邊和不可捉摸，讓我不寒而慄。

伊謝爾下意識地轉身想要躺下，不小心碰到背部，痛得「啊」了一聲。

「你怎麼樣？伊謝爾，你傷得一定很嚴重，讓我看看！」我不等他拒絕，輕輕扳轉他的身體，掀開他的衣服……

天哪，他背上傷痕纍纍！

這大概是被沙包捲走后他在地上翻滾時弄傷的。

「你等著，我去拿藥箱。」

我知道他不肯去醫務室，只好跑到醫療中心取來藥箱。

我小心翼翼地替他脫掉衣服，看到他結實的胸膛、淺銅色細膩緊緻的肌膚，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哎呀，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

「你忍著點兒！我要先為你處理傷口，然後再包紮，會有點兒痛，如果忍不住，你就喊出來。」我顫抖地伸出手，幫他處理傷口。

伊謝爾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難道，他不怕痛嗎？

「你的傷很嚴重，這幾天都要定時換藥。」我一邊為他包紮一邊說。

「我受傷的事情你不要告訴別人，連菲拉古斯和阿諾都別說。」他叮囑我。

「為什麼？」我隨後問著，接著就恍然領悟過來——這也是為了不讓人知道我逃跑的事情！也就是說，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卻只讓我一個人為他治療，還不能讓別人知道……可是他每天那麼忙，有那麼多事情要做，有時間修養傷嗎？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每天讓我幫你換藥。」我知道拒絕不了他，那麼我至少要監督他每天換藥。

他轉頭看到我嚴肅的表情，笑了起來：「好吧，夏娜醫生。」

「那好，現在我幫你穿衣服……小心會痛哦。」我眯著眼睛，擺出一副醫生的架勢說。

「穿衣服？」一定是覺得要別人幫忙穿衣服很丟臉，伊謝爾皺起了眉毛。

不過抗議無效，我還是找出了他的衣服準備幫他換上。

他只好無奈地轉過身來，這下子，我又看見了他赤裸上身的正面……

此時，她和我面對面靠得很近，近得能讓我感受到他的呼吸拂過我的睫毛。

他凝望著我，眼神中竟然有一絲溫柔。

而眼睛正對著他光滑結實的胸膛，我臉上猛地浮上一層紅暈。

看到我羞澀的表情，伊謝爾也變得不自然了。

我趕緊小心地替他換衣服。

天哪，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場面以後每天都要出現嗎？我會不會有一天因為臉紅得太厲害而死啊？那也算被海盜處死的一種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