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

three

帶著這麼多人的關心，我和朋友們立刻就投入了緊張的複習中，很快就要迎來結束考試了。

可是我雖然在學校里很緊張的學習，但是心裡還是在惦記著安在熙那邊的情況。

那天的驗血結果應該出來了吧，到底有沒有人能通過驗血，和多多配型上呢？

如果不必尋找多多的親人，就能配上血型，那就真是太好的一件事情了！

林老師正在黑板上書寫著功課要點，我拿出安在熙交給我的那個筆記本，發現他寫的居然比林老師的還要詳細！

啊，這個傢伙雖然酷酷的，但是他每次做出的事情，都會讓我覺得莫名的感動。

「你們要把這些要點熟記，並且對各種公式要能夠熟練運用，這次結束考試……」林老師在上面說得起勁。

叮咚！叮咚！

不知誰的電話在下面亂響，立刻就打斷了林老師的話。

「是誰的手機？上課不許接電話！」林老師嚴厲地豎起眉毛。

就是啊，誰的手機還開著鈴聲，不知道調成震動？這是哪個笨蛋……

班裡的同學們個個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

有一大部分人連忙低下頭摸自己的手機，而我還好玩地看著大家的反應。

叮咚！叮咚！

手機鈴聲繼續響，我怎麼覺得有點熟悉……

「蘇姬！笨蛋！是你的手機在響！」佑慧突然從旁邊踢了我一腳！

啊？！我的手機？！我被嚇了一跳，連忙低頭拉開我的抽屜。

叮咚！叮咚！

我的粉色小手機正在抽屜里跳舞跳得歡！

「白蘇姬！」林老師生氣了，在上面大叫我的名字！

「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是忘記了！」我連忙站起身來道歉！

手機鈴聲還是持續地響著，絲毫沒有掛斷的意思。我只好低頭看了看上面的顯示，竟然是安在熙的來電！

「是安在熙！是他從醫院裡打電話給我！」我舉起我的手機，立刻激動地喊道！

同學們一聽到他的名字，連課也不上了，嘩啦一聲就立刻圍到了我的身邊！

板著臉的林老師也沒有再責備我們，我連忙打開手機，接通電話。

「喂，安在熙！」

「蘇姬！」安在熙的聲音立刻從那邊傳過來，「我知道你現在在上課，對不起，但是我忍不住要打電話給你！」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驚訝地問道。

安在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有兩個消息，一個壞的，一個好的，你要先聽哪一個？」

這個傢伙！竟然現在還賣關子。

不等我答，身邊的同學們已經叫成一團。

「好的！」

「壞的！」

「好的壞的一起！」

安在熙聽到這邊的叫聲，忍不住驚嘆，「這麼多人在聽電話？」

「對啊，所以好的壞的，你都快點說吧！」我連忙對他說。

「好吧，先說壞的好了。」安在熙頓了一下，「壞消息就是，大家的血型都沒有配成功。而且血庫里的資料也沒有查到適合多多的。」

啊？不是吧！

「啊……沒成功啊……」同學們都發出一陣感嘆。

「但是還有好消息！」安在熙繼續說，「今天丘伯伯打電話跟我說，中東那邊傳來消息，多多的親生父親找到了！他還活著！而且，他還另外有了家庭，多多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

「哇！太好了！」我立刻捧著電話就尖叫出聲！

身邊的同學們也已經開始驚呼起來！

「是的，這真的是太好的消息了！」安在熙也感嘆，「這樣多多的血型配驗成功的機會會大大增加了！」

「太好了！太好了！那多多就有希望了！」我高興得簡直要跳起來！

「太好了！找到她的家人了！」同學們都已經聽到了安在熙的話，大家立刻就開心地鼓起掌來！

雖然大家都沒有配型成功，真的很遺憾，但是找到了多多的親生父親，而且多多還有著其他的兄弟姐妹，這真的是太好了！

我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涌了上來，捧著手裡的電話，看著同學們熱烈地鼓掌，我的心裡卻浮起了一抹五味雜陳的感覺，除了開心、高興之外，更多的還是感動和激動……

安在熙，你努力了這麼久，你也為多多吃了這麼多的苦，今天，你終於得到回報了。多多有救了，這全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啊……

我真為你感到高興，我真的很開心……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突然覺得眼淚就快要滑落下來。

「蘇姬，你怎麼啦？」有同學從我的身後抱住我，「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你怎麼哭了？」

可是我就是說不出來，究竟是為什麼。在這個巨大的喜悅當中，我卻覺得有些傷感……

我好想哭……只是由於激動嗎？

我跟林老師請了假，準備直奔醫院。

才剛走出教室，佑慧就從教室里跑了出來。

「蘇姬，等一下！」她叫住我。

「怎麼了？佑慧？」我轉過頭來看她，「你也要去醫院嗎？那我們一起好了！」

佑慧搖了搖頭：「不是的，蘇姬。你幫我帶個口信給安在熙，恭喜他終於找到了多多的親生父親。而且……我們都會祝他一路順風。」

「什麼？」佑慧的這句話到讓我吃了一驚，「什麼一路順風？佑慧你在說什麼？」

佑慧看著我疑惑的表情，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多多找到親生父親了，做為她的監護人，安在熙一定會和多多去中東吧！他那麼疼愛多多的樣子，不可能把她交給別人不管的吧！所以他不是很快就要和多多離開這裡了嗎？」

佑慧的話，無疑給了我一個當頭棒喝，我不知道佑慧反應地竟然如此迅速。

沒錯，找到多多的親生父親對多多來說確實是非常非常好的好消息，但是對我和安在熙來說，卻是相當於一個分別令……

佑慧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我不敢面對的現實，也就是我傷感的原因：安在熙是一定會跟著多多去中東的。

那麼我們……

就要從此分別了嗎？

「蘇姬？蘇姬你還好嗎？」佑慧擔心地拍拍我的肩膀。

「呃……我……我還好……」可是卻已經有些有氣無力了。

「別難過，蘇姬。人生就是這樣，相遇、分離、再相遇……既然你們如此有緣分，相信以後一定還會再見的。你說呢？」佑慧安慰著我。

我勉強地對她笑了笑，「嗯，我知道了，佑慧。你別擔心我了。替我關心一下曉影，這次的事情，讓她的家裡起了很大的風波。還有幫我謝謝金月夜、李哲羽還有凌晨炫。」

「嗯，你放心吧，曉影她媽媽因為做錯了事，現在對曉影很好呢。金月夜和李哲羽我也會幫你轉達的，不過那個凌晨炫……你還是自己去對他說吧！他真的為你做了很多事，我覺得你當面跟他講比較好。」佑慧認真地說。

「好吧，我知道了。」我對佑慧點了點頭，「那我自己去告訴他好了。我先走了，佑慧。」

「好的，路上小心。」佑慧拍拍我，我轉身走出了學校。

坐在前往醫院的公車上，看著車窗外搖曳經過的風景，突然感覺人生也就像一輛公車，也許在這站停下的時候，會上來一位和你很有緣分的朋友，但是走了不久，他又到站要離去。但是人生還要繼續，還要經歷各種各樣的站台，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朋友。

我不能挽留，我只能祝他平安。

也許在某個站台上，我們又會相遇。

這就是人生。

four

我趕到了醫院。

在進入多多的病房前，我還稍稍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但是我想給多多最快樂的笑容，我想給安在熙，最美麗的回憶。

推開病房的房門：「多多！」

「蘇姬姐姐！」多多立刻就在病床上喊了起來！

「多多！我的小天使！恭喜你！」我撲過去，抱住向我張開雙手的多多。

「謝謝姐姐！」多多很懂事地抱住我的脖子，「謝謝蘇姬姐姐，謝謝在熙哥哥，謝謝你們幫多多找到爸爸……我愛你們。」

她很乖地在我的臉上用力地啵了一下，再轉過身去，在旁邊安在熙的臉上，非常用力地啵了一下。

我愣了一下，看著她紅潤潤的小嘴唇在安在熙的臉上親吻，我的臉上竟然也跟著飛起了一抹紅暈。不知道將來，我們三個還會不會這樣？多多還會不會左邊抱著他，右邊抱著我？

「好啦，多多，姐姐知道你的心意了。」安在熙把多多按回病床上，「在熙哥哥知道你很高興，不過現在你還是要聽話地躺著，知道嗎？」

「對的對的，」我連忙附和，「多多要聽話，姐姐已經收到你的感謝了。但是你還是要先把身體養好，才能有力氣坐飛機去找爸爸！」

多多一聽到我的話，立刻飛快地介面：「姐姐跟多多一起去嗎？」

我……

我真的好想開口說，我和你們一起去！

但是我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也許這已經是我們之間的緣分了吧，我們一同經歷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冬天，我們有笑，有淚，有辛酸，也有幸福。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不行啦，姐姐還要讀書，不能陪多多去。有在熙哥哥陪多多去，就已經夠了！姐姐會一直為多多祈禱的，請上帝一定保佑可愛的小天使！」

我沒有問安在熙是不是會去，但是我卻已經替他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是的，在熙哥會陪你去的，姐姐留在這裡，等你回來，不好嗎？」安在熙立刻接了我的話。

我突然在心底微微地嘆息了一下。

因為我知道，我們兩個都沒有勇氣，直面著對方，把「分別」的事情說出口來。只不過是憑著這樣對多多的兩句對話，已經表明了彼此的決定。

我覺得眼睛有點濕濕的，但是卻抿了抿嘴唇，給了多多一個開心的微笑。

「聽到了嗎？多多？有哥哥陪就好了！你不要太貪心喲！」我輕輕地捏捏她的小鼻子，「來吧，蘇姬姐姐再給你講一遍那個《天使》的故事！」

多多真的很聰明也很乖，聽到我的話，她雖然看起來不太高興，但卻再也沒有說什麼。

我伸手抱過了她，翻開那本已經講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童話書，準備給她再講一次。

「從前在一個很遙遠的國家，有一個很可憐的小女孩，她很小就失去了爸爸媽媽，成為了一個很可憐的小孤兒。但是她很幸運的，在她七歲的那一年，認識了一個很好的朋友……」

我慢慢地念著那個幾乎已經可以倒背如流的童話，眼角的余光中看到安在熙微微轉過身去。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但是我卻看到他沒有掩飾的目光，那目光中，有著不舍，有著依戀，還有著淡淡的傷感……

我的心被重重地揉了一下，眼淚差點要掉下來。

我連忙轉過頭，繼續給多多講下去—

「……原來那個朋友，竟然是上帝派來幫助她的天使！就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天使揮動了魔法棒……」

美麗的天使……這一次，你真的要離開我了嗎？

從多多的病房裡離開，安在熙送我回學校。

這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天色很陰暗，北風刺骨地呼嘯，我們兩個人默默地在冷風裡走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我一邊走一邊看著天空中翻卷著的烏雲，那沉重與陰暗，就像是飄浮在我和安在熙之間，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安在熙就在我身邊，很沉默地走著。

我看得到他帥氣的臉頰，卻猜不出他的心思。

離別，離別，這兩個字像是石頭一樣壓著我們。

不能這樣下去了！

我不想哭著和他離別。

我深吸了一口氣，裝出很歡快的樣子，對安在熙說道：「恭喜你啊，安在熙！終於幫多多找到親人了！」

「呃？哦。」他抬起頭來，輕輕地應了一聲。

「別這樣啊，開心點！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推推他。

「嗯，是的。終於幫多多找到爸爸，我也很開心。」他點頭。

「對啊，就是應該高興點吧！」我對著他擠出一個微笑，「你們準備好了嗎？什麼時候去中東？機票有買吧？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們準備……」

「不用了，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安在熙立刻回我。

「啊……是嗎？原來已經……都準備好了……」我的臉上掠過一層失望。

看著眼前的安在熙，想著不久之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淚花不禁就漸漸地湧進了我的眼眶。

可是我還是倔強地保持著我的笑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在他的面前哭哭啼啼。我要讓他看到一個不管怎樣都保持微笑的蘇姬，我要讓他快快樂樂地離開這裡……

「都準備好了啊，那我就只能祝你們……一路順風了！」我微笑著對他說，但淚花卻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

安在熙抬頭看著我，在我抿住嘴唇的時候，他突然伸手，一下子把我抱在了懷裡！

咚！咚咚！

我聽到我們兩個人的心臟，在胸膛里狂跳的聲音。那聲音交織在一起，似乎永遠不想分離！

我把自己埋進他的懷抱，我的眼淚流藏進自己的心裡，不可以哭！

不能哭！

蘇姬你要堅強，你一定要堅強一點！

「謝謝你，蘇姬！」安在熙低聲在我的耳邊說，「謝謝你，這一路走來，謝謝你一直在幫助我！如果沒有你，也許多多和我都支撐不到今天！謝謝上帝讓我遇到了你，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安在熙……」我伸開自己的雙臂，擁抱住他。

我也感激著上帝讓我們的相遇，讓我在人生的這一段旅途中，有他同行！

「我會永遠記得你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記得你幫我做過的每一件事。」安在熙輕撫著我的長發。

我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那眼眶裡也有淚花在泛濫著，我忍不住也淘氣地摸了一下他的頭髮，學著他的口氣說道：「我也會永遠記得你的，記得你第一次欺負我，記得你第一次告我的狀……」

「喂，丫頭，我可是為了你好！」安在熙含著眼淚微笑。

「啊……這個名字好可愛，再叫我一次……」我有點貪心地要求。

「丫頭！蘇姬丫頭！」他也滿足我的無理。

「再一次……」

「丫頭，丫頭，蘇姬丫頭！」

啊……

好溫暖，好可愛的稱呼……

我想我會永遠記得只有他這樣叫過我，我會永遠記得這個充滿溫暖感覺地稱呼……

淚珠終於不聽話地從我的眼睛里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從我的臉頰上滑落……

可是我依然還在微笑，努力地對他微笑著……

「別哭……丫頭！」安在熙再一次用力把我抱進懷裡！

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的淚水，在他的懷裡奔流而下……真想永遠這樣擁抱著他，真想永遠都不放開……

「在熙，以後無論你去了哪裡……都要記得我哦！」我在他的懷裡哽咽，「要記得寫信給我，要記得發email給我！」

「會的，當然會的！」安在熙很認真地對我點點頭。

「我會想你的，在熙……」

「我也會想你的……我的小丫頭……」

安在熙伸手捧起了我的臉頰，他輕輕地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像羽毛撫過一樣的淺吻……

我卻能夠感覺到，隨著這個淡淡的吻，有兩顆熱熱的眼淚，墜落在我的額際……

淚珠在我們兩個人的臉上肆虐奔流，我緊緊地抱住他，真的就想永遠不要放開……

安在熙平復了一下呼吸，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

「好了，別這樣了。我們只不過是要離開一點時間而已，沒什麼的。也許以後我們有緣分的話，還是可以再見面的啊！等我哪天真的真的很想你的時候，我還是會回來的……」

「你會真的真的很想我嗎？」我抬起頭來，有些天真地問他。

他看著我滿是淚珠的臉頰，輕輕地皺了一下眉。

「當然會啊，我會真的很想你的。」他用他溫暖的手指，輕輕地幫我擦去腮邊的淚痕。

「嗯，我也會想你的。我會天天想天天想，一直想到你真的想我，再繼續使勁想……」

「好啊，我一定會收到的。」安在熙輕捏我的鼻子，「不過你要答應我，先把結束考試考好，我還等著看你的排名哦！」

「放心吧，我一定會考好的！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好！是不是還有三天？那三天後，我等你的消息哦！」

「嗯！好，我拿到成績后，就立刻打電話給你！」

「好！」安在熙燦爛地笑了起來。

我貪心地看著他的微笑，不知道自己還能再看他幾次……

「回去吧！」安在熙推推我，「好好複習。」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你一定等我的成績拿到之後，再離開哦！」

「放心吧！我會等你的。」

得到他的答應，我才放心地轉身。

但是才走了沒有兩步，安在熙突然在後面叫我！

「蘇姬……」

「怎麼了？」我立刻轉過身去。

他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看著我，帶著他特有的迷人氣質。

我看得到他眼中的不舍，也看得到他眼眶裡的淚光。

心像被什麼揪住了一樣，看著他的表情，我真的很想再投進他的懷抱。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

「沒什麼……」他抿了一下嘴唇，「丫頭，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讀書……」

怎麼這句話，聽起來好像跟我告別一樣？

「安在熙……」

「回去吧！記得我的話就好了。」他微笑。

我看著他帥氣的臉頰，不知道再說什麼才好。只能聽從他的話，依依不捨的轉身……

我會記得你的話的，安在熙。

無論我們分別了多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