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如初簡直莫名其妙,他的身體像石頭一樣再也推不動片刻,她有些氣喘的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如初……「他低醇的聲音彷彿虛弱,更似纏綿。
她不說話,眼神里充滿了防備,雙手情不自禁的握成一個拳頭,彷彿下一秒他要是再敢做什麼過分的舉動,她就會對他不客氣。
然而他卻什麼都沒再做,只是毫無力氣的將鬧到垂在她肩頭,嘴巴無意識的喃喃自語:「為什麼要騙我……」
居如初渾身僵硬,在腦海里想了一圈也沒想出自己究竟騙他什麼了。根據他現在情況大概也不知道是醉到哪個西方去了。如初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本想等他自己離開,可等了許久,他嘴邊停止了叨念,身體依舊一動不動。
如初一咬牙,用力的推開他,卻不知他竟像突然沒力氣了一半,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的腦袋,非的撞到桌子上腫到進醫院不可。
赭他這麼一摔,僅剩的一點意識也沒有了,就那樣沉沉的昏迷了過去。
「喂?」如初推了他一下,沒反應,「林希?你醒醒。」
還是沒有反應。
如初有些挫敗,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昏迷中的他眉頭深鎖,兩手捂在胸口,難以忍受的樣子。她自然不知道林希有碰酒就胃疼的毛病,以為他是喝了酒不舒服,便起身倒了一杯熱水給他。
昏迷中的林希根本就不會喝水,就連她就小勺一口一口的喂都還是能從嘴角流出來,喝進去的沒多少,漏出了一大半。
莫名的煩躁浮現在如初的心頭,她將杯子用力一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瞪著昏迷中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是氣他更多一點,還是自己?
就在這時,寢室的門忽然被敲響,「林希?你在裡面嗎?希?」
如初一愣,幾乎是立刻衝過去把門打開。如果說她對於三年後的林希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一點也不意外,但是三年後的安夏站在自己的面前,並且在看見林希倒在地上滿心顧慮的衝過去叫喚他「希」的時候,她真的是愣在當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安夏從包里掏出葯來喂林希,可林希就連水都何不進去何況是葯。她想也沒想徑自將葯含在嘴裡,傾上他的唇,那樣熟練的動作無不在彰顯,他們這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喂完葯之後,安夏就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大意是讓人過來接他們。掛了電話,她試圖想將林希扶起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可是他身子太高大,她根本就沒那麼大的力氣。她抬頭看向一旁的如初:「沈小姐,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如初眼眸一動,沒說什麼,走過去和她一起將林希給扶了起來。安夏細心的一邊掏出紙巾幫他擦拭額頭的汗跡,一邊解釋:「……希一喝酒就會胃疼,可是每次不開心的時候都會喝。而這個世界上能讓他不開心的就只有沈小姐你了。」
如初聽著她一句一個沈小姐,只覺好笑,「就算不是朋友了,也沒必要這麼見外吧?」
安夏一愣,抬頭看她一眼,露出迷茫的神情:「沈小姐,你剛才是在跟我說話嗎?」
「你認為呢?」
安夏的眼中更迷茫了:「我們是朋友?沈小姐你是不是記錯了什麼?我只知道你和希以前是朋友。」說完,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你們曾經應該是很好的朋友吧?是什麼原因讓你們分開的呢?希那麼愛你,你怎麼捨得跟他分開呢?」
一連串的問題讓原本以為安夏假裝不認識自己的如初半天都沒回過神。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如初看見一個披散著曲線優美的捲髮美女走進來,她穿著做工精緻的豹紋風衣,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女王的氣質,臉上塗的濃厚的妝讓人看不清真實的她究竟長什麼樣,但不可否認的是妝后的她有著讓人不能否認的美麗。她微傲的眼睛只是輕輕掃了眼躺在地上的林希,然後吩咐身後的兩名黑衣男:「把林希帶回去。」
黑衣男一句話都沒說,兩人走上前將林希從椅子上扶起來,一人扶著,一人背著往門外走去,安夏忙拿上包跟在身後,那女人才轉眸轉移到如初身上。
「你就是沈如初。」
她的聲音並不溫柔,甚至讓人很有壓力,大概傳說中的魅力型女強人就是眼前的這種類型吧。
如初沒吭聲
對面的人毫不掩飾對她的打量,讓如初感覺到她的眼神將自己全身都巡了一遍。她不知道這個人跟林希是什麼關係,但從小倔強的個性讓如初強迫自己抬著頭,正式對方的眼光,等待她接下去的話。沒想到女人看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說,轉身,踩著十四厘米的高跟鞋轉身離去。
今晚的寢室有著難以言明的安靜,如初自然不知道,在林希來之前,就有人通知整棟寢室里的人,今晚提前熄燈,熄燈之後不能出宿舍門。也是因為這樣在她剛到寢室門口的時候才能注意到自己寢室里開著的燈。
樓下,黑色的越野車內,穿著白色襯衫的家庭醫生用聽診在林希胸前聽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收起了工具:「董事長放心,希少爺只是疼昏迷了過去,沒有什麼大礙。」
「沒什麼大礙?」女人瞪著眼睛:「都疼的昏迷過去了,你還跟我說沒什麼大礙!」
男人推了推高挺的鼻樑上銀絲眼睛,車內昏暗的燈光隱隱可以可見他俊秀沉著的側臉:「你應該慶幸的是這次酗酒沒有再一次讓他胃出血。」
女人深呼吸一口氣:「安夏,我把林希交給你,你就是這樣替我照顧他的?」
坐在一旁的安夏咬唇低頭,一副做錯了事的姿態,可憐的聲音低低的吐出幾個字:「董事長……對不起……」
女人剛要說話,男人便笑著開口:「你自己的兒子你都管不了,還巴望別人能替你管好?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從小什麼都依著他,養成了他這種叛逆,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手不罷休的性格。」
「丹尼斯,我讓你來是替林希看病的,不是讓你來氣我的!」
被叫做丹尼斯的男人不說話,只是扯唇笑了笑,那種不含真心、純粹虛應的公式化笑容,只凸顯幾分疏離與無情:「是的,我當然知道,對於你來講我的身份也不過只是一個家庭醫生而已。」
居空曠的車內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女人調過頭,車窗外的風景迅速倒退。
有人活情人能在一起絕對不是愛情最崇高的境界,但永遠是相愛之人最幸福的依靠。
儘管它往往會成為昨日情書。
赭還是能用來溫暖我們在時光中的穿梭中,早已疲憊的心房。
林希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半夜,睜開眼睛就看見站在落地窗前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個女人,連寂寞都能趾高氣昂的女人,他的母親林清顏。
林清顏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小窺的女人,在很多場合大家對她都是又敬又怕,可實際上她的脾氣並不壞,甚至很少真的動怒。作為兒子的林希自然很明白,一旦讓她生氣起來,那滋味絕對是不好受的。
可在怎麼不好受,他也不如常人一樣害怕,只因為他是她的兒子,她是他的媽。
再一次跟高振偉合作是沒有經過她允許的,甚至在第一次合作的時候就遭到了她的強烈反對。並且警告他絕對不能有第二次跟高振偉接觸的情況。
對以對於私自簽約高振偉這事,他基本已經做好了面對林清顏的準備。
沒想到在國外開會的林輕微竟然那麼沉得住氣,硬是半個月以後才從國外蹭回來,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與他見面。
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她轉身,黑亮的眼睛與床上的他對視:「醒了。」聲音里泛著點點沙啞。
「嗯。」林希垂眸,試圖從被子里坐起身。
林清顏忙走過來扶起他,「感覺怎麼樣?胃還疼嗎?」
林希搖搖頭,「我想喝水。」
「你等著,我去幫你倒。」說完便踩著高跟匆匆的倒水去了。
林清顏是個很少在家的女人,她甚至因為房子太多而沒有明確的去處,通常兒子在哪,她就把那裡當做是家。
走到廚房倒水才發現水壺裡沒有半滴熱水,從小大少姐出生的她在商場上還能如魚得水,可是對於日常生活空的就像一張白紙。
她拿起水壺到了水準備燒開,才發現找不到電插頭在哪裡,這裡的房子在當初設計的時候為了好看,插頭都設計的很隱秘,不是外面加了一層不容分辯的與牆同一色的瓷磚就是在角落上很難找到的地方。
林清顏拿著水壺在廚房裡找了一圈也沒能找到,惱的火爆女強人差點沒把水壺給砸了。
就在這時,忽然一抹身影出現在她身後,她嚇了一跳,還沒反應,手上的水壺就被拿走,遞到手心的是一個溫熱的保溫杯,「拿這個上去,裡面沖好了葯,對胃好。」
丹尼斯深沉的眸子凝視著她,聲音有種說不出的憐愛與溫柔。
林清顏怔了一會兒,惱怒的情緒很快就被掩藏了起來,匆匆的說了句「謝謝」就往樓上走去。
站在原地的男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英俊的臉勾勒出抹喃喃笑嘆:「還不錯,知道說感謝。」
林清顏回到房間的時候,林希正躺在床上看手機,她臉色一下就暗沉了下來:「你以為她會打電話來慰問你嗎?」
林希收了手機,沒說話。
林清顏看了他一眼,有些責備。在床邊坐了下來,把杯子扭開遞給他:「我今天見過那個女孩,你跟她不合適,是不可能會在一起的,不要再為了她做什麼傻事了。」
林希沉默的喝著杯子里味道古怪的水,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還有你跟高振偉簽約的事怎麼不和媽媽商量,你也太草率了。」林清顏看到他的態度,輕皺眉頭。
林希放下水杯,輕描淡寫的回答:「商量你能同意嗎?」
「當然不同意,我已經告訴過你,跟高振偉合作一次已經是我的底線,希希,你超過我的底線了。」
「是你不告訴我原因的。」
「我沒告訴過你?我不是說過高振偉的公司不適合你?」
「那什麼適合我。」
「你想要演戲想要出唱片就來我公司,全公司都可以只為你一個人服務,只捧紅你一個人,這樣還不夠嗎?」
暗默的眼睛抬起來:「你也知道是你的公司?」
「哈,你倒嫌棄你條件好了。」林清顏暗中窩火,半笑不笑的樣子有點恐怖:「你知道有多少人夢寐以求這樣的機會幾世都得不到?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林希冷笑:「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說。」
「你以前不是常對別人說也不期望我有什麼壓力,只要娶個老婆給你添一個孫子你就心滿意足了么?」
「對。」林清顏道:「因為小時候我對不起你,所以希望以後你能做自己想做的,沒有壓力,只要開心就好。」
「那你就對我沒有過什麼期望?」
林清顏目光清明,卻沒有回答。
林希對著母親的沉默輕聲說:「是不是你也跟別人想的一樣?有你這麼偉大的母親在身後,就算是沒期望也沒關係?」
「那你對自己有什麼期望?」
「我不告訴你。」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大的期望就是把那個女孩追到手。」
林希不說話。
居「我曾經的確跟你說過,只要你覺得會讓自己開心的事情你就放手去做,媽媽會無限支持你。」她話鋒一轉:「可是你告訴我,這麼多年你快樂嗎?我只看見你自己在不斷折磨自己的身體,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就算用強硬的我也會終止你現在一切正在進行中的計劃。」
林希沒理她,徑自躺回了被子里。
林清顏有點氣了:「你這麼有本事就別用我的錢。」
赭林希面不改色的把床頭櫃打開:「我早就不用了,我賺的錢夠我用了。」
林清顏氣的臉都白了:「以後我的關係我的權利你都不許用。」
難得看見女強人一樣的母親跟小孩子一樣發脾氣,林希卻笑出來了,「再說下去你是不是要跟我斷絕母子關係?」
「既然知道不要再惹女王生氣就不要再孩子氣了。」忽然傳來意外的一個男聲,林希回頭,但見身穿白襯衣的男人走了進來,輕聲帶上了房門。
「嗨,丹尼斯。」林希看著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男人,瞬間又從被子里爬了出來。
林清顏看見他走進來,白了林希一眼:「你自己好好考慮,不聽我的話有你苦頭吃!」
說完就要起身離開了房間。
「顏顏……」丹尼斯有些遲疑的叫,林清顏轉身:「我說過不要叫我顏顏!」
瞪了他一眼,女王踩著優雅的步伐離去。
丹尼斯看著她的背影,深邃的眼睛里透露著無限無奈。
「丹尼斯,要追上我媽,看來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林希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凝視著他的側顏。
丹尼斯轉身,手上拿著給他準備好的胃藥:「不要說我,如果你再這樣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很長一段時間你都得在醫院裡度過。」
林希接過葯,看了上面的一排英文沒說話。
丹尼斯徑自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說說看,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
「沒什麼。中國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人。」
「你跟那個女孩的事情我也知道一點點……」
「是女王跟你說的?」
「女王」是他們兩個在私底下對林清顏的稱呼,丹尼斯是德國人,家境富裕,從小喜歡當醫生,大學畢業后便在德國的一家醫院工作,林清顏有次在德國開會因為太過勞累昏迷的時候恰好是他醫治,聽說當時發生了不少尷尬和趣事,丹尼斯第一眼就女王一見鍾情,從德國一直追到中國,長達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放棄,不過好像一點進展都沒有。好在林希的胃病經常泛濫,丹尼斯便主動提出要當他的家庭醫生。
林希知道自己的母親其實是個口是心非的女生,她比誰都渴望愛情,可也比誰都害怕愛情這個東西,大概被愛情傷害過的女人都會敏感的像只刺蝟吧。林希對丹尼斯的印象很特別,不同於平常那些對母親有渴望的男人,儘管丹尼斯比母親小十歲,但是他能肯定如果母親跟他在一起,一定會被照顧的非常好。
女人就算再強大,身邊總還是需要一個男人的臂彎的。
「你媽媽其實很關心你。」他說,「她嘴硬心軟你也是知道的,以後你不要老氣她,別看她平時人見人怕的樣子,其實有時候她還會偷偷的躲在房間里哭。」
林希怔怔的看著藥瓶,他也知道自己的母親有時候脆弱的就像是個小女孩,別看她已經三十多歲了,但看起來就像二十幾歲一樣,見過林希的人大抵都知道他遺傳了母親的美貌,如果林希是女孩子,大概跟林清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所以你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的關心她。」林希將藥瓶擱在一旁:「我不是個孝順的兒子,老是惹她生氣,把自己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受的委屈發泄在她身上。其實……每次惹她生氣后我就後悔了……」
「傻孩子,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母子不記隔夜仇?在這個世界上再多人的關心都抵不上自己兒子的關心。我們小時候都讀到這這麼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也。阿希,好好愛你的母親,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眼看著林希離開的如初眉宇間充滿了疲倦,身上好像還殘留著他身上的酒味,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著兩隻水瓶去寢室樓下打水。出了寢室在走廊上走了一下才發現四周的怪異,出了走廊上有些昏暗的燈光外,其他寢室都是黑壓壓一片,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才九點多,怎麼就熄燈了?
樓下原本每天晚上都排著隊打水的水房更是空蕩蕩無一人,正巧碰見管理員阿姨從房內走出熄燈,她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接著又像想到什麼道:「你就是沈如初同學吧?下來打水嗎?幸好來早了一步,再晚一點就沒水了。」
如初本來就有些奇怪,便問:「阿姨,是熄燈的時間提早了嗎?」
「可不是嗎?上面說什麼晚上有個很重要的人要來我們這棟宿舍,讓其他學生早點睡下,還說晚上沒什麼事最好不要出來。不過也就今天一晚上了,明天就恢復正常了。」
如初心裡大致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臉上還是裝作很平淡的神情,對著管理員微笑道:「那阿姨您去忙吧,我打完水就回寢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