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年我把你種下去，明年……
「音瑟，求你……」
期期艾艾的聲音，一點兒也不像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冷冷的、高傲的森十月會說的話。
我抬頭，視線望進森十月的眸中。
熟悉的璀璨如寶石的眸子，如今裡面滿是我陌生的忐忑和不安。
「森十月……」我原本氣憤的情緒，在和他視線相對的那一秒，便化為了烏有，一陣心痛漫過胸口。
這樣的森十月，看起來脆弱而需要保護……
Stop！
不，不行，音瑟，你不能再心軟了！
我握緊雙拳，一遍遍地在心裡告誡著自己。
「森十月，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喜歡一個人，應該連他的缺點也一起喜歡？」深呼吸一口氣，我鼓起勇氣對上森十月的雙眼。
「記得，當然記得。音瑟，你說過，你會連我的缺點也一起喜歡，所以……求你，能不能再原諒我這一次？」森十月抓住我的手，可憐兮兮地哀求。
「如果可以，森十月，我也希望自己能夠原諒你。那樣的話，再見面的時候，至少我們還能給彼此一個微笑……」我用力地扯扯嘴角，意外自己竟然還可以對他露出笑容，雖然那笑容甚至比哭還要難看。
「沒錯，音瑟，我們繼續像以前那樣在一起吧！」森十月飛快地接過我的話，用力地點頭。
當聽到我這麼說的時候，森十月的眸中閃過燦爛的亮光。而我，卻在聽到他的話的下一秒，心裡一陣悶悶地痛。
這傢伙一定不知道，那些和他有關的過去，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全部都是痛苦，所以想要回去……談何容易！
「音瑟……」輕輕的、帶著膽怯的聲音纏了上來，大有我不答應，就絕對不會放棄的趨勢。
「我以前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喜歡你，一定會連同你的缺點一起喜歡，對吧？但是你知道嗎，森十月，我現在卻發現，自己錯了……」我看著森十月，一字一字輕輕地說，「我發現其實我根本做不到。我會希望在我需要的時候，喜歡的人能夠不顧一切地來到我的身邊保護我，我也希望，自己付出的喜歡，能夠得到對方的回應……」
「一個人的喜歡好累；在需要的時候卻沒有喜歡的人的懷抱，感覺好寂寞……森十月，我喜歡你，真的是很喜歡你，但是……」眼淚，開始靜靜地，肆無忌憚地在我的臉上滑落，「喜歡你，讓我覺得好累好寂寞！」
這一次，是真正的離別了！
森十月，從我們擦身而過的這一刻開始，我們就真的是陌生人了！
你，要好好保重！
我一個人，失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音瑟……」不知道過了多久，熟悉的忐忑的叫聲，竟然又輕輕地出現了。
我一愣，回頭，看到森十月竟然還跟在自己身後。
「森十月，你別再跟著我！」我終於忍不住大聲地朝他吼叫，然後下一秒，我拔腿狂奔。
雖然整個人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但是因為害怕森十月再追上來，所以我根本不敢停下來。結果，因為跑得過於慌亂，一個不小心，我被路上因為要種樹而挖出來的泥土堆給絆住，砰的一聲，我狼狽地倒在了土堆上。
「音瑟，你沒事吧？」著急的聲音在下一秒出現在我的頭頂，然後森十月的手，跟著來到我的眼前，「音瑟，你沒受傷吧？」
「為什麼你還不走？為什麼你還要跟著我？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森十月，你到底要看著我，因為喜歡你而變得多麼狼狽，你才會甘心離開？」我甩開他的手，大聲叫道。
「對不起，音瑟，可是……我走不開。」森十月低聲說。
呃……
我的身體重重地一顫，這才發現，安靜的街上除了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
我突然好想大笑。
音瑟啊音瑟，你這個大笨蛋！原來這一路，你都是在自作多情，以為人家是捨不得你，才會跟著你，卻不料……只不過是因為沒有其他人在了，他才被迫跟著你啊。
這樣的情景，和第一次的相遇是多麼相似。
「森十月，走吧，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我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拍拍泥土，一邊面無表情地說。
我轉身朝著森十月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卻發現後面的人依舊站在原地，根本沒有跟上來的意思。
「森十月，你怎麼了？」我回頭，不解地看他。
「你說……對我的喜歡太累太寂寞，所以不想再堅持。」森十月一臉嚴肅地看著我，重複著我剛才的話。
我一愣，然後重重地點頭：「對，沒錯，所以讓我最後一次送你回家吧。等你回到家后，我們就真的從此變成陌生人吧。」
「最後一次嗎？我不要！」森十月用力地地搖頭，「因為，我拒絕。」
「森十月，你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現在街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如果我不送你回家，你呆在這兒會害怕，根本就回不去。」
不是我對他沒信心，而是事實的確如此。
「我說了我不要！這一次……換我送你回家！」森十月大聲說。
呃……
「什麼？你送我回家？森十月，你瘋了嗎？」我錯愕地大叫，「請問你送我回家之後呢？你一個人要怎麼回家？這根本不現實！」
「可，可是你說太累太寂寞了啊！」森十月大聲地說，「我不想讓你覺得累，所以音瑟，讓我送你回家吧，哪怕就只有這麼一次。」說到最後，森十月的聲音幾乎哽咽了。
我想我多少能夠理解森十月的心情了。他對我多少還是有著不舍的，所以才會想要抓住這最後一次機會，送我回家。
可是……有時候，自己想做的事情，未必是自己能做的。
「森十月，你送我回家后，難道還要我再送你回家嗎？你不覺得這樣一來，我會更累嗎？」我無力地看著他，「求你了，我不希望我們的最後一次相處，是在吵架中度過的。所以，讓我先送你回家吧。這樣一來，我才能回家休息，好嗎？」
沉默……
森十月的黑色眸子深深地看著我，幾乎要看到我的內心深處去。
「如果你堅持的話，那麼……好。」許久之後，他終於妥協了。這一次，他率先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彼此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相處，儘管心裡有那麼多的話想對對方說，但是話到了嘴邊，最後卻全部變成了沉默。
兩個人就這樣，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因為今天剛好在進行道路綠化工程，整條街上都隔著固定的距離挖了種樹的坑，中間有好幾個差不多有一個人深。
不知道要種下去多大的樹，才會需要挖這麼深的坑呢？我看著自己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坑，心裡突然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音瑟，我不想就這樣回去，一點兒也不想。」走在前面的森十月，在此時突然停下腳步。他回頭，一臉作了重大決定的嚴肅表情。
「森十月，我們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別再為難我了，好嗎？」我無奈地嘆氣。
「不！音瑟，我想過了，如果現在能夠阻住你送我回家，無論是什麼方法，我都會去試試看，哪怕是跳進這個大坑裡。」
森十月的話音剛落，下一秒，他竟然真的縱身一跳，砰的一聲，跳進了一邊的坑裡。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我整個人傻傻地愣在當場，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傢伙，竟然就這樣，真的跳進坑裡了？
安靜的街道上，夜風中夾帶著泥土的清香味。
近一人深的坑內，森十月站立著，抬著頭笑得傻兮兮地看著我。
我眨巴眨巴雙眼，好半天之後，還是不敢相信這突然出現的意外竟然是真的。
為了不讓我送他回家，這傢伙竟然幼稚得跳進坑裡阻止我？
這傢伙，他瘋了嗎……
「森十月，你在幹嗎？快抓著我的手，我拉你上來。」我伸出手，大叫著遞向他。
「不！」森十月看著我，堅定地搖頭。
三條黑線……
不？這傢伙竟然回答我「不」？
「『不』？你不想出來，難道還想在坑裡過夜？」我氣呼呼地說。
「我不想回家！」森十月看著我說，「你不想我送你回家，我也不要你送我回家。既然我沒有其他辦法改變你的決定，那麼只能跳進坑裡了。這樣一來，我就不能走了，不是嗎？」
呃……
「你的確是不能走了，但你就不怕我丟下你，一個人走了嗎？」我無奈地朝天翻白眼大叫。
這個白痴，以為用這種小學生等級的餿主意就可以威脅我嗎？
「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森十月一臉自信的表情，「我對你有信心，所以才敢放心地跳進坑裡的。」
黑線……這傢伙……
「森十月，你憑什麼現在還這麼肯定，以為我不會丟下你？我們現在又沒有在交往，更不是戀人的關係，你以為我還有什麼理由丟下你呢？」我冷哼幾聲，說，「不過，或許我可以幫你打個電話，叫你那個真正的女朋友來接你。我想她一定很樂意。」
「不行，你不能叫她過來。」森十月立馬反對，「音瑟，你不是也很討厭那丫頭嗎？我好不容易才拜託她的糾纏呢！」
既然如此，為何當初在我和她之間，要露出那麼茫然的表情呢？難道我就會變成森十月的女朋友嗎？
當然不可能。
「算了，我那麼討厭那丫頭，怎麼可能有她的電話號碼。」我氣呼呼地說，「不過，就算如此，森十月，你要是再不上來，我可真的走了！」我故意朝著這傢伙，露出冷冷的無情笑容。
「你不會的！就算你再生我的氣，你還是不會這樣離開的。因為你知道我很怕獨自一個人，因為我知道你的心很善良。」
這傢伙……和夜紗戀愛以後，嘴巴都變甜了嗎？
我想要繼續保持冷笑的表情，但是好難，尤其是看到這傢伙說我絕對不會拋下他時的堅定表情。
為什麼要露出這麼信任的表情？
為什麼又要讓我快要恢復平靜的心，再次狂亂地跳動？
為什麼又要讓我產生這樣又愛又恨的心情？
「森十月，你真的不出來嗎？」我大聲地叫道，以此來掩蓋我亂跳的心。
「不出來！」森十月更大聲地回答。
「你……」我看一眼四周，除了坑邊的泥土，沒有任何工具可以表達我此刻的情緒。
可惡……
「森十月，你要是再不上來的話，我，我就用土填坑了！」我不浪費身邊的資源，捧起泥土朝他威脅。沒有工具，創造工具也要上！
「說了不出來，就是不出來。」森十月固執地說。
「你……」被這傢伙氣得沒辦法，我真的開始往坑裡不斷地填土。
呼呼呼……
我不停地把泥土往坑裡撥進去。
「等我把這坑填滿了，看你出不出來！」我一邊撥土，一邊大聲地說。
森十月不說話，他只是固執地抿著嘴，一動不動地站著。
可惡！
我看著他一張毫無變化的臉，心裡的怒火更盛，手上撥土的動作也跟著越來越快。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出來的。」森十月說。
這傢伙是存心要把我氣死嗎？
我一咬牙，撥土的動作再次加快，一時間，呼啦啦……坑邊的泥土都朝著坑裡快速地掉落……沒一會兒，泥土就埋到了森十月的肩膀，眼看著快要埋住他的脖子。
「森十月，你真的不出來嗎？」我停下動作，不得不再一次警告他。
只有上帝知道，他自己都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擔心會被泥土淹沒，我愛一邊擔心什麼啊？
「音瑟，你繼續吧。你把所有的泥都撥進坑裡來，把我埋了吧。」森十月看著我，雙眼清澈溫暖又堅定。
這傢伙，是認真的？
「森十月，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啊！」無可奈何之下，我一把扔掉手中的泥土，大家，「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幹嗎還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我知道我很幼稚，但是音瑟……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音瑟，我不想離開你！」
那樣溫柔而清澈的眼神，那樣認真而輕柔的語調。
有那麼一刻，我真的很想不顧一切地再次去相信森十月的話。
可是……
「你……」
不要，音瑟，不要再相信森十月的話，那隻會讓你再次受傷而已。我心裡的警鐘再次尖銳地響起。
我搖頭，拚命地搖頭。
「音瑟，你繼續填坑吧，把我像樹苗一樣種下，然後希望能夠在不久的將來，長出一個全新的森十月，一個沒有缺點的森十月！」森十月看著我，用很認真的語氣說，「音瑟，到那個時候，新的森十月，就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保護你，也一定會大聲地無所顧忌地說喜歡你，不會再讓你感到寂寞，也不會讓你只擁有獨自一個人的喜歡了。」
「音瑟，你繼續填坑吧，因為我也想要那麼一個完美的森十月，可以用力地喜歡你，也被你用力地喜歡著。音瑟……」
「不……森十月，我求你，不要再說這些讓人心動的話了！不要再用這樣的話來傷害我了！」我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轉過身，沒命地跑開。
我不能再在森十月的身邊多待一秒，因為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去原諒他，忍不住重新燃起希望，忍不住像以前那樣，重新期待他能牽起我的手。
但是這一切，已經不可能了！
我的腦中，閃過一幕幕學院里，他和夜紗親密地走在一起的畫面，那些被同學貼在公告欄上兩人約會的照片，森十月那燦爛得刺眼的笑臉，現在想起來都是如此清楚……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還能夠逃避現實地去相信，森十月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呢？他明明已經有了幸福的戀情啊！
森十月，也許說這些動聽的話來安慰受傷的女生，是出於你的溫柔，但是有時候，溫柔是更加傷人的一把刀，你知不知道？
我一邊跑著，一邊用雙手不停地擦去掉落的眼淚。
「音瑟！」身後，森十月的聲音著急地響起。
我搖著頭，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其他事情了，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離得遠遠的，最好再也不見！
「音瑟，別走，求你不要走！」
「音瑟，別離開我，我喜歡你啊！」
「音瑟，我喜歡你啊！」
「我——喜——歡——你——」
長長的街道，安靜得只剩下我離開的腳步聲的空間里，森十月的大聲告白，如同一道驚雷一般突然想起，然後在街上久久回蕩著，揮之不去。
一定是我的耳朵出現問題了吧……
我震驚地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過頭去的想法，只是獃獃地站著。
四周在此時陷入一片寂靜。
很久很久，都沒有一絲聲音。
我對自己淡淡一笑：看吧，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或者是幻聽？
呵呵……
提腳，我再次打算離開。
「音瑟，我喜歡你。求你別走，別離開我，好嗎，音瑟？」慌張而又迫不及待的告白聲，再次響起。
不是幻聽，我也沒有聽錯。
森十月真的在對我告白……
我的腳步再次停下，整個人獃獃地，僵硬地站在街道中央。
身後一陣沙沙聲傳來，我聽出事森十月著急地想要爬出坑來的聲音。心裡一陣慌亂，我拔腿打算繼續逃離。
這樣的情況，完全不在我的預期之內。
不是沒有幻想過這樣美好的時刻，森十月突然告訴我原來他也喜歡我，一如我喜歡他那般……
可是，在經歷了那麼多傷心之後，我再也沒有勇氣去幻想……也沒有勇氣試著去相信他此刻的告白了。
我好怕自己再次燃起希望，好怕自己再次受到傷害，我更怕自己已接受著所有的美好，一切都會如同發布會那天一般，轉瞬間，讓我從天堂掉落到地獄……而我，再也沒有力氣，去承受第二次。
所以，逃吧，我只想也只能選擇逃跑。
「別走，音瑟，不要離開我！」一見我離開的腳步加快，森十月的聲音摻入了驚慌。一邊說，他一邊扒開埋在自己身上的泥土，拚命地想要往坑上爬。
突然，砰的一聲……
「啊！」森十月的痛呼聲，尖銳地在街上響起。
「森十月！」擔憂幾乎在聽到他痛呼的下一秒，便立馬佔據了我的整個思維。一個轉身，我的身子在大腦恢復理智前，先一步做出了行動，直接朝著他飛奔過去。
「十月，你沒事嗎？有沒有摔傷？要不要緊？」我趴在坑的邊緣，望著坑裡被泥土埋了大半身子的森十月。因為拚命地想要往上爬，他上半個身子摔進了泥土裡面，一下子變得灰頭土臉。
「十月，你沒事吧？」我擔憂地問。
「音瑟，你回來了！」森十月抬頭，因為我回來而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睜大眼睛，獃獃地看著坑裡的森十月。只見他整張臉除了一雙黑亮的眸子外，全部沾滿了深褐色的泥土；當他眨巴眨巴雙眼的時候，還有塵土從他的劉海和長長的睫毛上掉落下來；當他笑的時候，臉上的泥土跟著裂開一條條可愛的笑紋。
見我回來，那一瞬間，森十月眸中迸發出燦爛的光芒，明明是一身狼狽，卻比天上熾烈的太陽還要耀眼。
我獃獃地看著他，那熟悉的心動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
對他，不但是想要忘記很難，就連想要不繼續心動，好像都做不到啊！
音瑟，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明明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不過是聽到他的一聲痛呼，就什麼都忘光地回來了。
這樣的你，不是傻瓜是什麼呢？
「來吧，我幫你上來！」我用手，將坑裡的泥土不斷地往外撥。幸虧這些泥土是剛剛才填進去的，鬆軟得很，所以當我用手把它們往外撥的時候，並不是很痛。
「音瑟，你停下。你的手指會很痛的，還是我來吧。」森十月抓住我的手，心疼地說。
又來了……這傢伙的溫柔……對於我來說如同煎熬的溫柔……
「不，不要，我在外面，做起來比較方便。」我搖頭，拒絕森十月的建議。
好不容易，將坑裡的土撥得差不多了，我伸手，幫助森十月從坑裡爬了出來。
「音瑟，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森十月伸手，激動地抓住我伸向他的手，「音瑟，嗚嗚嗚……」森十月叫著我的名字，最後竟然哽咽著哭了起來。
「十月，別怕別怕，我不是還在這裡嗎？」
想起那次在迷宮裡面，因為兩個人不小心走散，而一個人害怕得不停哭泣的森十月，這一次，他之所以流淚也是因為剛剛我丟下他一個人離開的恐懼吧？
「對不起，我明知道你會害怕，不應該丟下你一個人的！放心，在把你送回家之前，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我一開口，沒經過大腦的道歉，便這樣從嘴裡吐了出來。
明知道他那麼害怕一個人待著，我就算再生氣，剛剛也不應該就這樣離開啊！那麼好面子的人，竟然就這樣被自己嚇哭了……
我心裡一陣自責，心疼伴隨著自責，迅速佔領了我整顆心。
「好了好了，別哭了，先把臉擦一下吧。」我拿出紙巾遞給森十月。
「你幫我擦！」森十月還掛著淚珠的臉湊過來，如同一個任性的小孩般要求。
呃……這傢伙，他到底知不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啊？竟然還敢叫我給他擦臉？
我用力地瞪著他，卻在看到他朝我伸過來的臉上，露出猶如孩子一般乖巧滿足的表情時，心不受控制地軟了下來……
結果，儘管理智上不樂意，我還是乖乖地在他的指揮下，認真地給他擦臉。
「森十月，我看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擦完臉后，我說，「如果你送我回家，你待會兒一個人根本就回不去。而我媽，那天你也聽到了，她是不會再歡迎你去了。所以這主意一點兒也不現實，還不如趁現在還早，我先送你回家呢。」
「我不要，如果你要送我回家，那麼我寧可再次跳進坑裡去。」森十月一甩頭，毫不猶豫地說。
三條黑線……
這傢伙在搞什麼啊？
「喂，森十月，我這可是為你好啊！」真是好心沒好報啊。
「我不要，我不要，反正我就是不要。因為你說過了，這是最後一次送我回家。」森十月看著我，用力地搖頭，「我不要我們之間出現『最後一次』這樣的詞。如果今晚是你最後一次送我回家，那麼我永遠也不要讓它成為現實。這樣一來，我們也就不會分開了。」
森十月……
我不知道該說這傢伙單純呢，還是該說他白痴，又或者傻得可愛？
「我說過了，不要再說這些曖昧的話了，那隻會讓我更加傷心而已。」我轉頭逃避森十月的視線。
「可是我也說了，我喜歡你！音瑟，沒有曖昧，也不是曖昧，我說了，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森十月抓著我的肩，大聲說。
長長的安靜的街上，他的聲音久久地回蕩著，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