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疼痛(4)
「凈水的親生姐姐是怎麼車禍身亡的?就是簡單的意外嗎?還是認為刻意製造的?」這個時候,海米突然向他們發問了。話出口之後,海米可能才感覺唐突,於是他趕緊改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問這麼尖銳的白痴問題。凈水的親生姐姐一定是意外遭遇車禍的,是純粹的交通事故,絕對不可能是認為刻意製造的!那麼漂亮善良的女生,誰會去存心害她啊?對不對?」「我懷疑真的是有人存心害她!」張嗎忍不住說,「淨餘小姐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做什麼事情都很小心的,過馬路尤其小心。她怎麼會無緣無故被車撞呢?她死的時候身上的衣服不是她當天去上學時穿的那一套。我們不知道她身上那套玫瑰紅色的衣服到底是誰的,是從哪裡來的。還有,有個車禍目擊者說淨餘小姐被車撞死的時候,她自己出現在她自己鮮血淋漓的屍體旁哭,而且是一身鬼裝樣的白衣。目擊者嚇得暈過去。當目擊者醒來的時候,白衣的淨餘小姐卻不見了……」「不要再說了!」我突然捂住腦袋大叫,隨即跌倒在地上。「頭好痛……頭好痛……頭好痛……」我死命抱著腦袋、抓著頭髮,如同發病的重號患者,渾身顫抖著、抽搐著,在地上不受控制的滾動。白衣?紅衣?撞車?鮮血?哭泣?女鬼?腦子裡轟的閃過一個鏡頭:白衣的我跪在紅衣的淨餘屍體旁哭得死去活來!緊接著,腦中再轟地閃過一個鏡頭:紅衣的淨餘在前面拚命的跑,有9個牛高馬大的大男生在後面窮追不捨,而且他們的臉上都閃爍著恐怖的壞笑!之後,腦中又開始切換下一個畫面:白衣的淨餘在飛速脫我身上的紅衣!在然後,一陣如同電視機出故障般的視覺雪花般,腦中又逐漸清晰地出現了另一個鏡頭:一個無人的小巷子里,紅衣的我被幾個大男生截住了,我的表情里有憤怒和害怕!之後,越來越多的鏡頭,越來越多的畫面,開始亂七八糟、紛繁錯亂地在我的腦中飛速跳轉,一個接一個,一幕接一幕……它們跳啊跳,轉啊轉;轉啊轉,跳啊跳……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越來越強的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強……越來越強,越來越快……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完整…………到最後,終於連成了一個流暢的故事性般地電影片段——3年前的初冬。我13歲,就讀初一。這是一個很美的下午。這年的第一場雪就在這個時候降臨了。放學的路上,我一身玫瑰紅色的衣褲,一個人,走的比蝸牛還慢,因為太過留戀這美麗含羞的初雪。初雪真的好漂亮,把我給迷死了。走到一個寂寥無人的小巷裡時,前面突然跳出9個高大魁梧的男生,一臉的凶神惡煞,我嚇壞了,瞪住為首的那個頭頭說:「你……你不就是4天前對我無禮的那個壞蛋嗎?你還不罷休嗎?」「嘿嘿,我當然不罷休啦。我那天只是摸了下你的手而已,你就突然魔鬼上身一樣把老子打得很慘,現在傷勢還沒復原呢。你說我怎麼克能罷休?」沒錯,4天前,當他壞笑著摸我手時,我是把他打得很慘,可是我真的是無心的。我不知道我怎麼突然就有了個男人一碰就打的怪異習慣。男人一碰我就忍不住想打,而且打的時候還像功夫蓋世的俠女上了身一樣所向無敵。那次打他就是我的怪異習慣生平第一次發作。此後,為了充分了解那個怪習慣,我找了還米、花小弟的我非常熟悉的人來驗證,結果就證明那個怪習慣真的是「男人一碰就打」!「你……你今天帶這麼多弟兄來,是……是想報復嗎?」「哈哈,看不出你還挺聰明的嘛。我以為長的太過漂亮的校花一律都是沒腦子的呢,哈哈哈。」「你……你還敢報復?你就不怕我再把你打的很慘嗎?你那天可是領教了我的無敵功夫的!」「哈哈,小姐,我們今天可是有9個人耶!那天只有我一個在場我才會吃虧的!我這8個兄弟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一個小丫頭,功夫在怎麼厲害,能敵得過9個大男生嗎?哈哈哈。」「你這個混蛋,你想9個人連著一起上嗎?」「當然啦!除非……你乖乖投降,心甘情願當我的女朋友,我就不會為難你了。」「你休想!」我丟下這麼一句就開始逃。但是哪跑得過他們啊?眼見要被追上,卻被突然伸出的一隻手拉到了牆后。抬眼一看,我驚喜異常:「啊!淨餘,是你。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Hoho,淨餘是我前不久才認識的一位女性朋友哦。我們不僅同歲,而且奇迹般地長的跟雙胞胎異樣耶!兩人覺得彼此很投緣,所以玩得很好。他是我花骨朵活到13歲以來最最要好的一位同性朋友呢。她還告訴我她有個比她小兩歲的親生弟弟叫「夏凈水」哦,長得非常漂亮耶!她最疼愛他了,她說他是她心底最珍貴的寶。只不過……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啦。境遇總喜歡創白衣服呢!今天又是一身白衣白褲,不過白色真的很襯她呀!一身雪白的淨餘是最美的,就像這繽紛起舞的初雪一樣,是上帝派下的精靈,是天國飛落的天使。「骨朵」,這時候,淨餘小聲而匆忙的對我說,「後面那幫壞蛋是再追你報仇吧?憑你的能力,一定逃不過的!他們就要追上來了,這裡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藏的!讓我幫你吧,我們倆長的這麼像,身材、背影、發行都很像,我就跟你對換衣服假裝成你引開那幫壞蛋。你知道我跑步很厲害的,年年的跑步比賽冠軍都是我,憑我這雙快腿一定可以逃出去的!就這麼辦!」還沒等我反對,淨餘就以最快的速度脫下我的玫瑰紅色外衣外褲跟我對換了,然後一把推開我,沖了出去。那幫追上來的壞蛋果然上當,把一身玫瑰紅的淨餘當成了我,於是去追她。淨餘就飛快跑。她真的跑得很快,快的好像隨時都可以跑出一個人的生命,跑到初雪紛飛的天堂國度去……「碰——剎——」不久之後,我就聽到這樣劇烈悲慘的聲音。是淨餘!是淨餘所製造出的聲音!她忙於逃命沒留神,冷不防在轉彎處突然殺出一部車,就遇車禍身亡了。就這麼簡單。但是一切的過錯皆在我!我淚水奔涌,無窮無盡,尖叫著跑上前,軌道在她鮮血淋漓的屍體旁,痛苦暈厥……我神上的白衣,淨餘的白衣,開出了一朵朵血色的玫瑰……暈厥後的我當即就被正巧路過的大哥帶回了家。4天4夜之後,我蘇醒過來,就忘記了淨餘,忘記了車禍,忘記了我那段最為美好的友誼。大哥和家人都不敢提起我遺忘的記憶,因為怕我承受不起。所以,他們也情願跟著我一起忘記。所以,沒有人會知道那些淚水滿布的過往。3年了,沒有人會知道。之前,大哥說我「選擇性地封閉了兩段記憶」是真的!一段是關於寒夜的;另一段就是現在這段了吧,關於淨餘的這段。大哥當時還意味深長地跟我說:「呵呵,總有一天你會相信的!到那時,就算我不要你相信,你也還是會相信的!」他猜對了,到現在,完全想起了這段記憶的我,真的是——就算任何人要我不相信,我也是會堅持相信的!因為,沒有什麼比這一段記憶更加真實深刻!就像烙刻在心臟上一樣,永遠無法消除!現在,在刺激下我又想了起來,3年前無法原諒自己,現在還是無法原諒自己!我對不起凈水。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凈水。我害死了他最愛的姐姐,我把他毀到了這種「深陷幻覺、幼稚神經」的病態地步。我是個罪人!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要懺悔,我要把我所有的罪孽全部都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告訴淨餘的父母,告訴淨餘的弟弟凈水。不管他們如何怨恨我、懲罰我,我都會心甘情願地接受!到現在凈水還沒有找到,那麼,就先告訴面前的淨餘父母,張媽和總管家聽吧。於是我說了,毫無保留的,淚水漣漣的。沒想到他們都這麼通情達理:「骨朵,不是你的錯,是淨餘心甘情願救你的,車禍是意外,你們倆誰都不想的。」「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止不住自己的傾盆淚雨,「如果不是我那個『男人一碰就打』的怪習慣發作招惹了人,如果我當時及時阻止淨餘跟我對換衣服,阻止她救我那麼她就不會遭遇意外車禍,不會死!我是個罪惡滔天的罪人!我不但害了淨餘,還導致凈水因為淨餘的死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骨朵,真的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再鑽牛角尖、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所有的人都齊聲安慰我,這更讓我負疚不已,我哭得更厲害了……「我回來了。」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熟悉,是因為那悅耳如天籟的嗓音我已經聽過千遍萬遍;陌生,是因為他的氣息太過早熟淡定,早熟淡定到已經完成超越了之前玩變色龍時的成熟狀態。我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該驚悲,顫抖著,掙扎著,怎麼都沒有力氣回頭轉身去。倒是淨餘父母、張媽和總管家很高興,立馬狂喜著奔過去大叫:「凈水,你終於回來了!」「少爺、您終於回來了!」「恩。」凈水只是淡淡回應他們一聲,便直直的沖著我的後背講話了:「花骨朵同學,剛才的話,我全部都聽到了。」我終於緩慢的抽搐著轉身,通體血液躁動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