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2章(2)
蘇河突然抬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你……怎麼不吃啊?」蘇河嘴裡含著食物,嘟囔地說。
「看你吃飯是一種享受。」程灝然的臉上浮現一絲曖昧的笑意。
一句話讓蘇河差點嗆到。
「你這個人還真是……」蘇河冷笑,已然沒了吃飯的心情。
「嗯?接著說啊。我怎麼了?」程灝然顯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真是不可理喻!這飯我是吃不下去了。你自己吃吧,我埋單。」說著,蘇河就站起來,伸手準備喚服務生。
程灝然起身,將她摁回座位:「我說錯什麼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幹嗎要這樣?」
「……」蘇河這才覺察出自己有些失態。她還是太敏感了,或許說是太自作多情了,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何必當真?
「不知怎麼的,你給我一種親近的感覺,即使你說話時冰冷得彷彿沒有一絲溫度,可是仍然覺得很親近。所以才產生出跟你做朋友的想法。」見她的臉色不對勁,程灝然補充道,「別誤會,是做普通朋友,不是讓你做我的GirlFriend。」
「對不起,我不想和你做朋友。」蘇河毫不猶豫地拒絕。
「為什麼?」他幾乎想都沒想就問道。那麼多女人都趕集似的想跟他做朋友,可他都不會給她們好臉色看。他第一次主動跟一個女人說要跟她做朋友,但是她卻不賞臉,就那麼語氣生硬地將他拒絕了。
「你覺得男女之間還有純粹的友誼嗎?真是笑話!」蘇河冷哼一聲接著說,「要麼是戀人,要麼是過客,男女之間只能是這樣的關係。」
蘇河突然想起陸卓文在分手時跟她說的話:「分手后,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她不知道別的情侶在分手后能否成為朋友,但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可以相安無事地看著曾經深愛的戀人和別人在一起,還要微笑著祝福。她沒有那麼偉大。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不是嗎?
「是嗎?」程灝然的劍眉微微挑起,「如果我選擇你說的前一種關係呢?」
「呵呵,程灝然先生,拜託您不要再跟我開這種玩笑了。我可擔當不起。」
「真的嗎?」程灝然突然俯下高大的身軀,靠近她,將她禁錮在沙發與他的身體之間。
空間驟然縮小,蘇河感覺有些窒息,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臉也開始發燙。這樣的異樣感覺已經好久沒在她身上出現過了,她一邊討厭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感覺,一邊推開程灝然:「你想做什麼?」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程灝然被推開后,一直陽光明媚的臉布上了一層陰霾。
「是你逾越了。」蘇河的語氣很僵硬,說著,她拿出錢包,從錢包里拿出幾張百元鈔票,甩在桌上,氣呼呼地說,「你自己結賬吧。」然後轉身離去。
「等一等!」程灝然將桌上的錢盡數收入口袋,然後匆忙喚服務生過來埋單,服務生剛報上「您一共消費二百八十元」,程灝然就從自己的錢包里拿出三百元遞給服務生,一邊說著「不用找了」,一邊急急地追出去。
天已經黑透,路燈點亮城市的夜晚。
蘇河並沒有走遠,程灝然很快便追了上來。
程灝然將蘇河拉住,將口袋裡的錢拿出來,塞到蘇河手中:「你真以為我這次見你是為了一頓飯嗎?」
「那是為了什麼?」蘇河不解地問。
「是因為我過兩天要去美國打比賽了,想在臨走前見你一面,不行嗎?」
「……」一股悔意自蘇河的心頭升起。不管怎樣,已經說好她請他吃飯,應該盡量配合他。再說他要跟自己做朋友並無惡意,怎麼她就把好好一頓飯給攪黃了呢?
「我不管你以前有著什麼樣的故事,受到過什麼樣的傷害,所有的所有,我都不想過問。我只希望以後的你能夠快樂一些,不要被過去牽絆。你老是這麼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你身邊的人也會替你難過的。」
「身邊的人?」蘇河疑惑地問。
「嗯。身邊的人,包括我。」程灝然篤定地說。他的眼眸在夜色中是那麼明亮。
蘇河的心微微一顫,轉瞬又恢復了平靜。
「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麼?不要告訴我是喜歡我,我從來都不相信一見鍾情。一見鍾情的愛情太不可靠。」蘇河嗤笑道。
她和陸卓文就是那種一見鍾情的愛。她記得他當時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你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給我的那個人,我們交往吧。」很直白的表白,加上她對他也有好感,於是就開始戀愛了。
有過浪漫的時光,也有過感人的故事,最終仍舊分道揚鑣。
分手的理由她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心痛,他先是好久都不與她聯絡,彷彿從她的世界蒸發了。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給他打電話,他對她說:「我們分手吧。」
她問:「為什麼?」
他說:「我這次見到了我從前的戀人,我發現我心裡還是有她的位置,我依然愛著她。我如果繼續和你在一起,會給你帶來傷害的……」嗬,多麼偉大的男人!是為了不給她帶來傷害所以和她分手,她是不是應該感謝他?
然而,他和她的分手卻給她帶來了致命的傷害,讓她再也不相信愛情,讓她對男人懷著厭惡的情緒,她幾乎將全天下的男人一棍子打死。一旦有男人向她表白,她則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呵呵,你想得太多了。我對你還沒有到『喜歡』的程度。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哥們兒的那種。唉,誰叫我這個人太好了呢?每次看到身邊的人耷拉著臉,總忍不住想要去托他的下巴,或者講笑話,讓他的嘴角出現上揚的弧度。」程灝然的臉上又恢復了往常的燦爛笑容。
見蘇河不說話,程灝然繼續說:「生活中不順心的事情太多了,總記掛在心上,會容易老的。所以我們要學會一種本領——遺忘。將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迅速遺忘,把一些開心的事情裝進腦中,時不時拿出來回憶。這樣,人才容易快樂。」
「是嗎?」蘇河淡淡地回應,心卻略有所動。她一直以為只有強悍的時間才可以幫助遺忘,沒想到人也要自身努力地去遺忘。
「是啊!不信,你試試看。現在就開始想一起快樂的事情,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的座右銘就是——讓傷心見鬼去吧!送給你共勉。」
「呵呵,你的座右銘真有意思。」蘇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那當然!」程灝然得意地說,「對了,某人說今天請我吃飯,但是我不僅飯沒吃成,還給我帶來了傷心的回憶。怎麼辦?我今天遇到的傷心事的力量大過快樂事的力量。以後如果回想起今天,一定會傷心的……」程灝然故做委屈狀。
「好啦,別在那兒裝蒜了!剛才是誰說讓傷心見鬼去的?我現在就請你吃飯將功補過行了吧?」蘇河沒好氣地說。
「好啊!」目的得逞,程灝然一臉興奮。
「不過,這次的地方,由我來定。」蘇河早就餓了,喝咖啡吃點心根本不能滿足她的胃,這麼一鬧,反倒給了她重新選擇吃飯地方的理由。
「沒問題。」其實去咖啡館也是程灝然迫不得已的選擇,他以為那是有情調的地方,適合聊天。誰知道剛才鬧得那麼僵。
在附近的一個餐廳吃完飯,程灝然主動提議要送蘇河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走。」蘇河擺擺手道。
「客氣什麼,你請我吃飯,我總要有所表示,不是嗎?而且,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打車,我不放心。報紙上不是剛報道某大學女生晚上打車被劫財劫色,最後還丟失性命的事情嗎?」程灝然繪聲繪色地說道。雖然確實有過這樣的報道,但他為了激起蘇河的恐懼感,他還是有點誇大其詞了。
「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蘇河話雖這樣說,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是我杜撰的,是真的。不信,你回家可以去百度搜索看。」程灝然一本正經地說。
「相信你了。好吧,既然你要當好人,就給你一次送我回家的機會。」在恐懼心理的作用下,蘇河還是妥協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取車。」說著,程灝然就拉起蘇河的手,朝停車場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了,不用動手動腳的!」蘇河甩開他的手。
程灝然尷尬地笑了笑。
「你走錯了吧?」蘇河感覺車子行走的方向不太對。
「我想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然後再送你回家。」程灝然說。
「你怎麼不早說?快讓我下車!」蘇河大叫道。她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她被綁架的畫面。雖然這樣想是太誇張了一點,而且論程灝然的身份,他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
「緊張什麼?我又不會把你帶我家。」程灝然彷彿看穿蘇河的心事。
蘇河感覺臉頰的溫度在上升。她很奇怪自己有這樣的反映。
(3)
車子停在一家網球俱樂部門口。
「為什麼停在這裡?」蘇河不明所以地問。
「我教你一種發泄痛苦的方式吧。」程灝然朝蘇河笑笑,然後將她帶進俱樂部。
蘇河覺得程灝然完全是答非所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發泄痛苦?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她有什麼痛苦?他又怎麼知道她有痛苦?
網球俱樂部的老闆是個長相還不錯的年輕人,好像跟程灝然很熟的樣子,一看到程灝然,就很熱情地上來打招呼。
「這位是?」老闆望著蘇河問。
「哦,她是我的一個朋友,蘇河。蘇河,這是這裡的老闆秦思傑。」程灝然給二人做了簡單的介紹,然後對秦思傑說,「以後她到這裡來的話還要麻煩你多照顧啊!」
「好的,沒問題!」秦思傑爽朗地笑著,拍拍程灝然的肩膀。
「你好。」蘇河朝秦思傑點頭微笑。心裡卻說,以後不會來的,還照顧什麼啊。
「哦,你好。」秦思傑微笑著回應。
程灝然和蘇河在更衣室換好網球服后,秦思傑將二人帶進網球場。
秦思傑離開網球場前,對程灝然擠眉弄眼道:「好小子,好好打!」然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就別操這個心了。」程灝然明白秦思傑的意思,這傢伙覺得蘇河不錯,想讓他好好把握呢!
程灝然第一次帶女孩來這裡,秦思傑當然覺得這個女孩不一般。
程灝然拿著一副網球拍和嫩黃色的網球走到蘇河身邊,將其中一個網球拍遞給她。
「我不會打,看你打就好了。」蘇河不假思索就說出口。
「呵呵,看來你是徹底的『網球盲』了。不過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你難道一點都不了解『網球』嗎?網球得兩個人對打才有意思。」
「是跟打羽毛球差不多嗎?」蘇河問。
「都是兩個人對打沒錯,但是手法和規則都不一樣。你對網球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免費當你的老師。」
「別說笑了,你不是要去美國打比賽嗎?哪有時間教我啊?何況我對打網球不感興趣。」
「那我請你當我的陪練可以嗎?」
「哦,你今天把我帶過來的真正目的就是這個嗎?」蘇河恍然大悟道。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是想告訴你一種全新的發泄痛苦的方法。」
「什麼方法?」
「打網球。」
「哦?打網球可以發泄痛苦嗎?」蘇河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感到很吃驚。
「對啊。打網球的時候你需要很專註地看著球的運行方向,要努力接到對手打來的球。而且,你還可以把球當做你討厭的人。使勁地揮動網球拍的時候,看著球從空中劃下美麗的弧線,真的很過癮。」程灝然有些陶醉地說道。
「是嗎?」蘇河將信將疑。
「你試試看吧。」程灝然將網球塞到蘇河手裡。
「怎麼發球?」對於網球,蘇河一竅不通。
「你先看我發球。」程灝然拿過網球,向上輕輕一拋,同時揮動球拍,將球擊出去。動作流暢而瀟洒。
嫩黃色的網球快速向對方場地飛去,飛過中間的網球網,然後落在地上。
程灝然重新拿起一個球遞給蘇河:「你按照我剛才的動作做一遍試試。」
蘇河雖然模仿能力還湊合,但力度太小,球都沒過網球網。
「我教你。」程灝然將動作分解,一步一步耐心地教蘇河。
夏天的夜晚涼爽宜人,微風拂過,間或還能聞到草坪淡淡而清香的味道。
程灝然站在蘇河背後,手把手教她握網球拍的姿勢,拋球的姿勢以及擊球的姿勢。
他和她靠得很近,她的耳畔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這樣的動作很是曖昧,她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悄聲說:「我想我已經會了,我自己來吧。」
「好的。」他退後幾步,看她打球。
「可以把球想成你最討厭的人,這樣你就有力氣了。」蘇河聽見程灝然在身後說,然後陸卓文的臉就出現在蘇河眼前,小小的球被拋到空中,變成了陸卓文的樣子,蘇河使出渾身力氣,用力揮動球拍,將球狠狠地擊打出去。
蘇河畢竟是初學者,動作還略顯生硬,但這次總算把球打過網球網了。
「過去了!」蘇河開心地說。
「悟性不錯嘛,一點就通!」程灝然說。
「哪裡?是老師您教導有方。」蘇河故意說,同時露出俏皮的笑容。
程灝然望著蘇河的笑臉,有些痴迷。
蘇河稍微有些入門的時候,程灝然提出兩人對打。
「好啊!不過……我可要說清楚,我打得這麼遜色,萬一不小心打到你的臉可別怪我!」蘇河提前給程灝然「打預防針」,同時揚了揚手中的網球拍。
「都說最毒婦人心,此話不假。你打哪裡不好乾嗎非要打到我的臉啊?要知道我可要靠這張臉去吸引美女!」程灝然故意拉下臉說。
「別貧嘴了!準備接招吧。」蘇河邊說邊走向網球場的另一邊。
「OK!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打到我的臉了!」程灝然的口氣略帶挑釁的意味。
蘇河的動作看上去已經不那麼僵硬了,她使勁將網球打了出去。
網球在空中快速而詭異地飛行著,竟然真的朝程灝然的臉飛去!
不過接住這個怪異的發球對程灝然來說是小CASE,他輕而易舉就接住了網球,網球很快改變飛行方向,朝蘇河那邊飛去。
「該你了!」程灝然喊道。
蘇河望著空中的網球,握緊球拍,準備隨時將網球再次打出去。
但是,由於蘇河發球的手法太怪異,導致程灝然反擊過來時,網球的飛行更加怪異,結果,網球拍堪堪擦過網球的邊緣,蘇河並沒有接到。
「重來一次,我肯定可以接到!」蘇河不服氣地說道。
「好的!這次該我發球了。」程灝然笑道。
蘇河將網球丟給程灝然。
「一定要接到啊!」發球前程灝然朝蘇河大聲說道。
四周寂靜,只聽得見網球在空中飛舞的聲音。
網球越來越近,蘇河的視線緊緊鎖住小小的網球。
這一次,蘇河穩穩地接住了網球,並將它打出網的另一邊,而程灝然竟然沒有接住。
「我接到了!我扳回一局了!」蘇河開心地說著。
程灝然是故意沒將球接住的,因為他想看蘇河快樂的樣子。
他還記得在美國第一次見到蘇河時,她有些茫然地望著他,他將資料還給她,她輕聲說「謝謝」。那天的她穿著白色連衣裙,顯得清純而美麗,典型的女大學生模樣。
後來,穿著白裙子的女生就在他的大腦里烙下了印記,她和他平時接觸的女人不同,她的樣子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尤其是那雙幾乎不染纖塵的清澈眼睛。
他厭倦了名利場上的那些女人,他以為他不再會為某個女人心動。可是偶然在美國街頭邂逅的白裙子女生卻如同一縷清風,將他的心湖吹皺。
他本以為她只是偶然飄落的天使,他再也不會與她相遇。可是,偏偏在同一趟班機上,他與她奇迹般地遇見了,而且還是相鄰的座位。
他是相信緣分的,所以這一次,他決定奮力一搏。
「不錯,果真是『名師出高徒』。」程灝然從美好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大言不慚地說道。
「哼!別以為自己在什麼網球聯賽中獲得了冠軍就可以自詡為『名師』?現在不還是輸給了我?」蘇河撅起嘴,瞥了程灝然一眼,不屑地說。
程灝然聽了倒是一點也不生氣,看著那雙依舊清澈如水的眼眸和那難得的可愛表情,不禁笑道:「那好,我們接著打,看誰厲害。」
「好。」蘇河應道。雖然自知自己的水平遠不如程灝然,但總不能在氣勢上被他壓下去吧!現在就等著一鼓作氣,和程灝然「一決高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