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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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澗澈的公寓。
風澗澈把一杯熱氣騰騰的飲料塞到她的手裡,「喝了它。」
明曉溪輕輕啜了一口,「是巧克力。」
風澗澈微笑,「你剛才什麼也沒吃,應該餓了。先喝著巧克力,我這就去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了。」明曉溪慌忙搖頭。
「揚州炒飯好不好?」他不容她拒絕地徵求她的意見。
明曉溪斜斜地躺在客廳白色的大沙發中,身上蓋著一條輕柔的毛毯,聞著從廚房飄來的陣陣香氣,喝著濃濃的熱巧克力,感到她久違的精神好像正在一絲一絲地回來。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他的公寓。他這裡還像以前一樣乾淨明亮,就像風澗澈的人,讓人覺得是那麼舒適,自然。不像她,自從牧流冰走後,公寓里亂成一團糟……
「揚州炒飯來了!」隨著風澗澈輕快的笑聲,一盤內容豐富、香氣撲鼻的炒飯出現在明曉溪眼前。它一下子勾起了她的食慾,明曉溪咽了咽口水,這時她才察覺到原來自己真的是飢腸轆轆。
明曉溪用風澗澈給她拿來的勺子,大口大口往嘴裡扒著飯,喃喃不清地邊吃邊說:「好吃……真好吃……」
她三下五除二地就將炒飯吃了個底兒朝天,然後開始喝風澗澈端給她的一碗鮮美十足的叫不上名字的湯。
吃飽喝足后的她,撫著鼓鼓的小肚子,仰倒在沙發上,「學長,你怎麼會做揚州炒飯?還做得那麼地道?你以前吃過嗎?」
風澗澈笑一笑,「我沒吃過,只是按菜譜做的。」
「啊?」明曉溪眨眨眼睛,「只看菜譜就可以做出這麼讓人震撼的食物,如果你準備往料理界發展,我看那些大廚們就都不用混了。」
風澗澈敲她一下,「誇張!你的手藝也很好啊。」
明曉溪的小臉馬上垮下,「學長,你知道我那些還見得了人的菜式,是用多少血與淚換來的嗎?從小我媽媽就反對爸爸教我習武,怕我太過粗魯嫁不出去。為了讓將來要娶我的人不至於認為我一無是處,所以她強迫我跟飯店的師傅學廚,把我做出來的菜讓最挑剔的人去嘗。只要有人對味道有一點不滿意,我就輕則沒有飯吃,重則還要挨打。」
她仰起頭崇拜地看著他,「我就像只笨鳥,練了幾百回幾千回才能飛一尺高,而學長你輕輕一展翅,就在雲霄之上!」
風澗澈又重重敲她一下,「你快變成馬屁精了。」
「我不是!」明曉溪強烈抗議,「我這是肺腑之言!我可以發誓,風澗澈學長是我最崇拜的人,你有一雙像神一樣的手!跟你相比,我變得很渺小……」她有些失落,「我什麼也做不成……我什麼也挽回不了……即使我很努力地想去做……好像還是無能為力……學長……我要是有你的能力就好了……」
風澗澈深深地凝視她,「你知道我也練過拳腳功夫嗎?」
明曉溪睜大眼睛,「真的!學長,你練過什麼?」
他輕輕一笑,「什麼都練過,跆拳道、武術、拳擊、散打……」他揚揚眉毛,「你想看看嗎?」
明曉溪連忙點頭。
風澗澈起身在客廳的空地上練起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風,姿態瀟洒,身手矯健,煞是有模有樣。
施展完畢,他調整一下呼吸,坐到明曉溪身邊,「你覺得如何?」
明曉溪撓撓頭,「教你這套少林長拳的是誰?」
「林正雄師傅。」
「啊?是林師叔?」明曉溪很詫異,林正雄是她父親的師弟,功夫也是很了得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學得很差勁?」風澗澈自嘲。
明曉溪又使勁撓了撓頭,「不能這樣說,你的一招一式也很到位很漂亮,只是……好像沒有打出這套拳法的筋骨……」
他笑了起來,「林師傅也是這樣說我的。你知道我學這套拳法用了多長時間嗎?」
「……」
「整整一年。」
「不可能!」明曉溪驚呼。
風澗澈笑得很輕鬆,「傻丫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學這套拳用了多長時間?」
明曉溪小心地瞅瞅他,「三天……」
「跟我一個水平嗎?」
「才不是!」明曉溪的胸脯高高地挺起來,「我是九歲的時候學會的,當時我使出來,見到的行家都誇我什麼『拳打出山猛虎,腳踢四海蛟龍』……」
她越說越得意,「大家都誇我是『武術奇葩』、『武學奇才』,不管是什麼套路,什麼兵器,只要我見人練過,就可以學會!從小到大,我跟人打架從沒有打輸過,我來之前,跟林師叔還打了個平手呢!」
風澗澈的笑容越來越大,「我知道,你是個俠女。」
明曉溪終於有些覺得羞澀了,「嘿嘿,我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風澗澈輕聲說:「你看,很多事就是這樣,有時候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一件事情做得很好,有時候你必須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做好一件事,而有的時候,哪怕你用再多的力量也沒有辦法讓事情如你所願。」
他目光柔和地凝視著她,「有一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有一些事情似乎在最初就決定了它將來會怎麼發展,人是無能為力的。對於一些無能為力的事,不要太過苛責自己為何無法挽回它……」
「就像……瞳?」明曉溪開始思考。
「也像流冰。」風澗澈把她迴避的問題拿了出來。
明曉溪捉緊身上的毛毯,「你的意思是……冰出生在那樣的環境中……他已經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他處於那種情況下……他的選擇……也就只能是那樣?」
風澗澈沉默一下,「關於流冰,我不曉得他作出這個選擇,究竟是出於什麼考慮。但是,我相信,如果不是只有那一條路可走,他是決不願意再回到牧家的。」
她的心像手中的毛毯一樣扭痛了起來,「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都不願意看到他那樣做。我總是想,我總是想是不是我應該做些什麼,是不是我能夠做些什麼使他不用那樣做?可是……我想啊想,想得腦袋都痛死了,也想不出來我究竟可以做些什麼。」
「澈學長!」她丟下毛毯雙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一定是我的腦子笨,才想不到辦法,你那麼聰明,你告訴我啊?!」
「如果你指的是讓流冰不要做烈炎堂的大人,」風澗澈搖搖頭,「那我沒有辦法,你也沒有辦法,就算流冰自己同樣沒有辦法。」
「……」她的手指漸漸滑落。
「我雖然對黑道不甚了解,但也知道流冰面前有一隻要吃掉他的老虎,跑是跑不掉的,只有拿起武器與它搏鬥,才會有一線生機。」他握住她的手指,「曉溪……不要責怪流冰太固執,是那隻老虎太兇殘。」
明曉溪的手指冰冷,「可是……太危險了……萬一……」
風澗澈苦笑,「有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迴避的。」
「不過,」他握緊她的手,「你也不要絕望,事情總是會出現轉機的,許多事情的發展會出乎人原來的預想的。只要我們努力,把握住機會,也不是沒有希望。」
「真的?」明曉溪盯緊他。
「真的。」
她的手緩慢地暖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