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輕吻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林源的？」談起這個問題，此時的陳煥已經平靜很多。

「怎麼突然問這個？」許亦菡微揚起下頜看著陳煥。

「你只要回答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郊遊那會兒吧，對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所以你問他要通信地址了？」

「你怎麼知道的？」

「別把我當白痴，我在旁邊聽到的，看你還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是啊，那時的許亦菡多麼的羞澀，那是她第一次主動跟一個陌生男孩要聯繫方式。

「你怎麼看上他就沒看上我？」陳煥故作納悶地看著許亦菡。

「感覺，喜歡一個人會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的。」

「那你對我有過那種感覺嗎？」陳煥清幽的聲音飄揚在空中。

「……」許亦菡沒有作答，只是將披在身上的外套緊了緊，她隱約能聞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香氣。

陳煥自然而然地伸手攬過許亦菡，將她圈到自己的懷裡，輕聲問：「你冷嗎？」

「我不冷。」許亦菡坐直了身子，額頭不經意觸到了他的下巴，他下巴上有些許的胡楂，有點扎人，不禁惹得她痒痒的。她想躲開，但看了看他身上穿著的薄薄的襯衣，沒有忍心，只得僵僵地被他擁著。

「你對我有過那種感覺嗎？」他又輕輕地問道，靠近了她的臉，看著許亦菡眼中倒映著的皎潔月光。

他的氣息離她近了，許亦菡的心跳止不住地加速，按捺好情緒后，她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發一言。

空曠靜寂的山頂，耳邊只有風吹過大片植被發出的沙沙聲。

許亦菡的耳邊漸漸聽不到外界一丁點的聲音，她的世界變得安靜至極，她細細地凝望著他，眼中似乎有閃動著的流光。

「亦菡……」他在她的耳邊低語，聲音溫潤而好聽，灼熱的氣息掠過她的耳畔，讓她覺得癢絲絲的。

許亦菡微微偏過頭，躲過他的氣息。

「告訴我，你喜歡過我嗎？」陳煥將許亦菡身上稍微滑下的外套往上提了提。

許亦菡的肩膀輕輕地一哆嗦，並不轉過頭看陳煥：「不要再問這樣的問題了。」

「回答我。」陳煥輕輕扳過許亦菡的肩膀，讓她面朝自己。

「我……」許亦菡的眼睛對上陳煥的眼睛，她的眼神有些閃爍迷離，迅疾地垂眸。

突然，他捧起她的臉，猝不及防的一個吻落在她柔軟的唇上，這次不同於上一次，雖然之前喝了酒，但坐了好一會兒，頭腦算是清醒的。

「陳煥，別這樣。」許亦菡喃喃地說。

這次他吻得格外的小心，格外的細緻，沒有了上次強迫的意味。

「亦菡……」他溫柔地喚她，她聽了心裡莫名地漾開一池細小的漣漪。

許亦菡發覺自己的身體逐漸發燙起來，她想推開他，知道不能由著自己這樣，她的手觸碰到他的襯衣，是被風吹過冰涼的溫度，如同他的唇，涼涼的。那雙放在他胸口的手，遲疑著，遲疑著環上他的腰。

他的唇被她的唇溫暖著，漸漸回溫。

當許亦菡環上陳煥的腰時，他抱緊了她，像抱著自己最心愛最珍視的東西，捨不得放手，一刻也捨不得。

夜空中閃爍著的星光灑照在他們身上，分外美好，彷彿他們是世間最幸福的人兒。

然而這一次，陳煥想更深入地汲取她的芬芳時，她卻推開了他。

「怎麼了？」陳煥輕撫著許亦菡光潔照人的臉頰。

許亦菡輕易地偏過頭去，不再看他。

「我要去休息了。」許亦菡站起身將外套脫下來遞給陳煥。

「虎牙妹……」陳煥看著她的背影輕聲喚，許亦菡掉過頭。

「多笑笑，要這樣。」陳煥咧開嘴跟她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很好看的。」

「虎牙有什麼好看的。」許亦菡丟下一句。

在我眼裡，你的虎牙便是最好看的。陳煥滿臉笑容，看樣子很開心。他不想知道為什麼許亦菡要推開他，可是她主動回抱了他，這已經讓他很滿足了。他用舌尖輕輕觸了觸自己的唇，彷彿上面還殘留著許亦菡唇上香甜的味道。

陳煥的帳篷支在了許亦菡的旁邊，她帳篷里的燈還沒有熄滅，透出昏黃的光線，時不時聽見她翻身的聲音。

她還沒睡著嗎？陳煥想。

那邊的許亦菡正輾轉反側，她是睡不著，一點也睡不著。剛剛她平和的心又被打亂了，亂到她不知如何整理。

方才她的腦中忽然閃過秦曼君的臉，掠過她跟自己說的一些話，她便一下子亂了方寸。她要離開他的唇，離開他，那樣自己的心才會好過一些。

秦曼君是愛剛才那個吻自己的男人的，不是嗎？

許亦菡清楚地記得，在高三上學期的一個晚自習后，她們倆走在學校的操場上。

「亦菡，你覺得陳煥怎麼樣？」秦曼君問。

「不怎麼樣啊，整天嘻嘻哈哈的，不知道為什麼好多女生都把他當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許亦菡作為秦曼君最好的朋友，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細細地看著秦曼君，再想了想她平時對陳煥的言行舉止，訝異地問，「你……你不會？」

「嗯……我也成了眾女生中的一位。」

「這……」許亦菡摸摸後腦勺，「雖然他平時老愛跟我貧嘴，但心腸倒是不壞，如果你喜歡他的話，就去跟他說吧。」許亦菡鼓勵她。

秦曼君愣怔了好一會兒說：「你支持我？」

「不影響學習就行。」許亦菡說，「你怎麼對他有意思的？」

「喜歡就是喜歡了吧。」半晌，秦曼君說，「不過，他好像對你蠻有意思的。」

「他對我有意思？怎麼可能。」許亦菡笑笑，「再說，我也有喜歡的人了。」秦曼君說出自己的心事，許亦菡也不打算隱瞞。

「誰啊？那個經常跟你通信叫林源的？」

「嗯。」

那一晚，她們交付了彼此心底的秘密。

在高三更久以前秦曼君就對陳煥有好感了吧，在同樣的山頂，在不同的時間裡，她彷彿聽見了秦曼君的呼喊，跟陳煥並排站在一起。那她看到陳煥要背自己時心裡會不會難過？秦曼君沒有跟她提起過這件事，她也不知道答案。

許亦菡討厭自己的胡思亂想，可是很多時候，那些畫面，那些聲音會不期然地降臨，她無可奈何。

山頂的夜晚要比白天涼很多，許亦菡不得不找了件衣服蓋到身上，那些寒氣似乎無處不在，一點點地滲進來，她只得將自己蜷縮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入睡，醒來的時候聽到了雨水敲打帳篷時發出的聲音，她揉揉眼睛坐了起來，忽然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一條薄被，她訝異極了。後半夜她睡得格外香甜，沒被凍醒，原來全是被子的功勞。

這會是誰的？昨晚有人進她帳篷給她蓋被，她都沒有察覺？是那個人動作太輕了還是自己睡得太死了？也許是自己爬山太累了吧。許亦菡取出傘，走出帳篷。

六點多的樣子，漸漸有人拉開帳篷，見外面在下雨，又窩了進去。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整個天際都瀰漫著銀白的霧色，放眼望去，整座山朦朧一片，霧氣繚繞，似乎讓人置身於朦朧的世界里。

許亦菡的腳邊泛起細白的水珠，濺到她的鞋面上，雨後，涼意更甚，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進帳篷里去吧，這樣多涼。」後面傳來一個聲音，帶著輕微的咳嗽，嗓音變得醇厚。

許亦菡轉過身看到了撐傘的陳煥，他的面容看上去有點倦色，但是嘴角的笑意似乎拂去了一切，給人帶來溫暖。

「進去說吧。」許亦菡指指自己的帳篷。

「……」陳煥有些詫異地看著許亦菡。

「不來的話就算了。」許亦菡鑽進自己的帳篷。

陳煥心裡自然高興，好似怕許亦菡下一秒會反悔，立即尾隨著鑽了進去。

「這條被子是你的嗎？」許亦菡猜測，陳煥的帳篷離她最近，又是跟她一樣睡得最晚。

「要不然你以為呢？」陳煥掩著嘴輕咳了兩聲。

「你感冒了？」

「好像是吧。」昨晚，直到他旁邊那個帳篷的燈光熄滅了，他才放下心來。他知道晚上氣溫低，過了好久，聽不到許亦菡翻身的聲音了，想來她應該是睡著了，便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帳篷旁，輕輕地拉開帳篷，將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自己的動作雖然夠輕，但她總該有所察覺吧，她卻沒有任何的動靜，保持著嬰兒睡覺時的姿勢。

「沒事吧？」許亦菡問。

「你看我這樣像沒事的嗎？」陳煥感到自己好像在發燒，咳嗽也不停止，大抵是昨晚被凍感冒了。

「我又沒叫你給我送被子，你感冒了怪我嗎？」

「你這人怎麼就不知道知恩圖報，你這樣說還嫌我多事了？」

「報酬來了，給，我正好帶了感冒藥。」許亦菡遞給陳煥一盒葯。

「沒水怎麼吃。」

「又沒叫你現在吃，等吃過早飯再吃，空腹不能吃。」許亦菡看著陳煥不太舒服的樣子問，「除了咳嗽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昨天你喝酒頭暈，我今天是被燒得頭暈。」

「發燒了？」許亦菡摸摸自己的額頭，又摸摸陳煥的額頭，果然要比自己的燙，她想移開手卻被陳煥握住了，她的心忽地一滯。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陳煥自然地鬆開了她的手，下一刻並沒有別的舉動，他笑道，「你看上去很緊張。」純粹的明知故問。

「哪有。」許亦菡鎮定地將緊張掩飾過去。

雨終於停了，大傢伙收拾好自己的行當，準備下山。

這一路，許亦菡跟陳煥一起走著。

「喂，走這邊，看不到那邊很陡嗎？」雖然陳煥感冒了，下山時可一點兒也不含糊，剛下過雨，山路比較滑，下山時需要格外小心。

「跟著我走吧。」陳煥拉過許亦菡的手，緊緊地拽著，生怕她出半點差池。

許亦菡不敢跟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也就亦步亦趨地跟在陳煥的後面，被他握緊了手，似乎找到了優越的安全感，讓她感到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