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停止風,停止時間
無法停止,雨
無法停止,日光
無法停止,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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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薛將裝有滷水雞蛋的小碗放在李醫生的辦公桌上,留下兩個帶回了病房。
"爸爸,試一下這個,這是我做的呢。"
她在病床面前坐下來,將雞蛋外面的殼去掉,掰開后將雞蛋一點點喂進床上的老人口中。
"這段時間你一定很辛苦,總得兩邊跑,都變瘦了。"
"保育院孩子們的課很少,不辛苦的。如果這裡不是醫院,他們恐怕早跟著來了。"
"那你就帶他們來。"
"那他們會把病房都拆了當玩具使的。"
聽她這樣一說,病床上的老人開心地笑了。
"小薛,你來一下辦公室。"父女兩個說著閑話的時候,推門進來的李醫生將小薛叫了出去。
在辦公室,李民毅仔細跟她說了老人的病情:"現在,治療你父親的病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換一個健康的腎,為了得到一個與之匹配的腎臟,得對你進行檢查,因為你是匹配腎臟最有可能的捐獻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李醫生,現在就檢查嗎?"
"不用這麼著急,具體的時間醫院會安排的。"
"謝謝你,李醫生。"
"說什麼呢,這是醫生的職責。哦,對了,你送來的滷水雞蛋味道真不錯。"
"那是我自己做的,你喜歡的話,我下次再帶給你。"
"哈,謝謝,只怕有人會說我收受賄賂啦。"
"哪有行賄的人送滷水雞蛋這麼小氣的?"
"有道理。"
"我先回病房了。"
"好吧,有什麼事我再去找你。"
她回到病房,床上的老人問她:"李醫生找你有什麼事啊?"
"沒什麼,他說你現在要多吃些,多休息,對身體才有幫助。"
說著,她將有些涼了的雞蛋放進熱水中燙了燙,重新坐回床邊。
即使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醫院裡的人也不見得會少些。宿名浩在長長的隊伍里已經站了很久了,終於輪到他了,醫生將他手上的取藥單拿了進去。
當醫生喊他的名字時,他長長地噓了口氣,從醫生手中接過白色塑料袋,立即隨著擁擠的人潮擠到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里。
電梯門關閉的瞬間,旁邊的電梯里出來的人群里有個身影很熟悉,她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的保溫桶,正往大廳出口處走。
"喂……"
準備叫出口的時候,又無奈地咽了回去,他是想叫住她的。
可是,她叫什麼名字?
汽車滑出車位,輕輕地拐過一道彎后,就出了停車場。此時,外面已經下起了細雨,如細針般在空中穿梭的雨絲很快就遮住了車窗前面擋風玻璃的視線。他打開雨刮器,兩行小水柱立即噴洒在玻璃上,左右搖擺后,眼前又漸漸清晰起來。
視線的正前方,公交車站下面,那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站牌下等車。
她仰頭看了看越來越密集的雨,在身後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宿名浩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他用力將方向盤撥回去,車子猛地一轉,朝她站著的地方開去。
一輛灰色大吉普在站牌前面停下來,從車上下來的高個男子撐起了傘,他跳上站牌的台階,為她遮著雨。這個男子繞到吉普的另一邊將門打開,讓她先坐了進去。然後他又繞回吉普車的這邊,自己坐進車裡。
車後面冒出一小股白色煙霧后,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里,而雨也慢慢大了起來。
因為自己剛才的舉動和想法,如自嘲般,他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很快又不見了。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他重新發動了車子。
一直放在車裡的手機,上面顯示有三通Paul的未接電話,還有一通電話留言。他將手機放在耳邊,聽見Paul有些情緒低落的聲音-
"是我,Paul,你不在,我將他們送來的東西放在你的辦公桌上了。"
回到公司,出了電梯后,宿名浩穿過光線昏黑的走廊直奔自己的辦公室,將桌上信封打開,掏出裡面的東西。
被他撕得粉碎的白色紙片散落一地。
他絕望地坐進桌子後面的椅子里,牛皮紙信封躺在桌上,無奈地沉默著。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將椅子轉過來,努力控制著情緒的辛苦讓宿名浩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面前的牛皮紙信封仍然像個引爆物,讓他不斷想起剛剛看到的信封裡面的東西。
豆乾張的孫女16歲時死於家族遺傳病……
終於,宿名浩伸出手將桌上的牛皮紙信封從中間用力扯開,合起來再扯的時候,卻因為紙頁太厚而無法撕壞。即使氣急敗壞,他也只能有些頹廢地將它們朝牆角無力地甩出去。
這就是他尋找的結局。
此刻的他,像睏乏的幼獸般不具有任何抵禦外界傷害的能力。
一把抓起桌上的鑰匙,他出了辦公室。長長的環行走廊上,只有他的辦公室的燈光孤單地亮著。他鑽進電梯,讓它將自己送到頂層。
今天並不是周末,酒吧里只有零星不多的幾個人。宿名浩要了一整瓶OLyis,獨自一人自斟自飲起來。
"宿先生,我們要下班了。宿先生,你沒事吧,宿先生……"
服務生拍著宿名浩的肩,輕輕喊著他。快空了的酒瓶放在手邊,他趴在吧台邊,口裡含糊地應著服務生:"我已經付過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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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許師傅教的,小薛將明天要用的面事先發好,又將糕點房裡裡外外打掃擦拭乾凈,檢查了所有的電源是否都關好后,才放心地將身上的制服脫下來。
走出餐廳的時候,她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鐘顯示著22∶30的字樣。空空的電梯間里一點音也沒有,她注視著正在迅速上升跳動的數字,深深吸了口氣。
電梯終於在數字不再跳動的頂層停了下來,門安靜地打開,裡面空空的。她走進去,感應門過了好久都沒自動關上,她只好伸出手按關門的指示燈。
就要關上的電梯門碰到一隻突然從外面伸進來的手,連忙又自己彈開來。
"撲通——"
她還沒有回過神來,一個人就已經在摔倒在她面前,一股刺鼻的酒氣直抵她的腦門。
看著側卧著的人,她嚇得縮在電梯的角落裡,怔怔地望著地上的傢伙。電梯越來越接近一樓,地上的人卻一動不動,並沒有想出去的意思。
小薛有些害怕,她走到那個人身後,小心地彎下腰用手試探著碰了碰他的身體,窩在電梯里的傢伙一個猛翻身,嚇得她又退回角落裡。
他仰躺在電梯里,正打著呼嚕。
她認出來了,是那天在勝昌門廣場一起躲雨的人。他怎麼會在這裡?
電梯門哐地打開,她挨著電梯門慢慢挪身出來后,準備朝大門口走去,可回頭看看依然躺在電梯里的人,她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門即將要關上的時候,她突然又跑進了電梯。
費了很大力氣,她才將沉沉的身體拖出電梯。正在值班的保安聽到聲響,連忙趕了過來。
"他是你的朋友?看樣子喝了不少呢。"
值班保安將他扶上自己的肩,一邊絮叨著一邊往大廳外面走去。
"你要把他送到哪裡去?"
小薛站在值班保安面前攔住了他。
"沒關係,這會兒人少,我把你們送到路邊好了。"
以為小薛是在說客氣話的保安小夥子連忙解釋著,一副熱心腸的樣子,還背著他一口氣跑到了街邊。他將醉得不省人事的傢伙塞進一輛停下來的計程車里,將前面的門打開,等著後面的小薛過來。
沒容小薛解釋,他便將走過來的她塞進前座,對裡面的司機說:"師傅,麻煩了。"
"請問,去哪裡?"
師傅問旁邊的小薛。
一直被值班保安誤會的小薛這才找著解釋的機會,她掏出貼紙本,用筆在上面寫好后舉到司機面前——
"師傅,我和他不是一起的,請停一下。"
"那他要去哪啊?"
師傅邊問邊將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您將他送回家吧。"
小薛下車后,朝司機揚了揚手后沿街向公交車站走去。
"喂,小姐等一下。"她還沒走到車站,剛才的計程車司機便在後面叫著,她一回頭,看見計程車已經停在街邊,司機站在車旁邊扶著站也站不穩的傢伙。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住哪,小姐你還是送他回去吧。"
"我不知道他住哪裡。"
"你們不是朋友嗎?"
"我只見過他兩次而已。"
"那我管不著,你看著辦吧。這你也看見了,是他不知道去哪,可不是我拒載啊。"
司機丟下一句后,開車自己走了。小薛看著歪坐在街邊的傢伙,又望望漸漸遠去的計程車。她猶豫著,決定不去理會他,自己搭乘公交車回去。這樣想著的小薛,朝公交車站走去。
快要到公交車站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身影依然歪在地上,時不時地抬一下手臂,或著動一動腿,毫無意識似的,讓她擔心起來。
她無奈地嘆了嘆氣,只好又折了回去。
地上的傢伙振振有詞似的念叨個不停,她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想著至少先要知道應該將他送去什麼地方才好的她,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帶他去保育院?不行。
送他回家?可是不知道他家住哪。
對,帶他去醫院,自己可以照顧爸爸,還可以讓醫生幫他醒酒。
於是,小薛站起身來,去路邊攔計程車。
"是你的男朋友吧?怎麼喝成這樣了啊?"計程車師傅一邊幫她將地上的人扶進車裡,一邊打趣地說著。
小薛只是尷尬地笑笑。
"你還是坐後面吧,別讓他吐我車裡了,要不洗車錢一起算啊。"
司機沖著準備坐前面的小薛說著,自己坐進了駕駛室里。
"去哪啊?"
司機扭頭問後面的兩個人。
"瀛洲海苑……"她在貼紙本上寫字的時候,他突然說話了,之後又繼續呼呼睡了起來。
一旁的小薛愣愣地看著他,又望著前面的師傅,將貼紙本放回包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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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名浩睜開眼睛,望了望周圍后,用手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他看到換過了的白色床單,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乾淨的睡衣,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
掀開身上的被子,他站起身來邊脫衣服邊走進浴室。
他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在酒吧要了一整瓶OLyis,服務生說要下班的時候自己才走,好像還有另一個人和自己一起走,那個人好像沒喝酒,扶著自己,好像是個女人……不對,是在電梯才遇見的認識的人……卻無法想起那個人是誰……
感覺全都如夢境般,不知道是被遺忘了,還是根本就不曾發生。
密集的水柱傾瀉而下,從他的頭頂澆下來,拍打在背上,胸膛上,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他昂起頭來,讓水柱打在自己臉上,也沒能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從記憶里沖走。慢慢地靠著玻璃牆坐下來,痛快地讓水注沖個夠,也許能將過去的事情掩埋起來。
他閉上了眼睛。
如果在浴室里的那個人是以前的自己多一點的話,那麼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煥然成了另一個宿名浩。
白色襯衣加上暗紫領帶,深色西褲。
拉鏈的聲音清脆短暫地響過後,他從衣架上取下同色西裝,邊穿邊走到床頭,拿起手錶戴上,將手機放進褲口袋裡,望著攤在床上的睡衣,他忍不住又去想昨晚的事情,不知道是誰送自己回來的。
他拿起床上的睡衣轉身時,感覺腳下被什麼硬硬的東西扎了一下,彎身下去,看見地毯上有一個黑色的小東西。宿名浩將它拾了起來,拿在手上一看,一隻款式普通的黑色髮夾,髮夾的末端嵌著黑白相間的花形飾物。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將它放進自己的上衣口袋。
將睡衣放進洗衣間時,他扭頭看見了晾曬在陽台上的床單。
像某種無法解釋的感應,或者又是夢境。他覺得昨天和自己在一起的人,那隻髮夾的主人和景妤之間……
他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沒有再想下去。
伸手抓起床頭柜上的鑰匙,他從房子里出來下樓,卻意外地看見了桌上的早餐,還有放在桌上的備用鑰匙。宿名浩在桌邊坐了下來,想象著做早餐的人坐在自己對面吃早餐的樣子,那個人的樣子在他的眼前慢慢清晰起來,就是景妤。他沒有吃桌上的早餐,只是拿了備用鑰匙就徑直出門了。
他的車沒在樓下。
昨天是坐計程車回來的嗎?宿名浩一邊想著,一邊朝苑區值班室走去。
"宿先生,上班去啊。"
值班的大叔向他打招呼問好,宿名浩笑著點了點頭,他將手裡的備用鑰匙遞給值班大叔后問他:"大叔,您知道昨天晚上誰在這裡取的備用鑰匙嗎?"
"我今天早晨才接班的,不過交接時小王說您和您的朋友可能會送備用鑰匙來。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哦,沒什麼,麻煩你了大叔。"
他沿路朝苑區外面走,坐進一輛停下來的藍色計程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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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薛一邊揉面,一邊想著那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傢伙睡在電梯里的事情。
"去哪啊?"
司機扭頭問後面的兩個人。
"瀛洲海苑……"她在貼紙本上寫字的時候,他突然說話了,之後又繼續呼呼睡了起來。
在計程車後座上,他的手斜伸出來緊緊拽住她的肩膀不放,輕微的痛感似乎隱隱地還在。又好像是灼熱的感覺一般,她忍不住停下揉面的動作,抬手摸了摸肩膀的那個地方,而眼前又閃現出為他換去吐髒的衣服和床單后,他沉睡過去安靜的樣子。
她第一次那麼仔細地端詳一個男子的面容,如孩子般的睡眼,刻畫般的眉痕,高挺的鼻樑,飽滿的前額,漸漸消失在燈光陰影下的線條。
在她心裡,與一個人遇見和重逢的種種畫面,竟可以像這樣如同奇異的旅途般美好。可想到這些他定然是不知道的,這讓她心裡失落不已。
鋼盆里的麵糰被小薛反覆揉擰著,慢慢呈現出她所要求的樣子。
他也在這幢樓裡面上班?在哪一層?她期待中午送餐的時間快點來,也許可以遇見他,可又擔心自己送餐的時候真的遇見他,被他看到一個穿餐廳制服的自己。
這樣的念頭在她心裡相互爭執得無法決斷時,老楊在外面叫她:"小薛,你來一下。"
她擦了擦手上的麵灰,出了糕點房。
"這是今天中午要送的餐盒,他們那邊忙不過來,又只能麻煩你啦。"
老楊說完將手裡的中餐盒單子交給小薛。
"沒關係,我這就去。"
她接過單子,正了正頭上的帽子和胸前的藍色學徒領巾,推著小餐車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按照單子上寫的,餐盒很快就發送到了公司的每個角落,當小薛推著空空的小餐車走進電梯時,她重重地噓了口氣。
走出辦公室大樓,將餐車推進兩棟樓之間空閑的綠地上。借著這樣的空隙,她伸了個不大不小的懶腰,腳步也慢了下來。
陽光,微風,草地,噴水池,松樹林。
她在松樹林下面的長凳上坐下,將頭上的帽子摘下,放在手上拿著,抬頭看著湛藍湛藍的天。她將手舉過頭頂,深深地吸口氣后,陶醉地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睛,她正準備將帽子重新戴上時,有人將她手裡的帽子拿了去。
一扭頭,看見身後一個不知站了多久的人,他正用奇怪的眼神望著自己。
她連忙站起來,回到小餐車的旁邊站好,向他伸出手去要那頂糕點師傅的帽子。
他低頭望著手中的帽子,並沒有要歸還她的意思,只是一隻手捏著帽子,另一隻手反覆撥弄著上面的藍色布沿,像在考慮著什麼似的,慢慢地朝她走過來。
她用有些怯生生的目光望向他,他的腳步輕輕掠過地上的落葉,他的身體撥開風的阻隔,他的心借著鼓鳴般的節律,正慢慢向她靠近。
感覺自己抓著餐車的手越來越緊了,因為膽怯,她低下頭望著腳邊的樹葉。
"這是你的嗎?"
他的手掌在她眼前攤開,裡面是一隻嵌著黑白相間花形飾物的髮夾。
看見他手裡的髮夾,她抬眼怔怔地看著他。
他將那隻髮夾拿起,輕輕別上她的髮際,因為那裡還有另一隻一模一樣的髮夾。望著並排的兩隻髮夾,他微微笑了笑,將手裡的帽子遞到她手邊,說:"你在糕點房?而且還是藍領的學徒。"
"我該回去了。"
她接過他手中的帽子,推著小餐車朝對麵灰色的建築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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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你怎麼會來?是來找我的嗎?"
見到索彬,多多高興地說個沒完。
"來找多多玩啊。"索彬沖正在收拾畫畫室的小薛笑了笑,低頭和多多咬起耳朵來。
"導演,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多多扯著索彬繞過保育院廣場上的仿古照壁,走進後面的展覽室,一直走到展覽室裡面的一個小房間。
"什麼?"索彬問他。
多多指著房間里的玻璃水箱對索彬說:"導演,你送我的小海馬都會自己跳舞了。"
一隻只透明的小海馬在微藍的水裡悠然自得地游著,像天空里飄浮的降落傘。
"它就是多多。"多多指著停在水草邊的一隻,興奮地說著。
"哪只是導演啊?"索彬笑著問他。
"這個是導演。"多多指著最大的一隻告訴身邊的索彬,他抬頭看了索彬一眼,然後說,"老師不開心的時候,就會來這裡,它們會一起跳舞給老師看。"
多多趴在水箱邊上,認真地望著裡面的小海馬,自言自語。
"那多多知道老師為什麼不開心嗎?"
"不知道。"多多搖搖頭,小嘴嘟了起來。
"下次老師不開心的時候,多多記得要講笑話給她聽,逗老師開心,知道嗎?"索彬看著多多的眼睛,認真地對他說。
"可是導演,我不會講笑話,要不導演先說給我聽,我下次就可以說給老師聽了。"多多說著抬頭望向索彬。
"好吧,那就說一個。"索彬清了清嗓子,低頭看了身邊的多多一眼,便說道:
"兩歲的小男孩不小心吞下了一塊碎磁鐵,他的媽媽將他送到醫院的急診室。
醫生替小男孩檢查了一下,向小男孩的媽媽保證:
'沒什麼問題,這些碎磁鐵會在一兩天內排出體外。'
小男孩的媽媽長噓一口氣,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問醫生:
'那我怎麼知道完全排出來了呢?'
醫生神秘地一笑,說道:
'我倒有個好辦法,您可以將兒子貼在冰箱上。如果他從冰箱上滑下來,那就說明磁鐵已排出體外。'"
"哈哈哈……"
"走吧,咱們找老師去。"索彬牽著笑得東倒西歪的多多往畫畫室走去。
"導演,我知道你不是來找我的,你是來找老師的,你要和老師約會嗎?"多多一本正經地望著索彬的神情,讓索彬禁不住笑了起來。
"那你說我和老師約會好嗎?"索彬學著多多的語氣問他,心裡卻是認真的。
"那叔叔怎麼辦?"多多突然問他,一臉嚴肅的模樣。
"叔叔?"索彬聽了,意外地停住腳步。
"是啊,叔叔也經常來看老師,還請我們吃肯德基呢。"
聽多多這樣說的索彬,腳步變得慢了起來。這時,多多卻突然大聲叫了一聲"叔叔",然後便向畫畫室跑過去。
索彬抬眼,看見宿名浩站在畫畫室前面,正和小薛說話。
索彬走到宿名浩跟前,因為彼此都對眼前突然出現的人感到意外,所以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叔叔,你也來找多多玩嗎?"
多多跑到宿名浩身邊,開心地說。
"叔叔來找院長奶奶說事情,順便來看多多啊。"宿名浩摸了摸多多的小額頭,笑著對他說。
"我等下要去醫院,你要去找院長嗎?"
她慢慢地走到宿名浩面前,抬頭望著他,眼神像孩子般純凈,又像要看透他的心思般專心,又像等著他回答自己一直等著的問題一樣充滿期待。
"嗯。我先來看看你和多多。你要去醫院?"他留意到她髮際的黑色髮夾,眼神在那裡停留了一會,又回到她的目光里。
"是的。"
她點了點頭,似乎知道他還要對自己說些什麼,依然站在他面前。
"為什麼要去醫院?身體不舒服嗎?"
他有意在別人面前掩飾自己內心的擔心,而只向她一個人流露自己的關懷。
"沒事,只是去探望病人。"
"我送你去吧。"宿名浩說道。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索彬突然站了出來,他站在宿名浩與小薛之間,說:
"宿先生,不用麻煩了,我會送她去的。"
宿名浩聽索彬這樣說,只好望向一旁的小薛。
看著他遠遠投過來的目光,她謹慎地看了看索彬,告訴宿名浩:
"索彬特地來送我去的,謝謝你。"
"那我先去院長辦公室了。"說完,宿名浩轉身離開了畫畫室,朝院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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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第一次送她去醫院時播放的木吉他曲,純凈動人,有如劃過天際破風而降的流星群。
索彬熟練地駕駛著他的"灰騎士",心情亦如空氣中的音樂般輕鬆。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小薛,他的心裡跟著音樂打起了節拍。
"今天還早,我可以上去看看嗎?"在醫院門口,索彬問已經下車的小薛。
"一起上去吧。"
她走在前面,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來到病房裡。索彬看到床上的老人正在休息,站了一會便出了病房,在走廊上靠牆的凳子上坐下。
小薛跟著他走了出來,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媽媽說我這樣嘴笨的人,不知道討好女孩子,除非那個人真看到心裡去了,才可能會接受我。"
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他坐在那裡,望著兩隻腳中間的地方,都沒有抬頭。
小薛拍了拍索彬的肩膀,他才扭頭看她。
"你這麼好,什麼樣的女孩子和你交往,都是福氣。"
她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了他自己心底的真心話。
"你說的是真的?"
索彬說著站在了她的面前,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她用力地點點頭。
"那,如果……我對你說……我是說我們交往的話……"索彬認真的表情,讓小薛緊張起來,她連忙伸手比畫著:
"索彬,我想……我不能……對不起。"
她轉身跑進病房,門從後面被輕輕地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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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兩份滷肉飯送去總監辦公室吧。"老楊指著櫃檯上的餐盒,對小薛說道。
"今天怎麼只送餐去總監室,其他的人呢?"
總監平時只是自己吃滷肉飯,看來今天是來客人了,那個人應該也想吃滷肉飯。
小薛拿著餐盒,看看櫃檯後面,帶著疑問出了餐廳。
到了對面的大樓,出了電梯,走到總監辦公室門口,她伸手輕輕地敲了敲,裡面的人應了聲"進來"。
小薛進去,看見宿名浩坐在沙發上看一疊資料。
是他!
他是總監?還是總監辦公室的客人?
看見小薛進來的宿名浩,連忙將資料搬回辦公桌上,將空出來的地方墊上一塊咖啡色格紋布,然後將一束藍色玫瑰放在上面。
他有條不紊地做著這些。
"謝謝你及時將飯送過來。"宿名浩一邊說,一邊從小薛手中接過兩盒滷肉飯,將它們分別擺在格紋布的兩邊。
"你的客人還沒有來,飯會不會涼了?"
"來了啊。"宿名浩伸手將她帶到他鋪設的桌子旁邊,然後認真地對她說,"客人,你過來坐吧。"
她毫無設防地被他帶到沙發前面,慢慢地坐下去后,仰著頭看他所做的這些。
等她坐定后,宿名浩才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這盒是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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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工作,宿名浩便會來保育院跟孩子們呆在一起,所以,他又多了幾種身份:宣傳板搬運工,穿上各種動物衣服的標靶,或者是抓小雞的老鷹。
孩子們有事沒事總喜歡粘著他。
"叔叔,明天你還會來嗎?"
"叔叔,我的風箏在樹上了。"
"叔叔,這是我畫的畫,送給你,老師也有。"
"叔叔,多多說你會帶我們去玩,是真的嗎?"
"叔叔,你教我開車吧。"
……
"帶他們去遊樂場吧。"
這天,宿名浩對小薛建議著。
聽宿名浩這麼說,小薛有些擔心的樣子,她告訴他:
"這麼多人,我們照顧不來的。"
宿名浩說:"我有辦法。"
小薛問他到底是什麼樣的辦法,宿名浩只是對她神秘地笑笑。
幾天後,宿名浩帶著他旗下的年輕藝人來到保育院,足足有幾十個人。
孩子們看到這些平時只在電視屏幕里才見過的哥哥姐姐,一個個嚷著他們的名字,十分開心。當孩子們聽說這些哥哥姐姐們要帶他們去遊樂場時,更是歡鬧不已。
這樣,每個人負責帶一個小朋友,大家一起去了遊樂場。
"多多,今天開心嗎?"
宿名浩低頭問身邊的多多。
"開心。"多多昂起頭來笑著說。
這時,旁邊的小薛用手比畫著對宿名浩說:"謝謝你。"
"叔叔答應過多多的事情,就要做到。是吧,多多。"
"多多長大后也要像叔叔一樣,賺很多錢,讓沒有來過遊樂場的小朋友都能坐一次摩天輪。"
"來,我們祝多多小朋友願望成真。"
宿名浩說著,伸出手和多多擊起了掌。
在這些哥哥姐姐的帶領下,小朋友們體驗著這個獨特星期天帶來的快樂,過山車、碰碰車、小火車、水上腳踏油輪、旋轉木馬,到處都是孩子們的身影。
"叔叔,你會騎馬嗎?"
路過馬場入口的時候,多多抬頭問身後的宿名浩。
"多多想騎馬嗎?"
"叔叔,你可以教我騎馬嗎?"想要騎馬的多多,要小薛和宿名浩帶他一起進了馬場。
宿名浩翻身上馬,示意馬夫幫忙把多多抱到他的胸前,他一手抱著多多,一手扯著韁繩,輕輕一扯,馬兒便噠噠噠小跑起來。
繞場三圈后,馬兒在出發的地方站立,多多高興地對站在那裡一直看著的小薛說:"老師我騎馬了,現在該你了。"
"老師不會,多多騎就好了。"
小薛做著手勢。
"名浩叔叔會教你,他騎得可好了。"被馬夫抱下馬來的多多,推著小薛說。
"好了,多多騎過馬了,我們走吧。"
她告訴依然坐在馬背上的宿名浩。
宿名浩望著她笑著,並沒有下來的意思,而是向她伸出手來,說:"來吧,多多都不怕,你還害怕啊?"
她因為害怕而遲遲不肯上馬,宿名浩示意旁邊的馬夫,會意的馬夫扶住她的後背用力一舉,宿名浩伸手將她穩穩地安坐在自己前面,像保護多多一樣,他一隻手抱住她的腰,一隻手拿住韁繩,出了圍欄。
這一次,馬兒沒有聽話的噠噠噠慢跑,而是歡快地奔跑起來。
因為害怕,坐在前面的她連忙將眼睛閉了起來,因為害怕而靠著背後的臂膀以求得安全。他用手緊緊地抱住她,青瓜的清淡氣味迎著風,而風正從耳邊過去。
一圈。兩圈。三圈。
似乎比剛剛的三圈快多了,宿名浩從馬上跳下來,見馬背上的小薛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溫和地沖她笑笑,說:"很容易吧,下次你就不會害怕了。"
說著,將她從上面扶了下來。
"老師真勇敢。"
"多多更勇敢。"
她將被風吹亂的頭髮拂了拂,又想到剛剛那一圈兩圈三圈時耳邊傳過來的溫熱呼吸,心突然猛烈地跳了起來。
擔心讓身邊的人看到自己這樣的變化,她故意走在了兩個人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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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麗啊,謝謝你這幾天每天都來陪我,幸好有你在。"宿媽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優麗說著。
"阿姨,您難得來,好好陪您是應該的。宿先生他工作很忙,您千萬別責怪他。"優麗禮貌地解釋著。
"瞧這甜嘴兒,可真會說話,聽了真讓人心裡舒服。"宿媽媽從大堆的袋子盒子中間找出一個白色袋子,拿在手上。
"阿姨,您又取笑我了。"優麗還是禮貌地站在一旁,回著宿媽媽的話。
"對了,優麗,你推薦一個地方吧,今天晚上阿姨想請你吃飯。還有,這個是阿姨送給你的。"宿媽媽說著,將手裡的白色袋子交到優麗手中。
"不用了,阿姨。"優麗連忙謝絕。
"就當陪我這個不熟路的遊客也不行啊?"望著面前乖巧的女子,宿媽媽的眼神里多了很多疼愛。
"阿姨,這個我不能收的。"優麗說著,將白色紙袋放回到酒店的沙發上。
"這可是我今天特意替你挑的,你不要,難道要我這老太太穿啊?"宿媽媽說著,又將袋子塞回優麗那裡。
"那謝謝阿姨。對了,不知道阿姨平時都喜歡什麼口味的菜?"
"清淡一點吧,也沒什麼關係,只要接近這邊口味的就好,也圖個新嘛。"
"這樣啊,阿姨,我有個建議不知道好不好?"
"沒關係,你說來聽聽。"
"我姑父他很會做杭州菜,平時在家裡也是他下廚的。所以,如果阿姨不介意的話,晚上就請阿姨去我家吃飯吧。"
"你住姑姑姑父家嗎?"
"因為爸爸媽媽移民去了澳洲,我暫時還不想和他們一起過去。爸爸媽媽不放心我一個人住,所以就住姑姑家。"
"姑父是做什麼的?"
"姑父在近郊有個花木基地,交給別人打理,所以他自己一個月也去不了幾次,姑姑自己有個小型的毛絨玩具廠。"
"嗯。不如叫上名浩和他爸爸一起吧,一起去。"
"那我先給姑姑打電話。"優麗說著拿出手機給南西姑姑打電話,說了有客人來吃飯的事情。
"好,等下再陪我去買些東西,第一次去可不能空著手。"
"阿姨,不用了。"
"怎麼不要?很有必要的。"宿媽媽說著笑了起來。
優麗帶著宿爸爸和宿媽媽來的時候,姑父和南西姑姑已經將餐廳布置得像個宴會廳了。
可是,名浩的電話打了好幾遍也無人接聽,坐在客廳里的宿媽媽一遍遍念叨著。
"他媽,你就別念了,開飯吧,都這個時候了,別等他了。"宿爸爸說著走到餐桌邊坐下來,大家也都跟著坐了過來。
這時,優麗的手機響了,是宿名浩。
"哦,不來了嗎?好吧,沒關係,我會送叔叔阿姨回酒店。"
優麗合上手機,說:"他說晚上必須和保育院的孩子們一起吃飯,不能過來了,要我代他說抱歉,說剛剛沒接聽電話實在是因為太吵了,根本就沒辦法聽到手機的鈴音。"
"嗯,名浩知道慈善舉動對事業來說有多重要了,看來回來后還是有進步的。"
宿爸爸說著,舉起桌上的杯子,說:"好了,我們來干一杯,謝謝你們為我們準備了這麼豐盛的晚飯。離開十幾年後重新回到這裡,真是感慨很多啊!"
"來,乾杯!"
"乾杯!"
"……"
晚餐盡興而又愉快,聊到以前的事情時,聽南西姑姑說優麗爸爸媽媽以前住勝昌門一帶,宿爸爸突然變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晚飯後,宿爸爸和宿媽媽準備告別時,優麗提議要送他們回酒店,自己正好順路去舞蹈工作室拿東西。
"叔叔阿姨,晚安。"
將兩位長輩送到酒店后,優麗道別離開。
宿媽媽將優麗送到走廊上:"記得跟你姑姑姑父說謝謝他們的款待。"
"好的,阿姨叔叔不用這麼客氣。那我先走了。"優麗說著往電梯方向走去。
回到房間的宿媽媽,見宿爸爸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的樣子,走過去問他:"你這兩天都去了什麼地方?沒有一點消息嗎?"
"沒有。"宿爸爸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麼多年了,他自己從不提,真難為他了。"宿媽媽說著坐回床邊,她突然對宿爸爸說:"老宿,要不咱們放棄吧。要是真找到了,你說名浩他……他會不會離開我們?"
"習敏,我答應過人家,就要盡最大的努力去找。"宿爸爸說著,點了一根煙,想到十幾年前自己在律師樓做職員時的事情——
宿英平從律師樓出來,騎自行車去開庭,在出街道的拐角處撞倒了一個拾廢品的女人。因為趕時間的宿英平給了她錢,讓她自己去醫院看看是否被撞傷。
後來在律師樓,宿英平再次碰見了這個拾廢品的女人。再見到宿英平,她也很意外,忙將上次他給的錢分文未動地還給了他,說自己什麼事也沒有,所以不能拿他的錢。宿英平問她還很年輕,為何要以賣廢品為生。
女人說自己是來找失蹤的丈夫的,房租、生活,還有孩子的學費都得負擔,自己又從鄉下來,所以除了替別人打掃衛生外,平日就拾些廢品拿去賣。
出於同情,宿英平介紹她來律師樓打掃衛生。
才發完一個月的工資,她第二天就向主任提出預領工資,被拒絕。知道她是為了給孩子交拖延的學費后,宿英平將自己的工資給她送去,她卻不要,宿英平說用她每個月的工資分期償還,她才同意收下。他將自己的電話留給了她,說是如果有什麼需要,一定要打這個號碼。
沒兩天,他的電話響了,是一個老人的聲音。
老人說她出事了,沒有認識的人,在她家裡只找到這個號碼。
宿英平趕到她住的地方時,只見到那個可憐的正在找爸爸卻又突然失去媽媽的小男孩。
他答應了那個鄰居老人,將小男孩帶走,他會幫忙替他找爸爸。
然而,沒有任何線索就猶如大海撈針。
因為工作關係,要南下的宿英平只好辦理了相關手續,帶著孩子一起離開。
就這樣一去就是十多年,但他從沒放棄替孩子找他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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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宿爸爸和宿媽媽住的酒店,優麗直接去了舞蹈工作室。
優麗拿好裝了辭職離開所要帶走的東西的袋子下樓,攔了計程車,將袋子先放進去后,自己在旁邊坐了下來。
汽車拐彎的時候,從袋子里滑出一隻泥塑小男孩。優麗將它從坐墊上拿起來放在手上,輕輕地撫摩著小男孩的臉。
媽媽因為米糕的事情而錯怪小航,優麗用平時攢下的零花錢買了這個泥塑娃娃,想送給小航,好向他道歉。那天中午,她和同桌從食堂回教室,剛進門,看見小航將餐盒用力扔向牆角,米糕醬菜還有兩個窩窩,全部翻滾一地。
泥塑娃娃沒有送出去給他,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將目光從泥塑娃娃上移開后望向窗外。就像小時候一樣,她的目光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身影所吸引,只是現在的優麗為了讓他也能注視自己,知道該怎麼去做。
人的心,有時候就是這麼難以控制的吧,因為心,才會去做那些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街對面的人行道上——
宿名浩背著多多,跟保育院的女老師慢慢地走著。
優麗覺得小航身邊的女人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努力在腦海里搜尋一些片段,好像……沒錯,是保育院,是公益宣傳活動那天幫她提行李袋的女子。
他們怎麼會認識?
突然覺得面前出現了巨大障礙物的優麗,真想馬上下車跑過去問清楚。她回頭從後車窗中望著他們漸漸在視線中模糊的身影,有些懊惱地轉身坐好。
想了想,優麗將手機拿出來,撥通了酒店的電話。
"是阿姨嗎?"
"哦,優麗啊,回家了嗎?"
"還沒有……"
"你在哪裡呢?"
"在回家的路上。阿姨,我想……我明天不能來酒店了,所以想……跟您說一聲。"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哦,剛剛從舞蹈工作室出來的時候,電梯壞了,走樓道時不小心崴了腳。可能上次崴的地方還沒怎麼好,所以很容易崴到。"
"嚴重嗎?這樣好了,你告訴我現在在哪裡,我讓名浩去接你。"
"我還在工作室樓下,沒事的阿姨,我自己走出去打車就好啦。"
"那怎麼行?你呆在那裡別動,我這叫名浩送你去醫院。"
"阿姨,真的不用……"優麗沒有說完,宿媽媽已經將電話掛斷了。
電話那頭傳來連續的嘟音,優麗覺得心裡有了一絲反敗為勝的欣喜。
她將手機合起來,對前面的計程車司機說:"師傅,麻煩你掉頭,去勝昌門廣場。"
名浩趕來的時候,優麗正坐在廣場邊的椅子上。
"你沒事吧?"
見她這麼晚一個人坐在廣場邊,宿名浩又起了惻隱之心。
"對不起,這麼晚還打擾到你。"優麗一隻手揉著上次傷過的地方,抬頭望了望眼前一臉擔心的宿名浩,心裡一陣竊喜。
"走,我帶你去醫院。"他說著上前伸手去扶優麗。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用藥水擦著揉一下就好了。"擔心被他看出破綻,優麗邊用手撫摩著腳踝,邊將眉頭皺了起來。
"不行,還是去醫院吧,萬一……"
宿名浩堅持著,一定要帶她去醫院看一下,還是被優麗拒絕了。
"真的不用。你送我回家吧。"
"那好吧。"說完,名浩伸手扶著她朝打開的車門走去。
"哎呀,"像突然被傷到一樣,優麗不小心就喊了出來。見優麗痛的樣子,名浩沒敢再讓她自己走,只好將她抱起來放進車裡,確定她坐舒服了以後,自己才回到駕駛座位上。
優麗看著宿名浩的背影,思量著自己這樣做所換得的感情分量。她不會意識到,在沒有真正失去之前,為了享用那些註定不屬於自己的溫存而丟失的,不僅僅是真誠。過於專註的情感可以是帶來幸福與甜蜜的旋渦,可也會是無法自拔的痛苦泥沼。
優麗沉迷於自己偏執的愛情,她覺得愛情就是一個容器,誰給予得多誰就理應享有支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