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嗯！」

「你的意思是你無條件出這麼多錢幫我買房子？」

「嗯！」

「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沒有。」

「這是你說的。」

「嗯。」

「那我不客氣了。」藤井樹拿起銀行卡：「密碼？」

「你生日。」

藤井樹點點頭上樓去了。

35萬，雖然對很多有錢人實在不是什麼大數目，可是對我來說，已經是我的全部家產，就這樣全部交給了藤井樹。你問我後悔嗎，我的回答是「不」，你問我如果藤井樹並不會因此回到我的身邊，甚至永遠都不會回到我的身邊，我後悔嗎，我的回答依然是「不」。

「後悔了？」在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原因的時候，藤井樹又站在了我的面前。

「沒有。」

「拿著。」藤井樹將一張紙遞給我。

「這是什麼？」

「借條，哪有人像你這麼笨的，送這麼多錢給別人。」

「我……」

「別廢話，簽字。」

我打開借條。

甲方：藤井樹

乙方：我是熊寶寶

根據友好公平的原則，達成本協議。

甲方向乙方借貸仨佰伍拾元萬人民幣。特立此據。

XXXX年XX月XX號

「你看行不行？」

「行，我簽字，簽這？」

「等一下，我還要加一條。該筆借款不收取任何利息。」

「行，沒問題，簽這？」

「你就不想加點什麼？」

「加什麼？」

藤井樹瞪了我一眼：「再加一條，如果甲方無法歸還該筆借款，房子就是我們的。

雖然這張借款協議的用詞完全不符合規範，最不符合規範的應該是「房子就是我們的」這一句，但也正是這一句，是我最大的希望所在，我似乎看到了光明。

我的生活表象上似乎又恢復到了去年的狀態，只是許多事情已經發生改變，也許還在繼續改變。

「陳哲。」在我將所有菜都清洗準備完畢，接到藤井樹帶有哭音的電話。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你現在哪？」

「我被車撞了。」

三分鐘之後，我已經出現在原本跑步需要五分鐘才能到達的地點。

「你怎麼樣，撞到哪裡了？疼不疼？」

「撞到腿了，很疼。」

「被什麼車撞的？撞你的人呢？」

「被摩托車撞的，撞我的人說去銀行取錢陪我去醫院，可是人走了就不見了。」藤井樹依舊沒有改變她容易相信別人的性格，總是把人往好處想，那個撞她的傢伙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快點上來。」我彎下腰，背她去醫院。

醫院檢查的結果是藤井樹輕微骨折，需要修養幾個星期。

「撞你的那傢伙的車牌號你記下了嗎？」

「沒有，我沒想到他會跑掉。」

「哎～～」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又覺得我不會照顧自己了？」沒想到我的一聲嘆氣又讓藤井樹敏感起來。

「沒有，不是的。」

「一定是的，你又會覺得我很笨，不能獨立生活。」不知道是腿上的痛楚還是心中的傷痛，藤井樹的眼眶裡凝聚了淚水。

「傻瓜，沒有的，我嘆氣只是因為擔心你。」

「真的？」

「真的！」

「你以後不許再說我不會獨立生活，不懂得處理事情，我已經很努力地學習了，我想把自己變得不用別人照顧，我……」藤井樹終於哭了出來。

我將藤井樹摟在懷裡，任由她盡情地痛哭。

良久，藤井樹漸漸的止住了哭泣，眼眶已經通紅，美女哭的樣子確實是讓人憐惜，要是這個時候可以親吻一下藤井樹的話……

「你在想什麼？」

「啊，沒有。」

「你是不是在笑話我，這點小傷就哭成這樣？」

「我不會笑話你，我以後也不會再說你不會獨立生活，即使你不會獨立生活，我也願意照顧你。」

「我不用你照顧我。」藤井樹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冷淡，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我只是……」

「沒有什麼只是，你說過你沒有能力照顧我了，如果不是我們又遇見，你也不會再來找我，所以我不要你照顧我，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我明白自己追求愛情的決心來得太遲了，正如藤井樹所說的，如果我不是又一次遇見她，也許我和她的關係會永遠定格在「曾經有希望發展為幸福的一對情侶」這個有些諷刺意味的含義上。但是，老天讓我們再一次相遇了，我相信緣，緣又給了我一次機會，份就要靠我自己的努力了，我不會放棄，我明白自己必須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不論是否可以重新找回藤井樹對我的信心，付出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值得的。

要是電視劇的話，在這裡應該出現一個巨大的轉機，設計一個戲劇衝突極其劇烈的橋段，讓男主角要用金錢、時間、精力，甚至健康、尊嚴，乃至生命，利用所有可以奉獻出來的一切去挽回女主角的心。

可是生活不是電視劇，我只能每天做我所有可以做到的事情去照顧行動不便的藤井樹。我會包攬所有家務，做好傭人的本職工作，我會查詢食譜，學習製作對骨頭痊癒有幫助的菜肴，我會在遙控器壞掉的時候，蹲在電視機前充當人體遙控器……現在的我坐在樓梯上看著睡在床上的藤井樹，我希望在她睡著之前始終在我的視線當中，如果她有任何需要，我可以及時地了解。

「不早了，你去睡覺吧。」藤井樹的聲音傳來。

「沒關係，我不累，你先睡吧。」這句話是謊話，因為這連續幾天的時間，我都睡的很少，現在的我僅僅憑藉著最後的一點意志力在支撐我的眼皮還處在張開的狀態。

「那你也不用坐在這裡啊。」

「我坐在這等待屋頂突然塌下來，可以第一時間撲到床邊為你擋住塌下來的石塊。」我開始對自己表示敬佩，在這種時候我還能說出這麼經典的台詞。

「那你現在坐得這麼遠，怎麼來得及啊？」沒想到藤井樹居然會接著我這麼「荒謬」的台詞往下說。

我立刻搬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以確保可以第一時間在根本不會塌陷的房頂塌陷下來的時候護住藤井樹。

「你講個故事哄我睡覺吧。」藤井樹居然提出這麼一個幼稚的要求，但是我很高興藤井樹能對我有要求。

「我沒這方面的經驗，我儘力吧。」

「嗯。」藤井樹轉換了一下睡姿，側身注視著我。

「在很久很久以前，山裡面住著祖孫二人……，」我開始講我記憶中我奶奶曾經和我講過的故事：「有一天，祖孫二人一起去打獵……」

「不對。」藤井樹打斷了我的故事。

「什麼不對？」

「哄人睡覺的故事不是這麼說的。」

「那應該怎麼說？」

「我示範給你，你把頭靠在床邊專心聽，從前有一個很會放羊的孩子，他一次可以放很多隻羊，而且一隻羊都不會丟，可是有一天他一次放了一百隻羊，回去的時候發現羊似乎少了，於是他開始清點羊的數量，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這算什麼故事啊，這麼無聊，還數羊，這麼數下去，不到30隻我還不睡著了，現在數到多少只了，23隻？我不知道，因為我真的睡著了。

38

「我愛你」這句話，老外經常掛在嘴上，聽老外說起來也特別順溜，但是一放到黃皮膚黑頭髮的中國人身上，總覺得那麼彆扭，就連「我喜歡你」這個次一級的表達方式都變成一件困難的事情。

我沒能做出什麼豐功偉績，不過本著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精神，還是獲得了一致的好評，當然這個一致只要藤井樹自己一個人一致，藤井樹面對我保持沒有表情的面孔的時間越來越少，那種溫暖燦爛的笑容又重新綻放在她的臉上。

為了進一步鞏固我新好男人的形象，我決定依舊保持接藤井樹下班這個良好的習慣。藤井樹已經不做啤酒促銷的工作，所以當然是前往學校接藤井樹下班，順便還可以見到我的寶貝小公主——菲兒。

和藤井樹一起帶著菲兒去肯德基，雖然我知道這種快餐食品不符合健康標準，但是誰叫人家的行銷手段好呢，針對小朋友進行多翻轟炸，即使像我們家菲兒這麼聰明理智的孩子也招架不住。

我很想借這個機會和藤井樹溝通一下，或者說我想對藤井樹說些什麼，根據我這段日子以來對自己行為的評估，我覺得到了需要有所突破的時候。

菲兒在專門提供給兒童玩樂的區域和幾個小孩一起玩耍，我想現在應該是我開口的時候，雖然我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還是有些膽怯，白長這麼大一個人，就說幾個字至於這樣嗎？

「藤井樹。」

「嗯？」

「我，我想和你說……」

「說什麼？」

「說……」

「說不出來？那我去趟洗手間。」

哎，我真服了你陳哲，有這麼難嗎？不就是想對藤井樹說自己喜歡她，希望可以和她重新開始嗎，你現在所有的行為不已經將這一切表露無疑，就差開口表明了嗎？

「真的是你啊。」就在我自我譴責的時候，一個女聲從旁邊傳來，我回頭看見一個頗為漂亮，還具備成熟氣質的女人，身邊跟著一個和菲兒差不多大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