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色里的追問
一塊磚頭飛向售樓部大門,可能發生的危險有多大?結果讓人震驚。
當時白楠正在大門前,對群情激憤的客戶們耐心講解,現場的混亂和一夜的疲勞作戰,讓她本就有些恍惚,不料一塊磚頭從頭頂飛過,玻璃"嘭"地碎了,一大塊玻璃齊正正落在了她的後頸,血立即涌了出來。她本能地搖了搖頭,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急救中心的手術室里。手術室外站滿了公司上上小小几十號人。他們或蹲或站,或跑上跑下,或哭喪著臉,或捶胸頓足,幾位滿身鮮血的保安更是一臉的惶恐,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每有一位護士走出來,都會引起一陣騷動。在手術進行的一個多小時里,他們不知發出了多少祈禱和詛咒。終於,主刀大夫從裡面走了出來。他搖頭說:"太險了,差一公分就傷了頸大動脈,不過病人已脫離危險,幸虧搶救及時。"過道里立即響起了掌聲。
聽說白楠受了傷,文俠非常緊張。他本想連夜趕往醫院的,又覺得不合適。一夜輾轉之後,天剛亮就爬了起來,跟邱妹說有點急事要去處理。邱妹問:"什麼事呀那麼急?"文俠懶得搭理,睜著血紅的眼睛就往醫院跑。當他手捧鮮花推門而入的時候,病房裡已經站了幾個探望者,似乎還有點面熟。他朝他們點點頭。對方看他像剛痛哭過一樣,就閃到了一邊。他見白楠僵著脖子側卧在榻,艱難地用眼神跟他打著招呼,心裡一酸,眼睛更紅了。他笑了笑,將花放在她床頭。
"還痛嗎?"他問道。
"好些了。"白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那濃郁的花香可以緩解疼痛。
"哦。"文俠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獃獃地站著。眾人見他這樣,就打個招呼走了。李錚錚也知趣地出去了。這一走,文俠更局促了。他很想摸摸她的傷口,或者握握她的手,但怎麼可能呢?儘管上次的見面讓他們離得很近了,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們根本還談不上什麼交情。這不是在酒會、洽談室,而是在床邊。他搓著手,就像在熱身,過了很久,卻把手伸向了吊瓶,摸了摸,彷彿他的體溫可以通過點滴傳到她體內。
只一周的時間,白楠就出院了。在這一周的時間裡,白楠的病房成了會客廳、公關場、禮品展覽室。每天一撥撥的人來來去去,此起彼伏。先是公司內部的人來,上至總裁下至秘書。其次是合作單位的,建築公司、廣告公司、設計公司、設備安裝公司、園林公司、演出公司、公關公司、各大媒體……不少材料供應商也趁機而來,電梯、防盜門、鋁合金門窗、消防器材等,不一而足。其禮品也極盡創意。
江一凡在這一周里,去了4次,一次比一次放肆,最後一次,就乾脆以李錚錚男友的身份主持現場工作了,弄得其他幾個媒體很是嫉妒。現實版癩蛤蟆吃天鵝肉的奇聞,很快在樓市傳播開來。
相對而言,文俠就要低調得多,他只來了兩次。第二次是在一個深夜飄然而至的,白楠勞累了一天正在昏睡,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來到床邊,以為又是哪個公司的,就佯裝睡熟。此人卻不言不語,忽然鼻息緊張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睜眼一看,竟然是他。她怕被人看見,欲抽出手來,卻被緊緊捏住。她正忐忑著,果然就有人推門而入,一看是江一凡,兩人趕緊鬆開手。江一凡裝著沒看見,大大咧咧地跟文俠打起招呼來。他與文俠心照不宣,彼此掩飾著內心的震驚。
對江一凡而言,除了震驚,還有一份擔憂。很簡單,按照最初的謀划,文俠應該是黃金虎的盟友,是海粟戰略布局中的一顆棋子。然而,現在這個棋子突然闖入了敵方大本營,不是直搗黃龍,而是與之言歡。這意味著"雙城記"擱淺,一單生意化為烏有。同時,他也很為鐵哥們海粟擔心。一旦文俠反戈一擊,與龍天聯手,全發必遭重創。那樣,上了賊船的海粟非但利益不保,還可能被惱羞成怒的黃金虎秋後算賬。黃金虎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
作為兄弟,他不能坐視不管。但他又能如何呢,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大不了把這個情況透露給海粟,但海粟若反過來又讓他以特殊的身份,去利用誤導文俠,那該怎麼辦?憑他對海粟的了解,完全有此可能。他實在不想捲入這場戰爭了。
現在,他必須在漩渦的邊緣全身而退。但是他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