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4章
第八十一話:重複的劇情
「不好意思,你的話,我聽不明白。」果然又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史迪文不理會我的「不明白」,沒邊沒際丟出這麼一句來。
到了樓下,我走向大紅色的奧迪:「還行。」我的手摸上了車門,不過,並沒有馬上打開。我回頭,與史迪文面對面。今天陽光燦爛,史迪文的胡茬根根明朗,我用力看著他,幾乎連他的毛細孔都看清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看他,好像歷經了久別的戀人似的。戀人?汪水水才是他的戀人。連他家的電話,汪水水都可以接了。而我和他,除了在床上,從未那般親密無間過。
我回過神來:「你是來調查我的近況的嗎?還有別的事嗎?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有,」史迪文嚷嚷道:「我還有話要問你。」
在史迪文面前,我不需要裝傻:「是有關這輛車的問題嗎?」我可以想象,汪水水已經向他彙報了有關奧迪的「巧合」,也許,她還猜測了這其中的不單純,又也許,他史迪文做賊心虛,不需汪水水猜測,就已經亂了手腳。而他稍稍一亂,就來找我的麻煩了。
史迪文不回話,眼神閃躲,一會兒看向我的臉,一會兒又看向車。
他的猶豫和懦弱惹火了我:「史迪文,你有什麼話可以痛痛快快說嗎?你被愛情沖昏了頭嗎?被汪水水吃定了嗎?你看看你,還有個男人樣兒嗎?」
第八十二話:有點兒鄙視他了
「是不是孩子有事?我送你去醫院。」史迪文的話和呼吸近在我耳邊。
孩子有事?這幾個字像是給了我悶頭一棍。這正是史迪文所盼望的吧?他正巴不得將我氣得動了胎氣,如此一來,他的心頭大患自然而然就解決得乾乾淨淨了。
我一把推開史迪文,力量之大,完全出乎我和他的意料。他往後倒退了兩步,腳後跟磕在了花壇邊緣的石階上,接著一屁股就坐在了花花草草之上。我迅速上了車,鎖上了車門。史迪文沒有撲過來,我扭臉看向他,他的雙目中射出仇視的光來,我想,我的臉色也友好不到哪兒去。
我發動了車子,離開了史迪文,離開了這個沒心肝的男人。
史迪文說對了一個詞:我是「後悔」了。我後悔看上了他的京子,後悔懷上了他的孩子。我只看見了他的挺拔和精明,卻忽略了他的冷酷和虛偽,而這人格上的陰暗,要遠遠比那狗屁的外貌和智商重要千萬倍。我怎麼會給壯壯選擇了這樣的基因?
一個上午,我魂不守舍。開會時,瞿部長瞪了我好幾眼。散會後,秦媛挖苦我:「沒睡好?昨兒晚上上哪兒玩兒去了?玩兒瘋了吧?」中午,姜絢麗關心了我:「是不是懷孕太辛苦了?」我點點頭:「我的心好累。」姜絢麗愣了愣,大概,她料不到一向強硬的我,會在完全沒有徵兆的狀況下,吐露出這麼一句無力的慨嘆。
下午,瞿部長給了我一項任務,讓我出差去河北,了解那邊次級代理開發市場的進度。我推託:「部長,我最近不想出遠門。」瞿部長用乾瘦的手指梳了梳為數不多的頭髮:「好,你嫌河北遠是吧?那還有湖南和江西,你挑吧。」我繼續爭取:「您讓我留在北京大本營好不好?我最近身體不太好,實在不適合出差。」瞿部長對我忍無可忍:「你是部長還是我是部長?公司發你薪水,是讓你療養的是吧?」
第八十三話:走一步看一步
可我卻忐忑了。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男孩兒,不是壯壯,而是嬌嬌美美的小女孩兒,那我該怎麼辦。何家不會虧待她,可也不會鍾愛她,她會擁有與我相仿的人生,說不上不幸,但卻並不幸運。
我沒法給它一個爸爸,一個完整的家,更沒法保證它一個自由的未來。如果,它不是男孩兒,那該怎麼辦。有一天,她也會像我一樣,漫山遍野去尋找一個願意嫁給她的男人,或者一尾她自以為品質優良的京子,而如此的人生,是她願意的嗎?
到了公司,我徑直去找了姜絢麗:「你以前是不是說過,你有個阿姨是婦產科醫生?」姜絢麗一臉茫然,可也回答了我的問題:「你是說四十好幾才剛剛結婚的那個嗎?那不是我阿姨,是我姑姑。」對,就是她,以前姜絢麗曾對我說,那個老女人終於嫁出去了,還說她天天板著張臉,真委屈了那麼多在她手上出生的嬰兒。那時,我還並沒有私自懷孕的念頭,可我還是記住了那「老女人」的行業。
「帶我去找她,我要知道我的孩子是男是女。」我的音量雖小,含義卻直白。
姜絢麗一知半解點點頭:「好,我跟她約時間。」其餘的,她也並沒有多問。也許在她看來,一個孕婦迫切想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別,是件天經地義的事兒。
但我自己卻還不知道,當我得知了它的性別後,我要如何應對。又是一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糊塗事,我何荷的人生真是完全不具備計劃性了。
我把電話打到鄭香宜家時,只有鄭香宜的爸爸,也就是我的表姨父在家。表姨父說:「你表姨在幼兒園呢,香宜她出去見朋友了。」
「哦?見哪個朋友啊?」其實我不是多事的人,只不過,我好奇於這個「朋友」是不是周綜維,如果不是的話,莫非香宜已收拾好了情緒,可以與他人應酬了?
「哎,」表姨父先嘆出一口氣來,才說:「說是去見朋友,還不如說是去相親呢。」
第八十四話:不稱職的表姐
為了不打擾香宜的相親,我到了晚上十點才打了她的手機。與我的睏倦相比,她清亮的嗓音代表了她正處於過度清醒,甚至興奮的狀態中。
「怎麼?對那塊石頭有興趣?」我沒記住那人的名字。
「什麼石頭啊,你快給我住口。他這麼一個為國效力,為全人類生存環境而奮鬥的知識分子,你怎麼能不給予尊重?」香宜大義凜然,還夾雜著大義滅親。
「好了好了,你可真能歌功頌德。」我打了個哈欠:「看來,你和周綜維是劃上了雖不圓滿,但好歹完整的句號嘍?」
香宜那邊突然一沉默,以至於我還以為手機斷了線,於是連連「喂」了兩聲。這之後,香宜的聲音才再度傳過來:「划不划的,好像也由不得我。」
「遇見自己不能做主的事,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你不用太費腦子。能隨遇而安是種福氣。」我脫口而出。
「看來,你也覺得我和他沒希望了?」香宜沒有明說周綜維的名字,只說了「他」。
「你能接受他曾與男人親近過嗎?而且,也許那根本不是過去時,而是現在時和將來時,你能接受你的愛人在愛你的同時,也愛著男人嗎?這大概比讓你接受他三妻四妾還要困難吧。」我平心而論。
「表姐,你怎麼這麼說?你已經確定了?確定他,他?」香宜的嗓音一下子就削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