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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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個星期以後,我的手臂差不多好了,回學校之前量了一下體重,長了大約三公斤。已經算是大事情了,尤其在這個時候,在莫涼要回來之前,在我最需要漂亮的時候。
在加大運動量的同時,我也開始節食,一天至少敷上兩個面膜,早一個,晚一個,補水的,美白的。做完了作業,大部分的時間裡,我閱讀一些戰略書籍:瓊瑤的《窗外》,亦舒的《人淡如菊》,還有《魯迅與許廣平》等等,我覺得已經從心理上做好了打一場師生戀攻堅戰的準備。
經過分析,我發覺大部分能夠搞定老師的女學生要有兩個重要的氣質:遊離和糾結。詳細點說:脖頸要低垂,眼神要無焦,偶爾抬起頭,蹙眉作訊問狀,這道題,弄不懂,弄不懂,而弄懂之日,正是搞定之時!不可以太運動,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一定要熱愛中國古典文學,並有一定造詣。我仔細想想,別的可以裝,但是這個可真是難為我了。本著只要努力就會有收穫的原則,我硬著頭皮讀了幾天唐詩宋詞,想陶冶一下氣質和情操,後來居然看竄行了。
那邊廂林華音卻有好消息,她減掉了4公斤的體重,小肚子一點都沒有了。學校樂隊在青年節的時候有報告演出,林同學成了首席大提琴手。
我跟她說話的時候,她正在試一條演出時要穿的禮服,「嗖」的一下側面的拉鎖就能上去,轉一圈給我看,淡紫色的綢緞包著小細腰,真好看。
林華音說:「我覺得你應該放輕鬆,男的就是這樣,越在乎就越得不到。」
「你說的好聽。」我抬頭看她,「你喜歡一個人七八年了,他眼看要回來了,你給我放輕鬆一個試試。」
她坐下來拍拍我的肩:「哎,你不是說,他可能喜歡的是那個挺漂亮的日本女人嗎?」
我點點頭,捋一下自己的長頭髮:「就是為了這個,我一直這個髮型。」
「那你得先確定這個啊,否則不要勞累了很久,結果發現人家好著呢,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這個事情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時間久遠了,對於年幼時的判斷也不太能夠肯定,更何況,如果他們還好著,莫涼為什麼自己回來?不過,林華音說的也是不無道理的,我現在的樣子過於緊張了,恐怕影響到時候的臨場發揮。
華音照鏡子,來迴轉個圈,對自己很滿意:「我跟你就不一樣,我越是喜歡誰,我就越不在乎他,兵法有云:放長線,釣大魚。」
我笑起來:「你說的是什麼兵法啊?」
「《老子兵法》啊,你語文不好,我不跟你說了。」
我再差也不至於不知道這個,正要反駁她,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好笑得很,心裡齷齪的想,我才不去糾正她呢,讓她在更多的人面前露怯吧。嘎嘎。
華音給我一張票:「去看演出哦。這可是好位置。再看看我們樂隊有沒有好的小夥子,我介紹給你。」
「我剛跟你說完那個,你就跟我說這個,你也太不尊重我的初戀了。」
「初戀是用來哀悼的,不是用來尊重的。」
演出那天我去了,演出之後她問我她表現怎麼樣,我心虛的豎起大拇指稱讚一番。其實我根本就沒看著她。我也沒有看到別的樂手。陰魂不散的葉海是長笛手。安全起見,我想離開來著,可當我看到穿著白色寬袖的襯衫,黑色的長褲的他手持金色的西洋長笛吹奏出《魔術師之夜》的領銜音樂的時候,我就根本沒挪得動步子。
在後台的休息室里,林華音邊對著鏡子卸假睫毛邊對我說:「等會兒我們樂隊一起出去k歌然後去吃夜宵,你跟我一起去。」
我正在想要不要去,葉海推門進來了。
我們互相看了一下對方,都沒說話,都有點不安。
然後我迅速的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向後退兩步,挨著牆站穩當了。
葉海進去,跟裡面一個正在擦小號的男生擊掌,那男生說:「等會兒不喝到十瓶不許走啊。」
葉海道:「坐啤酒箱套上喝,誰怕誰啊。」
華音看看他,小聲對我說:「那個葉海,你看到沒有?新來的吹笛子的,李家倫說,整個樂隊,除了我,就數他最有范兒。」
「誰是李家倫啊?」
「指揮啊。你聽什麼來著?每個曲目之前不都報他的名字嗎?」華音很詫異的看著我,然後又壓低了聲音,「追我來著,我還沒答應呢。」
那跟葉海擊掌的小號手說:「林華音,你都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
我自己說:「嗨,我叫安菲,地質系的。」
「等會兒跟我們一起出去玩。」
「我不去了,明天還有課呢。」
華音說:「安菲,別掃興。」她還不知道我的小人就是這位呢。
我斜眼看見葉海微微一笑,心裡就沒底了,我說:「我不去了,我還有作業要寫呢。」
話音未落,外面進來一大堆的人,吆三喝四的要出去玩,華音沒有勉強我,跟著他們就走了。葉海把自己的長笛收好,穿上藍色的外套,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從後面一把拽住我沒受過傷的那隻胳膊,低下頭,在我耳邊說:「你怕我啊?我才高興你不去呢,有點什麼事又算到我的頭上。」
我正要反駁,卻看他的臉離得那麼近,熱乎乎的年輕男孩兒的體息拂在我的臉上,我想要仔細研究一下這張臉那漂亮可愛的構造,卻又用力氣把他給推開了:「你給我躲開。」
葉海馬上鬆開了手,拎著箱子跟上前面的同伴離開了。
除了我心臟亂跳以外,萬幸這一次沒有別的事故發生。
但是那一夜我做了一個夢,我在海里游泳啊游泳,游的快極了,酣暢淋漓,貼近水面,看見上面的鳥兒,便想要去抓,我「噌」的躍出來,看見月光下,我自己在海面上的倒影,竟是大海豚一隻。
我睡醒了還對這個夢唏噓不已。那快速穿梭在波浪之中的自由,那躍出水面時盡情舒展的筋骨,那拍打在我肚皮上的水花,那水天相接處的明月……這夢中的情景真是讓人愉悅。
不過現實里卻有了更大的麻煩事兒,學校不知道怎麼想的,原來只打算把游泳館翻修,後來決定要重建擴建。我住的宿舍樓離游泳館很近,結果被圈在了新館的範圍里,要被迫動遷了。學校一時無法安排一大票的學生,就動員我們在校外租房子住。
家裡現在沒人幫得上我,爸爸出航了,我媽跟朋友組團去了曼谷旅遊。我自己拿著房產報給房東和中介一個一個的打電話,訂約會,看房子,忙活了三四天,終於在學校要扒樓之前找到了一個還算靠譜的房子。
那是離我們學校不太遠的一個干休所,裡面住的都是退休多年的軍隊里的老幹部,大多有獨門獨戶的小樓小院落。
我的房東是一個寡居的老太太,姓張,養了一隻大貓,房租要得很貴,我租她家二樓的一間卧室,她跟我要每月1500大元,還要一次支付半年房租。但這裡離學校不遠,她的房子又設備齊全,院子里有棵老大的柿子樹,蓬蓬的隱蔽了整個院子,讓人非常喜歡。我看到那棵柿子樹時就想,以後定有那麼一天,莫涼送我到這裡,在這棵樹下親親我,目送我上樓。
所以我咬牙給她錢的時候,也不在乎手裡的零用錢還能不能支撐到媽媽回來了。
這處房子上下兩層,張阿姨年事已高,自己住一層。上了樓來,有一個小廳,茶桌一張,藤椅兩隻,年代久遠了,木頭和藤都成了茶色。小廳往裡並排是兩個南向的卧室,我租了一間,隔壁另一間也有人租住。我推開窗,伸手就能碰到柿子樹的綠油油的枝葉,側頭一看,隔壁的窗台上滿滿的擺著小花盆,我叫不出來名字的各種花草開在春日的風中,真是香甜可愛。
說到這裡,接下來的故事,可能有些童鞋已經猜到了。
第一天傍晚我放學回家,在玄關里看見男孩子的鞋子。
我上了第一節台階,聽見長笛的聲音。
我咳嗽一聲,那笛聲戛然而止,快速的腳步聲,他也從房間里要出來。
我就站在樓梯上等著,看見門腳慢慢打開。
我仍然心存僥倖,希望不是此人。
抬頭看,葉海站在樓上。
鵝卵石一樣,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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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張阿姨穩穩的收了馬步,用袖口藏的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將柿子樹下小木桌上的茶杯拿起,吹了吹,飲一口,然後向我微微笑道:「退房租?不可能。」
「阿姨,我昨天才簽的合同……」
「你就是上一分鐘簽的,這一分鐘也改不了了。」
「您要是讓樓上的那位走,我就留下來。」
「說什麼呢?小葉交了一年的房租呢。」
我可是氣得夠嗆了,我大早上起來連飯都沒吃,一臉陪笑的看她打完了太極拳四十八式,就為了這一句「不可能」?這老太太也欺人太甚了。
我把書桌往桌上一拍,厲聲道:「我也跟您實話實說吧,我昨天一看跟他同租,我就一晚上沒睡著覺。和尚都算過了,這人是我小人,跟他一起我就倒霉,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我跟您講,現在已經就有效果了,我神經特別衰弱,我今天早上看樓梯都重影的,我要是哪天失足摔下來,把您或者那老貓壓著了,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張阿姨把貓給抱起來,看著氣急敗壞的我說:「什麼小人不小人的,你還是大學生不?能講點科學不?」
我那個肩膀自上次以後就落了毛病了,一生氣的時候就疼,我這下又疼起來,眼淚就往上涌,我是想把房租要回來找別的地方住的,就跟這老太曆數了我之前的種種遭遇。
她見我都哭了,又言之鑿鑿,終於嘆了一口氣。
我要錢回來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一聲嘆息上了,老太卻道:「錢我肯定是不能退了……」
我這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但是,這事兒我能解決。」
「怎麼解決?」
「今天晚上,你請好吧。」
一個老人,
七十多歲了,
先夫是將軍銜,
本人從外表及語言上看退休前也差不多曾經是個國家幹部,在年齡及素質上都應該是一個讓年輕人信賴的人,
可是,當她把一紅一白兩個褲衩給我,並告訴我,讓我和葉海把這兩個都不知道新舊的玩意兒穿上的時候,我真的惡向膽邊生了。
粗布的,四腳的。
我被如此戲弄,也不管別的了,對那老嫗吼道:「我要我的房租,不然我就整死你的貓!」
「那孩子你怎麼這麼衝動呢?你聽我說明白沒有?」她解釋道,「這可是我在大真人那裡給你求來的,要不是我跟他交情好,他根本就不稀罕管。你可不要小看這兩個靈物,不僅僅管你們這點破事兒,還能升官發財,學業精進呢。」
「你騙人。」
「你試試。五天之內,不好使的話……」
「你退我房租!」
「到時候再說。」
我百般無奈中把前開口的紅褲衩給葉海的時候,他說:「你開什麼玩笑,我才不穿呢。」
「那你就搬出去。」
「你也不是你能說的算的。」他坐在二樓小廳的椅子上,一條腿疊在另一條上,挺得意的看著我,「你也真是的,自己事兒多,怎麼硬是往我的身上聯繫?那天我去醫院看你,你怎麼說的來著?不是不關我的事兒嗎?」
「那個誰,你穿上,啊,這個還保佑學業有成,升官發財,多子多福呢。」
他笑起來,露出一顆尖利的小虎牙:「我希望它能保佑我加入學校的潛水組。」
我一聲冷笑(我從來沒有這樣過):「你不穿上也行,反正我穿另一個,到時候運氣倒過來,你等著看,換你到處吃癟就好了。」
我把那玩意兒扔他手裡就進屋了。
我在檯燈下面學習的時候一低頭看見自己穿的白色的四腳褲衩,心裡想,真是怪異,真是怪異啊。突然手機響了,一看是從外國打來的外國號碼,我心裡惴惴的接起來,會不會是莫涼?要不要說「摩西摩西」呢?然後聽見我媽媽興奮的聲音說:「我中了泰國彩票了!」
我一聽也挺高興的:「中了多少啊?」
「1萬。」
「哎呀,不少啊。您真可以啊您。」
「銖。」
我倒。
行啊,那還是2000多人民幣呢,聊勝於無。這會不會跟我穿的這個白褲衩有關呢?我但願如此。睡覺時躺在床上想,要是就此能轉點運氣跟這個美男子化干戈為玉帛,也是……我還沒YY完就睡著了。
可能是前一天精神過度緊張導致失眠而沒睡著覺的緣故,我這一宿睡得出奇的好。第二日自然醒,看著窗外藍得透明的天空,呆了一會兒才打算起床,我是個要搞師生戀的淑女,我早上起床也要有遊離糾結的氣質。片刻之後我知道不對勁了,拿起表一看,八點,差十五分鐘。等一會兒是古代地學理論階段測試。
遊離的淑女我套上體恤和仔褲,在盥洗室里抹了一把眼睛就跑出來了。
干休所里不讓進計程車,我向林蔭甬道兩邊一望,那真是一望無邊。
可是一個好東西明晃晃的擺在眼前,那是,一個自行車的後座,而且是一輛正準備上路的自行車的後座。
我向來身手好,「嗖」的一下就蹦上去了,一把抓住騎車人的後面的衣襟:「響鈴之前能到逸夫樓,你就是咱們潛水組的副組長。」
那人道:「得令。」說罷飛快上路,風馳電掣。
我一路看錶,不斷催促,葉海騎得弓下腰去,還真使了力氣。
然後我看到一個有趣的東西。
他棕色的腰帶裡面露出紅色褲衩的邊緣。
原來他穿上了。
我坐在後座上,搖頭晃腦的想,這麼一個連我都覺得討厭的東西他都穿上了,主要是為了給我避險是不是?這人從人品上來講似乎還不是小人,之前的事情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突然急剎車,我一下子額頭就撞在他的后脊樑上了。
「你不能穩當點嗎?」
「你在後面亂扭什麼?」他把我給吼回來。
我一看雖然進了校門,離要考試的逸夫樓還挺遠呢,受制於人,不能硬頂。我心裏面轉了念頭:什麼人品不人品,故意不故意的,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餅。
到了地方我一看錶,還差五分鐘,正好夠進考場的時間。我連謝也沒說,拎著書包就往上跑,葉海在後面聲音朗朗的叫住我:「安菲。」
我回頭看他,他還坐在自己的自行車上,一隻腳蹬著地面,頭髮上有點汗,幾小柳貼在額前,白白的臉微發紅,看著我,嘴角彎彎,似笑非笑的樣子。
我心裡道:這個好看的禍害。
「到底幹什麼啊,這麼著急?」
「考試。」我說。
「能及格不?」
我「嗤」的一笑:「我讓你看看。」
捲紙下來,我一看大題心裡就落了底。信手寫答案,洋洋洒洒的長篇大論,早都是看得滾瓜爛熟的東西了。
交了卷之後去洗手間,看見自己穿的白色四腳褲衩。
我想想,難不成真的靈驗?]
透明的水晶里是黑色的千絲萬縷,海藻晶的意思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