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健身中心

程西摘在手中的拳套，很用力地吐了口氣。剛才打沙袋的時候實在太過用力了，連出拳的時候都聽得見虎虎的風聲。

每次一有心情糟糕的時候，她總愛來這家健身中心練拳擊。

相對來說，也很少有女性會挑選這樣一種健身項目。最奇特的是，當程西第一次來學拳的時候還被男教練客套地問：「是不是走錯了地方？瑜伽在隔壁。」畢竟，像程西這樣身材正點又嫵媚到爆的女孩子，不是練肚皮舞就應該去練瑜伽啊，要不然有品味一點的恰恰和弗拉明戈都可以，幹嘛跑來全部都是男人汗臭味的健身室來學拳擊。

惡狠狠地沖著沙袋打過去，不知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LEE的氣，亦或是樓上那個看起來不男不女的新任銷售部經理的氣。

最鬱悶的是，明明知道他住的是自己家的房子，還不能把他趕出去！

那個紅色的沙袋一時間幻化成ALEX的臉，程西惡狠狠地揍了過去，一拳又一拳。

那種突如其來的爆發力和精準度，幾乎是男人也不及。

說起來，並沒有人知曉，程西除了看書以外的另外的愛好，便是拳擊吧？

還來不及將手上的繃帶一點一點解開，便聽見隔壁教室的女孩子紛紛又笑又鬧，尖叫不已。她好奇地站過去看了一眼，玻璃門外，可以覷見隔壁的教室正在上的是肚皮舞的課。

老師似乎是個男人，帶著白色的深茶色眼鏡，穿一件V領的緊身白色T恤，下邊是一條枚紅色的小腰鏈，隱約可以看見腹部的幾塊肌肉。

他的臉正好被一個女生擋住，程西只能聽見他的說話聲。

「上肚皮舞的初級班呢，就是修鍊了500年的妖怪，有時候只能掙扎著變成人形2個小時，然後就會原形畢露了。（程西想他大概說的就是這些女孩子跳著跳著就會群魔亂舞的動作。）中級班是修鍊了1000年的妖怪，可以變成人形4個小時，只有喝雄黃酒才會原形畢露。（程西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不過聽上去還蠻有趣的，居然扯到《白蛇傳》上了。）那高級班就更厲害了，修鍊的都已經是人了。不過呢，像老師我這樣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有個女孩子笑著說：「老師是神仙。」

「NONONO!」那個教練搖晃著十指，得意洋洋的語氣從裡面傳了出來：「同學們太高估我了，我這樣的，就是人妖啦！」

程西原本沮喪的心情忍不住好了起來，蹙起的眉頭也因此而微微展開。

這個老師倒是蠻有趣的嘛！她好奇心起，在門外看了半天，可惜那個老師總是背對著他，看不分明。倒是扭8字和甩跨的動作，做得十分專業。

「咦，為什麼你們的手像雞爪子一樣！一點都不美！」男教練似乎很不滿意初級女學生的手勢，擺了個丁字步，雙手呈蘭花指輕輕橫放身體兩側。「大家有沒有看過在歐洲的宮廷，公主儀態高雅滴伸出手叫王子來吻。如果你們的手這樣伸出去，會有王子吻嗎？難看死了！」然後他走到一個女生面前做了一個鞠躬的姿勢說：「王子要吻公主了哦！」然後這個女生給了他一個手勢，被他鄙視說：「這是公主身邊女僕的手。」接著他走到另外一個女生的面前做了一個鞠躬的姿勢說：「王子要吻公主了哦！」第二個女生將手遞過去給他，又被他嘲笑說：「這是給公主做義大利面的廚娘的手。」第三個女生遞過去的手勢格外動人，被他表揚說：「這才像公主的手。」第四個女生的姿勢也非常不錯，可惜他說：「雖然也是公主的手，但是這位是非洲遠道而來的公主。」

引起鬨堂大笑。

程西也在玻璃門外笑到心情大好。

誰知那位男教師推門出來，向她鞠躬說：「王子要吻這位站在一旁看了很久的灰姑娘了哦！」然後伸出自己的手。

程西低頭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ALEX？」

ALEX抬頭看向她，然後又看著她纏了繃帶的手，挖苦道：「唔，這位是埃及金字塔里法老的手。」

程西有些哭笑不得，她並不知曉ALEX居然會跳肚皮舞。就一個旁觀者來說，他教課的風格幽默又風趣，姿勢也十分到位，尤其是大大的眼睛在此刻變得格外嫵媚動人，與女人無二致。

「要不要來上我的肚皮舞，剛剛開始不到半小時。」ALEX笑吟吟的，彷彿不記得上午兩個人還針鋒相對的賭約。

聽上去似乎很有趣的樣子。程西遲疑了一小會，終於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節奏鮮明的印度舞曲在霎那間響起，ALEX解下身上玫紅色的腰鏈扔給程西，自己去包里翻出一條備用的寶藍色的系在身上，然後風情萬種地朝著大鏡子裡面的程西笑了一下，別有深意。

肚皮舞的基礎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雙腳略略分開，膝蓋彎曲成扎馬步的樣子。然後利用胯部上下的運動，將彎曲的膝蓋直立就可以了。另外雙手要打開，呈蘭花指放在身體兩側，保持肩膀向後，停止胸部的姿勢。

沒過多久程西就覺得渾身發熱，持續扎馬步的運動非常累人。

肚皮舞的課一般來說是一個半小時左右，然後愉快地度過了這一個半小時之後，ALEX和其他同學道別，向她緩緩走過來。「我們算不算講和了？」

看在他教得不錯的份上，程西勉為其難點了點頭，伸出手去和他握手言和。

「那，要不要跟我定那個賭約呢？」ALEX笑得很奸詐。

「你對LEE是認真的？」程西抱胸看他。

「你以為？我可是從哈佛追到這裡也！」ALEX馬上變了張很可憐的臉。「人家痴心一片，LEE卻移情別戀，叫人家情何以堪嘛！」說完扭動腰肢跺了跺腳。

「可是他看起來好像比較喜歡女人。」程西轉動眼珠，「不然我介紹男朋友給你？」

「哦？有LEE帥嗎？」ALEX楚楚可憐的臉蛋立刻變得期許不已。

程西似乎漸漸習慣他嬗變的表情，故意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心中卻對弟弟程北道歉了一萬遍。逼不得已，弟弟就是用來出賣的！「適當換換胃口也不錯，何必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好啊好啊，你等下我。我們可以一邊回家，一邊在路上討論。」ALEX非常積極。

「抱歉我還有事。」她突然很想去公司看看LEE，是不是還在加班。

ALEX聳聳肩，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從樓下望過去，只有公關部還燈火通明。程西從健身房沖完涼徑直去了公司。據說LEE在比較了各家agency的提案之後，都不是特別滿意，於是打回去叫那些公司重新提。再此期間，他也和手下的同事做了無數調查和準備工作。

當程西推開公關部大門走進去的時候，遠遠就能見到SOFY組的同事一臉陰沉沉的仍然堅守崗位。似乎對這個新來的上司魔鬼般的煉獄式工作十分不滿。已經連續兩個星期了，每天都是這樣，大家臉上分明都寫著「我要休息！我要睡眠！我要周末！」的呼聲。

一見到程西的到來，小男生TITAN難免有些幻想。那一天他在程西的樓下手忙腳亂的時候，程西還微笑著幫忙咧。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今天好像是禮拜六，她怎麼會出現在公司里？

「Cindy？」TITAN原本晦暗的面色增添了一抹羞澀的紅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她的名字，成功看見她的視線對轉到這裡來。

他曾經看過一個報道說，起碼有90%的成年男性對辦公室女性有過好感和追求的念頭。

「嗨，請問LEE在不在？」程西走過來，朝他友好地一笑。

TITAN的心中卻被這句問話而爆到心碎。「在……那邊。」哦哦哦，弄了半天他自作多情在這裡害羞，人家卻是來找LEE的……嗚嗚嗚，長得帥連女人都有倒追……

她順著TITAN所指的方向，LEE並沒有在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縮在公關部接待客戶用的會議室里，用兩張椅子並在一起，瑟縮著雙腳躺在上面睡覺。他的身上蓋著自己的西裝上衣，即使是閉著眼，眉頭也皺得緊緊的。

地毯上傳來的些微腳步聲卻將他驚醒。

LEE坐起身抬頭看向來人，幾乎以為自己是因為太過疲憊而看見的幻象。

原來在腦子裡想到一個人，居然在夢境里也能看見，而且如此逼真。逼真到LEE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外面濃烈的太陽隱隱約約可以從拉起的窗帘縫中透過來。

幻象中的這個程西，笑意吟吟的，嫵媚的眼睛自然流露著一股憐惜的味道。即使是普通的運動裝，她也能穿得冶艷性感，她是因為知道他加班辛苦才特意來探望的么？

「咳……」LEE乾咳了一聲，幾乎想憑藉著最後的自制力離開這個幻想的畫面，誰知道那個程西居然又向前了一步，伸出手撫摸上他的臉。

有溫度！

程西美麗的面孔在一瞬間突然放大，越來越近，近到他能看清楚她卷翹的睫毛微微閉起，雙唇輕輕吻住了他的嘴唇。

LEE睜大了眼睛，馬上意識到這不是幻境，而是真實的。因為程西的唇溫柔而又有彈性，如蜜的觸覺讓他情不自禁地將舌尖滑入，與她親密糾纏。

「你幾天沒刷牙了！」

程西很不客氣結束這個吻，站起了身。

「拜託，是誰先偷襲我的！」LEE正吻得過癮，誰知道她的急身而退讓自己意猶未盡。而那個偷香者居然半點感激之情都沒有，還在責備他有口氣！

他每天都用李斯德林的漱口水好不好！

話說回來，她來做什麼？他不是已經被程西發了好人卡嗎？

程西從隨身的包包掏出一大堆東西。

幫他買的牙刷、牙杯和牙膏、毛巾，還有換洗的內褲、襪子，甚至還有他的尺碼的襯衫和一條有著草間彌生風格的圓點領帶。

「咦……」LEE拚命揉了揉眼睛。「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程小姐是在鼓勵我繼續在公司加班到死嗎？」而這些都是用來送葬的慰問品？不是買紙的比較方便在地下用嗎？

「……」程西被他的一番搶白惹到不知說什麼好，扭頭就走。她向來是確定了無法和對方溝通便採取不溝通的策略的女生，有時候不說話往往比再說一句話而引來的爭吵好得多。

LEE拉住她的手。「給我一個解釋或者收回你遺失在我這裡的卡片。」

不得不說，LEE每每認真起來的樣子，會比他嬉皮笑臉的樣子要讓人心動一千倍。

此刻程西看向他的角度十分苛刻，這也不妨礙她能夠將他深沉的目光盡收眼底。

那目光中充滿著猶疑，彷徨，傷感以及憔悴。可是這些仍然掩蓋不了他雙眸中的希望之光。

似乎只要一句話，一個眼神，他們之間的微妙尷尬，就可以化解到煙消雲散。

說不定下一刻就是一頓美妙的燭光晚餐在翹首等待著他們的光臨。

TITAN在一瞬間打開會議室的門。只聽他結結巴巴的聲音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響了起來：「LEE，尚先生打來電話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