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言

序 言

古人何以立言也?曰:屈原夫婦喻君臣,宋玉神女諷襄王,皆以寓托也。《生花夢》何為而作也?曰:予友娥川主人所以慨遇也;所以寄諷也;所以涵泳性情,發抒志氣,牢蚤激昂,淋漓痛快,言其所不能言,發其所不易發也。主人名家子,富詞翰,青年磊落,既乏江皋之遇,空懷贈-之緣,未逢伯樂之知,徒抱鹽車之感,而以其幽愫,播之新聲,紅牙碧管,固已傳為勝事矣。迨浪跡四方,風塵顛蹶,益無所遇。惟無遇也,顧不得不有所託以自諷矣。然則何為日吾欲有其遇而不得即遇?姑為設一不即遇而終遇者用自解焉。予因嘆曰:斯言也,發乎性,入乎情,鍾情在吾輩,主人殆有獨深者乎!蓋遇也,緣也;不遇也,天也。夫既然不遇,安必其有所遇?既不即遇,又安必其終遇哉!要之,均非人之所可必也。何也?皆緣為之,實天為之也。此《生花夢》之所由作也。康夢庚,才士也。丰采如霞,肝腸若雪,問春風於蘭橈曲渚,夢鶯花於紫陌紅樓。方青眼幸投,紅絲鳳綰,而又載沉載浮,天涯輾轉。於姻緣,固既遇而不即遇;於功名,則不遇而終遇者,豈天下事大率無意而得,著意而失耶!貢、馮二女,才而賢,情而友朋,褂裳而兄妹,雌雄郎舅,巾幗夫妻,方驚歡之靡定,而好合之末繇,至玉面歸誠,鐵衣變相,始雲和雙抱,兩弦並調,又豈非不遇而終遇哉!天靳於前,緣成於后。萑苻俠更能顛倒豪傑,屈服鬚眉,雖蛾眉狀元、紅粉博士,何足擬之。然皆將合忽離,既得復失,遂至綠林埋艷,而紅袖銷香,豈非始遇而轉不即遇?迨伊人遘止,互屈貔貅,夫婦之焰既熄,嬋娟之氣猶新。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良可慨與。獨是兩奇女而康生卒兼有之,宜乎!天之初妒,緣之始嗇。艱難險阻,顛倒漂搖,遲之久而終乃合也。是編也,或為主人之慨遇耶?或以是寄諷耶?抑言其所不能言,發其所不易發耶?俱不可知。而弟以挽回人心,維持世化,寓幻於俠,化瀅為貞,獨創新裁,別開生面,又豈與稗官家言所可同日語哉!故牢蚤激昂,淋漓痛快,俾讀是編者,無不可以涵泳性情,發抒志氣。雖莫能禁人人之不慕其遇,而獨不遽許人人之遂有其遇也。予與主人居同里,長同游,又同有情癖,知主人者深,故言之特真且至耳。他若屠氏之暴惡,俞四之知恩,錢魯之驕奢,殳勇之貪橫,與夫貢鳴岐、邢天民、葛萬鍾之長厚,未必非各有所指,而無如主人之不予告也。書成,屬予名編。予評點之餘,嘆其筆墨之妙。曲折變幻,如行文家,有虛實,有頓挫,有開闔,有照應,峰斷雲連,波平波起,空靈敏妙,幾於夢筆生花矣。何花非夢?何夢非花?請顏之日《生花夢》。

時癸丑初冬

古吳青門逸史石倉氏偶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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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花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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