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銀子變石頭 氣煞鳳姑娘
沈邱四老中的要命鮑無常在院子里踏行一周一連闖進了三間客房非但不見藏銀連閑人也不見一個。他憤怒地一路翻縱出來即看見鳳姑娘一行正自站立在院子里。
「怎麼樣?」鳳姑娘凌厲的一雙瞳子注視著他「可有什麼現?」
「這可真是怪事難道他們挖了一個洞鑽到地下去了?」
鮑無常性子最是急躁忍不住操著一口湖北家鄉話大聲咒罵起來罵了幾句忽然覺到鳳姑娘就在眼前趕忙收住了口氣得向外直吐著氣山羊鬍子一翹一翹的。
鳳姑娘沒有答理他一雙清澈蘊含著精光的眼睛徐徐地在附近逡巡著。
她的眼睛忽然在當前不遠處定住了。
那裡佇立著一雙石獅子月夜裡枝葉扶疏景緻似幻又真美得有些出奇了。
「原來如此——」
鳳姑娘不愧是出自七指雪山的嫡系傳人見解確有過人之處在她冷靜地用心觀察之下立刻為她看出了其間的奧秘:「剛才姓秦的說佛堂里住個和尚?」
「好像是這麼說來著。」大四兒擠著一雙大眼說著「可是卻沒見著這麼個人……」
「這不要緊」鳳姑娘微微一笑轉向身邊的銀冠叟呂奇道「大當家的你可知道佛門有一種障眼法么?」
呂奇微微一驚忽似有所憶及長吁了一聲道:「噢姑娘所指的是『紫附迷蹤』之術?」
「對了」鳳姑娘道「咱們可是差一點上當你瞧瞧這雙獅子不就是佛門中所謂的『贍宮雙目』么?」
一言驚醒夢中人。
論學養武功銀冠叟呂奇在沈邱四老之中都稱得上是好樣兒的經鳳姑娘這麼一提呂奇頓時大有所悟身子驀地往起一縱流星般來到了那一雙石獅子近前飛起一腳直向石獅之一用力踹去。「轟通!」一聲這隻石獅於難當他的巨力頓時被踢得翻了個筋斗。
這倒也無足為奇令人奇怪是就在這隻石獅於一經翻倒的當兒眼前情景霍地為之一變——冷月寒星里一間客舍聳峙當前。
這便是老和尚所設計的「四極血光陣」了方方正正的一間客舍四周四個屋角各自懸挂著一盞八角形的氣死風燈此時在夜風裡滴溜溜直打著轉兒十數名身著號衣的公門勁捕各持兵刃緊緊地防衛在客舍四周。
就在這一刻一聲吆喝之下眾起難直向銀冠叟呂奇站立之處一擁而上一時刀劍齊俱向著他身上招呼下來銀冠叟呂奇冷笑一聲身子霍地向外一個倒翻卻在將轉未轉之間一雙鐵掌已自擊中在一名捕快前胸這一招他力道極猛雙掌力擊之下直把這名捕快身子擊得直飛了起來「撲通」撞在石頭院牆上當場一命嗚呼。
沈邱四老中的其他三人鐵指開山喬一龍天麻謝山要命鮑無常一見開了打不待招呼全數加入廝殺行列。
守方雖說人數不少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公門高手無奈此刻所面對的四個煞星僅是久負惡名名噪黑道的窮凶極惡之輩一個個武功精湛久經戰陣兩相比較之下可就強弱互見判若雲泥片刻之間守方這面已連續傷了數人。
鳳姑娘打量著這番情勢一時並不急於加入戰局她要到裡面去瞧瞧眼角向著身邊大四兒瞟了一眼:「進去瞧瞧。」
大四兒應了一聲手勢揮處兩名手下立時縱身而前。二人一名鐵頭劉鋼一名人熊尚五常早先俱是沈邱四老手下兄弟四老歸順鳳姑娘自然把這乾哥兒們也都帶來了。
眼前情形防守舍房的一干公門捕役竟然全為沈邱四老纏住舍房裡不啻已是真空不用說大批銀子準是藏在裡面了。
鐵頭劉鋼第一個竄到近前飛起一腳直向著房門上踹去「嗆當」一聲房門大啟卻只見室內燈光十分晦黯就在這房間正中央的地上放置著好幾個擔子還用多說?那準是災銀無疑了。
劉鋼見物心喜向外大聲嚷道:「在這裡了。」跟著用力一蹬直向他所認定的大堆銀子撲了過去。
這麼一來他可是自己送死了。
原來出雲和尚所設計的四極血光陣十分厲害坐在四個角落裡的四名殺手表面上看來像是各自為政其實卻是互相表裡各有關聯。
鐵頭劉鋼一腳方踏進來暗影里只聽見刀風一縷劈面而至驚慌之間只見一片刀光亮若爍銀直襲眼前不禁大吃一驚急忙向左面一個快閃哪裡想到老和尚所傳授的這四路刀法威力至強劉鋼豈能閃躲得開?他這裡身形方閃那襲刀光竟然如影附形般緊緊跟了過來其快如電簡直容不得他抽身換式喀嚓一聲血光迸現里劉鋼整個人幾乎為之劈成了兩半「噯呀」一聲頓時橫屍當場。
與他幾乎同時閃身而起的人熊尚五常一看這般光景嚇得怪叫一聲點足就退卻已慢了一步一片刀光閃過正好落在了他所探出的那隻腳上喀嚓一聲當場給砍了下來卻被身後的人給拖了出來。一時之間眾情大噪。
鳳姑娘目睹之下輕叱一聲道:「慢著!」
尚待撲人的人立刻停住腳步是時沈邱四老已獲全勝十數名捕快死的死、傷的傷剩下數人紛紛四下鼠竄落荒而逃。
天麻謝山性子最是急躁見鳳姑娘喝令停止大是不明睜大了兩隻大眼看向鳳姑娘道:「怎麼回事?姑娘為什麼……」
鳳姑娘哈哈一笑看了他一眼道:「你要試一試么?」
謝山不明所以點點頭道:「遵命!」叮噹一聲已把一對乾坤圈掣在了手上正要向內撲入銀冠叟呂奇卻喚住了他。
「老三!」呂奇朗聲叫道「不要妄動。」
天麻謝山對這位拜兄一向馴服聆聽之下頓時停住了腳步卻是一臉的大惑不解。
那間舍房此刻房門大敞清晰的可以看見堆置在正中的大堆銀擔卻只有東南西北四個人坐在椅子上抱刀守侍。這四個人貌相平庸年歲也不大一身捕役裝束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了不起的能耐偏偏卻由他們來護守銀子這其中不問可知必然是有鬼的了。
各人圓睜著一雙眼心懷詭異地向著這間房子觀看著明知有其奧秘只是奧秘為何?卻是一時看它不透。
鳳姑娘一聲不響地踐踏著地面上的枯樹葉緩緩在這間孤零零的舍房四周轉了一周她似乎已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還有待證實。
倒是性情頑烈心黑手辣的沈邱四老卻有些沉不住氣了。
銀冠叟呂奇原本就自負極高獨當一面的人物只是不得已才屈就鳳姑娘之下其實他私心極重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乘機脫離自然那要在時機成熟時才能從事也就是要在值得情況下才犯得著那麼如果一旦擁有了像眼前這麼多的銀子即使自此遠走天涯銷聲匿跡也不愁一輩子吃喝。
沈邱四老雖說是嘴裡未曾明說可是心裡不約而同地都存著這個打算。
如此一來這批災銀可就是非要到手不可了。
「要命」鮑無常擺出了一對「判官筆」冷冷一笑道:「我來試試——」
呂奇因知他頗通陰陽之術或有制敵之機點點頭道:「也好!」
鮑無常叱了一聲:「好!」雙筆交叉著往胸前一擺出了當地一聲就勢把身子縱了起來俟到撲進房門的一霎霍地向後猛地一翻。
這一手相當狡猾果然就在他身子向後撤出的一霎一片刀光閃過劈向他原來落身之處乃自砍了個空。
鮑無常卻是以退為進身形一經翻后緊接著一個急翻像是翻天鷂子般地又自搶身而入。起落之間疾如閃電猛地向房內再次撲入。
他志在那十八擔災銀身子一經縱入先便向正中那些擔子襲去也就在這一霎間坐在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年輕捕快李立忽然側過身子旋出了一片刀光直向他當頭劈落下來。
鮑無常只覺得頭上一陣子緊彷彿為對方刀上力道吸住幾乎轉動俱難大驚之下揮動手上判官筆「當」一聲將對方下落的刀勢架住。
妙在那口刀卻像似具有一種特殊的威力一抽一送快若電閃。
看來簡直平凡無奇的招法偏偏在眼前情況之下竟然具有奇妙的威力。
這一刀以鮑無常的身法竟然會無法逃開只聽得「噗」地一聲竟深深扎進了他的大腿內側只痛得他打了個踉蹌險些栽倒地上。
妙在那個揮刀的李立卻並沒有乘勝追擊之意一刀出手旋身就原位坐定那口明晃晃的鋼刀兀自抱在胸前一派沉著鎮定。
鮑無常把判官雙筆交在一隻手上另一隻手按在傷處霎時之間流出的鮮血已把他那隻手都給染紅了這般情形自是萬難再行出手卻是舉步都感覺到困難鼻子里痛得直哼哼。
猛可裡面前人影一閃銀冠叟呂奇疾若飄風般地已來到了眼前。
也就在這一剎那坐在椅子上的李立忽然再一次躍身起來手上的刀「刷」一聲一刀直劈頂門下來呂奇由於在室外目睹甚久深知對方雖只是一來一往兩式刀法但是卻厲害得很不敢怠慢手裡太極劍往起一撩「嗆」一聲挑開了對方刀式可是接下來的另一刀卻險些令呂奇躲閃不開他身法顯然要較鮑無常高明得多饒是這樣仍然險象環生只聽得「嗤」地一聲。
刀鋒過處竟然在他褲腿上留下半尺來長的一道口子刀尖子如果再向前挺進一點呂奇便非受傷不可不禁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銀冠叟呂奇驚嚇之下左手一帶鮑無常的右手直向另一門前縱去。
這一面可也並不比方才那一面輕鬆是由四捕快中的關雲奇所防守。
銀冠叟呂奇同著鮑無常方自閃向跟前關雲奇已霍地自座位上站起他雙手握刀身軀向前微微一彎一口長刀「呼呼」地捲起了一圈刀光直向著呂、鮑二人身上卷了過來。
呂奇的兵刃是一口「太極劍」急切間施了一招「夜戰八方」劍招向東南西北四個不同方向各自攻出了一劍「嗆啷」聲中架開了對方的刀式。
然而妙在關雲奇這反覆兩招渾然一體看似無奇其實卻深具威力。
呂奇方自架開了對方刀勢只覺得第二刀一如前番霍地向著自己身上卷了過來前後二刀雖分二式其實卻是一招——這一刀竟使得技精膽大的呂奇一時無從適應呼哧一聲右面袖子先吃刀鋒斬為兩截連帶著右面肩上也吃刀鋒削下了一片痛得他鼻子里輕哼了一聲饒是這樣卻也不甘心就此便宜了對方一時忍著了肩上奇痛身子向下微微一矮右掌一沉劈山勢如怒魚掠波「噗」一掌已擊中在關雲奇右前胸上。
這一掌呂奇負痛之下固然不能施展全力關雲奇卻也吃受不起、腳下一個踉蹌一連向後面退了三步只覺得心上一陣子熱「噗」地嗆出了一口鮮血他卻緊記著老和尚關照不敢怠慢連退幾步猶然抱刀在原位上坐定。
雖然如此呂奇卻已深知厲害不敢再輕然冒犯再者肩上外傷吃冷風上一吹卻是痛得很霎時間一張臉已經變為青色。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霎間一股刀風猛可里直向著其背後襲來。
這一刀在此時此刻猝然出現端的是威力奇大呂奇一經覺其勢已是不及只覺得背上一緊緊接著一陣子奇痛已吃對方刀鋒深深砍進肉里由於這一刀力道奇猛如果容其砍實在呂奇想要逃得活命可就休想他這裡禁不住「唉呀」一聲呼痛。
背後那人正是另一角落裡忽然殺出的王大元。
李立、王大元、關雲奇、洪照男四捕快雖然坐處不一但是互有呼應老和尚每人所傳授的兩手刀法分開來各有威力合起來更具詭異奇功即以眼前王大元忽然殺出的這一刀便非銀冠叟呂奇之所能迴避一刀之下頓時血漿怒濺。
看著呂奇便將是刀下之鬼。
像是銀光一線陡然間穿空而入其實卻是一條銀光粲然的線索。
這條長索顯然自門外那位美麗玉女鳳姑娘的纖纖玉手出手數丈有如騰空之蛇霍地掠過了呂奇頭頂卻是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王大元手中長刀刀輛上。
這一手端的是透著了高明。
隨著鳳姑娘的一聲清叱長索抖處王大元手上鋼刀可就萬難把持「呼」一聲脫手而出嗆嘟嘟遠遠拋落地上。
這一著果然厲害便是當時老和尚也未曾料及王大元兵刃出手再想退身便已不及。
原來銀冠叟呂奇雖在重傷之下卻沒有忘了復仇乍見鳳姑娘銀索得手配合著對方行動猛地一個撐身掌中太極劍向前一送噗哧一聲深深扎進了王大元前胸要害後者身子向前微微一弓緊接著直挺挺地向後直倒了下來。
老和尚苦心積慮所施的這一「四極血光陣」由於王大元眼前的身死頓時便現了破綻其他三人雖然坐在位置上沒有移動但是無形中就彼此的互相關聯上來說可就大為影響。
先沈邱四老中的鐵指開山喬一龍第一個看破了行藏就在王大元倒地身死的一霎驀地橫身撲入。
果然這一面立見空虛。
鐵指開山喬一龍身子疾若飄風身勢一經切入第一個竄到了李立眼前。
喬一龍最拿手的兵刃是一對「護手鉤」這時一經捲起有如兩彎銀虹疾若閃電般直向著李立身上落下李立橫刀以架仍只是看來樸實無奇的一招喬一龍不待雙方兵刃交接立刻改換招式將一雙護手鉤改直劈為兩側夾擊反向李立兩側腰間斬去。
李立霍地站起揮刀以迎叮噹兩聲便架開了對方雙鉤看來是平淡無奇的一招。
忽然坐在另一角落裡久未招的洪照男驀地躍身而前身落刀出一刀直穿而出向著喬一龍背後刺去。
按說如果此一「四極血光陣」仍然完整的話洪氏這一刀便是有十分的威力喬一龍即使能逃開一死也是非得受傷不可可是眼前由於王大元這一面的忽然空虛喬一龍便頓有所慮身軀一撐便自閃開卻吃刀鋒擦過腰際將中衣戳破。
洪照男一招失手慌不迭向後閃開。
驀地空中一聲尖嘯一條銀光划空而至往下一落仍似前狀那般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洪照男手中刀上其法如前一落一彈便自將洪氏手中鋼刀扯得破空而起叮噹摔落在地。
持索的鳳姑娘這一次技不止此那條出手的銀索在扯飛了對方鋼刀的一霎就空一轉第二招落下卻直向李立手上落下。
原來鳳姑娘稟性聰穎又隨其父學過布陣之法老和尚這一「四極血光陣」雖說嚴謹時候一長也就難免露出破綻。一招得手局勢逆轉眼前之勢已是洞若觀火這第二次出手較清前一次更為厲害長索一落即起卻已將李立一隻持刀的右手緊緊纏住連同他整個身子拋了起來。
「呼」一聲直起當空「呼」一聲又直直落下撲通跌倒地上卻為天麻謝山趕上一步雙圈直落頓時腦袋開花橫死就地。
鐵指開山喬一龍更不怠慢雙鉤齊落洪照男慘叫一聲頓時喪命鉤下。
轉眼之間守舍的四捕快已去其三剩下的關雲奇更不要說本來已受傷不輕此刻萬難再獨撐大局。
沈邱四老頓時一擁而上聚力之下隨即解決了事。
至此李、王、關、供四捕快全數喪生無一倖免老和尚布置的此一「四極血光陣」也就為之瓦解。
鳳姑娘閃身進舍房早有手下人點亮了燈光一時間全室大明照見地上幾具血淋淋的屍體煞是恐怖。
鳳姑娘微微皺了一下眉大四兒立刻會意地道:「搬出去。」
幾具屍體很快就被抬了出去。
看著受傷的銀冠叟呂奇與要命鮑無常鳳姑娘微微點頭道:「兩位當家的傷勢雖然不重但流血不少我這裡有幾顆金鳳堂的靈藥你們拿去一半口服一半搗碎敷在傷處自有妙用。」
說著隨即取出遞過銀冠叟呂奇應了一聲上前接過來和鮑無常俱是大感慚愧他二人說來是一方之雄原本期望著一番私心作為想不到第一次上陣出手就負傷落敗對方只不過是公門之中一個二流捕快而已若不是鳳姑娘臨陣看破行藏出手相助結局如何真還是未知之數尤其是銀冠叟呂奇一向自視甚高眼前事實使他掛不往。
當下嘆息一聲向鳳姑娘稱了聲謝拿過藥瓶同著鮑無常自行退了出去。
鳳姑娘眼睛一轉看向鐵指開山喬一龍與天麻謝山點點頭道:「你們兩個也暫時下去吧!」
喬、謝二人怔了一怔抱拳道了聲:「遵命!」雙雙退了下去。
這邊鳳姑娘居中坐定大夥似乎都異常興奮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地上那些擔子期盼著鳳姑娘立刻當眾開啟。
鳳姑娘卻是偏偏耐得住性子。
「數數看一共是多少個挑子。」
吩咐了一聲大四兒立刻答應著他早已數好了口報道:「回稟姑娘十八個挑子要不要打開驗證一下?」
「用不著。」鳳姑娘似乎是胸有成竹由身畔取出了一張紙條道「這裡有詳細的數目只要核對一下數目和重量不差就行了。」
大四兒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先記載著十八挑銀子的總數再下面列著每一挑銀子的重量這證明在動手之先鳳姑娘早已有了準確的情報心裡對自己的主子的這份細心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當時大四兒即命人取過了稱銀子的大秤按照著那張單上所記載的數目一一稱過他這裡每報一數兩相核對之下都甚符合。
鳳姑娘臉上這才微微見了笑容。
她早先得到各方情報還認為眼前這檔子買賣極其棘手想不到事到臨頭卻並非如傳說之甚雖然略有損傷費了些周章到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陣仗十八挑銀子極其順利地到了手上。
「七指雪山」金鳳堂在江湖武林中的威望該是何等聲勢老實說實在並不在乎這批銀子的得失而鳳姑娘之所以心存必得自然是有道理的她是要藉此機會一鳴驚人之後這批銀子的如何運用便為不足道的另一件事了。
鳳姑娘也曾在離山之前在父親鳳七先生面前許過心愿要把這件大事辦成鳳七先生卻微表懷疑認為她力猶未足。現在事實證明她已經辦到了心裡的喜悅真是盡在不言中。
大四兒上前一步請示落。
鳳姑娘想了想說:「請四位當家進來一趟。」
大四兒得令待去的當兒卻見沈邱四老中的天麻謝山匆匆來到失色道:「姑娘有件事奇怪得很……秦照那個小子跑了。」
千手神捕秦照被擒后高懸佛堂又被點了穴道居然會跑了不能不說是件奇怪的事。
鳳姑娘站起來同著謝山來到了方才擒拿秦照的佛堂一聲不響地忽然飛身直起來到方才懸吊的粱頭之上略一觀察隨即又飄身直下。
「有人來過了……」
她只說了一句眼睛移向一旁的呂奇倒要聽聽他的意見。也許是由於流血過多呂奇一張瘦臉顯得青白了無血色。
他手上拿著半截斷索冷冷地道:「由這截繩索上看來像是為刀劍所斷姑娘定奪。」
鳳姑娘接過了這截斷索看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們可搜過了?」
喬一龍說道:「全搜過了除了方才幾個被殺死的人之外再不見一個公門中人。」
鳳姑娘問:「死的人又有多少呢?」
喬一龍說:「連同屋子裡防守銀挑子的四個人一共是十六個。」
「那就不對了……」鳳姑娘說「還少了八個……」
說到這裡她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站起來說:「你們都過來!」
一行人來到了滿置銀挑子的房子里鳳姑娘陡然抽出長劍照著其中一個竹挑子揮劍下落「喀嚓」一聲竹挑子變成兩半。
大傢伙的眼睛可都直了。
只以為白花花的銀子會像流水似的淌滿了一地可是大謬不然滾出來的可不是銀子竟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塊散了一地。
鳳姑娘不再說話手上長劍疾飛電轉白光閃爍里十幾個竹挑子全數被劈砍開來嘿嘿敢情裡面裝的全是石頭子兒不要說大塊銀子了連銀渣子也沒見一點。
看到這裡大傢伙可全都不吭聲了。
鳳姑娘氣得臉白如紙好一陣子才冷冷地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哼!就算走了也走不遠我們分頭找去誰現了就以竹笛為號。」
話聲一落緊接飛身而起「嗖」上了對面房脊再次閃身便自無蹤。
對於千手神捕秦照來說這一番轉變似乎來得太突然了原本自認大勢已去難逃一死之身居然有了轉機時機恰當尚不為遲。
四隻腳步踐踏在落滿枯葉的林子里即使是具有第一流的輕功造詣也保不住不會出響聲的是以秦照每走一步都由不住有些心驚肉跳反之那個在前面帶引著他的夜行人卻比他強多了。
天很黑正當黎明之前這段時間天色最暗憑著秦照的視覺勉強辨認也不過略能夠辨物而已。
事實上從把他由高高的吊索上救下來開始直到現在為止對方這人還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而他卻已經默默地感覺出來了那是一個女人。
這似乎就更不便了。
這人當然不會是鳳姑娘卻與鳳姑娘一樣的具有一副高挑的身材也同樣有一雙深遂的眼睛似乎武功也不差除此之外秦照可就無能辨別。
他心裡很急想到要與埋伏的七名弟兄會合把早已藏好的災銀按照老和尚指示的路途運銀出險。然而前行的這個女人卻不知道要把自己帶到哪裡去一路只是走個不停。
不過這附近的地方秦照相當熟悉的心裡納悶的是對方這個姑娘所走的路途越來越與自己所認定的藏銀之路相彷彿。
難道她也知道?卻似不太可能因為老和尚面授機宜之時現場絕無外人在場以出雲和尚之機警更不會為外人所窺聽。
那麼她……
勉強壓制著心裡的懸疑又向前行了一程。
前面林木較疏星月正明多少可以辨別些物什了。
現在秦照已可斷然認定她是一個姑娘家了身後飄散的長便可說明。除此之外她還佩帶有一口長劍肋下革囊里一應俱全。
經過了綠林巨寇雲四姑娘與尚不明底細的雪山女子鳳姑娘兩番劫難之後千手神捕秦照可是再也不敢小瞧了天下女子不用說眼前這個姑娘顯然又是個好樣的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下意識里秦照在內心就更加小心雖然對方暫時解救了自己可是接下來的一步顯然還在未知之數如果貿然就認定了她是有恩於己這似乎還太早了一點。
秦照實在忍不住這個悶葫蘆自動地便自停下了腳步。
前行姑娘聽不見腳步的「沙沙」聲忽然轉過身子身後長一片青紗般地散開又落下來秦照所能見的好像仍然只是那一雙光亮的大眼睛。
「很對不起」他雙手抱了一下拳苦笑著說道「我實在不知道姑娘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而我……」
長少女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不要急馬上你就會知道了。」
說了這句話繼續回身前行。
秦照不由自主地便自跟著她又前行起來心裡的狐疑可就越來越為加重。
忽然前行的姑娘在一塊聳立凸出的巨石之前站住秦照打量著眼前形勢由不住陡然為之一驚舉手向腰間一探才覺到自己那口愛若性命的緬刀敢情不在身邊必然是先前被擒時為人搜去了。
「是不是這裡?」長少女直直地看著他「你認認清楚。」
秦照怔了一下:「姑娘所說……」
長姑娘道:「我是說藏銀子的地方你看看可對?」
秦照頓時又是一呆後退一步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哼哼……我只當姑娘是一位仗義行快的俠女原來和他們也是一樣的。」
「你看錯了。」長姑娘說道「我只是受了一位老和尚的囑咐助你一臂之力。」
「哦!」秦照立時大見緩和忙說道「原來如此……請恕我方才出言無狀請姑娘海涵。」
一面說隨即向著少女深深一揖。
長姑娘哈哈地道:「不必客氣據我所知鳳姑娘一行是放不過你的。她人極聰明武功太高真要是被她現了我也救不了你。而且我因為某些原因更不便跟她見面。聽老師父說你們同行連你在內一共是八個人也都埋伏在這裡至於你們怎麼聯繫我可就不知道了。」
秦照聽她這麼說更自心內釋然當時又自深深一拜道了唐突卻是兩眼直瞪著對方姑娘暫不行動。
長身姑娘幽幽一嘆道:「老和尚說你行事謹慎倒也不假。你不必對我多疑實話對你說吧我無意管這些閑事只為不忍眼見家鄉百姓受苦受害這些銀子對他們來說卻是不無小補你如果仍然多疑我便一刻也不再多耽擱這就走了。」
說罷果然轉身待離。
「姑娘留步。」秦照不勝汗顏地道「是我太過小心了……尚請指示機宜以開愚頑的好。」
片刻相處秦照已略能看清對方儀容只覺得對方美是美矣卻別具感人正氣較諸那位冷艷絕倫的鳳姑娘更是另具清姿而令人不可逼視一樣地具有福人之感並非僅僅在怒意之時才是如此平常談話從容之間亦能令人體會。秦照一介武夫面對佳人便只有自慚形穢了。
長少女搖頭道:「我又能給你什麼機宜秦頭兒你快快召集你的人去吧……天可不早了要是鳳姑娘他們來了可就不好。」
秦照見她說得誠懇自是再不多疑當下縱身石上由身上取出火摺子啪地一聲打著了就空劃了幾圈捏口了類似鳥叫的一個平音隨即飄身落下果然須臾之間便有了迴音。
先是正前方出了類似鷓鶘「咕咕」的一陣子鳥鳴之聲接著左面也有了類似的迴音右面也有了響聲這類鳥聲在冬日深夜亦屬平常如非當事人特別仔細留神傾聽極易混淆。
緊接著人影連續晃動面前已多了七名背負蒲包的長衣漢子。
各人乍見面前的長少女都吃了一驚秦照由夥伴之間接過了裝銀的巨大蒲包背好背後上前一步向著長少女深深一拜道:「秦照一行感謝姑娘仗義指引大恩大德沒齒不忘。」
這麼一說其他七人才都明白一時紛紛齊向眼前少女打躬稱謝不已。
遠處忽然傳來了寺廟裡的「噹噹」鐘聲可能是和尚們的晚課時間到了。
按照著老和尚的指示這便是此行時限的最後警示秦照不敢遲疑當下舉手為號各人隨即脫下了身外長衣現出了內著的白色勁裝。
秦照來不及更換便在腰上加纏了一條白色布帶按照著老和尚的指示這一八人行列名謂之「白蛇銜草」典故出自般若佛經。
當時即由秦照領先各人6續其後擺出了一個「乙」字形狀。
由於每人背後都背負著一個巨大蒲包身形不自禁地便有些為之前傾白衣連串看起來確實類似一條白色巨大蟒蛇。
這番形象看在長少女眼中無限新奇卻是一時難以揣摩。
秦照復又請教長少女的姓名她略作遲疑便脫口報出了自己的姓名——麥小喬。
麥姑娘的大名早前自間關流離的難民群中散播開來人人都知道臨淮關麥大善人這顆掌上明珠有一身了不起的功夫模樣兒更是又美又俏今天總算是見識了懷著無限敬仰卻來不及多敘敬慕這就要匆匆去了。
然而事情偏偏並不盡如人意。
一條人影月下仙子般地來到了眼前不偏不倚正好堵住了以秦照為一行人的去路:
秦照乍見之下由不住為之大吃了一驚:「你……」
他手上沒有兵刃急切之間雙手一分向著迎面這人一雙肩頭上用力抓了下來。
來人敢情正是鳳姑娘此時忽然的出現自然給了秦照一行極大的威脅。
身子輕輕一晃閃開了秦照的雙手冷叱了一聲右掌突出直向著秦照前胸上擊來。
這一掌局外人實難看出端倪然而當事者本身的感覺可就不同對秦照本身來說彷彿有一股綿綿的力道撲身而至。
他哪裡知道這正是「七指雪山」的獨門不傳秘技「春風如意掌」在如意春風之後緊接著便將是制人於死命的奇強殺力。鳳姑娘顯然是心忿秦照之脫逃決計要制他於死命只是看在一旁的麥小喬眼裡卻大為不忍。她眼見大功告成自己一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卻沒有料到事到臨頭竟突然出現了這個要命的煞星。
眼前情勢雙方既已照了臉麥小喬即使再想躲閃也已不及也只有豁了出去。
「鳳姐留情。」
嘴裡清叱一聲麥小喬右手揮處一蓬極為細小的銀色鋼針夾著數縷輕嘯之聲直向著鳳姑娘正面襲來自然要想傷害對方那是極不可能只是如果旨在迫使對方退身卻是足足有餘。
果然就在麥小喬出手的奇形暗器之下鳳姑娘身子不得不向後一個曲仰倒折「哧」躥出了丈許開外其勢絕快恰恰閃過了迎面的大蓬鋼針。
麥小喬更不怠慢她這邊暗器方自出手身子陡地已騰了過來長劍猝出「錚鏘」一聲已橫身眼前。
「秦捕頭你還不快走么?」
嘴裡雖是在與秦照說話一雙眼卻盯著鳳姑娘大義當前她已顧不得私人恩誼如果鳳姑娘非要劫持這一筆災銀自己說不得只有捨身護銀與對方一拼了。
秦照當然知道眼前之緊迫情勢答應一聲疾步前進。
鳳姑娘一聲冷笑道:「你敢。」
話出人起疾如風飄以麥小喬當面審視之嚴謹竟然無從防範已失去了鳳姑娘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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