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惡戰四大寇 為災民請命
灰白色的天空不見陽光更沒有一片雲陰沉得可怕時光像是無聲的蛇在你忽然間感覺到它的時候它卻又偷偷地溜走了。
入冬的風冷澀而刺膚當它迂迴地由眼前吹過時間歇性地著嘯聲人的足步聲已是無足輕重渺小得可憐。
在千手神捕秦照的率領之下八個人小心翼翼默默無聲地前行著可憐復渺小。按照出雲和尚的設計這一行列名謂「白蛇銜草」看來真的不假的確就像是一條蛇一條逢隙便鑽的蛇。
一路之上經過了叢林山隙松坪眼前卻來到了廣闊的原野。
在高出半人的枯黃草地當前秦照停住了腳步深深地吁了一口氣身後的七名夥伴早已疲倦不堪巴不得立刻擲下肩上的重擔倒下來橫身大睡一場。
秦照自己也幾乎支持不住喟嘆一聲道:「坐下來吃些東西吧!」
話聲一出各人立刻解下了背上沉重的銀包就地打坐取出備好的乾糧、飲水吃喝起來有的人甚至於迫不及待地先行倒地呼呼大睡。
秦照自己固然也感到有些吃受不住卻是不敢如此放肆半截上身支持著地上的銀包也只能打上一個盹兒。
他這裡不過瞌睡了一下子卻被耳邊上一陣子野斑鳩拍打翅膀的聲音給驚動了驀地挺起坐直了身子。
土紅色的羽翼下夾雜著點點鮮艷的紅色斑點當它們大舉舉翅翱翔天際景象甚是可觀令人想象到原野如果一旦失去了這些野生小動物的點綴該是何等的失色令人遺憾。
然而眼前的秦照卻還沒有雅興來觀賞這些。
大風起於萍末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必然有其起因就像眼前的斑鳩群起驚飛也當是「事出有因」吧?
秦照睜大了眼睛努力地看了又看望了又望……所見到的只是惆悵復陰沉的天……他的睡意更濃了。
「啊……哈……」身邊的捕快胖頭阿三這一個抬頭仰天的呵欠似乎為各人揭開了眼前的睡幕再也挺受不住俱都倒下來呼呼大睡起來。
與其說是八個人倒不如說是八隻獸、八頭豬他們那麼沉重的鼾聲使得草原黯然天地無色。
一隻野兔驀地由土丘里鑽出來豎起了兩隻長長的耳朵聆聽之下一頭扎進了草叢。兩隻黃狼遠遠地探出頭來向這邊打量著印象里大概還是破題兒一遭看見過這類怪事哀鳴一聲相繼夾著尾巴也逃之夭夭。
八個人的鼾聲彙集成一片濤聲這番聲勢可真是驚人之極一向最為持重的秦照也居然這般疏忽這就怪不得要出事了。
第一條人影的出現幾乎是貼著草梢兒尖端掠身而來的施展的是眾所周知的輕功絕技「草上飛」功夫。
多少人識得這種功夫只是卻沒有眼前這人施展得這般出色當真是箇中高手。
一身紫色長披飄動著的柔細絲。
敢情是個姑娘家——鳳家姑娘。
接下來橫一堅四齣現的幾個人便是她手下的跟班大四兒以及巨寇沈邱四老。接著所有的人都6續現身在鳳姑娘舉手的號令之下倏地散開隨即將八捕快團團圍住。
一絲驕傲的笑出現在鳳姑娘臉上。
這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是不難想象的。
當真是鬼使神差在一陣撲朔迷離之後八個人竟然又重複落在了她的手上。從現在情形看來他們便是插翅也將難以逃脫。
打量著面前倒在地上的幾個人鳳姑娘緩緩抽出了身邊長劍。
「誰要是膽敢突圍就殺了他。」
四周各人聆聽之下紛紛掣出了兵刃齊聲應喏。
這陣子刀劍碰擊聲使得心存警惕其實疲憊的秦照猝然間為之一驚。
像是一隻受驚了的狐狸他幾乎是跳著起來的一式鯉魚打挺驀地騰身跳起。
「啊——」
簡直連眼前是怎麼回事都沒有看清卻已吃一口冷森森的兵刃架在了脖子上。
出手的竟是呂老大——銀冠叟呂奇。
他前遭戲耍一時輕敵哥兒四個幾乎死在了老和尚所設置的「四極血光陣」內內心實已把秦照一干公門中人恨之入骨。眼前秦照等一行再次落在了他的手裡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
怒從心起呂奇恨不能這一劍就揮出切下秦照的級。
「留著他。」
說話的是鳳姑娘她其實又何愛秦照殘命生死只不過另有打算覺得這麼就殺了他實在是太過便宜。
呂奇冷冷一笑堅壓劍身深邃的一雙眸子緊緊地向對方逼視著。
「聽著小子。再要輕舉妄動可就怪不得我劍下無情。」
嘴裡說著劍身抖處秦照可就一個屁股蹲兒坐了下來。這時他才算看清了眼前一切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敢情是流年不利竟然再一次的又落在對方手上。
偏過頭來向著四周同伴打量了幾眼一時嗒然無語地垂下了頭……
什麼話都用不著再多說了這就認了命吧!
「姑娘」秦照無限氣餒地看向鳳姑娘道「你行行好事就殺了我吧!」
「那由不了你你們還不能死。」
微微一頓她臉上重現笑顏。實在是怪有意思這裡幾乎都已鬧翻了天那一邊除了秦照之外哥兒七個居然還在呼呼大睡卧著的、仰著的、側著的、四腳八叉的姿態迥異不一而足。
「把他們都叫起來天還早著呢這會子還不是睡覺的時候。」
鳳姑娘這邊方吩咐下來早就跑過去好幾個大小夥子每人照著屁股就是一腳把他們一一踢醒七個人這才大夢初醒等到弄清了眼前是怎麼回事一個個灰頭土臉作聲不得。
「秦頭兒你想不到吧?」鳳姑娘微微笑著「什麼都不怪只怪你們睡著的鼾聲太大了讓我們不費吹灰之力找著了你們。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沒有?」
然後她隨即吩咐身邊的大四兒道:「你過去看看那些袋子里裝的可是銀子?」
大四兒應了一聲身形微晃已來到眼前手上竹杖向前一探已扎進銀袋裡隨即收回來認了認只見杖梢上沾著銀子的顏色這就不錯了。
他卻不敢大意一一把八個裝銀的蒲包都行試過證明確實無誤之後這才點點頭向鳳姑娘交差復命。
鳳姑娘的確很高興倒不是因為一舉得到了這些銀子而是到底干成了這件事可以回山向父親交差了。
「一事不煩二主秦頭兒還得麻煩你們哥兒八個把這些銀子給背著還有好多路要走這就不多耽誤了我們走吧!」
她的話就是命令誰還敢不遵。
千手神捕秦照苦笑著嘆了一聲看向眼前七人交換了一下目光一聲不吭地走過去扛起了銀包其他七人各自無話地一一照做。
銀子極重每一袋都有數百斤八個人員雖然僅是年輕力壯精幹武功扛在背上也禁不住被壓得頭上青筋暴露一個個齜牙咧嘴。
眼前不死總能有伺機脫逃的機會尤其難能的是仍然由他們八個來背著銀包一旦時機來到不難反客為主再次脫身時可就方便多了。
秦照心裏面打著這個如意算盤咬著牙一聲不吭地率先前行其他各人6續隨行。
鳳姑娘忽然道:「慢著!」
銀子雖然仍由他們背著可是走法是要改變一下。原本是八人一串亦步亦趨的行列卻被鳳姑娘化整為零分散開來這樣一來所謂的「白蛇銜草」可就「銜接」不上了。
秦照看在眼裡苦在心裡卻是無計可施。
鳳姑娘勝券在握自是開心沈邱四老更是精神抖擻自承護銀重任。他們四人羈身草莽數十年遠近路途了如指掌經他四人一番擘劃竟較之鳳姑娘原先所欲行走之路途大為縮短把一切交待清楚之後留下了大四兒鳳姑娘便獨自先行離開了。
一行人在午後不久時分來至荒涼的馬鬃山前這裡有一座無人主持的小廟名善行寺各人便在這裡落腳歇息進些飲食。
鳳姑娘不在一行人自然而然地便惟銀冠叟呂奇馬是瞻大四兒雖是鳳姑娘身前的跟班兒無奈手下各人全聽呂奇的招呼他反倒像成了外人。
善行寺雖說無人主持到底也住有幾個和尚只是不善經營無所謂什麼香火而已眼下忽然來了這麼一大幫子惡客要茶要水忙了個不可開交。
秦照等一行人原已是疲憊十分經過一路的賣命折騰此刻一停下腳來便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動了。午飯之後在大殿里生了一堆火各自倒地呼呼大睡起來卻由沈邱四老中的要命鮑無常率同幾個小盜嚴加看守預備在黃昏之後啟程上道。
禪房裡天麻謝山與鐵指開山喬一龍各自盤膝跌坐在禪床上兩個人雖說都是受過傷可是仗著身子骨骼素稱強硬看上去還不礙事只是看上去兩張臉都不十分開朗。
喝了一口茶大麻謝山冷笑了一聲搖搖頭道:「咱們這都是一大把子年歲的人了想不到臨老卻落了個如此下場給人端盤子老二你說犯得著么?」
鐵指開山喬一龍一驚:「小聲著點。」
說了這句話他起身離座探頭窗外看了一眼才又坐下來道:「還好他不在。要是被他聽見可不大好你還是少牢騷吧!」
這個「他」字想必指的是大四兒要是被他聽見當然不大好。
天麻謝山被喬一龍這麼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臉上的麻子一顆顆紅光鋥亮。
「他在又怎麼樣?我就是要他聽見……狗仗人勢的他算個什麼東西?」
謝老三越說越是有氣瞪著一雙三角眼:「沒見過呂老大這個樣的越老越孬種要是依著我眼前不正是個機會一不做二不休咱們把他——」
鐵指開山喬一龍「噓」了一聲慌不迭站起來只聽見窗前腳步聲響走過去一個和尚。
喬一龍才像是鬆了一口氣謝山見他謹慎如此一賭氣乾脆把頭轉到了一邊不再答理他。
雖然如此謝山這幾句話可不禁打動了他喬一龍又豈是省油的燈?想當日兄弟四個在沈邱地面上一呼百喏大塊吃肉大秤分金說是何等風光如今卻落得寄人籬下為他人做嫁衣裳這份委屈簡直是別提了想著想著他可就情不由己地出了一聲嘆息一時垂下頭來。
「二哥」謝山壓低了嗓子「只要你點頭老四那邊只是一句話哼哼……那小子雖有些扎手可也敵不過咱們兄弟一起來只是老大那一邊還得你事先打個招呼得要他點頭才行。」
喬一龍鼻子里哼了一聲冷笑道;「你當我天生下賤願意聽人使喚是怎麼著?只是這件事可千萬草率不得一個弄不好哼哼哥兒四個的老命可全都別想要了。」
天麻謝山愕了一下道:「那咱們就一輩子聽人使喚吧!」
喬一龍冷冷地道:「往下再看看吧總會有機會的。」
謝山睜大了一雙三角眼:「還等什麼機會?眼前不是機會是什麼?把那小子幹了錢不都是咱們的?然後往遠里一走就是老天爺他也找不著咱們呀!」
「可是……這小子滑溜得很。一個下手不成便是後患無窮。」
「你放心這件事只要老大一點頭那小子就算是有八條命也逃不了。」謝山越說越帶勁兒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臉上隱隱然已自現出了一片殺機。
鐵指開山喬一龍站起來在房裡走了一趟忽然定下腳道:「我這就去瞧瞧呂老大去。」
房門忽然一下子被推開閃進了一個人來正是銀冠叟呂奇說曹操曹操就到喬、謝二人乍見之下俱不禁為之一愕。
緊接著呂奇掩上了門走過來一聲不哼地坐下來。
喬一龍心裡奇怪道:「有什麼事?」
呂奇眼睛里閃爍著堅毅的光彩:「是時候了下手干吧!」
天麻謝山一個骨碌站起來:「什麼……老大你是說……」
「沉著氣老三。」
呂奇嗓門壓得極低:「那小子這就要回來了。」
喬一龍聽得怔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
「你們心裡先有個底子到時候也好出手。」呂奇冷冷地道「黃昏上路前面有兩條路一條是往摩天嶺另一條是往南的官道。咱們就在上路以前先把那小子給拾掇瞭然后入山。」
喬、謝二人聽著一個勁兒地直點頭心裡著實佩服:老大這個主意實在高那是因為一旦進入山路之後可就是他們哥兒四個的天下了憑著他們對於眼前地形的了解就是在山裡窩個十天半月也不愁迷路就是老神仙也休想能找出他們來。
一聽至此天麻謝山第一個表示贊同。
「好這就干吧!」臉上麻子一個個閃著紅光「那個免崽子交給我老子在他身上捅上八八六十四個窟窿不宰了他老子不姓謝。」
銀冠叟呂奇想是覺著他的聲音太大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大就是老大自有其威嚴謝山立刻會意低下頭不吭氣兒了。
「這件事草率不得不能交給你。」
呂奇的眼睛移向鐵指開山喬一龍道:「你來。」
喬一龍咬了一下牙點頭受令。
呂奇道:「記住事先可千萬不能讓他看出了一點不對來否則這件事可就成不了那小子比兔子還要精下手要快要狠。」
喬一龍皮笑肉不笑地牽動了一下臉上的皮肉那意思像是在說:「這還要你關照」?
天氣陰暗根本也就無所謂什麼黃昏不黃昏事實上離著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看上去卻已經像是黑了。
好像從一上路開始風就沒有停過這會於颼颼吹過來襲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像是肌膚都將為之裂開來那般模樣。
離開了先前休息的那座小廟有一陣子眼前來到的地方是「十八盤子」。那是因為站身於當前向遠處望只見摩天嶺上大小十八處高地各成氣勢卻又峰峰相聯這「十八盤子」的名字便是由此而來。
打從一開始起鐵指開山喬一龍就緊緊地躡在大四兒身後算得上是寸步不離而大四兒卻有意無意地每每心存警覺故意地把距離拉遠。
大四兒可不是傻瓜鳳姑娘把這重逾千斤的擔子交給了他他可不能出上一點岔子。仗著主子的威勢只當是這些人不足為慮只等著地頭一到交了差便告大功一件。
人算不如天算可真是再也沒想到變生肘腋已經馴服了的四隻野獸居然會獸性大再一次地向他遞出了爪子擇人而噬。
「大當家的。」大四兒一雙眼睛盯著呂奇道「眼前這個路可該怎麼一個走法?必得先給我說說看。」
銀冠叟呂奇早已胸有成竹眼前正是下手時機哈哈一笑道:「這要喬老二才能說清這條路他最清楚老二你過來跟大管事的說說。」
鐵指開山喬一龍早已把一口精鋼打制的鋒利匕貼腕藏在袖內以備隨時下手聽得呂奇招呼料著事情已迫在眉睫當下答應一聲立時趨前向著大四兒身邊走來。
「大管事有何見教?」
一面說雙手抱拳向大四兒拱一拱。
大四兒那張青皮寡肉的瘦臉綻開了兩道笑紋:「好說二當家可有入山的地圖?」
「正要奉上請觀。」
一面說喬一龍可就把早已備好的地理圖卷雙手奉上大四兒伸手待接的當兒忽似有所警覺地收回了手。
「二當家的你還是在口頭上說一說吧!」
喬一龍一口匕眼看著就將在大四兒探接圖的一霎間就勢抖出想不到對方忽然間心生機靈又改了主意不由得他心中為之一驚。
四隻眸子接觸之下大四兒眼神里顯現出一些兒驚惶就勢向後退了一步。
喬一龍未能在方才一霎間把握出手在時機上來說顯然已是慢了一步只是此刻已箭在弦上是不容不他便向前又湊了一步手裡的入山地理圖卷緩緩張開。
一旁的天麻謝山看得緊張趕前幾步呼地一聲亮著了手裡的千里火。
火光乍現之下喬一龍已是按捺不住怒叱一聲一口冷森森的匕已自袖管里抖了出來。
這一刀看似莽撞其實是早已經過深思熟慮各樣假設之後的一刀。
一刀既出刀分六面事實上連大四兒的退路都給封住了但只見短短的刀身上渲騰起一片醒目白光這道白光直向大四兒咽喉上疾刺過來。
大四兒怪嘯一聲猛然間向左邊一個快閃他雖然已有警覺卻仍然不曾料到事出突然一個有心一個無意這般情形之下想要閃躲開眼前這一刀可就有些大費周章了。
他這裡身子方自閃開了一半喬一龍的刀已自正中偏開如影附形「哧——」一片刀光閃自大四兒右肋寸許來長的刀尖子已深深扎了進去。
大四兒嘴裡怪叫一聲負痛之下全身用力向外一掙這一刀足足在他胸脅之間留下了四五寸長短的一道口子大股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這一刀喬一龍原是要取其性命的卻想不到臨出手時力有未逮以至於為對方留下了一線生機。
隨著喬一龍的刀勢大四兒一個疾滾猛翻元寶也似的飛了出去。
他當然知道這是要命關頭身子一經落地不待站好了第二次施展全力霍地旋身便飛起直向一旁高地上落去。
無如在場各人一剎那間全都成了他的敵人硬是放他不過。
大四兒身子方自騰起一半天麻謝山已由斜刺里疾撲過來一雙乾坤圈泰山奪頂般直向他頭上照顧下來另一面要命鮑無常卻在這當口出了一口飛刀銀虹乍現已深深扎進了大四兒小腿彎子。
「啊——」驚叫聲里大四兒死命地揮出了手上木杖「當」一聲硬生生地磕開了謝山的一對乾坤圈。
兩番受創之下大四兒已再無招架之力身子「撲通!」墜落地上狗也似的在地上滾著。
銀冠叟呂奇一直在冷眼旁觀著這番戰局眼前似乎已到了他出手時機。
當下身形搖處極其利落地已來到了大四兒身邊。
大四兒原不該這麼差勁無如一上來中了喬一龍的毒手接著又中了要命鮑無常的飛刀連番受創之下哪裡還有還手之能?
眼前銀冠叟呂奇忽然來到大四兒心裡一急怒叱一聲:「老兒你們反了——」倏地翻起手上長杖照著呂奇當頭直打下來。
銀冠叟呂奇此刻哪裡又會把他看在眼裡?長劍輕揮「當」一聲已把對方長杖撥開一聲冷笑掌中劍順勢一抖便向對方前心上扎去。
猛可里一旁草叢間「呼啦」地響了一聲一人寒著聲音道:「打!」
緊接著刷啦啦飛出了一天的碎石頭子兒。
這一天碎石頭加諸的力道可是不小一經蔓延開來在場各人皆在照顧之中尤其是其中數顆奔向呂奇而來的更是勢猛勁足。
銀冠叟呂奇一驚之下卻是顧不得殺害大四兒腳下力點倏地折了一個凌空筋斗翻出去丈許以外。
也就在同一個時間裡一條疾勁的人影呼地現身眼前身子向下一落已到了大四兒跟前落地遞掌撲一把已抓住了大四兒右手腕子。
「去吧!」
話出手翻「呼——」一聲已把大四兒拋出丈許以外落身於荒地長草間。
大四兒當然不是傻子這條命不啻是撿回來的當下忙不迭在草地里一連打了幾個滾兒掩身長草里暫時不敢動彈。
借著微弱天光他打量著那個猝然現身救了自己性命的人敢情是自己主人鳳姑娘所深深垂青的那個關雪羽。他居然救了自己實在想不到。
關雪羽身形方落一條人影倏地自側面疾撲過來手裡一口尺半短刀兜心力刺過去。
這人身手固然快可是卻犯了欺身過近的武林大忌。是以一招刺空之下簡直是幾無退身的餘地。他這裡待得抽身疾退哪裡還來得及?為關雪羽反手一掌擊在了小腹上下「嘭」一聲足足彈起來五尺來高緊接著一頭栽下去可就再爬不起來。
不用說這人正是沈邱四老中的鐵指開山喬一龍了。
論武技、喬一龍雖不似他拜兄呂奇那麼精湛卻也不至於如此不濟只為一時貪敵過甚犯了大忌才落得當場慘死的結局。
關雪羽一掌結果了鐵指開山喬一龍性命只把當場各人驚嚇得目瞪口呆。
一陣驚愕之後總算認出關雪羽這個不之客。「關雪羽……」鮑無常第一個認出了他來「姓關的原來是你。」
「是誰?」呂奇眸子里閃耀著無比的驚悸顯然關雪羽這張臉對他來說十分陌生。
「老大這就是過去跟你提過的那個姓關的。」
說話的是天麻謝山他曾是關雪羽手下敗將此番見面稱得上分外眼紅況且拜兄喬一龍一照面之間又死在了他的手上這筆仇恨簡直是無從說起。
謝山切齒痛恨地說著一雙眼睛都紅了兩隻乾坤圈叮噹作響地在手裡碰擊著只是想到了來人的可怕終不能輕舉妄動。
銀冠叟呂奇聆聽之下由不得暗吃一驚猝然間憶起了三年前川北道上的一件往事。
「啊關朋友敢情是你。失敬失敬……」
一面說緩緩地抱起雙拳來向著關雪羽拱了一拱卻把臉轉向要命鮑無常道:「老四瞧瞧去喬老二還有氣沒有了?八成確實死了吧。」
多年結拜形同手足想到了一遭生死訣別焉能不為之傷心淚下。
銀冠叟呂奇說著說著禁不住悲從中來差一點落下淚來。
是時要命鮑無常已來至鐵指開山喬一龍倒地的身前略一探示隨即抽回了身子。
「他死了。沒別的咱們和他拼了。」
銀冠叟呂奇冷森森地道了聲:「慢著!」
「關朋友你這是從何說起?」呂奇其實內心不無畏懼地注視著當前的關雪羽「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為鳳家人越俎代庖?」
「你錯了。」
關雪羽向前面跨出了兩步正好錯開了天麻謝山與要命鮑無常隱隱所形成的死角地位。
「鳳家人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只是秦頭兒八人一行的這趟子護銀公差卻是不容許任何人心存非分之想。呂老大還得請你破格成全網開一面的好。」
銀冠叟呂奇冷冷一笑道:「是你關朋友放不過我們可不是我呂某人不識抬舉……銀子事小人命關天喬老二已然喪命在閣下你的手上這件事只怕萬難干休話雖如此如果關朋友你莫為已甚這件事我們仍可往後再談。怎麼樣?呂某人只等著你的一句交待了。」
正因為他曾經領教過關雪羽此人的厲害對於眼前的一切鬥爭難操勝券萬般無奈之下才會如此自滅威風地幾近討饒。
關雪羽偏偏不買他的賬。
「不行。」他固執地說道「除非秦頭兒八個人連人帶銀子安全離開;要不然你們弟兄三個可得露一手兒或是取了我這條命。」
一口長劍已由背後抽出緊緊地執在手上。
銀冠叟呂奇嘿嘿連聲地低笑著一雙流光四曳的眸子老早就已向謝、鮑二人照會過來。
哥兒四個數十年上陣對敵殺人無數也就是這一次敗在了鳳姑娘手上。往常他們可又服過誰來?
出手制勝制敵先機全仗著彼此的心領神會猝起難更在於平常的聯手默契。於是休要小看了一個看似無意的眼波未必不是暗藏著下手的先機。
天麻謝山的一雙乾坤圈早已不止一次地掄起來又放下去他是在摸索著對他下手的最佳部位。
要命鮑無常又何嘗不然?
他施展的兵刃是一口三尖兩刃刀一手持柄一手攖鋒比劃了已不知有多少次。
「關朋友你這可是欺人太甚了。」
說話之間銀冠叟呂奇已反手把背後的一口蛇形劍掣到了手上。
就在這當口兒他的眼神兒已照會了兩個拜弟。
幾乎是一個式子天麻謝山是左要命鮑無常是右像是兩岔里飛出來的一雙冷刃雙雙直向著關雪羽兩腿間快直插了下來。
銀冠叟呂奇本人更是也不閑著就在謝、鮑二人出手的同時他已點足飛快地欺身而近手上那口蛇形劍掄圓了劈頭蓋臉直向著關雪羽頭上斬下來。
三個人雖是分三個不同的部位出手可是快慢一致配合得堪稱天衣無縫。
無如關雪羽早已料到了有此一手。
就在三般兵刃同時聯手照顧之下關雪羽身子幾乎像蛇也似的扭曲了一下。這一扭竟是恰到好處閃開了正面的呂奇躲過了左面的謝山。
緊接著嗆啷啷響聲中磕開了要命鮑無常的三尖兩刃刀。鮑無常一驚之下猝然覺出了不妙再想抽身哪裡還來得及。
關雪羽這一次出手決計不再手下留情。
要命鮑無常這時門戶大開一覺不妙急抽身卻是慢了一步隨著關雪羽長劍抖處匹練般地閃出了一道銀虹「噗哧」正中鮑無常前面心窩。
劍拔血噴。
一股血箭疾射而出隨著關雪羽向後抽身的勢子要命鮑無常瘦長的身子直挺挺地已向後倒了下去。
關雪羽決計手誅四惡一招得手更不怠慢一搶手中劍就勢抄身「呼」地掠空而起待向銀冠叟呂奇身邊湊去。
猛可里一股極具威力的勁風「哧!」直向著關雪羽當面迎劈過來。
饒是關雪羽神勇無匹對於眼前這股迎面直劈而來的風力卻是不敢掉以輕心。實在是這股風力太過勁猝然有所接觸不死必傷當下只得凌空一個倒翻噗嚕嚕落向一旁。
那股子迎面疾風當然是其來有因。
風力乍現一條人影天馬行空般忽然出現眼前一出即落隨著他落下的身軀帶出了一天狂風有如神兵天降其勢端的驚人已極。
這番走勢分明前所未見敵我雙方猝然間卻為之震住了。
天色益暗倒虧了在半天那輪冉冉初起的上弦寒月把這一切照耀得依稀可辨自然也使得現場各人看清了來人是誰?
款款風翎翩翩儒衫來人看來竟是一個儒士裝束的老人。
關雪羽一望之下確知自己從未見過此人只是觀諸此老方才現身之初所出的那一股無形的掌氣即可確知對方這個老人必然身藏罕世奇技萬萬是一個非比等閑的人物不可輕視。
另一面銀冠叟呂奇、天麻謝山自老人初一現身之始也自吃驚不小對於他二人來說老人這張臉誠然也是陌生之至一時弄不清到底是什麼路數只是看著對方呆。
「哈哈……」
乍然現身的這個老儒先自仰大猛笑一聲手指向關雪羽道:「我們家內鬨的事用不著你來插手我自會處理。」
關雪羽雖不知來者何人但觀其現身已可知絕非等閑人物聽他所說有如著了一頭霧水真拿不定他是什麼路數聆聽之下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反倒是呂、謝二人較他更為不解。
銀冠叟呂奇冷冷一笑道:「尊駕又是哪個?請恕呂某人眼生。」
來者這個老儒模樣的人嘻嘻一笑晃了一下腦袋道:「是的你瞧著我眼生我老人家瞧著你還不順眼呢七指雪山又怎能容得下你們這種敗類?我倒要看看你們可有什麼本事竟然膽敢造反。」
來人雖沒有報出姓名卻已自承了七指雪山的來人這「七指雪山」幾個字一經報出由不得使得各人俱為之大吃一驚。銀冠叟呂奇頓時面色大變上下向著來人看了一眼.半天才囁嚅地道:「你老人家莫非是七指雪山的鳳……先生?」
「啊鳳……老!」大麻謝山的舌頭忽然間也像是短了一截。
來人——這個貌相特別的老儒聆聽之下冷冷地道:「你們雖然也知道我這個人哼哼……今天卻是饒你們不得對付像你們這類見異思遷見利忘義之人我老人家是絕不容情。」
呂奇等人一聽來人自承了身份正是七指雪山主人也就是鳳姑娘的生身之父當今天下最最難纏的主兒。不由得嚇了個魂飛魄散。
「七……老……」呂奇的身子打了個閃訥訥道「你老人家可千萬不要誤會……我們可是自己人……」
「我們絕不敢心生……二心……」天麻謝山幾乎嚇癱了。
忽然伸手向著關雪羽指了一指:「都是他這個姓關的想劫銀子還殺了我們的人………」
「七老作主……」呂奇強自鎮定道「可不能冤枉了好人……你老人家……要為我們報仇……才好」。
「不信你老人家可以問他……喂!姓關的你可是來劫銀子的?」謝山睜著一隻火眼像是一隻情急反咬的狗逼視著關雪羽「姓關的好漢做事好漢當事到臨頭可別孬種你倒是說一句真話來可別讓我們背下這個黑鍋呀!」
關雪羽鄙視地一笑道:「謝山你可真算是無恥到了極點……今夜就算是鳳前輩能饒過了你我也必要取你性命。」
謝山反駁道:「難道我說錯了?」
「不錯我是為著這筆解銀來的只是倒還沒想到劫為己用……」
關雪羽忽然住口不再多說微微一笑他知道這番是非曲直逃不過眼前這位鳳七先生的眼睛自己既然已經現身表明了態度最後終須與鳳七先生走向敵對立場倒不如先自保持沉默以靜觀變的好。
鳳七先生細長的一雙眼睛在呂、謝二人身上一轉冷冷地道:「你們總算也有些苦勞看在這一點份上給你們一個自了吧!」
呂奇冷笑了一聲終不敢逞強又改作苦笑道:「什麼意思?」
「自己結果了性命這樣更乾脆。」
「不……不行!」
天麻謝山忽然閃身而出喝醉了酒似的步履踉蹌著:「老爺子你不能這麼對付自己人的……不行……不行……」
說著他忽地騰起了身子竟然意欲逃走。
鳳七先生眼前豈能容得他如此猖狂。
緊接著天麻謝山的起勢就只見鳳七先生左手猝然揚了一揚凌空擊出了一掌。
這一掌堪稱疾勁雙方乍然接觸之下出了「砰」地一聲大響天麻謝山身子起得快跌得更快一記悶撞之下直被反彈得沉重落向地上一連打了好幾個滾第二次正待縱身躍起的當兒卻吃鳳七先生再一次出的劈空掌力當場擊斃地面。
在場各人都看得很清楚鳳七先生這第二掌較諸第一掌更不具形象只不過五指箕開著向著滾動的謝山虎按了一下後者便當場一命嗚呼。
似乎也只有關雪羽一人看出了端倪、鳳七先生後來向空中的一式虛按其實正是他們七指雪山鳳家的不傳絕技「無形罡氣」怪不得天麻謝山當場死於非命了。
銀冠叟呂奇目睹之下全身立即為之打了一個寒顫。對於他來說不啻又是沉重的椎心一擊。
在短短的片刻之間他目睹著三位拜弟一一慘死物傷其類內心之痛楚是非言語所能夠形容的。
忽然間他激起無比勇氣不再眷念著自己這條殘命出了亡命也似的一聲呼叫猝然間騰身而起直向著鳳七先生身前撲了過去。
呂奇總算想明白了對方鳳七先生絕不可能放過自己如其哀聲討饒最終仍不免一死倒不如盡己所能放手與對方一搏結果並無二致。
一時間隨著他落下來的身子蛇形劍划起了一片銀光直向著鳳七先生當頭直劈下來。鳳七先生身形未動只道了聲:「你也配?」
強者畢竟是後者單手倏地向外一伸不知怎麼一來對方那口蛇形劍光竟然換了主兒居然舞到了他的手上呂奇大驚之下身子就空一個打挺一式雪裡翻身飄出了丈許以外再看對方鳳七先生依然站立在原來地方一動也未曾移動。
「哼哼!」鳳七先生鼻子里一連哼了幾聲瞅著呂奇道「你還差得太遠過來拿走你的兵刃。」
說時他緩緩地把手上那口蛇形劍探出劍尖朝上平握手內臉上現著微微的冷笑。
銀冠叟呂奇情知這口劍到了對方手上再想拿回來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只是眼前這般情況之下卻也不容他再作它謀。
原來這個呂奇也並非等閑人物他橫行黑道多年也算是獨當一面的人物自然有其應敵處世之道。
「老爺子你這是在逗著我玩兒呂奇可放肆了——」
話聲出口猝然間猛撲了過來。
只見他右手伸處直向鳳七先生手上蛇形劍的劍把子上奪了過去任何人目睹之下都不會認為他另有它圖事實上他卻是另有它圖。
就在他的手眼看著已將抓住了蛇形劍劍柄的一剎那之間忽然間他右手倏地向上一翻「哧哧」疾風閃處一雙薄刃柳葉飛刀電閃星馳般自他袖內疾射而出其勢簡直快到了無以復加地步。
原來這雙飛刀並非藉助手指腕脈之間力道擲出卻是彈自事先系好腕上的一個射筒之內那是利用有著極為強韌力道的鋼簧彈射而出來的。
銀冠叟呂奇雖然有這般厲害的暗器絕活兒但是平日卻極少施展簡直不為人知這時猝然施出見者無不暗自納罕只是眼前情形太快了。
隨著呂奇舉手之勢那一雙小小柳葉飛刀有若寒星一點直奔鳳七先生一雙眸子上射來。
呂奇當然知道一擊不中的下場事實上他既膽敢向鳳七先生出手卻是早已把這條性命豁上飛刀一經射出更不怠慢兩隻手一收即出施了一手按臍力分向鳳七先生的兩側小腹之下按了過去。
這的確是已盡其所能呂奇把一身所學全部用上了無如他的對手實在是過於強大較諸呂奇所想的還要更厲害得多。
「叮噹」兩聲一雙柳葉飛刀先自吃鳳七先生手上蛇形劍揮打落地。也就在同時之間呂奇的一雙鐵掌自忖著已然擊中在鳳七先生的兩側小腹上這一霎呂奇真是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嘴裡吐氣開聲地「嘿」了一聲。
若是以呂奇素日功力來論就是一塊堅硬的青石也足能擊成粉碎偏偏鳳七先生的小腹竟較諸豆腐還要軟雙手擊上去絲毫也不著力道「呼哧!」一下子深深陷了進去。
呂奇先還心中狂喜只以為自己冒險成功容得雙手陷入才摔然警覺到情形不妙只覺得對方小腹忽然間變得其熱如焚非但如此卻似有一種極大的吸力自對方腹間這種情況使呂奇感覺到一雙手掌彷彿插置於一盆燒得滾開的熱膠之中前進困難後退更是不易簡直進出兩難。
猝然間他接觸到了鳳七先生那雙深邃而隱現殺機的眼睛給他的感覺是極其恐怖。
也就在這一霎鳳七先生的一隻看似無力的纖纖細手已經按在了他的前胸。
呂奇猝然間只覺得胸前一軟整個身子彷彿忽然間被架空而起一下子跌了出去。
在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時尚還以為是跌在了棉花堆里一般卻也就此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一旁各人全數都看直了眼萬萬想不到這位呂大當家的敢情已經死了一名小盜嘴裡驚叫了一聲各人轟然作鳥獸散開來。
只是這番形勢顯然早已在鳳七先生控制之中。
像是一股春風鳳七先生的起身勢子敢情是那麼飄灑自如當他輕巧極快的身勢風一般地由各人頭頂上掠過之後除了關雪羽之外每一個人都呆若泥人一般地不再移動敢情已為他獨家奇特的點穴手法定住了穴道。
當日鳳姑娘初服沈邱四老以及其一干黨羽手下之時是用了這樣相同的手法對於這些人來說已經不能算是新鮮之事只是眼前鳳七先生較諸他女兒施展得更為高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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