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高人夜造訪 互相論金翅
金刀震九州阮大元捕頭的火槍隊正在表演火槍絕活兒之際麥府衝進來一名刺客。他們舉槍向刺客射擊。滿懷信心的人由不住先已呼叫了起來。以為刺客被射中。包括麥大爺在內誰也不會認為這一槍會虛那麼這個人落下來可就別想再起來了。
他們可猜錯了就輕功身法度上來說這人果然是好招兒的。一落一起幾乎是同時之間——事實上那人哪裡是真的中槍下墜。這個落勢只不過是另一次起勢的先趨對於手中端著火槍的那幾個弟兄來說稱得上是一次「障眼法」目的在松馳一下他們「再」的情緒而已。是以就在這條影子甫一下墜的同時緊接著他隨即又一次騰身而起。也許是力道用得過猛整個花架子出「喀嚓。」的一聲爆響這個人竟是手足齊施藉助著手腳上那一彈之力再次撥了起來。「呼——」一飛數丈。這一次其勢更快更疾在空中半俯著身軀四肢齊張活像是一個「大」字已來到了一堵假山石之巔。
火繩子一亮接著又是一聲轟然大啊。
然而來人卻似已事先覺到了有此一槍。就在槍聲未響前之一霎這個人的身軀已藉助著右足一旋一彈之力先已由假山石上彈了起來。好快的一個起身勢子。「噗嚕——」長衣帶動著風勢出了疾勁的聲音。人們猝然見此幾乎都呆住了。緊接著是一片驚惶失措的亂囂聲。群聲未住來人那蹁躚的身形已自空而降來到亭子前。
是時兩名火槍手揚槍待放。這人身軀向前一欺五指探處已夾住了白木的火槍槍管用力向回一帶另一隻手卻順勢劈出出了雄勁的掌力。握槍的槍手若是不鬆開這隻手勢將就要被對方手掌所傷不得已只有舍槍圖命了。
亭子里眾口齊呼——
似乎連對方是什麼樣人都沒看清楚阮大元職責所在顧不了許多怒叱一聲身軀往前一個快撲已來到了對方跟前掌中刀「怒斬狂濤」呼的盪起了大片刀光直向著對方來人腰上揮了過去。來人在迷離的夜色里顯示著頎高的身材似乎穿著一襲黃色長衣背上還背著些什麼雖然有這些累贅他的身法可是一點也不含糊。阮大元那麼猛厲的一刀居然會落了個空。「呼——」這人猝然拔起的身子有如星丸跳擲。阮大元的金背砍山刀竟然擦著他的腳底滑了過去。緊接著衣袂再卷這個人才由阮大元頭頂上翻了過去翩翩如平沙落雁已落向亭角一隅。眾人這才看清了他是什麼長相。一身黃繭布長衣瘦高瘦高的個子黃臉散「病太歲」似的卻沾著那麼沉重的風塵之色。像是生病的那張倦臉上一片汗漬不知道趕了多少路身上沾滿了灰沙乍看之下真像是戲台上的三花臉兒。
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這張臉是陌生的。卻有一個人一眼就認出了他來——「老天……爺……」說話的竟是麥家護院武師之一的苗武。只見他三腳兩步迎出來向著那人疑惑地張望著——「那……不是黃爺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已經醉躺下了的麥豐麥七爺一個骨碌由位子上挺身站起。睜大了那雙昏花眼咧著嘴麥七爺認了又認頓時連酒都醒了一半——「可不是……黃通……黃爺嗎?我的奶奶你老可是來了……」
阮大元、王子亮等哥兒四個抄傢伙的抄傢伙提板凳的提板凳。原來是要大幹一場一見服前這個情況雙方敢情是熟人這個架八成兒是打不成了。大傢伙的眼睛都盯向來人——別說不信邪就有人的身子骨比槍子兒還快要不怎麼來人身上一點也不見傷非但如此更妙的是連槍都到了對方手上八個火槍手彼此對看著都怔住了四大名捕也愕住了。
這可真叫是現賣現報——活現眼剛剛在麥家主子面前誇下海口現過了寶想不到馬上就穿了幫。也難怪一個個面上無光菩薩也似地怔在了當場。
麥豐的眼倒是沒看花來人果然正是去而復返人稱「萬里黃河追風客」的黃通。他那一日走前曾撂下了一句話七天後必返算算時間一天不多一天也不少正好是第七天果然轉了回來不失為君子一個。麥七爺這麼一招呼主人麥玉階總算是明白他眼見來人如此神威真有說不出的驚喜此時此刻能有這麼一個人全力協助真是令人振奮。「啊啊……」喉嚨里出一連串的招呼聲麥玉階匆匆步下位來一直走向來人抱起了雙拳但眼睛卻看向麥豐麥豐的酒算是全醒了。「大爺!」他為主人引見道「這位就是上次跟你老提起的那位黃通黃先……生!」「是是……久仰了……」
「豈敢——」黃通一時間似乎難以平下心頭之火。可不是嗎要是剛才身子骨欠機靈不用說早就喪生槍下這是從何說起。嘴裡客套一句凌厲的眼神直直地逼視向麥豐。
麥豐忙不迭代為介紹道;「黃爺——這就是我家主人麥大爺。」
黃通點了一下頭面色略平向麥玉階抱了一下拳:「黃某失敬。」一面說他即把手上的那桿長槍轉遞向麥豐冷冷地道「這……」
麥豐哈哈一笑.接過來道:「不知者不為罪自己人誤會誤會。」這才轉身向著阮大元等四人笑道「四位上差也許還不認識這位是黃通黃義士一身本事各位剛才也看見了也就不用我再多介紹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哈哈自己人。」
阮大元不愧是官面上的人物照說對方這人才一現身已經損了自己的名頭江湖規矩來說可就結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個梁子只是眼前看在居亭主人的份上可也不便作。再者對方那身功夫正如麥豐所言哥兒幾個可都瞧見了顯然是大有來頭這類人物端的是不易招惹。聽了麥豐的話阮大元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抱拳道:「失敬失敬我等不識高人來到黃爺還請勿罪。」王子亮、杜明、侯遷等三人見狀全都抱拳報姓名向對方告罪見禮。
黃通苦笑著道:「在下不敢!」一一見禮之後即退在一邊。
麥玉階上前親執其手搖了一下深深感慨道:「黃兄一諾千金見危援救……麥某敬仰之極如蒙不棄請人座共飲一杯……來呀侍候黃兄入座。」
早有人答應了一聲侍候杯著座位。
黃通深深一揖也就不再客套隨即坐下來。
麥玉階遂又招呼著張照等另一桌坐下添酒回燈重開筵席。一巡酒敬過後麥玉階轉向黃通抱拳道:「黃兄一路風霜這是從哪裡來?」
「豫省陳州——」說時家人打上了手巾把兒。他告了謝接過來擦了一把白面巾上立刻留下了黑漬搖搖頭苦笑了一下便不好再擦下去。
麥玉階見狀遂吩咐道:「給黃爺打洗臉水——」
「使不得——在下可不敢造孽……」隨即不客氣地接過來方才的面巾好好地把臉手擦乾淨看看那方面巾已是污同墨染。
「黃見一路前來可知災情如何?」
「唉……慘不忍睹。」他只說了四個字臉上即現出一片戚色——「不瞞主人……遠近千里災民流離情況已到了人吃人的悲慘世界……比較起來這臨淮一地算得上是托天之佑算得上是富庶之處了。」
聽他這麼一形容眾人俱是神色黯然低頭不語。
麥玉階慨嘆一聲慘然道:「我已聯絡了本省撫台上折多次惟到今天還不見朝廷有什麼賑災的措施……再要拖下去便不好了。」
阮大元道:「照目下的情況看來大人實在不必再在這裡支撐下去還是早作打點遷地為良的好。」
麥玉階微微搖了一下頭苦笑道:「阮頭兒你有所不知……小兒如今在四川做官也曾差人要我到他那邊住些時候只是我卻是舍不下這片地方……」
麥豐亦嘆道:「我這主人是舍不下這裡的人打算與他們共度危難。」
麥玉階點了一下頭正色道:「我正是這個意思……人人都知道我是臨淮地方的富有我在這裡撐著還能勉強維持著一個局面我如果一走這裡保不住也就要大亂了……」
黃通十分留神地聆聽著聽到這裡目注麥玉階道:「麥大爺你今後的打算是——」
「不瞞黃兄」麥玉階苦笑道「我這裡還有隔歲的存糧十囤定期放也許勉強還可支持幾個月據我所知芝麻李那邊情形也差不多。只要我們兩家不倒應可支持半年那時候也許情形或有不同最起碼朝廷也應該有些作為了。」
「只是……」麥豐苦著臉道「災民越來越多早晚也有接濟不上的時候。」
麥玉階「哼」了一聲道:「誰說不是?只是又能如何?也只有干一時是一時了。」
黃通慨然說道:「聽君一言已見肝膽黃通此番投奔總算得遇明主如有差遣萬死不辭東翁在上請受俺一拜。」他倒是說拜就拜突地離開座位向著麥玉階深深拜倒在地一時舉座懍然。
麥玉階凄然叫了一聲「黃兄弟」親手把黃通扶了起來一時悲從中來淚痕點點奪眶而出。
這一幕現場景象著實是把在座各人看得感動不已。
重回座上的黃通又是一番氣勢形態——他已決心獻身麥家主人對於當前的第一危機卻不能不有所關懷。
「東翁後天便是中秋了但不知對於來敵可有什麼防應之策?」
這句話立時把各人帶到現實景況每個人心頭都為之吃了一驚。
麥玉階對黃通的千金一諾臨危受命十分推重不覺便改了稱呼——「賢弟來得正好。」他目光轉向座上四大名捕道「這四位著名捕役便是參與其事而來現在再加上賢弟料是有恃無恐了。」
黃通一雙精光內蘊的眸子由四名干捕面上掠過憑著他深湛的江湖閱歷幹什麼的吃幾碗飯的以及有什麼能耐的幾乎是一看即知。
四大名捕固然還不是「酒囊飯袋」但是距離黃通心目中的能人義士那還差得遠。他不便當面澆麥玉階的冷水卻亦不敢心存樂觀一時濃眉微蹙黃臉上現出了一片愁容。
麥七爺忙道:「黃爺有所不知四位捕爺請來神機營的火槍——哈——這一次可就不愁了那隻老公雞不來則已他真要是敢來管叫他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
提到了「火槍」黃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轉向那幾個傢伙看了一眼——這玩藝的厲害他剛才嘗過總不至於馬上就忘了但是似乎依然不能讓他興奮起來。
「賢弟——你看這番布置可能對付得了來人?」麥玉階關心大局始終保持著慎重的態度。各人的一雙眸子也都向著黃通集中過來。
黃通這才點點頭目注向阮大元抱拳道:「既是共策群力在下便當知無不言了。」
阮大元方才已領教了來人的厲害雖然「黃通」其名不曾聽過卻不能太輕視。「哪裡哪裡——黃兄說哪裡話。我們這裡正在共商對策黃兄弟你這一來不啻猛虎添翼有什麼話黃兄弟你就直說吧!」
黃通點點道:「好——兄弟想知道這裡共有多少火槍?」
「這個——一共六桿。」阮大元一笑道「槍數雖然是不多卻也足夠使喚……黃兄弟意下如何?」
黃通微微搖了一下頭一隻酒杯在他手指盤弄之下在桌面上滴溜溜地直打著轉兒——他顯然有滿腹的心事卻是鬱鬱不樂。「唉……」他那雙眸子抬起來直直地向阮大元注視著:「阮兄可曾知道來人的底細?」
阮大元愕了一下:「你說的是老金雞?」
「不錯……在遼東地方知道他的人都稱呼他是『金翅子』……阮兄以前可曾聽說過這麼個人嗎?」
阮大元點點道:「我知道他叫『金翅子』……不過除此之外也就不知道別的了……倒是我這位拜弟出身遼東對此人多少有個耳聞。」說罷遂轉向在座的神眼杜明道:「你說說吧!」神眼杜明尷尬的一笑看看這位拜兄一眼實在是自己知道得有限跟他也差不了多少他卻老愛要自己說還能說些什麼?
「那好極了。」黃通的眼睛又轉向杜明抱拳道:「杜師父請道其詳。」
杜明乾咳了一聲搓著兩隻手——「這個……實在說兄弟知道得有限……只知道他外號叫『金翅子』在遼東作案累累後來官府調動大軍他才轉了地盤……這個……」搓著手齜牙一笑杜明尷尬地道「我所知的就是這些了。」
黃通目光轉向其他各人徵詢地問道:「各位之中誰對此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卻是沒有人吭聲。
出乎意外地倒是主人麥玉階乾咳了一聲訥訥道:「賢弟問到這個『金翅子』的出身愚兄倒是聽小女說起一些。」
黃通點點道:「東翁請道其詳。」
大家都知道麥玉階有個女兒在九華山習技武技了得聽主人這麼一說俱都留神傾聽。
「據說此人曾是武林一派宗師號稱『金翅子』又稱『奪命金雞』因事開罪了當地官府被官家封了他的門他才一怒之下落草為寇在遼東殺人無數引起當地黑白兩道人物的圍剿這才站不住腳來到了中原內地……」他苦笑了一下目注向黃通道「小女也僅僅知道這些卻不知是否屬實。」
「這已經很難得了。」黃通輕嘆一聲道「有關這個『金翅子』的傳說武林中確很少有人道及實在是這個人生性怪異極難招惹武功又高談起他來都對他敬而遠之這麼一來他雖作了許多血案到今天為止對他底細清楚的人竟然是少之又少。」
阮大元道:「黃兄弟你呢?」
黃通道:「俺知道他一點——此人居心叵測下手奇毒而且生性怪癖。他這一次來到中原勢將要引起一番動亂只是沒有想到他竟會選擇了這裡。」
各人被他這麼一說俱是面現愁容作聲不得。
麥玉階微微頓了一下含笑道:「莫非以黃賢弟你這一身功夫也不是他的對手?」
黃通苦笑了一下訥訥地道:「東翁錯愛了……只怕比起他來在下還有些不及……」
各人方才都眼見了他的神威想不到他卻自承不是金翅子其人的對手聆聽之下一時盡皆嘩然。
阮大元「哼」了一聲冷冷地道:「黃兄弟未免把這個老賊說得過於可怕了難道說咱們手上有了六桿火槍還怕他不成?」
黃通冷笑了一聲:「閣下的火槍兄弟方才已經領教了以兄弟所見只怕制他不住。」
大家頓時心裡雪然。
事情用不著多說火槍之威既然也不能制伏黃通金翅子的武功高於黃通也就毋庸多說了。
阮大元、張照等數人似有不服卻也不便多說。黃通看看各人表情想到了即將面臨的後天不免憂心忡忡卻也不能就此掃了各人的興尤其不應自喪鬥志當下即改變了口氣耐著性子與各人共商對策研究出了一套應對之策。
一席酒飯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算結束。
是夜黃通被安置在麥家偏院的一間靜室住下來。他因為一夜急行七百里確是不勝睏倦加以晚筵席上多喝了幾杯酒是以一倒下來便睡著了。
三更時分陣陣寒風由半敞著的窗框里襲進來。床上的黃通昨宵倦極居然衣帶不解地和衣就卧倒睡著了這時吃寒風一襲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陡然自夢中驚醒挺身坐起。夜幕深垂萬籟無聲。但只是殘燈半盞靜靜地放在桌案一角搖晃著那副樣子像是隨時就要熄滅。黃通搖搖頭為之啞然失笑。
他為人機警武功精湛講交情重氣節是以年歲不大卻在武林中掙下了一席之地在北邊尤其是西北道上提起「萬里黃河追風客」這個綽號來確是有相當威望足使黑道上聞名喪膽宵小遠遁。然而以他這等聲望名重一方的奇俠卻不辭千里之外投奔麥家充當一個所謂「清客」自是非其所願說起來當然是有原因的只是黃通把它當為一件痛心之事不願提起罷了。
冷風繼續地襲進來。他覺得遍體颼颼冷得他直打顫舉手額頭摸到的竟是一掬虛汗同時間喉頭刺痛幹得生疼。這些現禁不住使他暗自吃了一驚一個念頭由心底升起——「不好——難道我竟是要病倒了?」早不病晚不病單單挑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可不是好玩的一念之興不禁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轉過身來現到案頭上主人居然周到地為自己備下了飲水。厚厚的棉套子包紮著紅瓷的瓦壺裡面滿滿的一壺熱水這敢情難得足見盛情了。黃通一連飲了兩碗才止住了奇渴的感覺。
兩碗熱水下肚感覺上是舒服多了。他隨即雙腿盤膝床上暗自運功調息一股內力運在腹下丹田頓時潛升起無比暖意漸漸周身火熱汗粒滾滾而下病勢立刻大為緩和。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一陣奇異的力道忽然逼近過來。以黃通這類深精武功之人自然立刻就警覺到是怎麼一回事不由得暗吃了一驚陡地睜開了眼睛。
一個修長的人影子敢情就站立在他身前不遠。
一身寶藍薄綢子長衫頭上扎著方巾背上背著放書的籃子籃子里還插著一琴一劍——典型的一副讀書人模樣——所謂的「琴劍」一肩就是這個模樣。
「啊——你——是誰?」
以黃通這等武功之人亦不禁為對方這等「神不知鬼不覺」的身法嚇了一跳。說了這句話他竟然驚得呆往了。
門鎖未動窗欞半敞他是怎麼進來的?若說是來自窗扇——自然這是惟一的可能那麼來人除了具有極精湛的輕功之外另外還須具有不可思議的「收肌卸骨」之術——對黃通來說這兩樣功力都未能望其項背。一霎間他假設對方是鬼魁——卻少了附體的陰森氣息再說容貌也絲毫不像。濃重的書卷氣息卻又掩不住他那雄武的內涵英風混剛毅於斯文之中大概就是這麼一個造型吧。黃通一驚之後久久不能平息。
兩雙眸子互相對視著形成了片刻的寂靜。
黃通這才體會出那陣子奇異的力道敢情自對方身上顯然是上乘的內家功力之一種以黃通之卓越見識居然一時之間猜不出是什麼家數。當然他亦不甘示弱隨即腹部運功將本身內家力道迅收回。黃通卻不敢如此大意非但不敢收回反倒加運了一成功力向外緩緩逼出。藍衫人當然有所體會後退了一步臉上並無怒容卻是十分沉重。
「你此刻身體不適不便施展功力這又何苦?」語音清脆像是南邊的口音但並不純聽來不徐不疾十分悅耳。
黃通被對方這麼一提不覺有些汗顏。可不是嗎?對方果真要是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也不必等到現在了就憑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自己身邊要想加害自己諒必自己是無法躲開。這麼一想黃通由不住暗地裡打了個冷顫隨即將逼運而出的護體元氣緩緩收回。
「足下是誰?」強自鎮定著黃通緩緩地道「午夜潛臨形同鬼魁豈是丈夫行徑?」
這人點點頭緩緩地道:「責的也是只是貴處防備森嚴我不想驚動外人事出非常尚請黃兄你多多見諒。」
黃通一怔道:「你我素昧平生怎知俺姓黃?」
藍衣人蕪爾一笑更加重了幾許斯文——
「不辭風霜行萬里眼看黃河蓋頂來……閣下大名響徹黃河……焉能有所不知。」微微一頓他隨即接下去「如果我沒有看錯足下大概便是鼎鼎大名的萬里黃河追風客黃天保了?」
黃通陡地一驚竟然著聲不得。原來「黃天保」才是他的真實姓名。早年行走西北道上結怨太多此次身入中原便改名「黃通」已經隱瞞甚久料是不為外人所知卻沒有想到竟為對方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一語道破怎不令人大生蹊蹺?一驚之下殺機頓起。「嘿嘿……足下好亮的招子。」一面說話時黃通的一雙手已由兩膝上緩緩移開來……明人不作暗事即使面對面的出手也得先給他打一個招呼——「這麼看起來足下是沖著俺黃某人來的了你報個『萬兒』吧。」
藍衣人搖了一下頭卻說道:「我姓關——」說時他那雙瞳子里精光閃爍顯示也在暗中了聚集功力——黃通一經覺便不再遲疑——
「關——」黃通搖搖頭「這個姓可沒聽過……咱們以前見過?」
姓關的搖搖頭。
黃通冷笑道:「那麼黃某人是與閣下結有暗梁子了?」
「也沒有。」
姓關的一面說身子向一旁移了一些為的是那地方寬敞一些一旦動起手來可有較富餘的地方轉動這些看在黃通眼睛里便不再置疑。
「好吧看樣子閣下決計要跟我動手了?」
對方藍衣人微微點了一下頭。他似平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黃通卻已經不再給他這個機會——其實黃通早已經蓄勢待眼前把握著一刻良機陡地自坐榻上彈身而起室內動手自然不比室外寬敞。
黃通身子一經騰起可真是輕若鷹隼看不去整個背部幾乎與屋頂碰在一起卻只是那麼緊湊地擦邊而過「噗嚕嚕……」在空中一個疾翻怒鷹似的已來到了藍衣人背後。由於對方顯然是「箇中高手」黃通當然不敢手下留情一經轉過身子右掌向外一抖用「金龍抖甲」的一招陡然直向藍衣人背上抓去這一掌包藏著精湛的內力。就算對方使用「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也能夠給他打散了。
姓關的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在極見緊迫的一霎只見他下肩反肘——「叭。」兩隻手掌猝然迎在一塊兒。
黃通樂得伸量一下對方的內力兩掌交合之下他陡然間把內力向外一吐滿以為憑著自己精湛的功力使對方萬難當受。
事實竟是大謬不然。
兩隻手掌甫一交接之下緊接著卻又向兩下里分了開來——這一來可就分出了功力高下。
藍衣人落地生根便是直挺挺地站在當地動也不動一下黃通可就沒有那麼自然了只見他後退的身子一晃二晃三晃每晃一下退後一步一連三晃也就後退了三步。三步之後才拿樁站穩。
非但如此眼看著他那張黃臉驟然間飛起了一片紅雲這股上沖的逆血力道極猛一霎間像是要破皮衝出卻又為黃通內家功力緊緊吸住眼看著他在一陣耳赤目紅之後頭上的逆一根根都為之站起。
藍衣人如果真有意思傷他現在便是最佳的出手良機但他卻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他。
黃通終於度過了險境漸漸地他即恢復如常怒血平下之後現出了他原本帶有倦容的一張黃臉。「足下好厲害的『九轉真功』黃某自出道以來只聽傳聞這還是第一次見過。」一面說他悵然抱拳道;「在下自愧不如足下如果有殺害之意這就請便吧……」說完這兩句話后悵然出了一聲長嘆滿以為對方必當毒手相加自己敗了固然不惜一死可恨的是死非其時心裡焉能不無遺憾。
藍衣人原本就沒有加害之意—一聆聽之下他搖了一下頭道:「黃兄功力練到如此地步已十分難得了這個天底下能夠受得住我『九轉真功』的人只怕並不多見你也就不必妄自非薄了。」
黃通陡地睜大了眼睛:「何必說這些無用之話俺黃某人技不如你沒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是沖著俺來的么就請給個痛快吧!」
藍衣人冷冷一笑道:「就算我為你而來吧卻並沒有取你性命之意再說你我無冤無仇叫我如何下此毒手。」
黃通後退一步揚眉說道:「這麼說你——」
「唉!」藍衣人微微含笑道:「你現在還死不得呢麥家老小還要你大力救助你又如何死得?」
黃通又是一驚兩隻眸子直直地瞪向對方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藍衣人一雙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轉點點頭溫和地道:「眼下不是長談的時候不瞞你說我與黃兄說來還稱得上是同路之人意在除暴安良——」
黃通陡地精神一振。
藍衣人接道:「只是敵人過於厲害卻不得不多加小心……」一面說他即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哦——」黃通這才恍然道「……這麼說在下莽撞了……足下……請道其詳吧……」這可是「為道不孤」猝然間聽說來了如此一個得力的幫手黃通由不住信心大增——只是對方那個藍衣人竟似較他更為持重並無絲毫喜悅的表情。黃通這一霎更是百感交集自問走南闖北多年來向無敵手卻不料此番竟是遇見了高人只一招已令自己為之心折可見得武功一道確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端的自滿不得。所幸聽對方口氣還是同路之人若是敵人一夥這時焉能還有命在?他這裡不勝感慨只顧自傷一時無言以對。
藍衣人一雙精華內蘊的眼睛仍然注視著他——「黃兄武功的確高明只是……以黃兄所見是否能是來人的對手?」這般單刀直人開門見山的問句卻是黃通始料非及聆聽之上不禁心頭為之一震。
「足下問得很好——聽足下的口氣似乎對於來人認識頗為真切可否賜告其詳?」
「你弄錯了」藍衣人搖搖頭道「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
黃通正感覺到失望對方仍有下文未完——「只是我對他卻也並非一無所知——事關至要所以不揣冒昧今夜前來造訪。」藍衣人這才訴出了來意:「黃兄不可不有所戒備。」
「啊——」黃通黯然點點頭道「承情承情。有關老賊金翅子的事關兄……知道多少?」
藍衣人的神色甚是沉重地道:「此人姓『過』據說是出身長白一門武功卻自成一家高不可測。」
「啊……」黃通一時驚心不已。長久以來江湖上對於金翅子這個怪人的傳說還僅限於自己所知的一點皮毛此刻自對方藍衣人嘴裡所道出者顯然未之聞也。焉能不令他既驚且佩?一時之間他重複著對方所道出的那個曾有所聞的門派:「長白門……長白……門?關兄說的這個門派俺聽說過……此一門武功似乎已失傳武林了不是足下提起只怕終比一生俺也不會憶起想不到金翅子竟是長白門的出身……這就難怪了。」
藍衣人喟嘆一聲緩緩道:「也許黃兄還有所不知長白門武功對於大多數的武林門派都具有克制之功這才是最厲害之處。」說到這裡他忽然中途停住偏頭向窗外看了一眼——
黃通一驚道:「怎麼……」
藍衣人微微一笑站起來道:「顯然是貴宅主人到了。」
黃通心中一怔暗忖自己聽力向稱靈敏何以竟全未曾聽出心正疑惑即見窗前人影略閃一個長身玉立的綠衣少女已然立足窗前。原來她先時藏身對面后檐距離尚遠雖然如此仍未能逃過藍衣人觀察之中。
「對不起午夜打擾主人如不見拒我這就進來了。」語音清脆幾句話更是說得落落大方顯然是向著黃通而。
黃通雖不知來女何人但看其身法顯然大有可觀絕非凡流他早知此間居亭主人有一愛女名喚小喬九華習技方歸察言觀態料必就是此女無疑。當下抱拳道了聲:「豈敢姑娘自便吧!」
語聲方歇室內輕風一陣對方綠衣少女已站立面前起落之間至為輕靈敢情是輕功一流身法心中好不佩服遂抱拳道:「想必是小喬姑娘了失敬失敬。」
來人正是麥小喬因為聽說黃通甚多事迹甚是敬佩。由於隔日即是中秋大敵當前想來商計一番對策不料恰逢關雪羽在座使她大為驚異。她雖與雪羽有過接觸但是對方其身分猶是諱莫如深亦不便追問過緊實在說這個人在她心目中仍是一個待解的謎團惟一可以確定的即是對方顯然對麥家沒有懷有敵意這一點也最為重要使麥小喬放心不少。麥小喬因知關雪羽身負奇技不便過於接近正在考慮是否現身而出卻被對方看破只得現身縱出。
聆聽之下麥小喬面現薄羞向著黃通微微含笑道:「黃兄不必客氣你的事家父多次說起今晚上也虧了你現了一手叫那些衙門口當差的人長些見識要而然他們還當這個天底下沒有人當受得了他們的火槍呢!」
黃通欠身道:「姑娘過獎——這位關先生……」他不知身旁的關先生與對方姑娘是否相識這一提起麥小喬即笑向關雪羽看了一眼道:「真是巧得很想不到會在這裡看見了你。」
關雪羽道:「姑娘萬安請坐下說說吧!」
黃通雖然今日才來但既有投奔之意便不能算是客人況乎眼下來到下榻之地自己便是主人當下忙即搬過一張坐椅請小喬落坐。
麥小喬見關雪羽在座自是樂意向他討教便不客氣地坐下來。
關雪羽看著她微微點頭含笑道:「姑娘來得正好我正打算離開黃兄這裡就便去看望一下姑娘這倒是省事了。」
麥小喬那雙烏油油的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轉含笑道:「這就不敢當了。」
她目光敏銳一眼就覺對方關雪羽的行裝有異不禁娥眉微皺奇怪地道:「咦——你莫非要走么?」
關雪羽點點頭道:「不錯正是為此來向姑娘辭行。」
麥小喬呆了一呆:「哦——這太突然了為什麼?」
關雪羽微微一笑道:「目前臨淮關正是多事之秋即將大亂避秦之計還是早走為妙。」
麥小喬一驚道:「莫非有人找到了你所居住的地方還是……」
關雪羽搖搖頭道:「都不是姑娘不必多疑……」微微停頓了一會兒.他隨即又道:「我們還會見面的——你也不必多問一切日後自明。」
麥小喬微微點了一下頭心內一片茫然。
黃通心裡卻一直惦記著關雪羽方才所言之事這時聽言生怕他就此離開忙向麥小喬道:「這位關朋友的身手正是蓋世無雙在下實難望其項背在下方才正在向他請教有關眼前大敵當前應對之策。」
麥小喬強作微笑點頭道:「是么?」
關雪羽道:「難得姑娘在座看看是否有什麼高見。」
麥小喬輕輕哼了一聲說道:「關先生的面前又豈有我置身之地?我只有洗耳恭聽的份兒罷了。
黃通聆聽之下心裡微微一動覺出這位麥姑娘話有稜角卻不知因何而再看對方關先生.像是毫無所知的模樣微微一笑目光即轉向自己——「黃兄方才我們談到哪裡?」
黃通「哦——」一聲道「先生說到金翅子的出身以及長白門武功特色——」
聽到這裡麥小喬亦不禁為之動容畢竟這件事關係著眼前麥家的命運。
關雪羽點點頭道:「有關這個人的傳說似平只是如此——我惟一要告訴你及姑娘並且要你們提防的是這人的一門特殊功夫……」
麥小喬與黃通都為之一震所謂「知彼知己百戰百勝」能夠在戰前了解到敵人的出手對於己方自是大有助益。
「這門功夫實在太可怕了。」以關雪羽這般蓋世身手想不到在提及這門功夫時亦不禁為之色變足可想知其威力驚人了。四隻期望的眼睛全都注視著他。
關雪羽喃喃接下去道:「黑手功——長白門的失傳絕技你們可曾聽說過?」
黃通輕輕啊了一聲點頭無語。
麥小喬道:「我知道——你說的是『黑手穿牆』……我聽說過。」
「正是這門功夫。」關雪羽點頭道「是被傳說為當今失傳武林的四門絕功之一除了他以外還不曾聽說過任何人尚能施展。」
黃通點點頭輕嘆一聲道:「在下昔年在西北居住時曾經由一名隱士嘴裡聽說過……」
關雪羽微有所驚道:「一名隱士這人姓什麼?」
「姓……」黃通仰起臉來想了一會兒才訥訥道「姓……啊——是姓姜人家都管他叫『姜隱君』是一個無所不知的奇人。」
關雪羽微微怔了一下一霎間臉上閃過一片驚喜只是這個人到底與眼前無關聆聽之下記在心中暫時沒有追問。
麥小喬一心只留意著所謂的「黑手穿牆」功夫。聆聽之下驚惶地道:「你是說這個金翅子會這門功夫?」
「我正要告訴你」關雪羽慢吞吞地道:「金翅子本人我是沒有見過可是他的大名我確是久仰。這個人最拿手的便是這門『黑手功』出手取人心臟每試不爽是以江湖上傳說凡是敗在其手下的多為『無心』之人是一個既陰且狠的可怕人物。」
麥小喬呆了一呆即含笑著向關雪羽道:「我只當你對金翅子這個人一無所知卻不知你對他了解得這麼清楚……」言下之意頗似對於對方前此的藏拙有所不滿。關雪羽自然聽出來她言下之意微微一笑未曾置辯。
黃通自從悉知金翅子精於「黑手穿牆」功夫后心情卻顯得十分沉重一直在沉思之中。他一直希望關雪羽再能多說一些什麼只是看來他似乎僅悉及此別無所知了。
關雪羽果然別無所言由位子上站起來道:「我走了。」說著目光向著黃通轉了一轉才向麥小喬點頭道:「姑娘保重。」
麥小喬緩緩地由位子上站了起來想要說些什麼終因黃通在座不便啟齒神色戚然地默默又坐了下來。
關雪羽向著二人抱了抱拳遂由几上拿起了他的隨身之物待要步出——
黃通趕上一步說道:「俺送關先生一程。」
關雪羽一笑道:「何必客氣。」
雖然這樣他卻也沒有堅持一任黃通自開門扉送他步出院外。
月色如銀照耀得這附近景緻分明。
黃通趕上一步情深真摯地說:「今日會見先生實屬三生有幸俺與先生真謂『相見恨晚』今夕何夕我不知還有緣分再見先生聆聽教益否?」一面說正身彎前深深向著關雪羽拜了三拜便待離開。
「等-下。」關雪羽忽然叫住了他。
黃通面色戚然道:「先生還有什麼關照么?」
關雪羽獃獃地看著他微微苦笑了一下點頭道:「你我確是相見恨晚……不過來日方長還有的是時間怎道今夕何夕?黃兄說玩笑話了。」
黃通喟然一嘆道:「先生有所不知俺這一次千里投奔並非偶然……唉唉唉……」
說來話長一時也無從說起雖說是惺惺相惜到底相知不深有些話還是不便出口。頓了一下他才向著關雪羽抱拳道:「今夜受聆雅教正是俺夢寐欲知之事後晚對敵當能有所防患果真不死他日當與閣下有相見之日麥姑娘還在相候這就不多送了。」
「且慢。」關雪羽再一次叫住了他卻是只管目注著他遲遲不出一言。
黃通只當他有話要說見狀不禁有些費解。
決定一件事情有時候並非易事尤其是涉及本身利害得失之時更不容易。關雪羽正是為此有些難定取捨終於他作了一個選擇:「黃兄……我這裡有件東西暫時借你一用……」
說著他從身邊行囊內取出了一個體積不大的黑皮口袋像是鼓膨膨的也不知裡面裝著什麼?
黃通雙手接了過來只覺得入手甚輕一時為之茫然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是一面護心寶甲。」
「護心寶甲。」黃通顯然為之吃了一驚可是緊接著他就立刻又明白過來不禁臉色大為驚喜。
「這……」黃通連連點頭道「俺明白了隆情厚誼永存肺腑多謝了。」
關雪羽慨然道:「有此寶甲護心便不愁金翅子毒手加害穿著時務必貼肉外置常服便不會為其現此物得自我『燕』門家傳黃兄你要仔細施用不可為外人所知否則……必罹殺身慘禍。」
這一「燕」門家傳不啻暴露說話之人真實身分只是言者無心聽者亦無意雙方面都沒有留心這句話。否則以黃通之閱歷自然立刻就能認出對方真實身分。
黃通原在愁後日中秋之會尤其提心的是金翅子的「黑手穿牆」功力現在有了對方這件護心寶甲自是憂心大去。當時至為感激地道:「俺記住了大恩不言謝日久見人心俺回去了。」
關雪羽輕輕一嘆道:「以你武功配以寶甲原可立於不敗之地只是據我所知這個金翅子實在厲害即使有我在旁策應也不見得就……」
黃通一怔心中暗自奇怪對方口氣似乎也欲介入其事只是他既未曾明說自己也不便出言詢問更不能以此相請。這類拚命之事除非自身心甘情願挺身承當任何人也不便以此相強。是以儘管心裡一動也沒有出言詢問。
關雪羽看了一下月色點點頭道:「我這就去了遲了恐怕來不及了請關照麥姑娘多多保重我——」原想多說幾句話到唇邊又忍住了拱了拱手身形陡地騰起有如飛雲一片交睫的當兒己是十丈開外。月色里似見他落身於一棵高大的松樹尖端不過是沾了一下腳尖第二次拔身而起便已是無影無蹤。
黃通近看他縱起身法雙肩一平如水竟是絲毫不動只是這足尖下盤用力知悉輕功極流身手自己雖以輕功見長自問卻無此能力心中好不佩服。再看對方借與自己的那個護心寶甲不過是巴掌大小的一個皮袋而已由於關雪羽曾關照不可出示於人當下小心地收入懷內。
他這裡方自收好只覺得面前人影乍閃麥小喬已現身眼前。
黃通招呼道:「姑娘來了?」
麥小喬四下看了一眼悵然道:「他走了。」
黃通道:「剛才離開姑娘有什麼事么?」
麥小喬悻悻地搖頭道:「算了。」
二人遂轉回室內。落座之後黃通感慨道:「這位關先生武功之高為俺平生僅見實在是一個異人……」
麥小喬冷冷一笑道:「有些人身具異功卻是畏懼強敵見義不為……」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住了苦笑了一下道「難道他會是這種人?哼真希望我沒有看錯他才好……」
黃通搖搖頭道:「關先生眉目間正氣逼人不像是姑娘所說之人……」
麥小喬翻眸看了他一眼:「你又怎麼知道——哼!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他真如黃兄你所說就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輕輕一嘆臉上浮現出一份傷感之色她落寞地垂下頭來:「我還以為他……唉我竟會錯看了他。」
黃通怔了一下忽然想起道:「剛才關先生離開之時好像曾經說過他還要回來也許他有意暗助府上一臂之力可不願事先告知也不一定。」
「是么?」麥小喬苦笑著說道:「果真如此他也就不會走了我不會這麼認為……」搖搖頭她面色益冷地道「算了不要再談他了今天晚上來看黃兄一來是面謝你的見義勇為再方面是來請教後天的對敵之策不知你可有什麼對敵高見么?」
「姑娘誇讚了。」黃通濃眉微皺道「姑娘即使今夜不來在下明日亦當會稟明令尊親自拜訪面商機宜。」說到這裡臨時頓住張目左右看了一眼。
麥小喬一笑道:「你大可放心這裡沒有閑人。」
黃通道:「這樣甚好……以在下之見後天夜裡.金翅子老賊必然親自來臨府上雖有神機營的火槍防守一來數目太少再者金翅子武功太高只怕難以防阻姑娘你意如何?」
麥小喬點頭道:「誰說不是幾桿火槍也只能嚇嚇尋常百姓遇見了真正有本事的也就沒有用了。」
黃通道;「以在下所見兩位令親現應先行避居別處等過了此一風波之後再行轉回姑娘以為如何?」
麥小喬搖搖頭道:「這件事我早就跟爹爹說過行不通。第一我父親不欲嫁禍於人如果他們二位老人家逃開勢將連累全家滿門上下;第二逃過了今日又怎能斷定逃過明天?再說如今時間也來不及了。」
黃通想了一想也確屬實言不覺點頭道:「姑娘說的也是雖然如此府上地方甚大即使到時令尊不得不出面應付一二令堂也宜事先擇地藏匿不宜為來人探知的好。」
麥小喬點頭道:「過件事我也與母親商量過她老人家雖不願獨自躲藏但卻也由不得她了到時候由我護侍左右一切再見機行事吧只是父親那一面卻要全靠黃兄大力周全了。」
黃通道:「在下正是此意。」說到這裡他慨然嘆息了一聲又道「姑娘請放寬心俺必當竭盡全力保護大爺安全萬一不敵也只有以身相殉了。」說到這裡一時面有戚容令人大生感動。
麥小喬一時連眼圈都紅了「……黃大哥你言重了你可千萬不能存輕生的念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人活著總有希望請你務必要答應我。」一片真情流露說時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點點滴滴滑腮落下。
黃通想不到這位姑娘竟是至情中人見狀呆了一呆甚是感動地道:「黃通記住了姑娘金玉良言不敢輕言犧牲就是……夜深了明日再從長計議吧!」
麥小喬站起來道:「好吧!黃大哥跑了一天路累了還是早些休息明天父親還要與你商量好些事情呢!」說完她即步出室外。
黃通跟出來只見麥小喬向著自己微微一點頭身形略閃已掠出了三數丈外隨即消失於夜色之間。
黃通打量對方姑娘的身法雖不能與關雪羽等量齊觀卻也不同凡流與自己竟也只是伯仲之間。他久仰這位姑娘在九華習技學得一身了不起的功夫今日總算眼見麥玉階有這麼一個女兒也實在足以告慰了。返回房中在燈下他打量著那件「護心寶甲」見是形同黑緞子一般地一件薄薄背心當然絕非絲緞入手柔軟不皺卻又具有彈韌之力體積既小分量又輕既非金屬又非絲帛線麻實在瞧不出是何物所織。如非關雪羽事先告知他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這麼小小單薄的一件東西竟有「護心防體」之功。心中實在好奇即脫下上衣將這件寶甲穿上試著用右掌在上面一折——他初次不敢用力只是輕拍一掌只聽得「啵!」地一聲這一掌竟像是擊在了羊皮筏子上一般居然為之反彈了起來妙在肉身竟似未覺。黃通不由得大是驚喜第二掌隨即加了三成力道當即一掌重擊下去和上一次沒有兩樣耳聽得「啵!」地一聲脆響整個身子為之大震了一下差一點由座位上倒了下來。那隻右手為之高高彈了起來再察自身除了掌下時遍體一熱之外竟是毫無所傷。細推其原理分明是把加諸的力道由「點」向全面擴散開來是以雖有震動卻無傷害之力再加上其本身的彈韌力道自然把猝來的力量大大化解開來。
這一現使黃通極感興奮大敵當前竟然多了這麼一件防身至寶實在是意想不到的助益。為了測驗這件護心寶甲是否兼有防刀之功他即取出一把匕試向衣角上輕輕一戳耳聽得錚然一聲聲如裂玉竟然未有所損心裡一喜第二次加重了力道再刺下去這一次由於力量甚大刀尖下處先是「錚!」的一聲緊接著「咔!」的一聲脆響那口匕的刀尖竟然斷折為二。經此一試黃通乃大感放心不再多疑。因恐寶衣失落乾脆就穿在身上睡覺心中一穩再加上連日來晝夜奔波因是倦極心中略安一枕甜甜便即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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