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6節
25
周圓和虎子上了車,周圓才給虎子說,那邊著踩了,這兩天場子上起碼都有十幾萬,光公司都是八萬的水。虎子也急了,說到,哪個點的水。周圓說,我也不曉得,只聽小石頭說著了,過去了就知道了。兩人急沖沖的,車開得飛快。
到二0三廠時,公安已撤了,眾人正灰頭灰腦罵娘。有的罵,媽的,正輸得她媽的摞摞翻,公安就來了。有的罵,媽的,好不容易贏點錢也揣不進腰包。有的罵,哪個點的水,狗日的查出來不打斷他龜兒一條狗腿。眾賭友也不退去,圍著等李老幺等人發話,看在堂子上繳的錢該咋說。李老幺等人忙用軟語勸慰大家,說等周圓來了再說,卻己是心急火燎如熱鍋上的螞蟻,心裡想的不光是他們的錢,還有自己和兄弟們的錢呢。見周圓進來忙問他該咋辦。
在路上,周圓己想好該咋辦了,既然要混,該出手時就得出手,場子剛拉起,水公司也剛走上正軌,還好,生意好,賺了錢,公司又壯大了,這時無論如何不能閃火,一閃火就前功盡棄,首先無論如何要把眾賭友被繳的錢賠了。這段時間錢跟水淌一樣流進來,眾老闆各都分了不少,先賠了,攏住眾賭客,再要撈回來也容易,賭客就是上帝,千萬不能輕易丟失,被抓一次就丟一次,以後再怎麼也不能混下去了,這是最重要的。
一到廠里,見李老幺等人問咋辦,眾賭友也問他賠還是不賠。周圓招呼眾人,眾人安靜下來。周圓說,各位稍等,我們老闆們開個會。便招呼眾老闆到外面,先問眾人是咋回事。眾人七嘴八舌說起來,卻沒弄清楚是哪個乾的。把走了的人一個個想了個遍,想起剛才劉四在場子上打洗白了問張哥要水,張哥沒放給他,他就問九指要了點錢走了,會不會真是他乾的。眾人說了半天又猜測其它人,可都沒什麼證據能說明問題,只好先不說這事。
周圓問李老幺道,李哥,你看呢。李老幺等人這會兒早分了不少水錢,嘗到了甜頭,見這場子肥美,哪一個不巴望它興隆昌盛,且都在道上混了若干時日的,規矩也還懂得,便說,還是該賠,只要生意在沒有撈不回來的。餘下眾人也都是那個意思,周圓感到一絲輕鬆,才將自己的想法也說出來,老闆們遂達成一致,一起進屋去。周圓叫住眾賭友說,各位朋友,大家別急,今天繳了的錢我們如數退賠。等我們先把那邊弄好了再通知大家。
眾賭友如釋重負,有的還在懷疑,己有見過世面的人說道,人家說賠就一定會賠。人們的臉才慢慢松馳開了,都描述起剛才的情形,一賭友說,早知如此,我也不要把那些錢丟下樓去了。原來剛才公安一來,那人正好贏了錢,手裡捏了厚厚的,一著急全甩出窗去,那錢從三樓窗口紛紛洒洒飄下,眼睜睜看著樓下兩人撿了就跑,公安奔下樓時只找回幾張錢來。那人兀自後悔不已,眾人大笑,就他龜兒腦筋夠用。那人還說,是訕,寧肯被人搶,也不給公安。眾人都說,那也到是,他媽的公安要發獎金了就來踩賭場了。
周圓見眾人都捨不得散去,便問大家還賭不賭。只聽得一人冒音,這個時候才是最安全的,公安剛走,誰都不會來踩了,乾脆去取錢來繼續干。眾人被此一騸,心就動了,剛才場子那等亮麗濃烈,死的死活的活,好不動人心魄,這會兒錢都被洗白,雖然老闆說了賠,終究沒拿到手,以往經歷過的無數次被繳,那些老闆說不賠就不賠,你也干著急沒辦法,誰叫你要賭的,活該。這場子多一半都是揣著全部的身家財產來賭的,有些想快些贏點錢還債,有的就賭一點生活費,有的想贏點錢回家討家裡人歡喜,讓老婆娃兒去買點好吃的好穿的,再給娃兒報個學習班,好多東西早該添置了卻沒錢添置,今天好不容易贏點錢又被抓,哪裡心甘,便想趁手氣好時再撈兩把,那些輸了錢的雖沒被繳多少,可明兒就轉不過來了,無論如何也要找錢來繼續撈,要不怎麼辦,再說現也不上班了,白天也沒事可干,跑摩的跑點小錢哪裡能跟這兒相比,他媽的跑一年也不及這兒賭幾下,撈,撈死他媽的,沒錢就去跳樓。
一時輸的不想走,贏了的也不想退,眾人都留戀這熱乎乎的場子。見此情形,周圓說,要賭就賭,水公司馬上放水。眾人聽老闆也不收工,更是如猛火澆熱油,燥辣不己,紛紛約著繼續賭,不準散,馬上抓錢來。一時能找錢的人四下散去找錢,沒能找錢的都等著水公司放水,場子一時空著。周圓叫上虎子開車去提了錢來交給李老幺等人,自己卻帶著虎子進城去想辦法去了。
且不說周圓進城去想了什麼辦法,白道黑道自有一條道可走。第二天周圓就搞到了賭客們被沒收時登記的名單,周圓拿了錢來按名單一一如數退賠了眾賭客的錢,眾賭客紛紛說周圓夠意思,一定多帶朋友來他的場子上玩。
雖然公安抓賭,水公司損失不小,可只要生意在,沒有說弄不回來的。開堂放水好比印鈔機印製鈔票,不過人守著那機器清點清點吐出來的錢罷了,不是那麼誘人,怎麼那麼多人熱衷呢。但也不是說每個人都有能力掙這些錢的,首先一個人是肯定干不起來的。一個開堂子的集體跟任何團體干任何工作一樣需要分工明確,精誠合作,還需要這個集體有吸引力號召力,要不那麼多賭的地方,賭客憑哪點上你這兒來讓你賺錢呵。再者,要掙這錢,自己需十八般賭技樣樣精通,任何時候場子差人,你老闆都要義不容辭上去陪,這可是開堂子的人最樂意又最忌諱的事。樂意吧,自己開堂子本身就是因為自己也好賭,這會兒不出門都有人奉陪。忌諱的是,這種情況下賭叫做圓場,圓場吧,你就不能挑選對手了,愛賭的人誰心裡沒個小九九,對屬相,時辰這類東西簡直了如指掌,閉著眼睛也能給你說出來今天陰曆初幾,屬什麼,財神在哪方,一個人走進來,其氣質就會給你一種感受,讓你覺得想不想和他賭,感覺不妙時,寧肯不賭。這些人喜歡什麼,忌諱什麼也是長時間在賭桌上摸索出來的,交了很多學費的呢。如今當老闆,沒人時你就得上去圓場,願不願意,是不是時候你都得上,拿自己的錢上去賭,是輸是贏都是你的。如此情形就說不清是賠了還是賺了,是輸了還是贏了,很多時候都是賺的錢還不夠自己輸的,有的人還反倒輸得血本無歸,欠一屁股爛帳,多的是。
眾老闆分錢分得開心時,王俊石就慘了,那天好不容易說服了小劉拿了四千塊錢出來入股水公司,想為家裡謀幸福。哪嘵得,場子上人來人往,眾賭客賭得熱火朝天,那錢硬是好贏得很,簡直跟在地上撿差不多,王俊石自己就耐不住了,想撈四千塊錢先給小劉補上,讓小劉驚喜一番,可這一撈就撈了他媽一個大窟窿,連帶分司里分的不少的錢,全他媽賠進去了,人家九指那些早就連本帶利找回來了,可他不光如此,場中幾個朋友全訪遍了,每人都借了錢給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開口了,秦棲鳳也先後拿了五千塊錢給他,每次她拿錢給他從不多說一句話,這樣他更是覺還不完她了。這些事根本不敢給小劉說,全瞞著。
更慘的是這兩天老毛病又犯了,胃部又痛起來,他的膽囊炎又犯了。昨天痛得實在厲害了,到醫院去看,一照B超,醫生指著B超上一塊泡樣的東西給他說,你看,你的膽囊腫得很大了。還有很多閃光的點。醫生說,是結石,要快點割了。王俊石說,我消炎不行么。醫生說,不行,不割已不行了,你這膽囊沒法消炎了,結石位置要是不對,卡在膽管里,膽管被堵塞了,多的事都要出來,挨下去會穿孔的。
王俊石一陣心涼,他媽的以前單位還沒跨時發病多好呵,一刀子割了單位多少還給報銷一部分,現在全部要自己掏腰包了。想挨著不割,可醫生給他說得很明白,態度很堅決。王俊石到肝膽科腹腔鏡手術室一問,做個膽囊切除要用四千多,心就緊了,他媽的人窮還生這等怪病。一想到家裡過得緊巴巴的,兵兵每次回來都嚷著叫他帶他去吃肯德基,他總是推了又推,兵兵說,還是媽媽好,媽媽每次都帶我去。小劉想要個娃兒也不敢要,那天答應了小劉,以為找得到錢了,可哪知道錢沒找著,反到還欠了那麼多爛帳,什麼時候才還得清呵,向小劉要的四千塊錢還沒個交待,又怎麼給她說再拿四千塊錢做手術呵。王俊石強忍住痛,又去藥店里買了兩瓶消炎利膽片,還不敢在醫院裡買,醫院的葯比藥店的貴。
這會兒王俊石忍住疼痛在場子上苦挨著,等一會兒場子散了分了錢要先還給公司,以後分了錢再慢慢還給眾人。一想著輸了那麼多錢,又想著天天疼得不得了的膽囊,王俊石的心都灰了,更不想去做什麼手術了,挨吧,挨不過死了算求,這種日子過他媽的什麼日子,自己真百無一用,輸了那麼多錢,還欠一屁股爛帳,要不賭又哪裡心甘,到哪去找錢還帳,早就身不由己了,如此下去只有把小劉拖挎的,把秦棲鳳和兵兵都拖跨的,早死了算他媽的,小劉還可以再嫁人,再怎麼慘也不會比現在更慘了,他媽的都慘成這樣了。
九指已看出王俊石不對勁了,臉色蒼白,還冒虛汗在額頭上,又見他吞了一大把葯,剛才公安來抓賭,眾人高談闊論也不見他搭腔,只一個人捂著胸口彎在一邊。平時兩人更比別人親近幾分,就勸他說,又疼了吧,還是到醫院去看看,輸點液消炎快,老挨著也不是辦法呀。
王俊石搖搖頭說,沒事的,吃了葯,疼過這一陳就好了。
九指知道他的心事,避開眾人說,再怎麼輸錢也得醫病呀,身體拖挎了怎麼辦,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保住身體,以後多少錢賺不回來,老幺我們又不會催你還錢,著急什麼,好好去把病看了。
王俊石只好推說,明天再去吧,那麼晚了,老遠八遠的。
九指說,那回家去吧。
王俊石強作歡顏幽默到,回去多寂寞呀,這兒那麼熱鬧的。
九指也不好多說,由著他去。
哪知這一疼就疼得沒完沒了,賭到半夜,已是疼得不能自擬。九指等人見此情形也不和他多說,便去叫小劉過來。
小劉這兩天正和王俊石鬧彆扭,王俊石那天拿了錢去放水,說是一個星期就拿回來,可都那麼久了,沒見到他拿一分錢回來,說是輸了,水公司是賺錢呵,看人家九指,老幺他們,早就拿了不少錢回家了,小劉天天數落王俊石。這會兒小劉正在家裡剛睡下,卻聽九指來叫她,說是王俊石病得厲害了,忙起身穿衣。結婚兩年多來,雖說不是原配夫妻,可兩人也一直恩愛和睦,情深意重,小劉待兵兵也視同己出,後來秦棲鳳把兵兵接走了,小劉還不習慣,她才認真想要一個自己的娃兒的,要不是家境凄涼,她還是會跟著他一唱一和地過下去的,說的是貧困夫妻百事哀,那不是么。小劉跟著九指急急地過來一看,王俊石已倦成一團,心就酸疼無比,忙哀求眾人把他送上醫院。王俊石搖著手說,不了,回家去躺會兒。邊說邊站都站不起來了。小劉哪見過這種情形,人都傻了,罵到,你想找死嗎,你死你媽算求,我怎麼辦,你也太狠心了。眾人忙勸王俊石上醫院。九指也不待他說話就給小劉說,我騎摩托送他吧,你們倆坐後邊,你扶著他。小劉連連點頭,架起王俊石朝外走,王俊石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睛一閉,任著小劉連拉帶拽地拖上摩托,軟軟地倒在小劉懷裡,順著臉狹流下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26
秦棲鳳幫史哥換了一會兒手氣,果然很見效,到散場時己把史哥輸了的錢打了一半回來,史哥心中鬆了一大口氣,這一久來霉得心慌,賭什麼都輸,很著了好幾十砣錢,今天本來又輸一大截了,要不是秦棲鳳幫他打一會兒,到這時不知又拿了好多水了,明天又找錢來還水,嘖嘖,這兩天還水都還得他頭痛了,再這麼輸下去怎生了得。史哥把贏回來的錢還了些給封標,又抽出幾張來遞給秦棲鳳,秦棲鳳笑著說,老闆大方。
眾人走出屋來,方老闆跟在秦棲鳳後面,想邀請秦棲鳳坐他的車,他送她回家,秦棲鳳卻和史哥一路,上了史哥的車。
史哥問秦棲鳳,你怎麼沒在陳老七那邊做了。
秦棲鳳說,他老婆吃醋了。
史哥說,誰叫你長那麼漂亮,讓天下男人熱愛,讓天下女人怨恨。
秦棲鳳笑道,是嗎,我讓天下男人都熱愛么,可是我為什麼總是被你們這些男人傷害。
史哥說,誰能傷害你,你不要去傷害別人就不錯了,你先生是做什麼的。
秦棲鳳說,我離婚了。
史哥驚嘆道,真的,不會吧。
秦棲鳳無奈到,真的,紅顏女子多薄命得嘛。
史哥的心一下就被攪亂了,頓生憐香之感,惜玉之慨,輕聲說到,今天不要回去了。
秦棲鳳笑了笑,滿臉歉意地說到,我兒子還在家裡,我得回去賠兒子。
史哥說,這兒那麼晚了,你要回去早回去了。
秦棲鳳說,我兒子都習慣我晚點回去了,每天不管多晚,我都要回去陪兒子的,改天我請你喝茶吧。
史哥自嘲地笑了笑,說,你不說著玩兒。
秦棲鳳也笑笑,不置可否的樣子。
史哥見她不來電,頗為掃興,不好多說,把她送到地質隊,秦棲鳳笑著給史哥再見,史哥看到秦棲鳳那雙奪人心魄的大眼睛,竟忘了剛才受到的打擊,有些不舍。
才沒幾天,就是兵兵的生日了,秦棲鳳早早地給兒子說,今天媽媽早點來接你,請你去吃肯德基,好嗎。
兵兵可高興了,叫到,真的么,我最喜歡吃肯德基了。
秦棲鳳說,所以媽媽今天要讓你高興嘛,親親媽媽。兵兵抱著秦棲鳳親了半天,秦棲鳳才把兒子送到幼兒園。
秦棲鳳回家睡了個回籠覺,直到電話響起,是梁曉燕打來的,問她在做什麼。
秦棲鳳懶懶地說,還在床上。
梁曉燕說,這麼晚了,都中午了,還在床上,在自摸呵。
秦棲鳳笑罵到,放你的屁,你龜兒才自摸呢。
梁曉燕早在電話那邊笑歡了,說到,快點起來了訕,我請你吃中午飯行吧。
兩人約了地方,秦棲鳳掛了電話伸個懶腰,才拿過衣服來穿了,打份了,走出家來,打了個車去會梁曉燕。
梁曉燕請秦棲鳳吃了飯,梁曉燕說,今天可能弄不了多久,周圓結婚,還給我們發了請帖,場子上好幾個人他都請了,下午都要去,請你沒有。
秦棲鳳說,沒有,怎麼他今天結婚呀。
梁曉燕說,是呀,那娃兒運氣真好,贏了那麼多錢,車也買了,房也買了,現要取媳婦了,大家還是去給他紮起。
秦棲鳳也有同感,說,那小夥子還是個人才,會幹事情,正好今天我娃兒過生日,我在你那兒耍一會兒,還早點去接他,帶他去吃肯德基。
秦棲鳳帶兵兵到封標的場子上玩兒,梁曉燕看到過,說,今天是兵兵生日,幾歲了。
秦棲鳳說,六歲了。
梁曉燕說,那我這個阿姨也要表示表示,走走走,去給你娃兒買一份生日禮物。
秦棲鳳客氣到,那怎麼好意思。
梁曉燕說,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邊說邊拉了秦棲鳳的手朝街那邊和超市去,秦棲鳳只好隨著去了。
梁曉燕給兵兵買了些玩具,兩人這才到封標的場子上去。
秦棲鳳想起有幾天沒見到高月了,今天要帶兵兵去吃肯德基,不如把她叫起,讓她帶著女兒一起去,多點人也熱鬧一些,便打電話給高月。
高月一看是秦棲鳳打來的電話,說到,這兩天在哪兒玩兒。
秦棲鳳說,就在家裡。
高月問,你和眼鏡怎麼樣了。
秦棲鳳淡淡地說,吹了。
高月安慰到,也是,他那種人才配不上你。
秦棲鳳笑到,哪裡哪裡,不說這事了,今天是兵兵的生日,下午你早點去接了娃兒,我們一起去肯德基吧。
高月說,今天是兵兵的生日呀,那好吧。
秦棲鳳說,一會兒我們怎麼碰。
高月在電話里嘆道,你不曉得,現在我們耍不成了,我們領導X事多,從今天開始要坐班了,我們耍慣了,今天一大早來上班,你不知道有多難受,一會兒你打電話給我再說吧。
秦棲鳳說,那一會兒打電話吧,掛了。
兩人到了那邊時,場子早挑開了。兩人給眾人招呼了,秦棲鳳找了個位置坐了,想今天要請人吃飯,以以往的經驗,凡請人吃飯那天都不要賭博,要賭多半都是輸,便想坐一邊看人賭。這兩天天天和梁曉燕粘在一起,在家裡也不好玩兒,就算不賭博在人堆里混著,時間也好打發一些,不那麼難挨,再說那些熟識的賭友贏了錢也會發紅錢給她,所以梁曉燕約她,就算不賭,也過來混著。而梁曉燕呢,她和封標都發現,自從秦棲鳳來了,他們的場子就很亮了,陳老七那邊的好幾個賭客都到他們這邊來玩兒了,也是真的,秦棲鳳在那裡一坐就吸引人,大家就想和她玩兒,所以每每要開場了第一個想起就是打電話約秦棲鳳,場子上沒她不好玩兒,她來了就算不賭,光在這兒晃都夠了,所以梁曉燕把秦棲鳳粘得幫緊。
秦棲鳳坐一邊陪嫖看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四點的時候,秦棲鳳給梁曉燕說,要去接兵兵了。梁曉燕說,給兵兵說生日快樂。秦棲鳳拿著她給兵兵買的禮物說,謝謝了。梁曉燕說,謝什麼,他喜歡就行了。
秦棲鳳打了車去幼兒園接了兵兵,兵兵盼媽媽盼了一天了,見媽媽果然沒失約,高興得不得了,秦棲鳳把梁曉燕給他買的玩具,一套車子和一個奧特曼遞給他,兵兵更是樂開了懷,興奮不己。
秦棲鳳給兵兵說,我給你請了個小朋友,是個漂亮的妹妹,她叫付無雙。
兵兵沒看到過付無雙,問到,她讀幾班。
秦棲鳳說,她沒和你在一個幼兒園,她才讀中班,長得可漂亮了,媽媽請她和她的媽媽來給過生日,高不高興。
兵兵說,高興,媽媽,今天在幼兒園朱老師還有李老師和小朋友都給我過了生日了,那麼多人給我過生日,我真是太高興了,媽媽,陳叔叔給我過生日嗎,他還說和我打仗呢。
秦棲鳳一下怔住了,她好多天都沒和人說起過這個人了,兵兵一下就提起了,一時找不出話來,說到,陳叔叔很好吧。
兵兵說,我最喜歡陳叔叔了。
秦棲鳳心裡說不出個滋味,想起這些天那些賭友些都朝封標這邊來玩兒了,不知他那邊生意怎麼樣了。
卻說今天陳老七一大早就拿電話來打給眾賭友,大家都答應著說來,可真到了時候,只稀稀拉拉來了幾個,人來了又等人,等沒幾分鐘,見還是沒人來,便說著出去一趟,一出去就不來了,這兒人剛走,又來人,還是等沒幾分鐘見場子圓不起也起身朝其他地方玩兒去了,好不容易夠了三四個人,勉勉強強把場子挑開了,打不一會兒,又有人打洗白不來了,那場子才沒弄幾下又散了。陳老七想著下午還要去喝周圓的喜酒,只好作罷,卻無所事事的,想起那些天秦棲鳳他們在一起時那場子何等熱鬧亮麗,那錢跟潮水一樣向他湧來,多麼愛人呵,這些天,卻看看,冷冷清清,今天乾脆張都開不了了。陳老七不禁想起秦棲鳳的一顰一笑,想起他們之間愉快默契的合作,她說去做生意,卻聽說這些天她在封標的場子上玩兒,她那樣的老賭棍了,怎麼可能戒得了賭,只是葉新梅把人家傷到了,想起來又覺對不起秦棲鳳,白白地挨葉新梅咬幾口。邊想著邊就禁不住想到封標的場子上去看看,剛一打定主意,就覺自己不可思議,是什麼讓他那麼放不下,不會是她吧,可不是她又是誰。陳老七有點不相信自己。
陳老七打了個電話給封標問他們今天在哪裡,知道之後掛了電話,叫了小黑一起去那邊。開著車順手又放了CD,飄出的還是張學友的歌,他給秦棲鳳說己過了聽情歌的年齡了,現聽到這些歌是麻目的,可今天張學友的嗓音聽起來怎麼別有一番滋味,很合自己的心情,舒貼無比。旁邊小黑給陳老七說,我也喜歡聽張學友的歌,好好聽喔。
陳老七說,是有點好聽。說著心裡竟泛出些淡淡的憂傷。小黑看到七哥心不在焉的,也不說話了,哥倆聽著歌就到了封標那裡。
走下車,陳老七突然又不想進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變得那麼猶猶豫豫的,吸了口氣,來都來了,進去又怎麼樣,不就打個招呼。邊想著邊和小黑進去了。
秦棲鳳不在,陳老七覺一塊石頭落了地,心裡一下就輕鬆了。梁曉燕見他來了,笑著迎道,老七,好久沒過來了,大家都很想念你呢,快坐。
這邊封標也迎了過來說到,老七,我哥倆好久沒切磋過了,來來,過兩招。陳老七找了個位坐了,給桌上眾人打招呼,又回封標的話到,不是說今天周圓結婚么,不去喝喜酒呵。
封標說,要去要去,還有幾分鐘,一會兒他們都要去,再來玩兒幾把,要不要水。
陳老七從口袋裡拿出錢來和眾人玩起來。
這邊秦棲鳳在車上打電話給高月問她什麼時候下班,高月說,還有一會兒,你到我辦公室來找我吧,進了郵政局就是辦公樓,我們在二樓,營銷部,掛得有牌子,你一來就找著我了。
車開到郵政局,秦棲鳳付了錢,牽著兵兵進去了,上了二樓,秦棲鳳一眼就看到了營銷部,走過去,見一女子正側對著門整理桌上的東西,秦棲鳳說,請問,話還沒出口,一下呆住了。
葉新梅正找一份這件,沒想到抬頭就看到秦棲鳳,也大吃一驚,馬上緩過神來,說到,你找誰。
秦棲鳳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不想理她,剛轉過頭來卻看到高月從另一個門出來了,裝風迷竅地招呼著過去了。進了那邊辦公室,看到還有人,高月把她介紹給周利珍,說,再坐幾分鐘,我還去接無雙,你陪我去。
秦棲鳳腦子裡突然想起了好些問題,沒回過神來,敷衍到,好好。邊和周利珍打了招呼,悄聲用手指到那邊辦公室問到,那女的和你們一個單位。
高月笑到,是呵,你怎麼也認識。
秦棲鳳正要說什麼,只見葉新梅走到門口來了,說到,這兒有一份文件,你們傳閱了還給我。邊說邊看了秦棲鳳一眼。秦棲鳳也盯著她看了一眼,葉新梅說完話過去了。
秦棲鳳忍住好奇等她們下班,走出樓來上了車,秦棲鳳又才問起,剛才那女的是你們辦公室的么。
高月說,我們領導,新官才上三把火,第一把就是把我們弄來坐班,氣都把我們氣死了,管他的,坐班就坐班,坐班還不是可以給她甩死耗子。
秦棲鳳有些不相信,問到,你說的,你往天說的就是這個女的,把你們局長拿下了。
高月說到,不是她還有哪個有她那個本事。
秦棲鳳怔住了,原來處處威風八面的陳老七竟然還帶著頂綠帽子,不可能,太不可能了,腦海里頓時全部裝滿了陳老七,他的笑,他的單眼皮,他的一無所知,想著心突然就難過起來,那是痛,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