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白家女兩拒闊少 呂洞賓三戲牡丹
花開花落兩悲歡,花與人還事一般。
開在枝頭防客折,落來地上倩誰憐。
呂洞賓來到瑤池,拱手向王母說道:「娘娘在上,小仙向你請安了。」王母笑道:「你這混子,何時學得這麼客氣了,有事吧?」呂洞賓道:「小仙確有一事有求於娘娘。」娘娘道:「我說來著,何事?」呂洞賓道:「小仙求娘娘賜一花籃。」
王母聞聽,不由一笑,心想這斯在玩什麼把戲。於是問道:「你要花籃何用?」呂洞賓道:「老君不公,他送他弟子又是葫蘆,又是鐵拐。他竟不管他的徒孫,他有那麼多寶物,卻一件也不送與他的徒孫。今日我本想去找老君評理,逼他交出一件寶物。但轉而又想,我還不去找他老君了,娘娘的寶物比他多,若求娘娘送他一件,也見娘娘仁愛大氣。」王母道:「你這混子,照你說的,也由不得我不送了。我若不送,那就是狠毒小氣了。」呂洞賓道:「娘娘本就仁愛大氣,再說花籃他老君也沒有。」娘娘問道:「何故要送花籃?」呂洞賓道:「老君收李孔目為徒時送他一個鐵拐,一個葫蘆。他的徒孫藍采和,已有一個拍板,若再配一個花籃,豈不更妙?」
娘娘笑道:「你這混子,虧你想得出!」呂洞賓也笑道:「娘娘如此說,便是答應了。小仙謝過娘娘!」說著忙施一禮。娘娘道:「真拿你這斯無法。」又對身邊的一個仙子說道:「領他去拿吧。」呂洞賓千恩萬謝地跟著那仙子走了。
呂洞賓看到一個花籃甚是好看,看了半天說道:「好是好,就是大些,若再小些更好。」那花籃竟真的變小了,呂洞賓暗喜:「這花籃真的與采和有緣啊!」於是挎了就走。
呂洞賓將花籃交與藍采和,藍采和道:「我挎此花籃似有不便。」呂洞賓道:「有何不便?此花籃可是寶物!你讓它大它便大,你讓它小它便小。」藍采和一試,果然靈驗。藍采和又道:「籃里有酒才好,我好酬謝純陽子。」說完一看,花籃里果然有了一壺仙酒,藍采和大喜,忙將酒拿出兩人同飲。從此,藍采和又有了一件寶物,花籃。
一日呂洞賓下凡雲遊到山色奇秀、九峰迴環,號稱金庭洞天的桐柏山,發現大地抖動,房屋倒塌,九峰欲崩。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穿山甲在這兒興風作浪。呂洞賓一看不禁大怒,喝道:「大膽山妖,本仙在此,豈容你在此興風作浪!」說罷拔出天遁神劍欲將其除掉,誰料待呂洞賓拔出劍來,那穿山甲卻跑得無影無蹤。呂洞賓放飛天遁神劍,神劍在天上飛來飛去,繞著山直轉,轉了兩圈又回到了劍鞘里。
呂洞賓見找尋不到穿山甲,便喝出當地山神想問個究竟。山神現形拜道:「小仙拜見上仙。」呂洞賓道:「你在此看護桐柏山,怎不克盡職守,任憑那穿山甲在這兒胡作非為?」山神道:「非是小仙不盡職守,怎奈那穿山甲已有了五千年的道行,煉就了翻山倒海的本領,小仙鬥不過它。」呂洞賓道:「莫長那山怪的威風,如何我一到此它就不見了蹤影?」山神道:「誰不知道上仙天遁神劍的厲害,它是看見你,嚇得不敢出來了。」呂洞賓道:「它能跑到哪兒去呢?」山神道:「它定是鑽到山裡去了,你如何找得到它?」呂洞賓道:「我在此等著它出來。」
呂洞賓等了多日,仍不見穿山甲的蹤影。山神對呂洞賓說道:「它見你在此,出來就鑽回去了。」呂洞賓道:「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才能讓它出來?」山神道:「要想降服穿山甲,非用定山神針不可。」呂洞賓問道:「何為定山神針?」山神道:「這神針乃是王母娘娘頭上的一根玉簪,將此針放到這山的山頂,那穿山甲就鑽不到山裡去了。」
呂洞賓一聽犯了愁,對山神說道:「王母娘娘頭上的玉簪如何隨便就能借得?」山神道:「不如上仙上天稟告玉帝,速派天兵天將捉拿此怪。」呂洞賓道:「即便天兵天將來了,它不出來也是無奈。」山神道:「既如此,小仙也是無法了。」呂洞賓沉思半晌,忽然拍手說道:「有了!」
呂洞賓想到,王母娘娘身邊有一個牡丹仙子,這仙子原本是蓬萊仙島上的一顆山牡丹,因長年在仙島采吸日月之精華、天地之靈氣,經年日久地修鍊成人形。因其花容月貌,又天真爛漫,被王母娘娘選到身邊做侍女。這牡丹仙子因不曾在人間經歷磨鍊,故她只看到了人間的柔情和繁華,卻不知道這柔情裡面的煩惱、繁華背後的苦難,故而心中早有思凡之意。王母娘娘明日要舉行蟠桃盛會,何不趁此機會會她一會,若能打動她的心,就能讓她想辦法弄出定山神針來。
次日,王母娘娘在西天瑤池舉行蟠桃盛會,邀請各路天神天仙赴宴。呂洞賓駕起樣雲直奔蟠桃會而來。
蟠桃會上,雲霧繚繞,琴聲悠揚,各色仙女舞姿翩翩,各路大仙暢懷痛飲。酒過三巡,菜上五道,王母娘娘命侍女牡丹仙子給各路大仙斟酒。當牡丹仙子給呂洞賓斟酒時,呂洞賓見機會來了,便趁接酒杯之機,對牡丹仙子低聲說道:「仙子今日格外漂亮,楚楚動人。」說著將牡丹仙子的手輕輕地捏了一下。牡丹仙子心一動,不覺臉上一紅,抬頭看了呂洞賓一眼,呂洞賓又趁機給牡丹仙子拋了一個眉眼,把牡丹仙子給弄得心旌蕩漾。
牡丹仙子斟完酒,王母娘娘又命仙子們向大仙們賜贈蟠桃,牡丹仙子遲遲疑疑地來到呂洞賓面前。呂洞賓就在取蟠桃時,將桃盤重重地往下一按,牡丹仙子手腕一軟,羞得面如桃花。她低著頭,從後門向瑤池邊急急走去,呂洞賓起身跟了出去。
牡丹仙子徑直走到瑤池邊,兩眼凝視著池邊開放的牡丹花沉思起來。呂洞賓悄悄地站在牡丹仙子背後,輕聲說道:「牡丹仙子,你在賞花嗎?」牡丹仙子回頭一看,見是呂洞賓,急忙拂袖掩面地說道:「你,你可知曉仙規?」呂洞賓近前一步,笑了笑說道:「我不但知曉仙規,我還知道你的心思。」
牡丹仙子聞聽搖了搖頭,呂洞賓接著說道:「你很羨慕人間,是嗎?」牡丹仙子慢慢地低下頭,未置可否。呂洞賓見時機成熟,忙又說道:「人間真是美好啊!到處是山青水秀,鳥語花香。我在人間雲遊各地,見過不少的名山大川、風光美景,象蘇杭園林、泰山奇峰、蓬箂仙境、曹州牡丹……真是美不勝收,要勝過天堂十倍!」
牡丹仙子聞聽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呂洞賓輕輕地問道:「真的嗎?」呂洞賓用手一指,慢慢地說道:「牡丹仙子,你往那裡看,有一對年輕夫婦,他們在歡歡樂樂地耕田撒種。你再往那邊看,那是一對情人正在花園裡賞花。」呂洞賓說完回頭一看,見牡丹仙子還站在那兒呆望著那一對情人,於是又鼓動道:「牡丹仙子,假如不去人間享受一番兒女情長的柔情,花前月下的戀情,那真是一大憾事!」
牡丹仙子半天沒說話,而後有些遲疑地說道:「要想下凡,談何容易?」呂洞賓微微一笑:「牡丹仙子,你若真有此意,我願助你一臂之力。」牡丹仙子臉一紅,羞答答地說道:「是真的嗎?」呂洞賓說道:「當然是真的。不過,我也要請你幫個忙。」牡丹仙子道:「你是堂堂正正的大羅金仙,我不過一個小小的花仙子,我能幫你做什麼呢?」呂洞賓道:「王母娘娘頭上的玉簪,借我一用。」牡丹仙子為難地說道:「哎呀,那哪行呀?玉簪是王母娘娘的心愛之物,誰也借不得。」
呂洞賓把手指向桐柏山:「請你往那兒看!」牡丹仙子透過雲層,只見桐柏山一帶,到處是房倒屋塌,男哭女嚎,一片凄慘景象,急忙閉上眼睛說道:「哎呀,真是太慘了,百姓真是太可憐了!」
呂洞賓慷慨激昂地說道:「這桐柏山一帶,過去是山河秀麗、林茂糧豐。如今這兒有一個穿山甲在興風作浪,搞得地動山搖,致使這兒變得如此地凄慘!我本想除掉這個可惡的山怪,怎奈它見了我便鑽到了山裡去,死活不肯出來。我聽說王母娘娘頭上的玉簪乃是定山神針,此針放到山上,那穿山甲便鑽不到山裡去了。故此如果有了王母娘娘的玉簪,我就可除掉這興妖作怪的穿山甲。」牡丹仙子聽后忙說道:「如此我願幫忙,可是…。」
呂洞賓見牡丹仙子答應幫忙,不勝歡喜。他如此這般地囑咐了一番,又將一隻假玉簪交給了牡丹仙子。
次日清晨王母娘娘沐浴完畢,牡丹仙子在給她梳頭時,趁機將玉簪偷換了下來藏在袖內,並伺機出來交給了呂洞賓。
呂洞賓帶著定山神針,駕著祥雲來到了桐柏山。他把定山神針交給桐柏山山神,山神將神針立於山頂。呂洞賓也手持神劍立於山頂,單等那穿山甲出來受死。
且說那穿山甲在山內呆了數日,慢慢覺得在山內干呆著實在煩悶,心想那呂洞賓在這兒也干呆了這麼些天,說不定他也該走了,不妨小心地出去打探打探。
穿山甲鑽出山來,見山頂銀光閃閃,不覺一驚,定睛細看,見不是呂洞賓的天遁神劍,而是一根玉簪,不覺心中感到好笑:「呂洞賓那天遁神劍發起威來應當是金光閃閃,不是這等物件。」穿山甲想著又往別處打探,忽然看到呂洞賓也立於山頭,暗想:「這斯竟還在這兒,我還得再去躲一躲。」於是轉身又往山裡鑽,哪能鑽得進去?
穿山甲見鑽不進去,便想定是那玉簪搞得鬼,方知那玉簪不是平凡之物。穿山甲悄悄地屏住氣,突然向那玉簪猛吹過去,霎時間一股黑風驟起,只吹得山頂飛沙走石,玉簪搖晃,眼見玉簪就要被妖風吹走。呂洞賓知道這是穿山甲在興風作浪,他說聲「疾!」就見那妖風立即被止住。呂洞賓大聲喝道:「穿山甲,你往哪裡逃?」聲音未落,神劍飛出,「嗖」的一聲直奔穿山甲而去。
穿山甲見大事不好,慌忙躲閃,哪能躲得過去,被天遁神劍一劍擊中。
呂洞賓懲處了穿山甲,立即駕起祥雲,帶著玉簪得意洋洋地趕赴西天瑤池,去尋牡丹仙子歸還定山神針。
王母娘娘非是等閑之輩,牡丹仙子偷換玉簪她心知肚明。她想,呂洞賓借玉簪為民除害乃是好事,牡丹仙子早有思凡之心,我不如假借治她私借玉簪之罪,讓她下凡去經受人間之苦,如此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留在瑤池。於是王母先是假裝不知道牡丹仙子偷換了玉簪,專等呂洞賓除了穿山甲來還玉簪時再做計較。
呂洞賓來到瑤池,王母正和牡丹仙子在一起說話,呂洞賓示意牡丹仙子大功告成,要她尋機會出來。牡丹仙子見呂洞賓回來,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牡丹仙子正要找借口出去,王母卻對牡丹仙子說道:「呂洞賓這個混子到這兒來做甚?你把他叫來,我有話問他。」牡丹仙子走到外面,呂洞賓忙把玉簪還給她,然後跟著牡丹仙子來到王母面前。
呂洞賓忙向王母施禮,王母冷笑一聲說道:「你這混子,膽大妄為,竟敢來勾引牡丹仙子!」呂洞賓聞聽忙道:「娘娘明鑒,小仙不敢。」王母說道:「還敢嘴硬,你剛才給她的可是定情之物?」牡丹仙子聞聽大驚失色,忙向王母跪拜說道:「娘娘明鑒,那不是定情之物。」王母厲聲問道:「不是定情之物,那是什麼?」牡丹仙子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地說道:「這…。」
呂洞賓不慌不忙地說道:「娘娘誤會了。我在民間尋到一支玉簪,看著好看便隨便送與牡丹仙子了。」王母說道:「是嗎?拿來我看看。」牡丹仙子無奈,站起來拿出玉簪戰戰兢兢地雙手遞與王母,王母接過來看罷說道:「這支玉簪怎和我的一模一樣?」說著便把頭上的玉簪也取了下來,而後將其摔落在地,厲聲說道:「大膽牡丹,膽敢偷換我的玉簪!」
牡丹仙子忙跪地求饒:「娘娘恕罪,實乃事出有因。」呂洞賓也跪地說道:「娘娘息怒,小仙借娘娘玉簪乃是為民除害。下界桐柏山出了一個穿山甲為非作歹,危害山林,禍害百姓。小仙欲將其除掉,以保護山林,造福百姓。怎奈那穿山甲煉就了穿山隱遁之術,非娘娘玉簪治服不了它。娘娘聖明,請娘娘明察。」
王母聞聽便把語氣緩和了下來,看了看牡丹仙子說道:「既如此,何不明說,卻要干這種偷偷摸摸的勾當?」呂洞賓道:「小仙怕娘娘捨不得。」王母說道:「我就那麼小氣么?」呂洞賓道:「是小仙多想了。」王母又說道:「你為民除害,我不怪你。但牡丹仙子在我身邊多年,竟敢如此漠視我的尊嚴,必須嚴加懲治。」呂洞賓道:「看在她也是為了助小仙剷除妖怪的份上,娘娘就饒恕她吧。」王母說道:「即使如此,也不可不加懲處。看在你的份上,我將她從輕發落。從今日起,把她趕出西天,降為凡俗。」呂洞賓和牡丹仙子一起叩謝道:「謝娘娘隆恩。」
王母對外大聲說道:「來啊,把牡丹扔下西天,讓她投胎去吧。」兩個天神應聲進殿,不由分說將牡丹抬了出去,就勢往下一扔。就聽牡丹高呼一聲「娘娘!」便沉落下去,立時不見了蹤影。
呂洞賓見狀不覺心生凄慘,他原想除了穿山甲以後,再找機會和王母娘娘說情,准牡丹仙子下凡,讓她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使牡丹仙子享受三世兩世的榮華富貴,然後再度她升仙,舉升到王母娘娘身邊。不料私借玉簪之事被王母娘娘察覺,牡丹仙子被貶下凡,必將飽受人間之苦。呂洞賓暗暗說道:「牡丹仙子,對不住了。」
且說牡丹仙子被貶到人間之後,投胎到了岳陽的一戶白姓人家,生做一個女兒身,名喚牡丹。
這白家有一個破爛不堪的小院,兩口子曾經生養過幾個孩子,但都早早夭折,眼見要四十多歲了無兒無女,突然又生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丫頭,長得又結實,兩口子自然是喜出望外。
但好景不長,白牡丹五歲時其母生病身亡,父女倆相依為命,艱難度日。到了白牡丹十六七歲時,白牡丹出落得花容月貌,身段窈窕。老父為她與城南的一個叫張秀的公子定了親。張秀家境也不寬裕,但他勤奮好學,天生一副書生模樣,也是自幼討人喜歡。白張兩家本是故交,常有來往,白牡丹與張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也是你來我往。
白牡丹十八歲那年,正好也是張秀苦讀十年,準備上京趕考之時。白張兩家為早了心愿,準備在張秀趕考回來后擇日完婚,但誰知事與願違。
張秀上京沒幾日,牡丹之父就因病而逝。牡丹無力葬父,東拼西湊也買不起一副薄棺材,最後只好向鳳凰樓酒樓借了紋銀三百兩,為老父辦完了喪事。
再說張秀趕考,因考卷上忘了避諱皇家姓名,中舉不成,反倒蹲了牢獄。牡丹天天盼,日日想,轉眼一年過去了。牡丹為了還債,被迫在鳳凰樓酒樓里整日賣唱。她在酒樓強顏歡笑,銀子是掙了不少,但都滾進了酒家掌柜的腰包,牡丹所掙無幾,唱了一年債還是沒還上,無奈還得在那裡接著賣唱。
張秀出獄后一路乞討回到家鄉,聽到白牡丹的不幸遭遇,痛心疾首。因為難熬思念之苦,於是便偷偷地到鳳凰樓去探望白牡丹。
張秀把白牡丹叫出酒樓,兩人在一起述說著一年來的悲慘遭遇。白牡丹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張秀給盼回來了,卻盼回來一個落魄的酸秀才。白牡丹心如刀絞,難過地抱著張秀痛哭不已。
酒樓掌柜發覺不見了白牡丹,便和人一起走出酒樓四處尋找。當他看到一個乞丐在擁抱著自己的搖錢樹時,立即惱羞成怒,讓人把張秀痛打了一頓,又把白牡丹痛罵了一頓,然後把白牡丹拉回酒樓。
正在這時,呂洞賓雲遊經由此處,他見張秀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便走上前去問明緣由。呂洞賓為張秀療了一下傷,又勸解了一番,然後把張秀送回了家。
張秀不嫌白牡丹身賤位卑,白牡丹不怕張秀窮困潦倒,兩人一往情深、相互愛戀,這深深地打動了呂洞賓,而酒樓掌柜的蠻橫霸道、黑心斂財之舉也深深地觸怒了呂洞賓。呂洞賓本來就是懲惡揚善、好打抱不平之人,他決定幫一幫張秀,救出白牡丹。
呂洞賓回到鳳凰樓前,把寶劍往地上一立,說聲「疾!」那寶劍便變作一個隨從,隨從腰裡還有一袋錢。呂洞賓自己則變化作一個闊少爺,搖搖擺擺地來到酒樓。
他進到酒樓里,就見一個少女正在酒樓里賣唱,這少女聲音凄慘地撫琴唱道:
久等娘子無音信,重上華山百感生。莊嚴廟貌如昨日,神座上還是娥眉皓齒人。娘子啊,此番我上京去赴試,特上華山來找尋。算來你十月懷孕已分娩,我與你懷抱沉香一同上京城。若得金榜題名姓,我與你在人間建立家園樂天倫。娘子啊,為何我登山不見靈芝迎,為何我進廟不見你笑相迎。莫非是你去赴瑤池蟠桃宴,彥昌到此你還不知情。我求鍾兒傳消息,請娘娘速駕祥雲回廟門。我只道娘娘移步環佩響,卻原來是山風吹動殿角鈴。這真是天台重到仙人渺,前度劉郎倍悵神。娘子啊,曾記那日分手時,你命靈芝送我行。說什麼待你會過二郎后,下山再敘夫妻情。誰知你好似斷線風箏隨風去,半年來石沉大海無音訊。娘子啊,這聖廟仍在你何處去,莫非是二郎不念手足情。
這本是《寶蓮燈》裡面的一段唱詞,這女子心情鬱悶,故此唱出這一段悲哀之曲。呂洞賓邊聽邊仔細端詳著這個女子,但見此女面如彩霞,發似烏雲,兩眼秋水盈盈,兩眉遠山脈脈,身段窈窕、婀娜多姿。呂洞賓不禁眼前一亮,此女不是別人,正是被王母娘娘貶下人間的牡丹仙子。呂洞賓暗想:牡丹仙子在人間投胎轉世,果然處境如此凄慘!如今她在人間遭遇這等磨難,不知她骨子裡還在想些什麼?於是呂洞賓心生一計,他想考驗一下白牡丹。
白牡丹一曲唱完,呂洞賓便把她招呼到自己面前問道:「姑娘芳名?」白牡丹低聲輕語地說道:「小女子牡丹。」
呂洞賓又端詳了一下白牡丹,然後說道:「噢!你就是牡丹,早聽說你容貌驚人,曲兒也彈得不凡。給我彈一曲《高山流水》。」呂洞賓說著湊到白牡丹臉前。不料白牡丹輕輕一閃:「請客官坐在門口你凳子上,我不喜歡彈曲子時有人坐在我跟前。」呂洞賓笑道:「好一個倔強女子,難道你久在風月場中,也能冰清玉潔?」白牡丹低頭不語,呂洞賓又道:「怎麼,你是瞧本少爺沒錢?來,加元寶一錠!」
隨從將一個金元寶放到白牡丹面前。白牡丹說道:「小女子並非此意,只是不習慣。」
「嗷?本少爺還沒見過不習慣的。」呂洞賓說著又叫隨從拿出兩錠金元寶,接到手裡說道:「來,牡丹坐在本少爺腿上彈,再加元寶兩錠!」說著把金元寶塞在白牡丹懷裡,順勢將白牡丹攬到自己懷裡。不料白牡丹大怒,從呂洞賓懷裡掙脫出來,重重地把兩錠金元寶摔在地上,轉身欲走。
「好你個不識抬舉的賤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鑽!」呂洞賓說著,「啪」地一個耳光打到了白牡丹的臉上。
白牡丹頓感耳暈目旋,兩眼頓時淚如泉湧,她捂著臉跑了出去。酒樓掌柜忙陪著笑臉走到呂洞賓面前,點頭哈腰地說道:「客官莫生氣,這賤人不懂事。我這兒還有好的,叫一個好的陪客官,保你滿意。」呂洞賓見白牡丹堅貞清白,心中暗暗高興,卻假裝生氣地站起身,重重地「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白牡丹被呂洞賓在臉上打了一掌,臉上留下了紅紅的手掌印。這掌印慢慢地由紅變青,由青變紫,又由紫變黑,水洗不掉,粉拭不了。白牡丹的那張秀臉變得一半黑、一半白,其丑無比,再也沒有人找她彈琴唱曲了。
過了兩天,呂洞賓又領著隨從來到酒樓。酒樓掌柜見闊少爺又來了,慌忙出來迎接:「客官裡面坐,今日要哪個陪你唱一曲?」呂洞賓道:「哪個都不要,就要白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