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迷路
「臉面損害健康和美容。」
「爆米花是知識分子的營養食品。」
奇奇怪怪的口號滿天飛的年輕人的慶典!製造形形色色拍檔傳聞和邂逅機會的慶典!
五公主們熱鬧非凡的校慶結束了。
我和五公主坐在一起閑聊。真的很久沒有這樣聊過了,她們各自取笑著自己的校慶拍檔。
「那人死纏著我不放,我煩死了。你們也知道,我是不會當面拒絕男同胞的,於是就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什麼辦法啊?」有人問。
「我告訴他我六月份太忙,只能七月份再見。他高興得合不攏嘴,連聲說只要我肯赴約就行。最後我讓了一步,和他說好六月三十一號下午在布商場地下的咖啡廳見面。」
「哇,商廈咖啡廳……」
「反正是最後一次,好聚好散嘛,又不花自己的錢。」
我不明白京姬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只是覺得不應該延續沒有意義的約會:「到時候見面怎麼辦?」
「你腦子少根筋是吧,自己看日曆。」
京姬的話音剛落,她們都咯咯地笑了起來。六月小,一想到連日曆上都找不到的六月三十一號,我也不由地笑了出來。
仁淑也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的拍檔。她的拍檔向她提出約會時,表現得幾近卑賤,還是被她殘忍地拒絕了。聽著這些,我覺得女孩的心真是善變。就在半個月前,她不是還在為男人煩惱嗎?還穿著睡衣誘惑過我呢。
仁淑似乎把那天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一時的同情和關心孕育一生的悲劇」,這是英蘭的主張,也在五公主中引起了共鳴。她們一致說在結婚之前不可以向男人交出感情,因為她們曾經經歷過的不幸都是男人給的。
她們說得對,為了把心愛的女孩追到手,再丟人男孩也可以忍受。即使是大英雄,為了把女人追到手,要變成鋼鐵公司的職員,這是至理名言。
要是顧及自己的臉面,不是打一輩子光棍,就是跟那些和其他男人有過親密關係的女孩相親結婚,這可是悲劇啊!
所以大多數男人把自尊埋在心底去追女孩,有時不惜低三下四。走過漫長的苦難歲月,終於達到目的之後,他們再擺上臭架子找回自尊。
五公主太明白這個道理了,所以宣布忌男主義,一起嘲笑她們的慶典拍檔。
從慶典拍檔的眼鏡,到高中同學男友的腰帶,她們無所不談,無所不笑。她們用這些來慰藉自己孤獨的心。
不過,平時最能鬧的允京今天一直沉默著。
「你有心事啊?」仁淑發覺了允京的異常,問道。
「沒有。」允京搖搖頭,點了根煙。
夜總會事件后,五公主中的幾位公然在我面前抽煙。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聽說,女孩在男人面前第一次脫衣服很難,但事情過後,就不再羞愧了。她們在我面前抽煙,也是同樣的心理。這個事實我也接受。
幸好,賢珠和京姬不抽。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允京身上。她只是默默地抽著煙。
「你不會還在跟那個男孩約會吧?」英蘭問。
「是啊,昨晚給你打電話,你也不在家。」仁淑也加上一句。
「快說,急死我了。」京姬搶過她手裡的煙。
「我跟那個男孩見過幾次,挺不錯的。」允京看了我一眼。她說的是自己的拍檔。
「他是哪個學校的?」賢珠問。
「中央大學。」
「哪個系?」我問。
「……醫學系?」
「別吞吞吐吐了,急死我了。」允京在京姬的催促下輕描淡寫地介紹了自己的拍檔。
允京的拍檔是學生車族,是個大財團的二世。
吸引允京的是他的外表,他挺拔的身材和秀氣的面龐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心。
「你想過和他結婚嗎?」仁淑問。
「還……」
「那意思是也有可能了?」英蘭問。
看得出大家都不希望允京跟那個男孩
交往。
果然,英蘭發話了:「五公主拒絕男人,如果你脫離了,我們就成了少根手指頭的殘疾。在我們和那人之間選擇一方吧,決定權在你。」
「喜歡就交往唄。」我幫著允京。
「姐姐們說話的時候,小孩子別插嘴。」賢珠偷偷給我使眼色讓我不要表態。
我馬上看出她是怕被人看出我倆的秘密。我也有了主意,於是火上澆油:「那有什麼好的。你知道吧,永遠都是姐姐被壓在下面,哥哥在上面!」
「有長進啊,仙郎。」五公主們看著我和賢珠大笑。
賢珠可愛地瞪了我一眼,然後站起身來捉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邊討饒一邊逃進我的房間。她追進來,手插在腰間瞪著我,那樣子可愛極了。
「開玩笑也不行啊?」
她悄聲道:「你要幹什麼?」
「看書唄。」
「咱們出去吧。」
「為什麼?」其實我也很想過二人世界。
「無聊嘛。」她把手放在我肩上撒嬌。
「就咱倆出去太扎眼了吧。」
「你先出去,就跟她們說是和朋友約好的。我十分鐘后再出去。」
「十分鐘?不行,會穿幫的。」
「那二十分鐘。」
「一個小時吧。」我還是有些擔心會被五公主看穿。
「太長了吧。」賢珠說。
「那五十分鐘后『秋天』見。」我親了她一下。
「四十五分鐘。」賢珠堅持。我理解她,早一分是一分,我也這麼想。
「快回去。」
我怕時間長了別人來偷聽,也可能有人突然進來看出我們之間的秘密。
賢珠卻面帶笑容慢悠悠地說:「親我。」
她閉上眼睛。
太可愛了。這種緊張的親吻比其他任何時候都有感覺……
「你幹嗎去?」看我換好衣服準備出門,賢珠高聲問,是故意給五公主聽的。
「跟人約好的。」我也泰然應對。
「一起出去吧,我也有約會。」允京也站起身。
賢珠和我交換了眼神,我們擔心她會成為我們約會的障礙。
「你去哪裡?」允京挽著我的胳膊說。不知怎麼的,我有一絲不安,預感我和賢珠的約會可能會泡湯。
「明洞。」
「太好了,我們順路。」允京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她攔了一輛車。
上車后,允京問我:「你們系有沒有一個叫許民的人?」
「許民?」
「嗯,大四的。」
「沒有……怎麼了?」
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我的校慶拍檔跟我說他是你們系的。」
「什麼?我不認識這人。」
「嗯,我也有些懷疑,我問他認不認識你時,他就吞吞吐吐的。」
「我們學校沒有人不認識我,尤其在我們系裡。」
看著她不高興的樣子,我有些心疼了。說實在的,我知道外面有很多冒牌大學生,假冒我們系的尤其多。
「可能不是本專業的,只保留學籍還不一定呢。」我安慰她。
果然,她的臉色柔和了許多。
她用比較鎮定的聲音問我:「也有那種情況嗎?」
「嗯,有的人只來上課,但不參加系裡的各項活動。」
這是事實,有不少學生以為只要考上表演系就可以成為演員。平時他們根本不把學習放在心上,很少出現在校園裡。要是許民也屬於這種情況,我就不認識了。
「仙郎,咱們一起去見他吧。」
「什麼?」
「如果你去見他,不就能搞清楚了嗎?」
「如果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呢?」
「酌情考慮。」
「你們現在還不是那種關係吧?」
「那當然。」她臉上雖然掛著笑,但是笑得有點不自然。
「你們怎麼認識的?」
「以後告訴你。」
「別太擔心了。」
「我擔心什麼?又沒見過幾次面。」
「能讓姐姐動心,看來這人不一般啊。」
我們在波斯菊百貨下了車。我跟她去了附近的茶座。
「呀!武術大哥!」
茶座的小姐認出我來,我才想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參加meeting的地方。
招呼我們的小姐正是我的那個拍檔。
允京聽了我的meeting插曲,捧腹大笑。
咖啡送來了。過了好半天,她才給我講起許民的故事。
5月25日和27日,梨花女子大學在學校大廳舉行了國際管弦樂演奏會。
允京趕上了27日的那場演出,許民是她的鄰座。
他衣著講究,長得也很帥氣,演奏會進行的時候,他一直關注著允京。允京陶醉於音樂中,根本沒有在意他,因為她經常會碰到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的男孩。演奏會結束后,在擁擠的人流中她怎麼也攔不到回家的車。
「小姐,您去哪兒?」正在這時,旁邊有人按響了喇叭。是他,開著一輛漂亮的紅色現代。
「請上車吧。」許民給她打開車門,允京也稀里糊塗地上了車。為了感謝許民送她回家,允京請他喝咖啡,他爽快地答應了。他覺得兩個人既然如此有緣,就應該發展這個緣分,允京也鬼使神差地喜歡上了他。
這個有車一族讓她感覺飄飄然,於是她邀請他做自己的校慶拍檔。兩個人如痴如醉地度過了三天時間。她萌生出恢復正常生活的念頭。她已經厭煩了每日周而復始的孤獨,許民的出現讓她決心告別遠離異性的生活。
「其實,我們拒絕異性也沒有明確的理由,只是沒有碰見鍾情的人而已。」
允京坦言,這也許是五公主的共同想法,其實她們每個人都渴望著真情的出現。
「你先去見他,我過十五分鐘再出現,咱們假裝偶遇吧。」
我和允京布好天衣無縫的計劃后,我把她送到茶座門外。
「仙郎,如果他撒謊怎麼辦?」允京顯然很擔心。
「我也希望那個人是我的師兄。」我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我明白她為什麼要和許民交往了,心裡覺得她的確是五公主中最虛榮的一個。
有時候,我覺得允京的虛榮單純得有點傻氣。這種虛榮可能是她小時候到各國巡迴演出的經歷導致的。總之,我覺得她是一個虛榮的白痴美女。
我往秋天打電話找賢珠,因為再過五分鐘就是我和她約會的時間了。
賢珠好像剛剛到達,氣喘吁吁地接電話。
「喂,你在哪兒?」
「美道波附近,再推遲一個小時行嗎?」
「我為了早點兒見到你,還刻意早到
了呢。」
「出了點兒事。」
「什麼事兒?」
「對不起,我辦完事兒就過去,你稍等一會兒。」
「人家擔心你嘛。」
「沒事的,放心吧。」
「半小時行嗎?」
「一個小時。」
「到底什麼事啊?」
因為我臨時改變計劃,賢珠細細地盤問我。我和她說好見面再說,就掛斷了。我當然想馬上見到賢珠了。但是允京的事更棘手,說不定這一個小時會左右她的一生呢。
我來到允京和許民約會的地方,他們倆坐在角落裡。
我假裝找人,向他們走了過去。
「哎呀!仙郎,你也在這兒?」允京的演技非常純熟。
許民的確很帥,我馬上明白了允京為什麼要打破忌男宣言。
「你不認識他嗎?是你師兄啊!」
那一剎那,我的眼睛捕捉到許民慌張的表情。
允京向他介紹我:「這是我和你提過的弟弟。」
「幸會,我叫羅仙郎。」
「啊,你念大一對吧?」握手時,我很用力,是為了故意壓制對方。
「聽說您是我們系四年級的,是吧?」
「很高興認識你,事實上我兩年前就休學了,打算明年再復學。」許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慢條斯理地說。
「啊,是嗎?您學哪個專業?」
「演技。」
我們系根本沒有這個專業,我敢肯定他是冒牌大學生。不過還需要抓住決定性的證據,我接著問:「您是哪一屆的?」
「啊,以後再談學校的事吧,先喝酒。」他慌了。
我瞪著他,把酒倒進了水杯。我的舉動讓他措手不及,允京也愣住了。
「姐姐,你決定吧,他根本不是大學生。不過你要是還喜歡人家,我就先走了。」
「許民,你……」
這時,他站起來要溜。我用右腳鉤住他,旁邊的客人都慌忙站起身來。
我放了他一馬,允京靠在我身上哭起來。
我陪允京在畫地喝啤酒。畫地是明洞MSTT對過的一個高級酒吧,白天他們還賣咖啡。我覺得對待五公主,應該拋棄世俗的眼光和傳統的觀念,就像對待京姬似的。所以帶著絕望的允京,隨便找個地方喝起酒來了。
我很想安慰狼狽不堪的她,我不能站在遠處旁觀她的不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五公主一視同仁。我理解不了她們,但我知道她們需要理解與寬容。
我主動提出要請她喝酒,於是允京把我帶到這個地方。
允京裝得若無其事,但是沒有了平素的活潑勁兒,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少喝點。」
「我想喝,我醉了你能背我回去嗎?」
「把你賣給酒店。」
「有人買嗎?」
「一百塊總有人要吧。」我使出渾身解數逗她開心。
「真想讓人給賣了,我討厭自己。」她嘆了口氣。
「姐姐。」
「怎麼了?」
「別再想今天的事了。」
「放心,我已經忘了。」
「臉上還寫著呢!」
「我很容易喜歡上別人,也很容易死心。怎麼,你有約會啊?」
看著我一直看錶,允京問。和賢珠約好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跟朋友約好的,我打電話推掉吧。」
「不好意思……要是重要約會的話,就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你等我五分鐘,我去去就來。」
賢珠等得不耐煩了,在電話里耍開小性子:「你怎麼還不過來,還有比我更重要的人嗎?」
「對不起,今天實在是脫不開身。」
「太過分了。發生了什麼事?」
「明天再說。你先回去吧。」
「不,我要等你,等到你來為止。」
我很為難,因為她一向說到做到。可我真的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和允京的約會,所以不能讓她一直等下去。
「我有那麼好嗎?」
「不知道。不過如果你不來,我就跟一直盯著我的男人拋媚眼兒了。」
「哈哈哈……」
「不許笑,我說正經的呢。」
「不過你拋媚眼兒的時候,應該把兩眼都閉上。」
「什麼啊,討厭……那明天我們什麼時候見?」
「三點。」
「在哪兒?」
「還在那兒。」
「好吧。不過你現在跟誰在一起?」
我想實話實說,不過不能讓她在這件事上做不必要的想像。有時說真話,會傷害到對方。
「朋友。」我指的是她自己的朋友,不過我知道她一定認為是我的朋友。這是我的最佳答案,既沒騙她,也沒說真話。
「什麼朋友?」她似乎察覺到了異樣,追問道。
我也不好說得太離譜,只好說:「明天再說。」
「現在說不行嗎?」
我越迴避,越激發了她的好奇。我搪塞了兩句,掛掉電話。
回來時,我發現允京正在用手帕擦眼睛。我只好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她靠在我懷裡抽泣。
女孩們為什麼都在我面前哭呢?而且都是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沒有在我面前哭過的,只有京姬和英蘭。
看見我就想哭嗎?還是她們悲傷的時候我在她們身邊?
眼淚是一種排泄,悲傷的人用眼淚凈化心靈。所以我沒有勸她擦去眼淚,只是默默等待。
「我想去仁川。」允京說。
「仁川?」
「嗯,我想去看海,夜幕下的大海。」
「怎麼去?」看樣子今天我是甭想擺脫
她了。
「打車去。」
「打車去仁川?」
「一萬塊夠了吧,我討厭倒車,也不喜歡跟人擠車。」
「打車去很貴的。」我還沒說完,她已經攔了輛車。
看我猶豫,她催促道:「快上車啊。」
我上了車,關上車門。
「兩位去哪兒?」司機問。
「仁川。」
「仁川?」
「我給您往返車費,一萬元夠了吧?」
允京的確出手大方。我以前聽京姬說過,她爸爸在鍾路就有三個大廈。
「可以。到哪兒?松濤遊園地,還是自由公園?」
「去遊園地。」
司機在後視鏡里掃了我們一眼,吹起口哨。
我們到達仁川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六點。
松濤遊園地位於仁川以南七公里,松濤站西南兩公里的地方。是擁有人工游泳池和各種娛樂設施的綜合遊園地。
離盛夏還有一個月,所以很少看到遊玩的人。我們吹著涼爽的海風沿著海岸散步。我享受著濕濕的海風。
「不好意思,耽擱了你的寶貴時間。」允京終於打破了沉默。
「別客氣。這樣也不錯啊,我已經兩年沒看到海了,感覺非常好。」
「那你這兩年都幹什麼了?」允京意味深長地笑了。
「什麼意思?」
「別裝蒜了,我都知道。」
「不明白姐姐在說什麼。」
「看樣子我得挨賢珠罵了。」
「別這麼說,姐姐們那麼一起鬨,我更覺得不自在。」
「因為嫉妒啊。」
「真是的。」
「今天我是允京姐的。」我抱著她的肩膀,岔開有關賢珠的話題。
「真的?」
「真的。」
「那你今天要聽我擺布了?」
「嗯。」
「好啊,不過還是有點擔心,賢珠她……」她說著又笑開了。
「還敢說……」
她掙脫我的胳膊逃開了,可是沒跑出兩步,就被我捉住了。
「還說不說?」我擰住她的手腕。
「不了,真的不了。啊,疼……」
我一撒手,她就揉著手腕沖我翻白眼兒,樣子可愛極了。
「那邊是什麼島?」
「叫雅岩島,退潮的時候可以走過去。距離差不多有600米左右吧,你想去嗎?」
「我們沒長翅膀啊。」
「可以坐船去。」
「不想去。」
「我對這裡很熟,以前經常來。」
「是不是有往事啊?」
「是啊。」
允京的視線停留在遊艇上,有些凄涼。我自責破壞了她的心情,於是繼續擁著她往前走。
「咱們坐會兒吧。」允京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想划船嗎?」我擁著她問。
「待會兒。」她的嗓音有些沙啞。
直覺告訴我,這裡一定有過她的傷心
往事。
「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允京的故事開始了。
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的下午,允京參加了她的第四十三次meeting。
她天生的美貌和開朗性格是每一個男生都夢寐以求的。
在meeting中,她也遇到過幾個不錯的褲子君,不過上名牌大學的人差不多都長得像克羅馬尼翁人;要麼長得帥,學校又不怎麼樣。
有一次她認識了一個學校不錯長相也俊秀的男生,允京對他頗有好感。可meeting的第一天他就偷吻允京,所以只好又拜拜了。
大一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女生都以貌取人,允京也不例外。不過她跟一般女孩不同,她沒把meeting當做是大學生活的調劑品,而是打算在meeting里尋找終身伴侶。
她的想法很現實,所以她主要的meeting對象都是復學生或者上三四年級的年紀稍大的大學生,這樣成功率比較高,可以順利地舉行婚禮。
那天的meeting雙方是延大(延世大學)經管學院的男生和梨花女大舞蹈系大一女生。
允京和十幾名女生到了漢城火車站。這次meeting將在開往仁川的火車上舉行。
男方代表走近女生們,掏出十張去仁川的火車票說:「坐在身邊的人就是自己的拍檔,大家千萬不要換座啊。」
女生的座號全是單數,他們在一個車廂里只安排了兩對拍檔。允京選3車27號。
她們連拍檔的臉都沒有看到,檢票上
車了。
「祝你好運,仁川見。」
大家互相交換幾句客套話后,紛紛上了火車。允京找自己的座位坐下,心在怦怦亂跳。
「你好!」
看到那人的一剎那,允京感到一陣暈眩。這個人好面熟啊,沒有看錯吧!
她的拍檔是高中時名噪一時的棒球選手,現在是延世大學的學生。她喜出望外,只在電視屏幕上見過面的人居然成了自己的拍檔,真是連做夢都沒想到過。她對他一見鍾情。
「我叫○○○。」
「我叫姜允京。」
「真沒想到會認識你這麼美麗的小姐。」
「……」
「小姐不愛說話嗎,還是不喜歡我?」
「不是……嗯,您是不是打過棒球啊?」
「還有人認識我啊!上大學后我一直沒有機會發揮呢。」
「我在這次大學生棒球賽中見過您。」
「啊,你是說預賽吧?」
「是的。」
允京發現自己在他面前變得很渺小。以前meeting的時候,她對待拍檔簡直像玩泥巴,可是在S(因為他是韓國有名的職業棒球選手,名字不好透露)面前,實在做不出這種姿態來。她覺得S很高大,自己卻很渺小。
一路上,都是S在說有關棒球的事,允京只是默默聆聽著。
到達仁川后,允京一行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個咖啡廳會合,朋友們都非常羨慕她。
S對允京也頗有好感:「我都沒怎麼交過朋友,因為每天要訓練,還有比賽。」
「是嗎?」
「允京小姐有男朋友嗎?」
「要是有的話,還有必要來參加meeting嗎?」
「也是,哈哈……」
他笑得很洒脫。允京就這麼深深地被S吸引住了。
那之後,他們常常約會。S是大三的學生,比她大三歲,是延世大學經管學院的棒球特招生。他是外地學生,住在宿舍,所以他們可以約會到很晚。
校慶結束的那個晚上,S向她表白了心跡。
「允京,我恐怕是愛上你了。」
「啊……是嗎?可我沒有啊!怎麼辦呢?」她口是心非,內心卻已經陷得很深了。
那天,她和S深深地擁吻了。在他的懷裡,她想到了結婚,做棒球選手的妻子,做把數萬觀眾迷得團團轉的S的妻子。多麼幸福,又多麼讓人嚮往啊……
他們的愛越來越深了。允京叫他哥哥,S也把她當做妹妹和戀人,每次比賽都帶著她。
戀愛中的女孩是聾子,允京也是。
跟大部分運動員一樣,S的學業也是一張白紙,也從來不主動去學。
允京覺得不是不懂英語就出不了國,不會寫漢字就不能簽訂房產合同,更不是因為不懂因數分解就拿不到年薪。難道是個知識分子,就有人給你白吃白喝嗎?他多好,是人們羨慕的延大學生,他可是前途無量啊。
這種幼稚的想法讓她盲目。
有一天,她們一起來到了第一天約會過的松濤遊園地。在海邊搭好帳篷,度過了愉快的一天。吃完晚飯,她和S靜靜地並排躺在帳篷里。在那個漫長的黑夜裡,年輕的戀人們會做些什麼呢?
平時,允京沒有把性想成不潔的東西。她決心把自己的一切獻給這個她想要託付終身的男人,以此來升華他們之間的愛情。
仁淑的遭遇讓她感觸頗深。仁淑只會保護自己,最後失去了心愛的人,卻讓莫名其妙的人佔了便宜。這多冤枉啊。
允京覺得愛也需要勇氣,為了愛情,只有勇敢地把自己獻給心愛的人,愛情才會變得更加美麗。
堅守了20年的一切,只為他悄然打開了。她也有些猶豫,怕這麼輕易許身,會讓S誤會,但那時他們已經是裸裎相見了。
S非常有技巧,他並沒有慌張,他就像傾心於自己作品的匠人一般對她百般溫柔。第一次的魚水之歡,給她帶來的只是劇痛。但是她把這種痛當成對心愛的人的獻祭,於是咬緊了牙關。
處子之城崩塌之際,她昏了過去。
「你是第一次?」
從S的眼神里,允京隱隱約約地看到不祥之兆,本該充滿欣喜的眼睛里卻只有後悔與煩惱。
「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
「什麼?」
允京穿好散亂在地上的衣服,這才痛悟到愛情只不過是披著美麗外衣的傷痛。
夜幕徐徐降臨了。
允京痛苦地抽泣著,我的眼裡也不知不覺地含滿了淚水。她想起了三年前的痛苦往事。現在重新踏上這個地方,我多多少少可以理解她此時的心情。
月亮爬上樹梢時,她才停止抽泣。
夏夜的海邊又潮又涼。
「走,喝酒去。」我扶她站起來。
「那裡有海鮮館。」她輕輕地挽著我的胳膊,我們慢慢地向前走去。
「那個人還有女朋友。」允京開口。
「……」
「他正準備甩掉那個女孩的時候,認識了我。」
S有已經相處了很久的女朋友。他和那個女孩有著很深的關係,但是他已經厭倦了她。那個女孩為他做過數次流產,於是恐嚇他說,如果不和自己同居就去法院告他,這樣就會斷送他的一切。
「他一直勸我放棄他。那時我對他雖然已經死了心,但是把持不住心中的怨憤,還是死死纏著他。他的話倒是『千古絕唱』,說自己從來沒對我承諾過什麼,還說我年紀又輕,條件又好,遇上好男人的機會多的是。」
他以她沒有落紅為由,執意要分手。她從小學舞蹈,處女膜早已自然脫落了,他才不管這些。
「我也不想再跟他計較了,自己可以讓人流產,卻嫌我沒有落紅,就當是被豺狼咬了。」
「你就這麼放過那小子?」
「這種事向來只有女人吃虧,跟那種人過日子也可笑。你想想,要是跟父母說了不是更完蛋嗎?所以我只好啞巴吃黃連了。」
「那個兔崽子,不是今年已經結婚了嗎?好像還登報了,是跟那個女人嗎?」
「那個女人也被他拋棄了,可憐的永遠是女人。這個世界多可笑。被人拋棄痛不欲生的故事不會見報,可是體育明星和當紅藝人的緋聞卻是天天上報。」
「姐姐也在努力跳舞啊。那麼……」
「笑話,你看過有哪幾個搞純藝術的人上過報?舞蹈演出消息才幾行,而體育新聞卻佔了整個版面呢。」
「是啊,悲哀的體育共和國!」
「我恨自己是女孩,無法擺脫命運的
安排。」
「不對,命運得靠自己去開拓。你將來成為著名舞蹈家以後,寫書吧。別總打牌了。」
「也是……沒有理想的人很不幸。可我命該如此,因為我是女人。」
「如果我是女人,也像姐姐那樣敢愛敢恨。不過,我不會逆來順受的,我會好好地活給他看,讓他後悔的。」
「你是男人,當然會這麼說。」
「別把『女人』兩個字老掛在嘴邊。是女人自己不給自己機會。」
「這是男人的世界。我也參加過女權運動,不過現實是無法改變的,女人畢竟是女人。」
「所以女人只能坐著小便。」
她掐我的腰。
「只恨自己當初太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社會、女人的宿命、叫男人的動物,沒有認清一切的一切。」
「你旁邊的動物覺得不好意思了。」
「現在還真希望你是個動物呢。」
她咯咯笑了。我突然覺得她的眼神,和那天晚上的仁淑很像。
望著夜色下的大海,吃著可口的拼盤生拌魚片,喝著酒,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美妙的了。
我一邊喝酒,一邊打算以後帶賢珠一起來。但是我立即甩掉了這個念頭,覺得在允京面前想賢珠有點失禮。今天,我想把我的時光徹底留給允京。
即使賢珠對我的這種想法提出異議,我也會堅持做。如果心裡只想著賢珠,那允京多悲慘啊!我不能在愛的名義下只惦記賢珠。自從我開始了解五公主的傷心經歷,我就決心這麼做了,我不能只當自己愛人的小英雄。要不然就沒必要坐在這兒了。於是我放鬆下來,專心地喝起酒來。
酒一下肚,允京臉上泛起了紅暈。
「要是可以,我想喝光忘泉河的水,我想忘掉過去和未來,只停留在現在。」
「時光啊,為了允京姐,停下來吧!來,喝!」
我這是第九杯,她是第三杯。我沒有醉,喝得剛剛好。
「仙郎,今天你當一天我哥哥吧。」
「好。允京,給哥哥倒酒。」
「哎,哥。」
「別倒灑了。」
「哥,我也想喝一杯。」
我們嬉笑著又幹了一杯。
「允京,你不能醉。我喝兩杯,你就喝一杯。」
「有哥哥在,我怕什麼?」
「如果是男人,最好哥哥也不要相信。」
「紅豆——啊,不要——哭,哥哥——在——這裡——」
可能是喝酒的緣故,允京的嗓音非常
低沉。
「高潮部分勉強通過。」
「你——要——守護——妻子——要——走——的——路——啊。」
「弓大力啪啪,嘎嘎嘎!大嫂(aunt)這裡(here)快上(quickly)韓國酒精飲料(燒酒)一瓶(Onebottle)!」
我按著她的節拍,又要了一瓶燒酒。
「我想見前面鄰居的湯姆和後面鄰居的梅利,還有初戀情人傑克。」
「我想見開襠褲朋友康德和表兄拿破崙,還有初戀情人聖女貞德。」
「忘了吧,哥!咱們喝酒。」
「好,允京,為了你的wetdream(夢遺)!」
「為了哥哥的Menstruation(月經)!」
我們痛痛快快地乾杯。
別人都聽不懂我們的話,我們自娛自樂,喝了一杯又一杯。
忘泉河,忘泉河之水!
酒精就是允京的忘泉河之水。
寧靜的大海非常誘人。
在大自然面前,人是多麼渺小啊!久違的神秘宇宙和夜色下美麗的大海勾去了我的魂魄,讓我暫時忘掉了允京的存在。
允京用帶著醉意的音調哼著英格博格·巴赫曼的《島之歌》。
她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握住她冰涼的手,她依偎在我懷裡盡情地抽泣著。
夜深了。
「那之後,我又交了幾個男朋友。可是
我……感到良心的譴責,自己先離開了他們。」
我又拿起酒瓶,是從海鮮館裡帶出來的。
「都忘了吧,來,咱們喝忘泉河水。」
我喝酒是因為心痛自己無法代替她去痛苦,允京喝酒是為了忘掉過去。就這樣,我們倆喝得迷迷糊糊的。允京醉得很厲害。
「走吧,太晚了。」我扶起她。
「不,我不想回漢城。」
「那也得離開這兒啊!」
「這是哪兒?」
「是海邊,來,哥哥背你。」
「哥哥?對,仙郎哥,咱們說好的。」她用胳膊摟住我的脖子。
走到路邊,我攔了輛計程車。
「去漢城。」
「瘋了?都幾點了?」司機板著臉,把車開走了。
「你自己回吧,我不回去。」
「姐姐。」我拉她。
允京醉醺醺地說:「不要,我想跟你睡覺。一起睡,你不是說過今天聽我的嗎?」
「姐姐,醒醒。」
「我沒醉,我是允京,你是仙郎,不,是仙郎哥,剛才不是說好的嗎?」
我頭一次見到女孩醉成這個樣子。
「允京,這是幾個?」
「三個。」
錯了,是兩個,她把兩個手指說成是三個。
「來,快走吧。」
「去哪兒?旅館?我不去旅館,咱們去賓館。咱們就去賓館,我在那裡把一切都給你。」
「……」
「怎麼?沒錢嗎?我有錢!」
她搖搖晃晃地掏出錢夾。她給我看裡面的錢,我嚇了一跳,她的錢夾里放著厚厚一沓高額支票和現金。
她對著大海,高聲叫罵著。
「臭小子,這輩子就揮著棒子過日子吧。跟你是在帳篷里,可我們現在是去賓館。兔崽子,是你毀了我一生。」
「姐姐。」
我心痛地又去拉她,她把臉埋進我懷裡哭泣。已經到了十一點一刻。
「好了,咱們走吧。」我拍著她的背勸她,我決定帶她回公寓。
「不要,今天我說了算。我想找回純潔,想跟你一起睡。怎麼,因為賢珠?那我去跟她道歉,你們倆睡過嗎?」
「姐姐!」
「不是說過我是妹妹了嗎?你不是跟仁淑也一起過夜了嗎?怎麼,我比不上仁淑嗎?」
「……」
「怎麼,嫌我不是處女?」
「不是。」
「那是什麼?你覺得我那麼討厭嗎?我不是小姐,你別把我當成那種女人,你知道我拒絕過多少男孩嗎?」
說著說著她又哭起來,我很為難。
「姐,咱們去夜總會吧。」
「好啊,咱們去跳舞。」
我們打車去了仁川市區的達芬奇夜總會。
我默默地喝著啤酒。她卻努力吃菜,好像為了醒酒而努力。
迪士高曲子終於結束了,響起了悠揚的交際舞曲。
「跳嗎?」
「好吧。」
「我帶你,你別動。」她在我耳邊低語,可她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了,我又是交際舞盲,所以我們跳得很失敗。
「回去吧,姐姐。」
允京微笑著把頭埋進我懷裡,抱緊我。我的玉根不聽命令,抬起頭來。
我們只是慢慢地移動著腳步。如果賢珠看到這個場面,會怎麼想呢?想到我和允京接近擁抱奈枳耍侄韻橢椴爍鶴鋦小?/gt;
我努力讓玉根恢復正常。可是好不容易把它哄好了,一觸到允京的身體,它又抬起頭。跳第一支舞的時候,我和不聽號令的玉根展開暗鬥。跳第二支舞的時候,情況好轉了不少。
「困了,咱們走吧。」
「給我們開一間房。」允京叫來服務生。
一會兒,服務生送來了房間鑰匙。允京遞給他酒錢小費。
「鑰匙你拿著,這不是女孩拿的。」
我扶著她跟在服務生後面,他把我們帶到了客房。
「祝兩位晚安。」服務生向我們鞠躬后離開了。
房間比我想像的還大,還豪華。雙人床、檯燈、圓桌、椅子,還有軟綿綿的地毯,好像一切都是為了安穩的睡眠準備的。
我扶她進屋。心中掠過奇怪的快感,今天晚上的感覺跟那天和仁淑在一起時不一樣。
一進門她就倒在床上,柔和的燈光下,蓬鬆的頭髮下面那張白皙的臉顯得很凄美。
我坐在椅子上,點了一根煙。我的頭也快要裂開了。
「仙郎,去洗個澡。我沒力氣洗了。」
我渾身是汗,不洗澡是絕對不能睡覺的。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她還趴在床上,大概是不勝酒力吧。
她翻過身來,呻吟似的說:「我應該洗澡的,可是使不上勁了,應該洗澡的……仙郎,你幫我脫衣服。」
我猶豫了片刻,可我覺得女孩睡覺時,也應該脫衣服,於是把她拉起來,她的眼睛已經矇矓了。
「仙郎,真想給你的,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來,快脫吧。」
我替她脫了襯衫,她又倒在床上。
「應該洗澡的……」還是那一句。
我把她的裙子和絲襪也脫了下來。我把衣服放進衣櫥里,她又開口了。
「用濕毛巾……應該洗澡的……沒有力氣。」
我把她放平,用濕毛巾給她擦身。說真的。她的身材在我所見過的女孩里是最完美的。
她的小腿讓我聯想起小鹿的後腿,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比海邊廣告牌上的化妝品模特更出色。
「謝謝……本想洗個澡……沒有力氣……也很困……」
「好好睡吧。」
我給她蓋上被單,她的臉上綻放出美的笑容。
「可是……可是沒有力氣……沒有……」
允京就那麼睡著了。我望著熟睡的她胡思亂想。如果我有兩個身體,真想安慰她受傷的靈與肉。
我躺在沙發上重新思考「平安的夜晚」和「愉快的夜晚」的意思。我覺得他們設想的夜晚和我的夜晚有很大的差距。
夜深了,允京輕輕地打著鼾,偶爾還發出輕輕的呻吟。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也不知道為什麼老希望把自己的身體分成兩半。
要是我有兩個身體的話,真想為允京犧牲其中的一個,如果那樣可以挽救她的話。
該詛咒的名字,結婚!1
六月十一日,星期六。
我跟賢珠去新畫廊看完畫展后,回了家。
屁股還沒坐熱,京姬的質問就開始了。
「你今天有沒有跟賢珠約會?」
「嗯,怎麼了?」
「你們倆這兩天怎麼怪怪的,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不可以嗎?」
「咳……怎麼辦呢?有壞消息。」
「壞消息?」我瞪大了眼睛。
「你們倆發展到什麼程度了?」京姬一本正經地問,她可是從來沒有在意過我和賢珠的關係。
「好朋友啊,怎麼了?」
「那我可就說了。」
可能是賢珠那邊出了問題,我這才想起今天賢珠欲言又止的表情。
「說吧。」
「她們家好像在勸她相親。」京姬看著我的眼睛說。頓時,我產生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賢珠姐?」我瞪著京姬的臉問。
「你們倆關係不一般吶!」京姬看著我的表情取笑。
「當然震驚了,她才22歲啊。」我雖然一點食慾都沒有,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京姬說賢珠的訂婚對象是漢城大學醫學院的。賢珠的父親和那小子的父親是高中同學,一直都是摯友,因此雙方家庭都知根知底。
賢珠曾經在國立劇場為某音樂會做過鋼琴伴奏。她爸爸的朋友看過後,就想把她娶回家當兒媳婦。賢珠的父母知道朋友的兒子是名牌大學的高才生,於是欣然同意了這門親事。
「看看你那兩個姐姐,事業再成功也不如有幸福的家庭生活,嫁個好人家才是女孩最好的歸宿。我們雙方都挺贊同,那邊的意思是先訂婚,等你畢了業再結婚。」
而這個安排遭到了賢珠的強烈反對。
「見過面再說。」賢珠的父母礙於面子也不好推辭,所以勸她先見面。
賢珠半真半假地告訴父母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
「那把他帶回來,我們見見。」
「他在留學。」
「真的嗎?」
「媽,我沒有開玩笑。」
雖然男方催得很緊,但是賢珠總是找借口拖延時間。出於無奈,賢珠的母親給京姬打來電話探問究竟。
「賢珠有男朋友嗎?」
「估計沒有。」
「那你幫我勸勸賢珠,她也許能聽進去朋友的話。那邊兒現在一天十幾遍地催,我都沒法推辭了。拜託你了,哪怕就勸她去見見面也行。」京姬理解賢珠母親的苦心,便答應下來。
「你怎麼看這個問題啊?我覺得你的作用挺大的。」京姬問得很露骨,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只是稍微親近一點罷了。要真是那種關係的話,我可美死了。」
「這麼做,對雙方都好,你們試著拉開距離看看。」
「真是的,她跟不跟那個人見面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希望朋友變成弟妹。」京姬是在開玩笑,我的心情卻複雜了。難道我的存在給賢珠的訂婚帶來麻煩了嗎?她是不是把我當成自己的結婚對象了?
要是我早兩年出生的話,現在不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嗎?
賢珠成為別人的妻子,和別的男人同床共枕,為別人生孩子……我越想越氣憤。說實話,就是讓她和別人牽手,都會讓我嫉妒個半死。一想到她跟別人訂婚,我簡直就要發瘋。我煩躁地猛吸了幾棵煙,面前的筆記本上寫滿了「賢珠」和「訂婚」。
「可以進來嗎?」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連忙合上筆記本,惟恐被京姬看穿心思。
「請進。」
京姬穿著短褲站在門口,賢珠就是這個女孩的朋友,我愛她的朋友,而她的朋友卻徘徊在訂婚的邊緣上。
「咱們去喝酒吧?」京姬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幹嗎突然要喝酒?」我口是心非地問。
「難道你不想喝?」
她精明得有點可惡。不過她不會知道我已經和賢珠接過吻,我因此而竊喜。
「羅京姬,別把我當成小孩。」
「我什麼時候把您當成小孩了?」
「你怎麼知道我想喝酒了?」
「我猜的,其實我也想喝了。」
「為什麼?」
「一想到訂婚,就覺得我的一生也走到了盡頭。」
其實京姬也有麻煩,我伯父希望她能跟自己朋友的兒子結婚,而她是不願意的。
「走啊!」
我把煙放進兜里站起來,很久沒和她單獨在一起了。
「就這麼出去?」看著京姬穿得很隨便,我問道。
「怎麼了?都夏天了。」
「打扮成這個樣子坐在酒吧里,讓人感覺很輕浮。我可不想跟輕浮的女孩坐在一起。」
「唉,不愧是誰的侄兒啊。」京姬嘟噥著回房間換衣服。
「怎麼樣?」
「好了。」
「你老婆肯定會被你憋死的。」她挽著我嘀咕。
賢珠不會的,我欲言又止。
外面的空氣非常清新,很多人坐在公寓的長椅上乘涼。
在公寓附近的一個大排檔里坐下,我們點了海參和鵪鶉。
「好久沒一起出來過了,對吧?」說真的,我們倆上一次單獨出來喝酒,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雖然和她不愛喝酒有關,但主要還是因為我最近總跟賢珠在一起。
「我今天發現,姐姐也挺漂亮的。」
我邊倒酒,邊奉承她。其實京姬也是出了名的美女,直到上高中,我都認為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
「那也比不上賢珠啊。」她邊取笑我。
「為什麼這麼說啊?」
「嫉妒啊,因為你跟她在一起的時間比跟我還多。」
「一周才兩次嘛。」
「和我呢?」
我的心跳了一下。想想也是,近來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呆過。
「跟你不是天天都見面嗎?」
「在外邊……」
真是的,女人就這樣,我這才意識到這一陣子確實忽略了她。
「那說好了,以後一周一次。」
「在這種小地方?」
京姬撅了撅嘴,我覺得自己倒像是她哥哥。
「我要去你和賢珠去過的所有地方。」
我分不清那是玩笑話,還是嫉妒。不過很明顯的是,她今天很消沉。
「姐,你猜,喝酒時不能吃哪四樣菜?猜對了我親你。」
「滋補湯?」
「是大排檔里賣的。」
「大排檔里賣的,但不能吃?」
「對,好好想想!」
「會是什麼呢?乾脆親親酒杯好了。」她幹了一杯。
「真行啊。」
「我可以喝三杯。」
「天安家女兒倒酒了。」
京姬咯咯笑著開玩笑,天安是我媽媽的家鄉。
「你說,是哪四樣菜?」京姬止住笑,好奇地問。
「有腳氣的雞爪,有痔瘡的腸,月經中的貝,得性病的七星魚。」京姬拍手大笑。
旁邊的客人都看著我們,她立刻捂住了嘴。
我一本正經地問她:「姐姐,你現在忙嗎?」
「不忙啊。」她詫異地看著我。
「不忙就給我倒酒。」
她知道自己被騙了,咯咯地笑著給我倒酒。
過一會兒,她突然問我:「仙郎,你說,我是誰?」
我突然緊張了,她到底想說什麼呢?
「是人,嶺岩家的掌上明珠。」我頑皮地回答。
「是你什麼人?」京姬卻很嚴肅。
「我堂姐。」
「是賢珠的什麼人?」我更緊張了,果然是那個問題。
「朋友。」
「我是你的姐姐,又是賢珠的好朋友。我是為你們倆好才說這個的,所以你不要誤會。」
「說吧。」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京姬邊給我倒酒,邊說:「這可能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你們倆的關係不尋常,尤其是賢珠對你。」
「何以見得?」
「賢珠是初戀,當然,你也是。我相信你的判斷力和自制力,所以不會早下結論。不過愛情沒有公式,不能用理智和理論去解決。」
「姐,我們的關係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問題是賢珠,她陷得很深。坦白說吧,你們倆到了什麼程度?」
我猶豫了,雖然不怎麼情願,但也不想隱瞞。
「親過嘴。」
「賢珠肯定以為是接吻。」
「我覺得親是愛的表示,接吻是性衝動行為。」
「我相信,不過賢珠會把這些混為一談的。你以前不也一樣嗎?」
「其實,我這兩天也迷糊了。」
「愛和婚姻是不一樣的,愛是盲目的,但婚姻需要條件。愛是兩個人的,而婚姻涉及到兩個家庭。陷得越深,傷得也越深。你們也許會結婚,但是婚姻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不過如果你們要結婚,我也不反對。你想和她結婚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還沒到那個程度。」我用笑轉化了危機。其實,要是賢珠跟我同歲的話,我早就考慮這個問題了。
「現在你成了賢珠訂婚的障礙。如果你是為她好,就應該做出犧牲,那才是真正的愛。」
如果賢珠和那個醫大生訂婚會讓她幸福的話,我可以犧牲自己。突然,莫名的嫉妒油然而生,不過我必須要做出這個痛苦的抉擇,因為我愛她。
「我知道了,姐姐。」那一刻,我做出離開賢珠的決定。
「我不逼你。」京姬給我倒酒。
我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心中的苦澀又有誰知道呢。
啊,只要我們同歲……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我對她還是無法釋懷。
「是不是我多嘴了?」看著我狼狽的樣子,京姬試探地問。
「不,是很好的忠告。」我雖然嘴裡這麼說,心中卻埋怨賢珠沒跟我提過這件事。難道她根本沒把那個醫大生放在心上,還是像京姬說的那樣我成了她的障礙?
我翻來覆去地思考這個問題時,京姬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我也曾經深愛過一個人,他是高二時來我們學校實習的高麗大學國文系學生。長得很帥,尤其是他那雙憂鬱的眼睛,特別迷人,他是很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京姬回憶著過去,慢慢喝了一杯酒。看樣子很愛那個人。
「沒事吧?」我問她。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櫻桃,非常可愛。
「沒事,有保鏢還怕醉?」
「要是我先醉了呢?」
我又給她倒了一杯,現在不會有人管她會不會醉。難得有這種機會,應該讓她好好享受才對。
「你也醉一次試試吧,喝酒不就是為了醉嗎?你總是很清醒,像別人一樣醉一次看看,我能接受。」她借酒勁說我,她不滿我的生活態度過於嚴明。
好吧,喝,醉吧,醉了就可以忘掉一切。賢珠的事兒,明天再想,今天好好享受我和姐姐在一起的時間。
說真的,我從來沒有關心過京姬內心的矛盾和痛苦。尤其是在感情問題上,我們根本沒有什麼交流。頂多是在中學一起租房的時候,我偷看過她的情書罷了。
京姬又給我倒酒,我已經喝了四杯。
「差不多了,你喝了半瓶,差不多了。」看我又點了燒酒,她擔心地說。
「才半瓶?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我又幹了一杯。
我是上大學后開始喝酒的,但是我的酒量可以跟李白媲美。
「吃菜。」看我不吃菜,京姬給我夾海參。
我的視線碰上送酒過來的老闆娘,於是辯解似的說:「是我姐姐。」
我不希望別人把我和京姬看做一對戀人,我是細心的人。
「一看就知道了。俺的眼光很準的。」
是久違的鄉音。我突然想起故鄉的父母,對父母的思念堅定了我要和賢珠分手的決定。我跟老闆娘用鄉音交談了幾句,老闆娘高興地給我們送來一道冷盤,我感到了濃濃的鄉情。
酒和黃瓜菜激發了我們的鄉愁,所以直到離開大排檔,我們的話題都沒有發展到京姬的男朋友問題上。在公寓前的空地上,京姬開始講述自己的情感經歷。
該詛咒的名字,結婚!2
李正秀是京姬上高二時的實習老師。一共來了六名實習老師,他是惟一的男老師,因此第一天就備受注目。
俊美的臉、頎長的身材,不僅是女學生,連一同過來的女實習老師都被他迷住了。
他又是學表演的,能與話劇演員媲美的洪亮嗓音,更讓女生們心動不已。
仔細一算,他的年紀跟學生也就差個四五歲。正巧女生們也都在懷春,所以喜歡正秀是順理成章的,京姬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正秀是高一的實習老師,讓京姬恨不得留級去上他的課。
京姬很自信,如果正秀當她們班的老師,她有信心可以跟他結婚。但那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因為他們連說話的機會都不曾有過。而且,正秀更不知道有一個叫京姬的女生在這個學校就讀。
是一場不期而至的單戀。她好想見他,只要能見到他,望著他那會說話的眼睛,也就知足了。終於,機會來了。期末考試的最後一天,正秀來監考她們的英語考試,同學們異口同聲地歡呼起來。
京姬不想失去這個絕好的表現機會。看到她站起來,正秀的視線自然落在她這個班長身上。
「立正,敬禮。」她做了將近十年的班長,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喊過口令。
「老師好!」
「同學們好!」
正秀面帶微笑地和同學們寒暄幾句后,發下了卷子。
答題的時候,京姬佯裝思考問題,偷偷瞄了瞄實習老師,正在看報紙的那雙眼睛簡直迷死人了。
她閉上眼睛,定了定神。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差點窒息了,實習老師正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的試卷。京姬簡直要休克了。
「把名字寫上。」他輕輕地拍了拍京姬的後背,說。
她嚇了一跳,滿腦子想著老師,連名字都忘寫了。
「是,老師。」京姬羞紅了臉。
幾個同學向她們這邊看了看,她怕被別人看穿自己的內心,臉更紅了。
「那就是錯覺導致的生理現象。」
我跟她開玩笑,京姬卻很認真。
「我到現在還忘不了那時的心情。我正擔心的時候,他大聲說:『大家都別忘了寫名字。』」
「你是怕別人察覺你對他的感情,是吧。」
我可以理解京姬當時的心情。我第一次見到賢珠時,也是這樣。
「我那天的英語考試果然考砸了,從全校第一跌到了第五位,可是我無怨無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看我點了一根煙,她不好意思地問。
「是絕對的愛情,挺好的。在這個聚散匆匆的時代,你還有過這麼羅曼蒂克的經歷。」我握緊她的手,她依偎著我。我抬頭望著星空。美麗的星辰在夜空中閃爍著。
我們倆沉默了許久。姐姐的「他」現在會在哪裡呢?他們為什麼會分手呢?破碎的愛情還算美好嗎?我是不是應該跟賢珠分手?如果分手了,將來我在她心目中會是什麼樣子呢?
京姬打斷我的思緒,重新開口。
「之後,我就只能在遠處望著他。因為沒有見面的機會,我把他寫進了日記里……後來,日記就變成了我寫給他的信,是無法寄出的信……」
我想起來了。我上初中的時候,偷看過她的日記。那時,我們合租一間房子。
她把日記本鎖在抽屜里,鑰匙就放在書包里隨身帶著。
那天,她去秋遊,沒帶書包。於是我就戰戰兢兢地找出她的日記本,津津有味地讀了。
原來,姐姐那時叫老師的人就是李正秀!當時,我非常嫉妒那個人,因為我身邊只有她一個女生。
如果誰的親戚中有年紀差不多的異性,可能會理解我的。懷春的時候,近親之間也會產生單戀。我打算告訴她這個秘密,但是為了聽完她的故事,我沒有吱聲。
「實習結束后,他上京了。我給他寫過信。可是從來沒有收到過回信。」
「又是一場單戀。」
「後來,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署名『李正秀』的信。」
「那麼他一直記著你?」
「我後來才知道,他有未婚妻,但在他入伍之後變了心,他是為了散心才給我寫的信。」
「是想養肥了再吃掉吧。」
「總之,我們寫過很多信,都是以師生的名義寫的。」
「那我怎麼不知道?」
「是我高三的時候,那時我們沒住在
一起。」
我想起來了。那時,怕影響入學考試,我們在各自的學校附近寄宿過,這之後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大一時,我們第一次約會了。那時,他是陸軍中尉。」
一下課,京姬就去了約會地點。
兩年沒見了,京姬心中好像小鹿亂撞。他已經等在那裡了,他的軍帽放在桌上,他比從前又多了幾分陽剛的味道。
「喲,都快認不出來了。」
「您好,老師!」
京姬羞澀地伸出了手,曾經多麼盼望過這次相逢啊,不過見了面也無話可說,暗戀著老師的羞愧讓她尷尬。
「我喝咖啡,你喝什麼?」
「我要牛奶。」
京姬覺得跟老師一起喝咖啡有些不自在,自己畢竟是她的學生,所以點了牛奶。她才經歷了三個月的大學生活,還充滿著少女氣息,也免不了有點土氣。
「大學生活怎麼樣?」
「一般。」
「參加過meeting嗎?」
「還沒有……」雖然想說自己的心裡只有您,但她沒有說出口。
「還沒有?」正秀誇張地驚呼,但指不定心裡怎麼高興呢!
「是的。」
「為什麼?對了,是不是已經有了男朋友?」
「老師,您……」京姬臉紅了。
他們點的東西送來了,正秀邊喝邊給她講軍營里的故事。
吃完飯,他們在明洞的劇場看了場話劇。是田納西·威廉斯的《慾望號街車》。
她百無聊賴地看完了那場話劇。
「去茶座坐一會兒吧。」正秀提議。
「我想回家休息。」京姬沒有心思再呆下去了,在正秀面前,她發現只會讀死書的自己越來越渺小。
「好吧,我送你。」叫車的時候,正秀的臉上寫著惋惜。
「對不起,老師。」
她不是不喜歡正秀,可是她望著車窗外一直沉默著。
京姬後悔說要回家了。可是依她的性格,不會坦白自己的內心,而且他們的關係還沒發展到那個程度。
人家對男朋友那麼會撒嬌,可我怎麼這樣?想談戀愛也不容易啊。看來我不是談情說愛的料。老師,您再主動點兒吧!我也想跟您多呆會兒,您挽留我吧。不是應該男人主動的嗎?我家快到了啊,老師!
「老師,到了。」
正秀回過神兒來,忙付了車費。
京姬環顧四周,希望能找到茶座之類的地方。離家越來越近了,這讓她越發不安,還沒約定下一次,就要這麼分手了嗎?
「老師,到了。」京姬停下腳步,指了指公寓。
「咱們什麼時候再見?」正秀把一隻手放在她肩上問。
「一周后在老地方。」看京姬沒說話,正秀提議。
「老師?」
「說吧,什麼事?」
「過三周,是我們的校慶。」
「啊,是嗎……那怎麼辦呢?」
「忙的話……」
「沒事,那三周之後再見,幾點鐘?」
「看您什麼時候方便……」
「我沒關係。」
「那也得……」
「好吧,六點鐘。老地方見。」
「好吧,老師。」
「我還沒回過鄉下老家呢,去探望了父母再回來。」
「對不起,您為了我……」
「不,沒關係,托你的福,好像年輕了許多。那握握手吧。」
京姬伸出了手,有力的大手握緊了柔軟的小手。
「再見。」
「老師,今天真謝謝您。」
她把瀟洒地向自己揮舞軍帽的正秀留在身後,走進了公寓。雖然很惋惜,但沒有再回頭。
「那時太天真了。」她自己笑了。
「第一天見面就去開房的人聽了會打哈欠,不過還算浪漫。」
現在,愛情都變成了快餐,京姬的初戀引起了我的共鳴,我第一次見到賢珠的時候,也是同樣的心情。
「為了不顯得土氣,我去過西餐廳、迪廳,還去看了話劇。跟漢城的朋友去過保齡球館、咖啡廳、網球場、音樂廳,甚至還跟到了她們約會的地點,努力學會了漢城的生活。」
「可我喜歡你的土氣。」
「那怎麼辦?我現在是不是太漢城化了?」
「沒什麼,還是挺純的。繼續說吧。」
「現在開始有點肉麻了。」
「怎麼這麼說?」
「你聽了肯定以為我墮落了。」
墮落?難道姐姐也發展到仁淑和允京的地步了嗎?我有點懷疑,雖然不敢說英蘭怎麼樣,可我相信京姬和賢珠是純潔的,不管在精神上,還是在身體上。
「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殺了那傢伙。」
不管這世界怎麼樣,我的親戚和戀人都應該是處女,這是我的信條。看我攥緊拳頭,她咯咯地笑了。
「看看,你就是這副德性。」
「快說。」
「別激動了,沒到你擔心的那種程度。」
「是在校慶的時候?」我催她進入正題。
她止住笑開了口:「五點半左右,我到了茶座,裡面有很多客人。一個男的老跟我搭話,所以我乾脆到門口等他。」
「聽你這麼講下去,天都快亮了,快提速。」我想聽他們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又為什麼分手。
「所以我們就分手了。」
「那也不能超速啊,到了關卡還得減速,要不就該挨罰了。」
「什麼關卡?」
開發出相愛八階段后,我又在那裡設置了八個關卡,根據路段來提問京姬的愛情故事。
「M路段(meeting)就不用講了,從H路段(hand牽手)開始講。」
「你怎麼像審犯人一樣啊。和平時一樣,學校的入口處非常擁擠,我們只好拉著手穿過人群。」
「那時的感覺呢?」
「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覺得挺安全的。校慶本身就讓人感覺飄飄然的,也能沖淡尷尬的氣氛,所以校慶幫了我們大忙。看露天音樂會時,我給他講了我的故事,告訴他因為父母的反對放棄音樂系現在念家政系的事情啊,爸爸的封建啊,還有我是獨生女啊等等事情。他也講了自己的出身,他是鄉下人,為了減輕家庭負擔只好選擇了高麗大學。聽他講到勤工儉學去當家教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同時也對他產生了同情。」
「是不是想過讓他當倒插門女婿啊?」
「你還不知我爸啊?他能同意嗎?肉都不捨得吃,還能讓別人家的孩子享福?」
「因為他,我平生第一次喝了白酒。那個時候喝一點點,都天旋地轉的。可今天喝了四杯也很清醒,我進步了吧?」
清醒?笑話,沒醉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要不是喝多了,她肯定不會把自己的隱私說出來,這些事她從沒提起過。
「再說說A路段(Arm挽胳膊)。」
「喝了一杯酒就有了勇氣,所以人們才喜歡喝酒吧,借著酒勁兒,我挽了他的胳膊。」
她不好意思地把雙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之後自己笑了起來。
「醉了?」我抓住她的胳膊問。
「有點。」
「進屋吧。」
「不要,我要枕你的腿。」
我把腿伸給她,她挑著舒服的姿勢躺下了。
「咱們能這麼過一輩子嗎?」
「那樣我不是不能娶媳婦了嗎?」
「你還想娶媳婦啊?」
「這是什麼話啊?」
「結婚是女人的深淵。啊,太可怕了,人為什麼要長大呢?」她嘆了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
「看咱們現在的樣子,有人會嫉妒吧。」京姬笑道。
為了支持她對包辦婚姻的反抗,我握緊了她的手。
不能為了父母,就犧牲自己的幸福。她自己不願意,為什麼不能拒絕?
突然,我很希望賢珠能夠強烈反對她父母安排的那樁訂婚。
「誰啊?」我不以為然地問。
「你心裡知道。」她已經看出了我和賢珠的感情。為了隱藏心中的羞愧,我握緊了她的手。
「唉呀,疼死我了。」
「快講,該進L路段(Lips親吻)了吧?」
「啊啊啊……好吧。」
我鬆開手,她揉著被捏疼的手指頭,像個小孩似的哼哼著。
「是校慶第二天。我們的進展很快。送我回家的時候,他突然親了我,來得太突然了,讓我猝不及防。」
「你不願意?」
「那時還沒想過那方面。」
「什麼感覺?」我想起了第一次親賢珠的時候。
「因為是剎那間發生的,都分不清東西南北。」
「下面是C路段(Chest擁抱)。」我抽著煙豎起了耳朵,好奇和緊張一併抬頭了。
「校慶結束后,他回鄉下呆了一周就回來了,然後我們又見面了。他突然提議去春川①,起初我猶豫了,但還是跟他去了。去喝過辣醬湯,泡過咖啡廳,但他的表情始終都那麼陰沉,後來,他還是說出來了。」
「說愛你?」
「不,是他的過去。他告訴我自己本來有未婚妻的,他參軍三個月後就嫁給了別人,那個女孩的家就在春川。」
「到了那時候,他還沒忘掉那個女人?」
「他說這次是為了最後的散心。還說為了撫平傷口給我寫了信,但現在已經喜歡上了我。然後問我,怎麼看他?」我真佩服那個人的間接告白。
「那你說了什麼?」
「把他當成老師唄。」
「做得好。」
「可是我又起了同情心。因為他說他們分手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家境不好。」
「所以你被說服了?」
「沒有,我心裡很亂,所以先走開了。我以為他會跟過來,但他沒有。我嫉妒那個女人,還很氣憤,心裡空蕩蕩的。在車上,我哭得一塌糊塗。又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凄涼,既心疼過去的兩年時間,又覺得連meeting都沒有參加過的自己挺可笑的。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先回到公寓門口,等著我呢。」
「所以你被感動了。」
「嗯,哭著投進了他的懷裡。」
「就這樣。」我把她擁進懷裡。
「嗯,第二天他就歸隊了。」我抱緊了她,一陣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我沒有追問T路段(Tongue接吻),因為她已經沉入對往事的懷念中了。
該詛咒的名字,結婚!3
正秀歸隊的時候,京姬去送他。
到車站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可是看著正秀去買票,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因為一分手,就是六個月。
「你哭了?」正秀看了看錶,拉著京姬的手問,「還有一刻鐘,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兒吧。」
他們進了一家很不起眼兒的咖啡廳。他們剛坐下,就來了正秀的兩個戰友。他倆都是大學二年級參的軍,明年復學。得知京姬是梨花大學的學生,他們請求京姬給他們介紹女朋友。
「我真沒想到,這事後來讓我非常苦惱。」說到這裡,京姬停下來,「我要喝咖啡。」
已經是深夜了。我端著兩杯咖啡回到她的房間。
「嫂子請!」為了調解她的情緒,我逗她,她卻苦笑著接過咖啡。
我看著她,想起了賢珠。突然,我很想給賢珠打個電話。可惜太晚了,而且不知該從何說起,說些什麼。
京姬開了口:「那兩個人曾經是她們的戀人。」
我的眼睛亮了,她們指的是不是五公
主呢?
「誰和誰?」
「說這個幹嗎?都是過去的事了。」
「說吧,我保密。」我好奇地追問。
「知道又能怎麼樣,寫小說嗎?」
是不是跟賢珠有關?要不然她為什麼避而不答呢?
「有可能。」
「那我們家要出作家嘍?」京姬哭笑不得。
這時,我想起一件事,允京曾經說過她初戀失敗后,跟京姬介紹的一個男孩交往過。
「允京姐跟誰啊?」
「你怎麼知道的?」
京姬很驚訝,因為我沒有把跟允京過夜的事告訴過她。
「我都知道的,聽說過。」其實,允京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京姬想了半天,問我:「賢珠告訴你的?」
難道這事跟賢珠也有關係嗎?還是她在問我是不是聽賢珠說的?
如果賢珠在我之前跟別人交往過,那我們分手也不會特別痛苦的,至少我會這樣。
「聽允京姐說起過。」
「什麼時候?」
「前幾天一起喝酒時。」
「她自己說的?」
「是啊!」我說得煞有介事,聲音也很大,越是這種時候,嗓門兒越大越有利。
「這張關不緊的嘴會誤了她一生的。嗨,也不會誤什麼,比她過分的也有。」
我最好奇的是,除了允京,還有誰。
「有一天,我接到那個士兵打來的電話。說自己已經復學了,所以我跟他見過一次面。他人也比穿軍裝時精神多了。後來我就把允京和英蘭介紹給他們。」
我終於放心了。還好,沒有賢珠。於是我把關注重心重新放回京姬和正秀的關係上,不過京姬接著講起允京和英蘭的事。
「初戀失敗的允京跟了上高麗大學的永國,沒考上漢大的英蘭和漢大的秀奎成了一對。允京愛帥哥,英蘭愛才子嘛。有一天,秀奎提議我們幾個一起到釜山去看老師,於是我們五個人就一起出發了。」
三對戀人在釜山的一家飯店一起吃過飯。女孩們一開始沒有喝酒,但是正秀說不喝酒會破壞氣氛,於是就她們每人喝了一杯。酒這個東西非常微妙,喝了一杯就有第二杯。
六個人越喝越來興緻,又開始唱起歌來。
女孩們沉浸在歡樂中時,洗手間里正在設計陰謀。
「中隊長,今天晚上你會那個吧?」
正秀沒有特別計劃過,他想順其自然。
「咱們都別裝了。中隊長,您想跟京姬睡吧?」
「我們還沒到那個程度。」
「那咱們去玩月洞吧?」
玩月洞是類似漢城的米阿里、仁川的黃色屋等處的酒家一條街。正秀知道那是只要給錢,就可以跟漂亮女人一夜情的地方。
「那種地方……」
正秀猶豫著,他也很想跟女人過夜。可是他不想讓京姬回家,自己到外面找女人。不過京姬也太小了,不好提出那種要求。
「現在的孩子都懂這個。我想京姬也有心理準備的。您就睡吧,我今天也要定了英蘭。」
「什麼?」
「我很愛英蘭,跟心愛的女人睡,不是罪過。」
正秀動搖了,不只是因為喝了酒。他覺得自己的初戀也是因為這個而失敗的。
「永國怎麼說?」
「哎喲,中隊長,他們幾天前就已經那個了。」
秀奎的話有可能是真的。秀奎說自己是聽永國說的,這種事兒女人會當做秘密,不過對男人來說是一種炫耀的資本。但是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相信永國,他在女人問題上本來就愛吹牛。知道事實真相的只有允京和永國,還有旅館老闆。
正秀相信了秀奎的話,覺得自己的事應該自己來負責。
他們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
臨了。
男孩們邀請自己的戀人去海邊散步,陶醉在夜景中的女孩們也沒有拒絕。
「冷吧?」正秀擁著京姬問。
「有點。」走到沙灘的時候,京姬的手也環了他的腰。
他們默默地走了許久,只有濤聲打破午夜的沉寂。他們在沙灘上坐下來。正秀拿出了煙,但是頑皮的海風老妨礙他點火。
一根、兩根、三根……七根……
「稍等一會兒,我去點個煙就回來。」
正秀去點煙的時候,京姬才發現允京和英蘭不見了,開始擔心起來。
她看見正秀嘴裡叼著煙,兩手拿著兩個紙杯走路的滑稽樣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喝吧。」是一杯熱咖啡。
「老師,他們呢?」京姬問正秀。
「嗯,應該……在附近吧。」黑暗隱藏著正秀慌張的表情。
「說好在哪兒碰頭了嗎?」
「你別擔心,他們都是大人了。」
京姬也不好追問下去。她相信他們都會把握分寸,不會胡來的。
問題是自己。要是找不著她們怎麼辦?她有些擔心。
夜深了,總不能在沙灘上坐到天亮。雖然非常信任正秀,但是一想到要跟他一起過夜,京姬就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京姬?」
「怎麼了?」
「你到現在還把我當做老師?」
這個問題讓她難為情,她只能保持沉默。這時,正秀托起她的臉突然吻上了她。來得太突然了,快要窒息的時候,她阻止了正秀的下一步行動。
「對不起。」正秀後悔著自己的一廂情願,京姬卻被那個低沉的聲音打動了。
正秀靜靜抽煙的樣子喚起了她莫名的
同情。
「老師!」
京姬溫柔地呼喚著他,閉上了眼睛。他的唇輕輕覆蓋了她的唇。正秀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背脊,緩緩地移動著嘴唇,京姬沒有拒絕,魂都飛走了。正秀的吻變得越來越激烈,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從未有過的甜蜜讓她不能自持,全然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是走向旅館的時候,她還是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
「我有點害怕。」
「有我呢。」
是啊,任何男人帶女孩去旅館時都會這麼說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為這句話掉過眼淚。京姬卻對此深信不疑。
她被拉進了旅館。
老闆娘給他們開了角落裡的一個房間,意外的是房間又乾淨,又幽雅。乾淨的被褥上並排放著兩個枕頭。
「坐吧。」
正秀脫下軍帽,對站在一邊發窘的她說。京姬拉開兩個枕頭之間的距離,坐下了。
「放鬆點。」
正秀望著抱著包端坐在一旁的京姬說了一句。京姬覺得不自在,身體始終不能放鬆。
正秀洗澡的時候,她拉開窗帘望了望窗外。突然,一對男女跑進了旅館,男的有點醉了,看清那女孩模樣的時候,京姬嚇了一跳,是英蘭。
京姬很高興,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為了英蘭,她必須去打招呼,然後兩個人一起睡,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是她不知道英蘭是怎麼想的,又怕為難英蘭。還有一個理由,她自己也想在正秀的懷裡美美地睡上一覺,但她還單純,沒往深處想。
她去洗了把臉,從浴室出來時,正秀正在抽煙。
「喝點啤酒嗎?」
「我不喝,你想喝就喝吧,我去買。哎呀,現在哪兒都打烊了。」
正秀微笑著拿起電話叫了兩瓶啤酒和一些小菜,還為她叫了可樂。沒到一分鐘,這些東西就送來了。
正秀一邊喝酒,一邊告訴她說,他本來想退役后考研,可是家裡的經濟條件不允許,只能出去找工作。
京姬覺得要是他去考研的話,對他們的將來更有保障!她上大四時,告訴家人自己的男朋友是大學講師,父母會很樂意接受的。
但她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勸他,所以現在只是默默聽著。
喝完酒,正秀躺下了。她還沒有脫掉外衣。
「是不是害羞?」正秀關了燈。
「不困嗎?快躺下吧。」正秀說。
奇怪,剛才還在沙灘上熱烈地擁吻過,可是現在讓她躺到他身邊可太難了。於是,她和衣躺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正秀轉過身來。京姬屏住呼吸。過了一會兒,他把手放在她的身上。京姬感覺到那手掌的溫暖,用雙手包住了他的手背,也是在提醒他不要進行下一步驟。一陣沉默后,正秀的手向她的胸部移去,京姬本能地抱緊了從未被人碰過的胸部,身後傳來正秀粗重的喘氣聲。大約過了兩分鐘,沒有得到滿足的正秀把手放進了她的襯衣里。
「老師。」京姬害怕了。
自己希望的是吻,可是他為什麼總挑著害羞的地方摸呢?熱吻開始了,京姬下意識地擁住他。正秀的吻覆蓋頸項的時候,奇異的感覺遍布了全身,他的唇滑到耳邊時,她的唇里流出了呻吟,從未經驗過的奇妙感覺讓她暈眩,最後她還是允許他愛撫了自己的上身。他那貪婪的手又不滿足地拉開了裙子的拉鎖。
「老師。」她抓住了他的手。
「京姬。」他的呼吸很沉重。
「不行。」
「咱們不是要結婚嗎?」他們並沒有婚約,只是心裡期望著而已。
「您不能這樣。」
京姬起身穿好了衣服,進旅館之前對他的信賴蕩然無存,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正秀在黑暗中抽著煙說:「你不明白男人的心理,男人和女人不一樣,我一直自負自己的自制力,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從未碰過任何女人。雖然喝酒的時候,手下們提供過女人,但我都逃開了,其實那是一種殘忍的忍耐。為了像今天這樣的晚上,我戰勝了無數次的誘惑。」
「老師,我還小,而且……」
「大學生已經是大人了,不是小孩。」
「我不能,直到結婚,如果不是處女……」她的眼裡有些閃亮的東西。
「那倒是,總會有那麼一天,為了那天的幸福,今天晚上我忍了。對不起。」正秀躺回床上。
「老師,我對不起您。」
「沒關係,躺下吧。」
京姬躺在他身邊悄悄地握住了他的
手……
該詛咒的名字,結婚!4
「這就是我的T路段。」她有點羞澀,也有點提心弔膽,因為不知我會不會發脾氣。
「比我想像的還肉麻,都到P路段(Petting愛撫)了?」
「要是現在可能都睡了,不過那時我還小。」
「為什麼分手了?我看那個人還不錯。」
「家人反對。」
「為什麼?」
「他家境不好唄。」
「不過怎麼那麼容易就分手了?」
「他老催我,家裡又不讓我提他。」
「催你什麼?」她臉紅了,掐了我一下。
「男人的慾望真的那麼難以控制嗎?」
「因人而異吧,而且對不同的對象產生的慾望也不一樣。從他的立場考慮,也是有情可原的。一個生活極其單調的健康軍人,慾望當然強烈了。而且自己的初戀情人也被別人搶走了,你說說這些因素是不是可以充分起到催化作用啊?重要的是他把你當成了結婚對象,所以沒有心理負擔。」
「反正那個時候,我死也不能答應。」
「什麼時候分手的?」
「他退役后三個月。」
「姐姐念大二的時候,對吧?那他現在結婚了嗎?」
「嗯,去年。」她表情又黯淡下來。
我又想起了賢珠,如果我們分手了她也會像姐姐對正秀那樣對我念念不忘嗎?我會把她當做美好的回憶的。我們曾經擁吻過,但是對彼此的肉體卻沒有貪婪過。
我為了調節氛圍,問她:「之後,你還交過男朋友嗎?」
「交過幾個。」
「有沒有喜歡的?」
「沒有。」她笑了。
我望著她的笑臉思量,姐姐為了保住純潔而失去了心愛的人,就憑這一點,她也夠格做我堂姐。
「咱們聽音樂吧。」京姬打斷了我的思緒。
她去客廳挑了張CD放進音響。她是音樂狂,沒有去成音樂學院,就用收集CD來解愁。所以一般的音樂都能找到。
音響里傳出的音樂帶著一絲悲傷。
「這是柴可夫斯基的《行板樂曲》A大調弦樂四重奏第二樂章。」京姬坐到我旁邊,說。
「我好像聽過。」
「這是柴可夫斯基深愛的女人和一個法國男中音歌手結婚後,他在孤寂中創作的。」
我們都被音樂吸引住了。
因為愛,才放手,不能因為不捨得就去挽留!凄美的旋律讓京姬和我都感到揪心的痛。音樂結束的時候,京姬的眼裡含滿了淚水。女人比男人更容易被情感左右。
現在,我關心的重點移到了允京和英蘭身上。
這時,京姬換上了另一盤CD。
「這是穆索爾斯基的《荒山之夜》。」她意味深長地盯著我的眼睛說。
「名字挺好。這個曲子里也有典故嗎?」
「有。」
「什麼故事?」
「聽完了再說。」她閉著眼睛專心欣賞。
曲調非常憂鬱。聽完后,她換了張輕快的CD。
「這是《陸軍准尉波爾卡》,好聽嗎?可這裡包含著凄美的故事,純情的穆索爾斯基暗戀著表姐安娜,為了取悅病床上的她創作了這首曲子,可是等他寫完這曲子,她已經死了。」
「那剛才的那個曲子呢?」
「穆索爾斯基在莫斯科的音樂沙龍上遇到了長相酷似安娜的女人,他愛上了那個叫瑪利亞的女人。他向她表白愛意的時候,才知道她是有夫之婦,他一聽就離開那個地方,最終,他懷念著安娜孤獨地終老一生。」
「就好像你自己看到過似的。」我說。
「家族沒落,父母猝死後,穆索爾斯基在朋友家撿了個小差事,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當時,一個女人成了他惟一的精神支柱,她是朋友的妹妹娜沙。他們雖然互相愛慕,但沒有表白出來。他失去過安娜,對瑪利亞也死了心,那顆心已經傷痕纍纍了。有一天,娜沙告訴他,哥哥要把自己嫁給別人,直到那一刻,他還是沒有向她訴說衷腸。然後,他痛苦地徘徊在深秋的夜裡,而這隻能徒增他對安娜的深深思念。」
「初戀對每個人都很重要。」京姬不也一樣嗎?倘若我跟賢珠分手,也會如此。
「總之,穆索爾斯基懷著對安娜的思念游遍了名山大川,最終還是沒有釋懷。回到莫斯科后,他寫出了《荒山之夜》,在其中注入了對少女安娜的永遠的懷念。」
這個故事使我鼓起勇氣犧牲自己成全賢珠的幸福。
「仙郎,」京姬輕聲叫我,「我今天給你講這些不為別的,在你跟賢珠的感情越來越深之前,做個了斷吧。我的初戀很失敗,我們的關係一遇到難關,他就跟只有小學學歷的鄉下女人結婚了。這都怨我,它永遠是我心中的痛。」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我一味地否認,但很痛苦,一想到賢珠會成為別人的妻子,簡直就讓我發瘋。
「你能戰勝一切,但賢珠不能。我認識的賢珠活得太完美了,她不是不懂現實,是純情讓她忽略現實……」
「姐姐說的怎麼那麼混亂呢?」
「是啊,愛情這東西本來就是這樣,除了當事人,誰都不知道它的痛。啊,這個曲子真好聽,誰會想到這首曲子里隱藏著穆氏的痛苦呢?」京姬隨著曲子扭動起身體,不是芭蕾,也不是華爾茲,只是為了忘卻現實而瘋狂。
跳了一陣后,她關掉音樂走到我跟前。
「我偶爾會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如果你不是我弟弟該有多好。」
「為什麼?」
「可以愛你啊。」
「我上初中的時候,也那麼想過。」
是真的,有姐姐或姨媽的人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那種感情就像穆氏和安娜的感情,把自己身邊的惟一異性,當做自己愛慕的對象。
「真的嗎?」
「真的。」
「那現在呢?」
「現在?」她笑得很誘人。
「你醒醒吧。」
「因為賢珠,是嗎?壞丫頭!放著父母喜歡的人不要,勾引我弟弟幹嗎……啊,老師!」
她在開玩笑,這女孩真是善變。不過這也是她純潔而孤獨的證據。
誰都會感到孤獨的,所以希望有人陪,不管是戀人、朋友還是親人。不過這個人如果是異性的話,就更好了。人就是這樣的。
我知道作為她的堂弟,肩上的責任重大。不過,我跟賢珠分手后,也需要京姬的安慰。
「仙郎,咱們今天在我房裡睡吧。」她的樣子像個妹妹似的。
「很孤單嗎?」
她點了點頭。很久沒有一起睡過了,我又覺得自己像哥哥了。
「關燈吧?」
「嗯。」
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我要枕著你的胳膊。」
我是她可以信賴的哥哥。
「抱我。」
「你是不是在想著他?」
京姬輕輕地掐我。
「和賢珠這麼睡過嗎?」
「沒有。」
我們從來沒有一起睡過,但現在突然想跟她同床共枕了,就像我和京姬這樣相擁而睡,那該多甜美,多溫馨?和姐姐的感覺又不一樣,也不會跟仁淑或允京那麼讓我為難。
「仙郎,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有沒有把我當成女人的時候?」
「難不成你是男的?」
「不是……」
「那麼?」
「英蘭說,她睡著后弟弟摸過她。」
「我也有過。」
我說的是事實。
「摸誰?」
「姐姐。」
京姬驚訝地問:「什麼時候?」
「初一的時候。」
「哪兒?」
「哪兒都有啊。」
「真的嗎?」京姬不相信地問。
「真的。」
「唉呀,你……」
京姬起身輕輕打我。
「沒有辦法,正好是對性非常好奇的時候……」
「那我為什麼不知道?」她還是不信。
「你睡得可香了。」
「氣死我了。」她捏了捏我鼻子,於是我向她討饒。
她躺回我身邊又問:「現在還有那種想法嗎?」
她的話裡帶著好奇,我覺得她太單純了。
「不強烈,因為你不是我好奇的對象。」
京姬若有所思,過一會兒,她說出荒謬的話:「你知道她們怎麼說你嗎?」
「我?」
「說你是夜君子,讓我帶你到醫院去
看看。」
「一夜之間成了孔子兄了,誰說的?」
京姬咯咯笑了。她沒說是誰,但我能猜到,不是仁淑,就是允京吧。看樣子她們時常談起我了,要不我怎麼能成為她們的性對象?反正我是她們身邊惟一的男人,很有那種可能。
「我能理解她們,沒有男朋友的女孩也渴望性啊,何況……」
「要是沒有倫理和道德,我也想給你。」她的這句話讓我頗為震驚。
這是沒有性經驗的京姬親口說出來的,這也代表了五公主對性的態度。我以前以為純潔的女孩沒有性要求。那麼,我是不是只看到了問題的表面?
「你得趕緊嫁人了。」
「想嫁,不過怎麼能嫁給不喜歡的……啊,我真快瘋了。」
京姬把被子拉到了頭頂,看樣子不喜歡伯父看上的那個人。不過她為什麼催賢珠接受世俗的婚姻呢?想到這裡的時候,她把我拉進被窩抱住了,然後嘟噥著:「希望這裡是荒島,是沒有人的地方,就我們倆,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