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的哈姆雷特
我把臉埋在她的懷裡仔細琢磨著她的話。「咱們結婚吧」,這句話是不是意味著如果我們的交往是以結婚為前提的,她就能許身給我?在她的天主教思想里,婚前的性關係是罪惡的,可是這個思想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賢珠的純潔和我的童貞,前幾個月我們還沒想過這兩者會產生直接關係。所以說,男女關係是不可預測的,也是不可妄下定論的。
不過,賢珠的純潔觀變了。她想得到我的結婚承諾,如果有我的保證,她會把自己交給我的。
她的決心違背了神的意志,但這表明她信任我。
而且我也迎來了必須做出重大決定的最後時刻。
我很矛盾,承諾與拒絕都不是很容易做出決定的,於是我輕輕地抱住了她。賢珠下意識地用被子遮住了身體。
她的結婚要求並不是一時的衝動,她的日記說明了這一點。她可能從一開始就想到了結婚。
我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在我面前她都可以捨棄尊嚴裸露出自己的身體。我沒有做出任何結論,只是慢慢地吐著煙圈。抽到一半的時候,賢珠開口了。
「我倆之間似乎還有一堵牆。」
「……」
「您怎麼突然變成啞巴了?」這個突然的敬語讓我失笑。不是輕視她,而是覺得我們的關係已經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很是好笑。這個反應卻惹惱了她,可能是讓她感到了羞恥。
「您怎麼可以讓我如此難堪?」她似乎下定決心用敬語了。
「不是……」我感到不好意思。
「那是什麼,我拋開自尊……」我的唇堵住了她的,因為我知道這時候怎麼解釋都不能彌補她受傷的自尊。
愛情不是掛在嘴邊的,一個親吻比一百句「我愛你」更能打動女人的心。而她卻與眾不同,她頑抗我舌頭的侵入。這意味著不以結婚為前提,決不允許接吻。
賢珠和我的婚姻,還有我們的結合……
賢珠起身穿好衣服,看著她那光滑的背部被衣服遮住的樣子,我感到了惋惜。
穿好衣服,她說:「心情不好。」
「……」我無言以對,把臉埋在床上。
「你知道我的感受嗎?」
「別不開心了,嗯?」
「能開心嗎?」
「我比你更想結婚。」
「那為什麼不說?」
「咱們別著急,仔細想想,好嗎?」
「理由呢?你覺得我不幹凈嗎?」
「別想歪了。」
「讓我變成妓女的是誰?」
「金賢珠,不准你胡說。」我氣得跳了起來。
賢珠沉默了,我也起身穿好衣服。
「問你一個問題。」她的臉上寫滿不快。
「說吧。」
「我們的行為跟婚姻沒有關係嗎?」這個問題讓我很難回答。不能完全排除結婚的念頭,但也沒把結婚作為前提,只不過是在沒有做出決定的情況下,增進了彼此間的愛撫而已。
我們的行為不是我的一廂情願,而把它歸罪於我一個人,未免也太殘忍了,好像我是一隻急於愛撫的動物似的。於是我開始責備起利用我的弱點來引誘我結婚的賢珠。
「除了我正在愛一個人的念頭之外,什麼都沒有。」
「愛誰?」看來賢珠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她是在試探我對她的稱呼有沒有改變。
「難道你真不知道我愛的是誰?」讓我突然直呼她的名字是有些礙口,但也不能繼續喊她姐姐了。
看我巧妙地迴避正面回答,賢珠也無奈地笑了。然後嚴肅地叫我:「仙郎君!」
「……」
「我認識的羅仙郎君是不會跟不是結婚對象的人睡覺或接吻的……這一點你能說服我嗎?」
「只能這麼說,面對叫金賢珠的女人,我徹底崩潰了。」
「是因為叫金賢珠的女人引誘你,讓你墮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幹嗎說是墮落?」
「不是墮落嗎?」
「是,羅仙郎是墮落的男人,那又怎麼樣?」我非常生氣,我真的討厭她把我們的愛看成是不正當的行為。
賢珠沉默了,我剋制著衝動開口道:「羅仙郎愛金賢珠是千真萬確的事,也會愛到永遠,不過我們都理智點兒好不好?我們不能急於求成,我反對不負責的話語和行為。」
「負責任不就行了?」
「我沒有信心,愛的時候什麼都是真實的,但現實並非如此。況且承諾不能兌現的時候,就會傷害到彼此。你也知道很多人都為了一時衝動鑄成錯誤而懊悔不已。」
「我們不是小孩子。」
「我又不會逃走,所以不要操之過急好嗎?我真的想要金賢珠,也想和金賢珠結婚,這是我的心裡話。」我無法抑制心中的煩躁,用拳頭猛敲牆壁。
看到我在發狂,賢珠哭著道歉:「對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我愛你,金賢珠。」我也熱淚盈眶。
「仙郎,我知道,我們愛得太深了。我們一點一點地愛好不好?」
「好,一點一點地愛,要不然倆人都會瘋掉的。」我們淚流滿面地緊緊相擁,似乎除了這個沒有其他表達方式。
「我給你做點好吃的,一起去菜市場好嗎?」賢珠換好衣服,對我說。
「吃現成的吧。」
「第一次來我家,不能招待不周啊。」
「你是說下一次就給我吃剩的了?」我開玩笑。
「那麼說你是還會再來的?」她也笑著
回敬。
「老丈人家怎麼能不來?」
「我拒絕,我變心了,要和那個人訂婚。」
「沒關係,和他訂婚,跟我結婚。」
「別言不由衷了,傷我自尊。」
「你真想和我結婚?」
「我八成是瘋了,被一個又矮、又比我小的男人偷走了心……總之,羅仙郎君很偉大,把我金賢珠迷得團團轉。」
「您言重了,壓得我頸骨都酸了。」
「說不過你。」賢珠莞爾,我愛死了她那個樣子。
「所以你就想用身體來對付我嘍?」
「你想氣死我對不對?」她佯裝發怒。
「你真的喜歡我?」我問得很幼稚。
「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你了?」
她的口是心非讓我開懷。我的唇企圖去捕捉她的。
「答應結婚之前,不行。」
「我們不是相愛嗎?」
「就憑一個愛字是不夠的。」
「別的人不相愛也會這麼做。」
「我們和那些人不一樣。」
「那剛才算什麼?」
賢珠猶豫了半天,才辯解道:「我是以結婚為前提的,所以沒有罪惡感。」
「那麼就我是壞蛋了?沒做結婚準備就接吻。咱們別太按原則行事了,別把親吻看成罪惡,別人聽了會笑死的。」
「讓他們笑去吧,我不管。重要的是我們怎麼做,以前的行為是失誤,現在雖然晚了點,但還是不想重蹈覆轍了。」
「後悔了?」
「什麼?」
「我們的行為。」
「沒有,只是不想跟不是結婚對象的人接吻。」
是誰說過的想不起來了:愛情是超越理論和理性的東西。我們的關係說明了這一點,我們已經打破了先前的傳統觀念,但現在已經恢復了理智。
「這想法有建設性,不過你不覺得這有點逞強嗎?我看夠嗆……」
「你以為我做不到?」賢珠的反問里顯然帶著反抗,「真討厭,好像你因為是我主動,才出自同情勉強應付我似的。」
「賢珠,咱們不要計較這些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愛你是你愛我的兩倍嗎?是真的。」聽到我直呼她的名字,她的氣消了一點。
「來,因為咱們和好了……」
「不要。」她還是拒絕了我的吻,我又一次感到了她和一般女孩的不同。
一般情況下,女孩都會同意的。就為一個「愛」字,不僅是親吻,更寶貴的都能獻出來。而賢珠會控制感情,她不會廉價到以肉體作誘餌來麻痹男人的理智。
我沒再堅持。這個要求雖然是單純意義上的表白,而不是為了尋歡,但我不想再用接吻來動搖她重新武裝起來的意志。對她來說,接吻和純潔是一樣珍貴的,所以,我應該尊重。
我們倆去了菜市場。雖然她們家附近就有一個,但我們還是散步到東大門市場去了。
市場里非常擁擠。如果是以前,賢珠肯定會挽著我的胳膊,而今天是例外。一想到她是有意的,我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怎麼?結婚之前挽胳膊都不肯了?」
「我幹嗎要挽著一個不相干的人?」
賢珠撇著嘴氣我,於是我也想逗逗她了。
「來真的?」
「什麼?」
「我是不相干的人嗎?」
「當然。」
這時,我大聲喊了起來:「你這女人真逗,我不是給你一萬塊做小費了嗎?」
路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我和賢珠,賢珠的臉「刷」地紅了。
我死皮賴臉地繼續喊:「你問問金小姐,我是那種喝了酒還不給小費的人嗎?」
市場里的人都看著我們倆交頭接耳。冷不丁變成了女招待的賢珠用手捂著臉逃到了小吃街。我追過去的時候,她抓住我的肩膀咯咯笑了起來。人們一看是我們倆在鬧著玩,都訕訕地散開了。
「當了回陪酒小姐,心情怎麼樣?」
「唉,我怎麼會喜歡上你這號人……」
「快挽我胳膊,要不然我又要喊了。」
「知道了。」賢珠微笑著挽起我的胳膊。
「今天,要不要叫她們過來?」她指的是五公主,看樣子要通宵了。
「不要。」
「為什麼?」
「我要和你單獨在一起。」看她臉紅,我又想抱她了,想到這裡我又笑了。
「你笑什麼?」
「看你臉紅太可愛了,想抱抱你,可又沒有那個勇氣。」
「那證明你不愛我。」
「要我證明嗎?」
「省省吧。」
我覺得她剛才那個提議很新鮮,為什麼要叫五公主來?可能是因為我保留了結婚的承諾,所以她覺得兩個人一起過夜有點不妥。
「你為什麼想叫姐姐們來?」
「不知道,」她的臉又紅了,「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我點頭表示同意。
「今天,我發現了一個重要的事實。」
「什麼?」
「你一開始叫我姐姐,過一會兒又叫我名字……不連貫。我是你什麼人?一定要說實話。」她的率真讓我感到彆扭。
「那……為什麼問這個?」
「說真的,到現在我也摸不透你的心思。」
我覺得該是宣布的時候了。
「金賢珠!」
「怎麼?」看我這麼嚴肅,她緊張了,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從現在起我是你的男朋友,也不再跟你說敬語了,因為你是我女人。有意見嗎?」
「……」男人的陽剛會征服女人,賢珠屈服了,沒有做聲。
「給我一個月時間,我會給你滿意的答覆,你能做到嗎?」
「……」
「說話啊!」
「我害怕,又緊張。」她一臉苦相,而在我眼裡,那就是女人的魅力。
我溫柔地問:「答應了?」
「嗯。」賢珠點點頭。對於我的一切,她既信任,又順從。那張笑容可掬的臉非常可人。
賢珠挽著我的胳膊說:「仙郎,我……」
「嗯?」我用溫柔的目光催促她。
「現在你對我像對待小孩似的大吼大叫,所以感覺不一樣了。」
「怎麼說?」
「不知道。我好像有奴性,我想做你的奴隸。」
我望著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的賢珠,想像著我們十年以後的樣子。那個時候,我會在什麼地方,從事什麼工作呢?
起初我對電影頗感興趣,而今更鐘情於戲劇,雖然電影更為大眾化,又是藉助於科學的藝術,但是我認為舞台表演才是更純粹、更高級的藝術。這並不表示我放棄了電影夢,那是我跟自己的約定,我是把約定視為生命的人。
大學畢業后,去當兵,然後進研究生院。我想,在目前從事戲劇的人員極度短缺的情況下,如果開闢我的專業,大學講師的地位會更容易獲得。也想向電影導演和製片的領域發展,還想寫小說和劇本。我是不是過於貪婪,這一切會是妄想嗎?
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功夫讓我考上了我國最棒的表演系。我相信憑這種努力到我而立之時,成為大學講師、導演、作家、演員和製片這五個領域的韓國年輕的文化名人是沒有問題的。
我還想過賢珠的未來。
她說過畢業之後會去留學。她的音樂天賦再加上西方藝術的熏陶,回國后一定能獲得大學教授和鋼琴家的頭銜。
那時,我們會結婚。青年導演和年紀稍長的美麗女鋼琴家的結合,會轟動一時,媒體會以此為焦點大做文章的。
我不禁失笑了。這一切雖然是想像,但是很可能成為事實。
那還猶豫什麼呢?害怕媒體的視線?不是,那麼……
我的設想一直延續到賢珠向我求助的時候,她說自己不敢切魷魚,讓我幫忙。我告訴過她我最愛吃魷魚,尤其是媽媽做的生拌魷魚,於是她就給我買了回來。
賢珠看我美滋滋地捧著魷魚,問我:「你笑什麼?」
「一想到結婚後,每次吃魷魚你都要勞駕我,就覺得挺好笑的。」
「臭美。」
「為什麼?」
「誰說要買魷魚來著?」
「你難道不打算做我愛吃的?」
「我每天都煮速食麵。」
「誰說我們要結婚的?」
「開玩笑也不行嗎?」她撅撅嘴,然後可愛地笑了。
我把魷魚放在菜板上舉起了刀,賢珠立刻捂住了眼睛。
人類真是殘忍的動物,看著在菜板上掙扎的魷魚我也有點不忍心了,覺得有點歉疚。
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大概是我十歲左右的時候,家裡來了客人,於是媽媽叫我殺雞,那時我覺得雞很可憐。媽媽安慰我說,牲畜是老天賜給人類的禮物。
人能不吃肉嗎?我們雖然鄙視屠夫,但還是一直吃著肉活到了現在。這麼一想,我們吃的東西都是有生命的,從生物學的角度分析,動植物之間沒有任何差別。
人要生存,而為了生存不得不殺生,這是人類的悲劇。從媽媽的解釋里獲得勇氣,正要往下砍的時候,賢珠的舉動又讓我猶豫了。
「你睜開眼睛,讓我覺得就我一個人犯罪似的。」犯罪的時候如果有共犯,會減輕良心上的譴責,因此我要求她協助。
「不,我害怕,也有點噁心。」
「你是說我沒人性了,就你有啊?」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我是女孩。」
「就你自己上天堂,讓我下地獄啊?」
「不會為了這種事下地獄的,這是主允許的。」她說話的時候是睜著眼睛的,一看我舉起刀,又捂住了。這下,我的心也軟了。
「我不吃了。」
「你別往心裡去,這不算什麼。」
「你老那樣,我也心軟了。」
「咱們太善良了,趁我祈禱時你趕緊切吧。」她閉上眼睛在胸前畫了十字,看著她那個樣子我更是不忍下手了。
「對不起。」看我把魷魚放回碗里,她難過地說。
「沒事,又不是吃不到它會死人。」
「可能我的愛還不夠,不能給你做你愛吃的東西。」她非常難過,實在是太善良了。
「我想親你。」
賢珠閉上眼睛,我親了她一下。
「我會努力去做你喜歡的事。」
「包括殺人?」賢珠點了點頭。
「我不會讓你做壞事的。」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愛你。」
「要是我犯了罪你肯定不再愛我嘍?」
「不會,我知道你不會。」
「世事難料啊。」
「我相信你。」賢珠閉上眼睛,這是要求親吻的信號。
「你不是說沒有婚約,就不會接吻的嗎?」
「我不知道。」賢珠羞澀地撲進我懷裡。
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但夏天的窗外依然明亮。
我們在餐桌邊坐下。桌上擺著十幾樣菜。
「沒什麼可招待的,請慢用。」賢珠客套了幾句,給我遞上筷子。
「韓國人真怪,桌子都快壓散架了還說沒有東西吃。」
「那是因為謙遜。韓國人很會吹牛,菜擺得再豐盛,桌子也不會散架的,除非那些菜是用鐵做的。」
「有長進,整天跟著年輕的哥哥,的確不一樣了。」
「你這孩子。」
「孩子?」一想到我們現在的關係,我就產生了反抗意識。
「對不起,我說錯了,我道歉。」她那尷尬的表情讓我感到莫名的快慰。
「咱們進展了很多是吧?」
「你先動筷子,我餓了。」賢珠羞澀地迴避我的提問,催我吃飯。言外之意是身為男人的我先動了筷子,自己才能吃。
「好吃嗎?」賢珠問我。
「鹽田發洪水了?」我的意思是菜淡了。
賢珠邊給我遞鹽,邊說:「淡了沒事,咸了就麻煩了。」
「知道了,高見。」
看著我放鹽,賢珠說:「我做的剛剛好,是你愛吃鹹的。」分明是在嫌我口重。
「全羅人口都重,因為氣候暖和,食物容易壞,所以放很多鹽,久而久之口味也就變了。」
「『三白』吃多了有害健康,鹽、白糖和味精。」
「我們哪能管那麼多,習慣了。」
「荒唐,口味只能跟著女人的習慣走,你也學著吃淡的吧。」
「師母,我一定會努力的。可我聽說,女人的口味婚前隨父,婚後隨夫。」
「我是你老婆嗎?不過我要是結了婚肯定隨自己。」
「可惜,我們無緣做夫妻。」
「借口真好,因為口味不同不能結合。」
「我伯父說,找一個廚藝精湛的女人也是福分。我伯母的廚藝平平,所以他總發牢騷。不過也不能全怪我伯母,我伯父太摳門兒了,不讓買好的材料。」
「京姬的媽媽?」
「嗯。」
「也是,這一輩子吃飯都得靠妻子,所以廚藝也能成為結婚條件啊。」
「所以自古以來就強調女人要具備三個條件,廚藝、胸襟和相貌。」
「我哪一條都沒有具備,怎麼辦?」
「烹飪手藝蠻不錯的,而且還會彈鋼琴,又有戀愛的本事,三個不就都有了嗎?」我開玩笑。
「你老用這種方式開玩笑!」賢珠聽我說她有戀愛的本事,就生氣了。
「對不起。」
「你是不是有點變態?老是取笑人家的弱點,得去看看心理醫生了。」她的玩笑也刺激了我。我雖然承認我們在相愛,但在另一方面總覺得是賢珠主動的,所以總是用這種方式來滿足勝者的快感。
「現代人都有不正常的一面,尤其是藝術家或熱愛藝術的人,我也不例外,但我和變態不一樣。」
「用戲謔對方的方式取得性滿足,不算變態嗎?」
「我虐待你了嗎?」
「在精神上。」
難道我的話近乎虐待?我也受到了刺激。
「我以為以我們的關係可以包容一切,要是惹你生氣了我道歉。」
賢珠是在自卑嗎?我雖然在心裡承認自己的不是,但還是有點不快。
「你生氣了?」看我放下筷子,賢珠慌了。
「這麼點事,不至於。」我想轉換情緒,可是不容易做到,於是坐到沙發上點了一支煙。賢珠坐到我身邊,無奈地看著我。
「是不是說你變態,你生氣了?」
「不是。」我望著窗外。
「那……」賢珠拉著我的手問。
「……」我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賢珠微笑著問:「快說出來,我還是不明白。」
「你說我虐待了你,所以我受了刺激,仔細一想也是。」
賢珠明朗地笑了:「本該我生氣,你反倒……」
「我真的虐待你了嗎?」
「我有點過分了,我知道你也愛我,可是我不喜歡你取笑我對你的愛。」
我能理解她。我們之間的確有無形的隔閡,只有我許下了結婚的承諾,她才不會對我的任何一句玩笑話感到自卑。
「咱們結婚算了。」這是我的心裡話。
「呸——哪有這種話,出自同情的婚姻我不要,我要等到你做出真正的決定。」從她的眼睛里,我讀到了她的決心。
奇怪,我突然產生了要征服她的衝動和強烈的佔有慾。
我掐滅煙,把她推倒在沙發上。卻遭到她的反抗。
「你怎麼了?」我不顧賢珠的強烈反抗努力捕捉她的唇,但她總是巧妙地躲開。
是不是我太輕率了?吃飯之前我們還卿卿我我呢,為什麼現在要拒絕我呢?是不是我嘴裡有味?想到這裡,我起身走到飯桌前,用涼水漱口。這時,賢珠也跟過來。
「繼續吃飯。」
「不要。」
「為什麼?」
賢珠笑了,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她喝水時微微仰起的脖子顯得很白。
喝完水,賢珠把杯子遞迴來。我們的目光糾纏在一起,我緊緊地盯著她,估摸著距離想把杯子放回桌上。杯子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跟著,我的計劃成了泡影。
賢珠倒杯子碎片的時候,我的心裡涌動著巨大的慾望。我何時這麼渴望過賢珠?我從未有過這種強烈而持續的衝動。以前,我總覺得把性和她聯繫到一起是對她的褻瀆。但今天很異常,我非常想要她,這是在一天里發生的巨大變化。
「湯都涼了,我去熱一下。」
我的心情糟透了。恨自己笨手笨腳錯過了絕好的機會。
熱湯的時候,賢珠放了一首音樂,好像是一首法國民歌。
「怎麼站在那兒?」
「……」
「生氣了?」
「還用問?」
「我做錯了什麼?」
我也覺得沒有明確的理由,硬要說出理由的話也不過是她不答應我吻她。如果真想要,現在要求也不遲。可是我恨自己到這個時候還希望她採取主動。
「要滿足你比登天還難。」賢珠自言自語地關掉煤氣,哼著歌把熱好的湯端到了飯桌上。
「吃吧,仙郎君。」真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笑得很燦爛。
「不吃。」我的語氣非常不悅。
「為什麼生氣呢?」賢珠明知故問。分明是在取笑我的孩子氣,「你是不是想親我?」
被她說中心思,我也羞紅了臉,但是心結也開了:「對。」
她笑容可掬地閉上眼睛。但是要我這麼走過去親她,我也覺得很難為情。我正猶豫著,賢珠閉著眼睛催我:「親了嗎?」
「你坐在那兒,我怎麼親?」我木訥地說,賢珠咯咯笑著站了起來。
「快……」她瞄了我一眼,又閉上眼睛,雙手放在背後,微微仰著頭。
我剛抱住她,電話鈴突然響了。賢珠睜開眼看著我的臉色。我緊緊摟住她,吻上她的唇。鈴聲給我帶來微妙的刺激,賢珠的心思卻放在了電話上,一直想掙脫我。不知是誰打來的,非常執著,電話鈴一直響著。看誰厲害,我跟鈴聲較上勁了。
我的手探進她的衣服,賢珠抓住我。
「接完電話再繼續吧?」
我只好放開她。她接電話的時候,我回味著她剛才那句話,甜蜜像潮水般湧來……
「喂?……是,是我……正在吃呢……現在?太晚了吧……什麼事兒?不要……不要……知道了。明天去……明天一大早就過去……知道了。得吃完飯再出發啊……
好……知道了。出發的時候我再打電話吧。」
她放下話筒時胳膊很軟。我望著她,感到了期望的破滅。
「讓我去大田。」肯定是她母親打來的。
「現在?」
「嗯,說親戚們想見我,怎麼辦?」
「那沒辦法啊!」我口是心非。惋惜我倆的第一個夜晚在頃刻間被毀掉了。
「對不起。」賢珠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我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她也在期望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夜晚。
「沒關係,說不定是件好事。」
「怎麼?」
「柿子越熟越好吃。」
「難道我是食物……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想要我?」
「不是……但想睡在你身邊。」
「光親著嘴?」賢珠可愛地笑了。
「嗯。」看我點頭,賢珠滿足地笑了。
「我答應,如果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不過今天只許親我。」
「答應什麼?」她羞惱地掐了我一把,接下來堵住了我的嘴,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熱烈。
我緊緊地摟著她,感到血液的奔涌,我把手伸進她的襯衣里。遊走在她背上的手碰上了胸衣帶,沉溺在熱吻中的她發覺我的意圖,停了下來。
我們喘著氣對視著,她的表情在告訴我不能繼續下去,我的表情也在告訴她我並不希望發展到那個程度。
「今天就到這兒吧。」
「不可以。」
「那怎麼辦?」
「聽我的。」我解開她的胸衣。
她不安地問:「你不會吧?」
「放心吧。」
我一隻手緊摟著她,另一隻手開始摸她的玩房。賢珠閉著眼睛放縱我的行為。我的動作越來越激烈,於是她不能抑制地用雙手捂住我的臉,把我推開了。
「好了……別,仙郎君,我會失控的,」賢珠整理好衣服親我,「咱們快吃飯吧。」
「……」
「您生氣了?」看我不說話,賢珠又問。
「幹嗎一會兒是敬語,一會兒是平語的?」聽著我孩子氣的話,賢珠咯咯笑了。
她溫柔地說:「我知道了,那以後就統一語氣了,好吧?」
「不只是那個。」
「不是說好今天只是接吻嗎?」
「我可沒說。」
「這樣的時候真像小孩……您。」為了逗我,她故意用了「您」字。
「你不去大田了?」
「應該怎樣回答……您?」
「拿我尋開心啊?好,本來只想脫你上衣,可現在罰你脫裙子。」
「你是法官嗎?這麼下去連內褲都保不住了。」
「內褲也保不住?哈,這可是你說的。」
「你……」
「要是想去大田,就快點。」
「仙郎君,不好意思,以後吧,嗯?」
「我今天一定要看。」
「你行行好,今天真不行。」賢珠苦著臉。
我心裡竊喜,但還是頑固地說:「不行。」
我移開視線,不知過了多久,聽她說:「這樣可以了吧?」
我轉過身去,她把襯衣卷到了胸口,有彈性的胸部非常誘人,但我還是把頭扭開。
「這個程度我剛才看過了。」
「你無賴,貪婪鬼,自私。」我顯然惹惱了她,感覺到語氣不對,回過頭時,她果然已經放下了衣服。
「我今天就想這樣。」
「那隨你便,我要去大田了,要麼吃飯,要麼看家,你自己做主。」
耳邊傳來她上樓梯的聲音。我就那麼站著,一直沉默著。
「仙郎君!」低低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但是我沒有回頭。
「你好好看著我。」
「穿上衣服。」我還是背對著她說,心裡真是後悔剛才的無禮。
「穿好了?」我給了她充分的時間后,問道。但那只是我的錯覺,我回過頭的時候,她剛要脫下襯衣。她的動作很緩慢,雙手環抱著裸露的胸部。
「要一個女人自己脫衣服,比要她的命還為難。不過您願意,我也沒有辦法,看吧。」
無與倫比的胴體展現在我眼前,這不是周刊雜誌上泛濫的半裸體,而是神創造出來的最完美的雕塑。
「還不夠嗎,不夠我還可以脫,為了讓您高興我還猶豫什麼呢?我不會感到羞恥。」賢珠伸手去解短裙。
「好了,夠了。」我跑過去抓住她的手,再往下看真是對她的褻瀆。她亮晶晶的眼睛凝視著我,我也默默地望著她,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
「真沒出息,為你做事兒,我為什麼還要流淚呢?」
我輕輕地摟著她,貼著她的臉輕輕說:「對不起,我的要求太過分了。」
「不,是因為你太純真,因為純真所以那麼生澀,我喜歡你的生澀。」
「賢珠!」
「說吧。」
「吃飯吧。」
「餓了嗎?」
「嗯,現在才覺得餓了。」
「我只想這麼站著。」
「再拖延時間,我現在的心會變的。」
賢珠咯咯笑著鬆開我問:「心變了會怎麼樣?」
「咱們就變成大人了。」
「你說咱們是小孩?」
「不是……咱們是小大人。」
「小大人?」
「界於小孩與大人間的,兼有小孩子的純真和大人的理性的理想人類。」
「太好了,小大人……仙郎君,咱們變成大人之前趕緊吃飯吧。」
賢珠穿衣服的時候,我的心又亂了,有點惋惜,我說:「讓我再摸一次。」
「就一次?」賢珠遮住前胸問。
「當然。」我從背後擁著她開始愛撫。賢珠的呻吟招來了二樓的哈巴狗,它以為我在侵犯它的主人,向我叫了起來,外邊的狼犬也跟著叫起來。我停下來的時候,賢珠轉過身親吻我,哈巴狗隨即停止了叫喚。
我平靜下來了,我鬆開她:「我今天過分了。」
「不,過分的是我。不過那又怎麼樣?咱們之間。」賢珠面帶笑容溫柔地說。我太幸福了,我不知有多擔心,怕她把我當成一個庸俗的人。
「和我一起去大田吧。」
「大田?」
「你該不會讓自己的女朋友一個人坐夜車吧?」
「不過……」
「你睡旅館不就可以了?」
好主意,和賢珠坐夜車離開漢城也是件美事。
「讓我在旅館獨守空房?」
「我一大早過去找你也不行?」
「借口出來洗澡?」
「真聰明。」
我們一起笑開了。賢珠非常興奮,我也飄飄然。和她一起夜遊,而且明天早上她還會來旅館找我,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