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讓你一次窺個夠
(一)
小金和小妹會同時聽到或注意到那枝帶煙的響箭嗎?
花地距離箭起處很遠,他倆的心思全然在對方身上,在他倆的世界里,沒有箭、刀、殺,只有痴、情、花與愛!
無數花瓣在風中凄舞,小妹刀光一揚,落向小金。
小金聽到刀聲,但他不動。
風靜,花瓣悄悄飄息,他身上的繩索也悄悄地斷碎,紛紛灑下。
小金抬手,緩緩揭掉了蒙眼的黑布,看著迷茫的天空和寂靜的花海。
小妹提著刀,立在他身旁,刀從她手裡無聲滑落。
她慢慢跪下,捧著他的臉。
她的手往下滑,顫抖著輕輕撫摸他。
她的手停在他的嘴唇,他的眼神很迷亂,嘴角在抖,像是想說些什麼,卻不知怎麼說——這種顫抖的含義如此複雜,意味著由死到生,也意味著愛的失而復得!
他雙手抬起,慢慢握住小妹的手腕,然後順著小妹的手臂一直摸。
他摸到了她的肩、她的脖頸、她的臉,他停住。
兩個人就這樣跪在花海,抱著對方。
忽然兩人動了,像再也控制不住強烈的情感!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但應該是小妹先動!她知道這一動的代價,這一動的危險——正有一雙憤怒的眼睛在窺看著她。
但她還是動了。她變得如此潑辣、果敢、不顧一切!她喜歡面前這個單純的年輕人,哪怕他是官府捕頭,是她的階下囚,是她奉命要處決的敵人!
她閉著眼,吸吮、撕咬著對方,像被烈火焚燒著,衝破了一切約束!
於是小金也變得瘋狂!他對她的感情,何嘗不是被壓抑的呢?他曾為了她決定背叛官府,他也曾受過她欺騙,因為捨棄不了她而陷入死境……但這一切,他現在不管不顧了。
凄美的花叢中,一男一女愛的身軀不停地劇烈翻滾,壓倒花枝,遠遠只見合二為一的滾痕!
天上的烏雲壓得更低。
像憤怒的眼睛在瞅緊他們!
但他倆不顧——如果有人想要偷窺,那就讓他看個夠吧!
他倆沒什麼需要遮掩。
這是他倆的第一次,充滿狂野、熱烈、喘息。
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也許,這就是愛的悲涼吧。
(二)
烏雲使花海充滿了蕭瑟、寒冷。激情過後的花叢一片凋零,花瓣都灑盡,鋪在了兩人身下,像花床。
很靜。
小妹與小金平躺著,都睜著眼,看著壓城欲摧的灰雲,凋謝的花枝在他倆眼前搖曳。
兩個人都不說話,也不看對方。
他倆的手仍握在一起,不捨得分開。
小妹的胸膛在微微起伏,為這個年輕的男人。
她輕輕說:「你走吧。」
小金說:「跟我一起走。」
小妹:「不。」
小金一愣。
「你放過我,已壞了『飛刀門』規矩,怎麼能留下來?」他緩緩說。
「我自有辦法。」
「我要帶你走,」小金有些激動了,「去過風一般的日子!」
小妹沉默了。
她輕輕說:「自古官匪兩股道,你我無緣。」
小金說:「我不回官府。」
小妹微怔:「為何?」
小金苦笑道:「你以為,我還願意回去?」
小妹:「你去做風?」
小金:「是。」
小妹再次沉默了,她表情有了些痛苦。
小妹說:「在『飛刀門』,我還有一件事情得做!」
小金聽著。
小妹緩緩道:「我要查清柳老幫主的死!」
小金奇怪地問道:「柳老幫主不是死於『飛鷹營』伏擊嗎,這事『飛刀門』如何會不知道?」
小妹苦澀搖頭:「我知道你與此事無關。可你以為柳老幫主會輕易中伏嗎?」
小金不問了,他也猜出柳雲飛必是被「飛刀門」的內奸出賣。
他說:「我們何時能夠相見?」
小妹:「待我辦完此事。」
小金:「你非得要辦?」
小妹:「是。」
小金低聲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小妹:「你必須走,你留下來,只會死!」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可她的聲音很堅決,過了片刻,她緩緩補充:
「若我僥倖不死,會去找你,和你過風一般的日子!」
小金心頭一悲!
(三)
——風起處,花海凄迷,無數花屑紛紛揚揚,像破碎的心!
——小金孤身一人,默默悲苦地朝外走去,他不能帶走小妹,他或許將孤苦地飄零,並等待著她。
——小妹的身影立在花屑深處,很美麗,也很惆悵無奈。
——她在目送他,看到了他回頭!
——兩個痴情男女遠遠地相對。三日的愛。第三日的別離。
——直到風驟然加強,將碎花吹得如風暴雪一般,將兩人的視線隔斷。
——小金的身影越來越遠了,從小妹的視野中消失。
——小妹仍痴痴地望,遲遲不動。
——雖然她聽見了背後的動靜,並知道來者是誰。
——可她不動……
……
來的當然是我。
我牽著一匹馬,提著一柄刀,刀上是血,我身上也是血,我負了傷。如果有人看到我,一定會吃一驚。可怕的並不是我的傷,而是我的臉色,我的表情比天空的霾雲還要陰沉,像藏著狂風、雪暴、閃電、霹靂!我一觸即發——
因為小金和小妹終於做了那件最激怒我的事!
我默默站在小妹身後,目光也朝前看,似乎與她分擔著與愛侶離別的憂傷。
其實我是個憤怒的神,將要主宰兩個年輕人生命的神!
我的呼吸也像毒蛇吐信一樣,發出「嘶嘶」聲。
小妹卻痴痴出神。
她彷彿把一切都置之度外。
就在剛才她削斷小金身上的繩索,與他赤裸火熱相對時,她便已置「飛刀門」,置我於度外!
「你放了他!」我冷冷說。
「與你何干?」小妹低聲說。
她的聲音很沉靜,也很飄緲,像來自夢境,與我無關的一個夢!她似乎絲毫也不驚訝我的質問——我問得那麼嚴厲,對她卻沒有壓力。
我悲哀地望著前方,空茫茫的,像我跟小妹的前途,一無所有,灰沉黯淡。
「路上,你已放過他一次了。」我悲傷地說。
「我知道你看得出……」她淡淡地說。
「你還看出什麼?」
「你想殺了我們——在大姐的計劃中,本來沒有真追殺。」
「你知道我在跟著看?」
「是。」
「剛才,我也在看著——」我痛苦地說。
「不管誰想看,」她仍淡淡道,「便讓他看個夠。」
「這一切本來都是假的,為何會成真?」我絕望地問。
「我不過是『飛刀門』中普通的小妹,我喜歡,便讓它成真!」
「短短三日,我不相信!」
小妹抬起目光,茫然地望著低垂的雲幕,緩緩道:「盡在不知不覺中,誰能說清?」
「可你沒考慮過,我會如何想?」
小妹低下頭不答。
「你對我,難道就沒有一點真心嗎?」我的聲音也愈發苦澀,「莫非我等你的三年,竟不如他與你的三日?」
小妹猶豫了片刻:「何必舊事重提……」
「不,我要提!」我說。
我的手、我的人和我的聲音都顫抖了!
小妹沉默。
「三年來,每當夜裡想你卻不得見時,我便在自己身上割一刀!這幾日,我雖然恨你,可每當看你被追兵砍中,我都有說不出的痛苦,便在自己身上也砍上一刀!」
我顫抖著手,盯著她,緩緩把衣襟解開。
我的胸膛上布滿了傷疤,有黑色的舊傷,竟還有幾道凝著血痕的新傷!
小妹看得有些震撼。
她低低道:「這是何苦?」
我也低聲道:「我願意受這份苦。這樣的傷,再添十道也無怨!」
我向來不擅言辭,可這番話,說的確是我肺腑之言。我一直期待著有機會對她這樣說。
小妹的頭垂得更低。
我痴痴地等待她回答,像一隻牛虻焦灼地等待吸血,像一個嬰兒盼望著吸吮母乳,像一個流浪漢期待進入她的夢——對我來說那是極樂的天堂!
「忘了我吧。」她輕輕說。
「不,我可以忘了這些事,可以跟你重新開始。」我哀求說。
她輕輕地搖頭。
我一陣心亂,腦袋像被重木狠狠撞擊了一樣。我的怒火無處渲瀉!我獃獃地看著曠野無人處,心想拖延下去,什麼也來不及,也做不了啦!於是我狠下心,牽著馬欲走。
小妹吃驚地猛醒過來,一把抓住我。
「你別攔我。」我惡狠狠說。
「我不許你去追他。」
「你能猜出我要幹嘛——」我說。
我的心情痛苦而狂亂,她知道我的每一點心思,天下再沒有第二個女孩如此了解我,可是她偏偏不願喜歡我。我的臉在風中一定變得鐵青,像一個惡魔,我知道我體內瘋狂的邪勁已開始發作。
「放開我!」我低沉地命令道。
她搖頭,不肯放。
「我只問最後一句,」我說,「莫非,你心裡再不可能有我?」
她流出了淚,沉默,然後點點頭。
我知道那些淚不是為我而流。
我盯著她。
她僵住了——
一把腰刀扎進了她的身體,刀柄握在我手裡!
我也流淚了,我用另一手攬著她。
我哭訴道:「我本不打算殺你,可你竟與他干那苛且之事——是你逼我這樣做!」
小妹忍著劇痛,聲音哽住了說不出話。
我又吼了一句:「我不許別的男人碰你,我要追上去殺了他!」
我的怨毒不可遏制!
小妹的眼睛漸漸失神!
可是,在我拔刀踢倒她,憤怒地騎到馬上時,她仍想攔住我。
——「你……別去!」她伏在花叢中,艱難地說。
(四)
風,吹乾了我的淚。
烏雲,如鉛一般籠罩大地,使我寒冷而悲愴。
當一個人冷到極點時,他會變成什麼?不是冰,而是一把刀!
我不是劉捕頭,也不是「飛刀門」的秘密殺手!我只是自己的殺手,我為自己而殺!我是悲傷的情人,要一路殺向我的目標!誰阻攔我,我就殺誰!
我的殺意如此純粹!
大姐想攔我,我給了她一刀!
小妹想攔我,我同樣也是一刀!
最後一刀,將送給我的兄弟!
原野空曠,我不動聲色地策馬追趕,我失去了任何感覺,不覺得自己瘋狂殘忍。
我想到了兩句詩,我很喜歡的詩——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我判斷了一下形勢:大姐的武功不弱,她只是被我打了個攻其不備,她雖然傷了我,可肯定也身負重傷。「飛刀門」幫主受了重創,大姐手下的弟兄一定炸了營吧?
我又猜測,放出了那枝響箭,官軍應該看到了吧?那麼他們應該撲來圍剿「飛刀門」,這將為我贏得去追殺小金的時間!
抽刀斷水水更流——我喜歡的另一句詩!
我冷笑。
就算「飛刀門」是水,我也把它給斷了。
柳雲飛和大姐先後苦心經營的「飛刀門」,在我眼中不過是幻影。
我對小妹都能下手,摧毀一個「飛刀門」算得了什麼?
當然了,刺完小妹一刀,我的心裡很痛,但是真正的痛不會掛在臉上,它將會慢慢地發作,用幾十年,用我整個餘生的時間來釋放。
而這時我只是一把刀,刀不會痛!
刀只有意志!
人在刺殺了愛侶,陷於極度巔狂時,反而有一種奇怪的平靜,心就像置身於風暴眼中,而那股狂愛的龍捲風帶著我的軀殼呼嘯旋轉著向前。
——將摧毀一切阻礙!
我冷靜地觀察,用直覺、嗅覺搜尋,堅信能找到小金。
他是我的弟兄,我了解我這位兄弟。
我也很清楚自己要乾的事。
我得殺了他!
我的兄弟、情敵——不管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里!
(五)
遠遠地,我看到原野上的人影和刀光,九條漢子在圍攻著一個人。我一驚,「飛刀門」難道如此神速,竟抄到了我前面?我策馬沖近——一點兒沒錯,「飛刀門」的傢伙截住了小金,正大聲吆喝,要把小金亂刀斬死!
小金奪了一把刀,左右衝殺,他的刀仍快,可他的體力顯然已不行了。連日奔波,與「八隊」與「飛鷹營」惡戰兩次,他數度負傷,就像一頭疲倦的豹子,可「飛刀門」的傢伙跟餓狼一樣,圍著他伺機狠咬!
一不留神,小金腿上又挨了一刀。他憤怒地用刀一拄,把身體挺直。行動不靈便了,他只能守,不能攻。
我看得眼裡冒火!我跟「飛刀門」的傢伙非親非故,我可不樂意他們把小金殺了。小金是屬於我的,小妹也一樣。於是我高吼一聲,舉著刀就朝戰團衝去!
「飛刀門」的傢伙一陣驚呼,紛紛散開。
緊接著,我眼前一花,只覺得數道暗光從四面飛來——
飛刀!
這些傢伙的飛刀,不能奈我何。別忘了小妹傳授過我飛刀之術,尋常的飛刀我能夠對付。
我扯著韁,一閃身鑽到了馬腹下。我腹中劇痛,因那裡被大姐重重擊過一掌。但我忍住了,我的忍耐力向來很驚人。只聽到飛刀「嗖嗖」扎中馬頸。
馬兒負痛長嘶,倒地氣絕。
我鬆開韁,借著慣性一個滾翻便衝進陣中。立起來時,我仍牢牢提著腰刀!
我發現,我正站在小金旁邊,與他背靠著背。
我們兩個橫刀,對付著四圍九個虎視耽耽的「飛刀門」好手。
「兄弟,我來了。」我說。
「你也傷得不輕。」小金說,他眼光銳敏,看出我滾翻的姿勢帶傷。
「被大姐拍了一掌,死裡逃生。」我輕描淡寫說。
對面的「飛刀門」好手憤怒地叫:「這廝傷了幫主!」「拿下他!」我明白這些傢伙其實是來追捕我的。「飛刀門」果然反應敏捷,大姐剛倒下,各路殺手便紛紛派出,窮追不捨。
他們並不知道我的秘密身份,只知道我曾經是「飛刀門」的官差俘虜。
於是,我又變成了劉捕頭。
我與小金回到了同一陣營。
人生如夢——真耶幻耶,莫過於此。
「兄弟,」小金苦笑道,「這回我們哥倆逃不掉了。」
我冷冷地說了兩個字——「未必!」
做回劉捕頭,我的話語便變得簡潔有力。
我能感覺小金的肩膀一動,顯然我這個大哥的話給了他信心!他大哥劉捕頭是從來不亂說話的——說未必,就是指面前的九個人殺不掉我們,相反,我們可以幹掉他們!
小金笑了。這一回他笑得很開心,很爽朗,像我原來認識的那個小金!
「大哥,痛快!」他笑道。
我不說話,也不笑。
我在慢慢拔刀。
因為我注意到九個傢伙的掌中,都扣著飛刀。
我劉捕頭不笑也不說話,刀愈拔愈慢,就等著九把飛刀射來。
對面一聲輕咳。
九隻手掌一揮,同時出手!
九道烏光像九道細瀑,朝我倆傾瀉——
很鋒利,很詭異。
我的刀剛好也在此時拔出。
我滴溜溜地一閃身,圍著小金轉了一圈。刀過處,九把飛刀悉數抄下,一一粘在我的刀刃上。
我站回小金身後,不動聲色將刀一垂,那些飛刀便如失去生機的葉子,撲簌落地。
小金大笑:「好一招『抽刀斷水』!」
「飛刀門」的傢伙大驚失色。
他們互相使個眼色,一齊舉起腰刀,朝我倆攻上。
小金又笑:「大哥,你歇著,我來!」
……
時隔三十年,小金的笑聲仍回蕩在我耳邊,那麼年輕、單純、熱情。那也是我倆作為兄弟,最後一次並肩迎敵了!
他看出了我腹部傷重,大姐的掌力確實陰毒,接過九把飛刀,我腹中絞痛如遭冰鑽,連再一次舉刀的力氣都沒有。可是,小金的笑鼓勵了我,給我注入了一種支撐著人奮力一戰的兄弟之情!是的,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倆雖非嫡親兄弟,但若沒有小妹的情事,我倆之間確實會比親兄弟還親!
在這生死關頭,既然小金把我當兄弟,我就沒有理由不和他一起拼。
拼拼拼,拼出一條生路來!
於是我全力提口氣,也跟著他迎向「飛刀門」眾人的攻擊……
哦,那是一種令人熱血沸騰的感覺,也是多麼苦澀的回憶。
我真的暫時忘掉小妹,完全沉浸在我倆的兄弟情誼中,全心全意地與他共同拼殺!
天上飄雪了,雪花冰涼地落下,在我們的臉上、刀刃上融化。
因為刀刃上已沾滿了敵人的熱血,刀刃有和我們的臉一樣的熱度。
我跟小金大聲吼叫,聯袂出刀,漸漸把敵人斬翻了一大半。
這場拚鬥並沒有太多特殊之處,若不是我和小金都負重傷,九個傢伙還不夠我倆塞牙縫呢!
但這一會,我的力氣漸漸不支。
我彎著腰,痛苦地直不起身。
小金一瘸一拐,把剩下三名敵人引遠,怕他們傷了我。
他手起刀落,砍倒一個。
他抱著另一個,將刀刺入對方肚子。
第三個敵人的刀在他背後劈下,他來不及抽刀反擊——
我絕望地閉眼,說實話,我不希望讓小金這麼死,可我沒力氣過去救他了,距離太遠。
我忽然聽到腦後有刀風——
飛刀!
它「嗡」地掠過我,撲向前方。
待我往前看,飛刀已扎中了敵人的後頸,那傢伙舉著刀慢慢仰倒。
我回頭。
我看到了小妹!
她身上血淋淋的,喘著氣,顯然是為了小金一路追來,還為小金放出了這一刀!
她也拚命了!
可她根本不看我,眼中沒有我這個兇手。
她眼中只有小金!
她跟小金遠遠痴痴相對,目光鎖在一起——
一對生死纏綿、難棄難捨的情侶!
然後,她和他笑著,慢慢移動各自的腳步,艱難地向對方靠近……
大雪紛飛,漸漸將天地素裹。
我的手腳變得冰涼,心也涼!
他倆就這樣當著我的面,再一次把我排除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我夢醒了。我重又感到痛苦,我甚至變得更為瘋狂!
——我不再是劉捕頭,也不是什麼小金的好兄弟!
——我只是一個痴情人,一個悲憤欲絕的痴情人。
對此時的我而言,痴情與絕情之間,沒有任何距離!
小妹痴痴地望著小金,就要從我身邊走過,去與小金擁抱,投入他的懷抱。
我腦袋炸響,手抬起,舉刀將刀背砍向她腹部,她「啊」了一聲,當即癱倒!
小金大驚,朝我喊:「你做什麼?」
我冷笑道:「兄弟,這妖女害得我們好苦!」
小金顫抖著嘴唇,不知該如何跟我解釋——他仍然把我當作他的大哥劉捕頭!
他顧不上解釋,跌跌撞撞地衝上來,一把推開我。
他跪下抱起了她,瘋狂地喊:「小妹,小妹!」
他倆還是抱在了一起,確定無疑地,把我排除在這個世界之外。
小金的眼淚夾著雪花,落到了小妹蒼白的臉上;小妹身上的血也沾在小金身上,那是被我刺出的血。
我鐵青著臉,立在他倆身後。
風雪茫茫,天地黯淡!
我顫抖的手,緩緩提起滴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