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在北幫會館里,八爺問水根:「司馬弓那邊有什麼消息?」

水根答道:「我把信送去后,他沒有回信,也沒有出門。大門緊閉,沒有動靜。」

八爺沉吟道:「你們不是說,他很喜歡柳鳴兒嗎,他怎麼會沒有反應?」

水根說:「現在看來,司馬弓未必是真心喜歡她,只是玩玩而已。再說,即使真地喜歡柳鳴兒,拿他祖傳的秘籍來交換,到底不容易下決心!八爺,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動手?」

八爺點點頭:「打進司馬大院,抓住司馬弓並不難。可是他如果不願意把秘籍交出來,打死他也沒用。像司馬秘籍這樣重要的寶典,他肯定會藏在一個鬼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還是盡量逼他自己拿出來。一封信沒有嚇住他。看來,對柳鳴兒要動真格的了!」

正在這時,兩個手下沖了進來,原來是他們剛與常野交過手,但不幸讓他給跑了。八爺一拍桌子:「好!常野還沒有離開景德鎮。他只要在乎小田螺,我就有辦法引他再次出現!」說完走了出去。

景德鎮外一個高高的山頭上。柳鳴兒被捆綁在一棵樹上,衣衫不整,遍身血跡。小田螺被捆在另一棵樹上,也是滿臉血跡,因為又疼又怕,哭叫不止。旁邊兩個北幫的人看著,其中一個敲一面大銅鑼,一面敲,一面叫喊:「常野——!我們把柳鳴兒和小田螺交給你——!你快把她們領走——!」附近的樹叢里,埋伏著七、八個北幫的人。

這時常野躺在一座山洞裡,從睡夢中沉沉醒來。他坐在一片乾草上,有些無所事事。常野又從上頭的石縫中取出木盒子,取出秘籍把玩。然後重把秘籍放好。常野走出山洞。站在洞口伸一伸懶腰。突然,一陣隱隱的鑼聲傳來,伴隨著隱隱的叫喊聲。常野有些奇怪,漸漸循著鑼聲悄悄尋去。常野走進一片山谷。他看到一條溪流,十分警惕地走過去。捧起水喝了幾口,又洗洗臉。常野漸漸聽不到聲音了。他似乎不大在意發生了什麼事,爬上一道山樑,鑼聲又驟然響起來,人的叫聲又漸清晰。常野奇怪地站在那裡,似乎在判斷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又隱隱傳來小田螺的哭聲。常野想了想,迅速循聲而去,但十分隱蔽和警惕。他漸漸看到山頭。他撥開樹叢尋聲望去。清晰地看到了柳鳴兒和小田螺被捆綁和哭叫的場景:兩個北幫的人仍在敲著鑼叫喊:常野——!我們都是北幫的人——!你把柳鳴兒和小田螺領走——!……小田螺仍在哭叫:啊!——柳鳴兒在大聲哭著安慰:田螺,不要害怕!媽媽在這裡!……

常野看到眼前的慘景,腮上的肌肉連跳了幾下,十分仇恨的目光。常野幾乎要直衝上去了。但他又嘎然止步。常野急速思考著。這時小田螺嘶啞的哭叫聲不時傳來。常野轉向另一個方向,悄悄摸索過去,他已能清晰地看到小田螺和柳鳴兒臉上、身上的血跡。常野看到了柳鳴兒因被捆綁而鼓凸的半遮半掩的胸脯。常野眼前閃現出在床上強暴柳鳴兒的鏡頭。他眼裡閃著獸一樣的光芒。他繼續小心向前爬行,突然發現了埋伏在前頭的七、八個北幫的人。他從腰間慢慢抽出一把刀,眼睛里全是兇狠的目光。

柳鳴兒和小田螺腦袋低垂,已處於半昏迷狀態。柳鳴兒掙扎著又抬起頭,哀憐地看著兒子,吃力地叫道:「田螺!田螺!……你醒醒!……」

這時常野爬動著艱難地悄悄退了回去,似乎準備撒手不管了。突然,小田螺哭著叫了一聲:「媽媽!快救我!……」常野腮上的肌肉劇烈抖動起來,他咬咬牙又返回來,悄悄逼近七、八個北幫的人。

此時北幫的人卻渾然不覺,常野突然一躍而起,操刀砍過去:「呀——!」北幫的人猝不及防,大吃一驚,轉眼間已被常野砍倒兩個。其他人圍上常野,一場搏鬥在山頂展開。常野如一隻殺紅了眼的魔鬼,又連殺數人,最後只剩下三個北幫的人,招架不住,狼狽逃跑了。常野也不追趕,趕忙解開柳鳴兒和小田螺的繩索,抱起田螺,拉起柳鳴兒,往深山裡逃走了。

跑到山洞,常野忙著準備床鋪,從外抱進很多乾草。柳鳴兒緊緊抱著小田螺,驚恐地看著常野。小田螺已經沉沉睡去。突然驚厥地哆嗦了一下:「媽媽!我怕……」柳鳴兒趕緊安慰:「田螺不怕,不怕,媽媽抱著呢,快睡吧……」小田螺又沉沉睡去。柳鳴兒神態疲倦,凌亂的頭髮和衣服,使她顯得十分憔悴。她用一塊布沾著半碗水,為田螺輕輕擦拭臉上的血跡。

常野鋪好了草鋪。柳鳴兒把田螺輕輕放在上頭。常野脫掉身上的一件褂子為小田螺蓋上。隨即向柳鳴兒投去討好的目光。柳鳴兒這才有時間打量著這個山洞。

柳鳴兒說:「這些天,你就住在這裡?」常野點點頭。

「你為什麼不走?

常野說道:「我想救你們呀。」

柳鳴兒憤怒地說:「你撒謊!你是為了得到司馬秘籍才留下的!」

常野看到自己被猜中了心事,笑笑說道:「我把你搶回來,就更有把握得到司馬秘籍了!」

柳鳴兒生氣地說:「卑鄙!司馬先生不會來的。」

常野笑道:「不來?你這兩年不是白愛他了嗎?你付出你的感情,你的身體,不是很可笑嗎?」

柳鳴兒一愣,是啊,司馬先生會不會來?他會為了一個日本女人,交出自己的秘籍嗎?那可是他的傳家寶啊!……

常野得意地看了看她:「除了秘籍,我還要從宮本那兒拿到青花月盅,這可是中國的國寶!哈哈!任憑風拿著個假月盅還當寶貝呢!看著我幹嗎?沒聽說過這事吧。今天我心情好,讓我來告訴你這青花日月盅的故事。」可是也許是他太累了,講著講著就睡著了。

山洞裡,一點微弱的光線照在草鋪上。小田螺半裸著身子,摟著半裸的柳鳴兒沉沉睡去。此時柳鳴兒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睜著眼一動不動,絕望而凄楚地望著洞頂。忽然她想到什麼。轉臉看看常野仍在沉睡。她慢慢從常野懷裡抽出身體,坐起,腳步有些打晃,她摸索著到一處岩邊,到處尋找。她蹺起腳往一個凹處摸索,卻摸到一塊石頭,然後有些泄氣地拿著石頭。

柳鳴兒仍在四處打量。忽然,她發現一個小洞。忙快步走過去,把手伸進洞口,摸出一個木盒子。她急速打開木盒子,拿出秘籍,匆匆翻了幾下,手在發抖。柳鳴兒欣喜若狂,心想,這就是薄家的制瓷秘籍了,我必須想辦法還給人家!

柳鳴兒回頭看常野仍在睡覺,趕緊把秘籍藏進懷裡。又重把木盒蓋好,放在小洞口裡。她慢慢往回走,腳下卻踩到一塊石頭,差點摔倒。想了想,彎腰撿起。回頭看常野像一頭沉睡的野獸,咬緊了嘴唇,看看手中的石頭,慢慢舉起,瞄準了常野的腦袋,似乎要砸下去。可她手卻在發抖,似乎渾身發軟,又慢慢把手放下,過了一會兒,她終於下了決心,重又舉起石頭,瞄準他的腦袋。這時常野忽然翻個身。柳鳴兒嚇得一哆嗦,趕緊把手放下。柳鳴兒再想舉起石頭,卻似有千斤之重,怎麼也抬不起胳膊。她像經歷了一次生死,臉上全是汗水,渾身虛脫了一樣。柳鳴兒想把石頭扔掉,想了想又撿起來,踉蹌走到田螺旁邊,把石頭藏在草堆里,慢慢躺下身子,大口大口喘著氣。常野又輕輕地翻個身,柳鳴兒害怕地側轉臉,摟住田螺,佯裝睡去,悄悄伸手到懷裡,又摸摸秘籍。山洞裡一片沉寂,偶爾傳來滴水的聲音。

此時在山洞外的叢林里。三個北幫的人仍在到處尋找,窺探常野的蹤跡。忽然,前頭樹叢中出現一隻老虎,正站在那裡,盯著他們看。三人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伏下身子,一動不敢動。不一會兒,老虎搖搖尾巴,走開了。三人鬆了一口氣繼續搜索,突然,他們在一片隱蔽的灌木叢后,發現一個洞口。

三人悄悄逼近洞口。仔細觀察啼聽。一個人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洞口裡。傳來一陣石頭滾動的聲音,然後是一片寂靜。三人拔出刀,悄悄摸進洞口在洞里警惕地搜索,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時一條蛇從洞里鑽出來。三人吃一驚,趕緊出了洞口,他們失望地站在洞口,四處張望。

清晨,常野醒了過來,發現懷裡的柳鳴兒不見了,猛然坐起,轉頭看到柳鳴兒正摟著小田螺睡覺,這才鬆一口氣。常野起身,走到一旁撒了一泡尿,又走回來,坐下,長長地打個哈欠。柳鳴兒其實一直醒著,偷偷注視著他的動靜。

常野坐在草鋪上,伸手搖搖柳鳴兒,說:「嫂子,你還睡啊?」

柳鳴兒生氣地說道:「你別喊我嫂子,你不配!」

常野也不在乎,笑道:「反正都一樣,叫嫂子也罷,叫老婆也罷,反正你是我的女人了。放心吧,回到日本,我肯定娶你。你這一身肉,我還真喜歡上了。」說著又在她身上摸。柳鳴兒猛地撥開他的手,轉身睡去。

常野又說:「好好,不碰你了。你不喜歡我,我只把小田螺帶走。今天晚上,我就去找司馬弓,讓他來把你領回去。」

柳鳴兒起身說道:「你少造點孽吧,不要又去騙人家!」

常野笑道:「我說的是真話!不騙你。他只要肯拿出秘籍,我肯定把你送給他。一個大活人,又是這麼漂亮的女人,換一本書,他應該合算的。」

聽他這麼一說,柳鳴兒不再理他。常野起身,走到放秘籍的地方。柳鳴兒死死盯住他,緊張得要命。

常野取下木盒,打開,突然渾身一抖,忙又伸手上去,在小洞里掏摸,卻摸出一把碎石泥土。常野急忙往地上看,驚慌地到處摸找,什麼也沒有摸到。此時柳鳴兒嚇得渾身發抖,緊緊把手抱在胸前,死死盯住他。

常野在地上沒摸到,又摸身上,然後又爬上石頭,往洞里繼續掏摸,還是兩手空空。常野呆住了。他的目光充滿絕望,他漸漸轉回頭,忽然看見柳鳴兒緊張的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一步步走過來,站在柳鳴兒旁邊,兇狠地看著她。柳鳴兒也看著他,眼睛里充滿恐懼。常野一把把她拎起來,雙手猛力一扒,撕開她的褂子,秘籍掉落地上。柳鳴兒露出白生生的胸脯,渾身在發抖。常野突然揚手一個巴掌,把柳鳴兒打倒在地上。柳鳴兒一聲慘叫,把田螺驚醒了:「媽媽!……」柳鳴兒趕緊把他抱在懷裡。

常野撲通跪倒,撿起秘籍,至寶失而復得,讓他激動無比,雙手捧起,站起身,重新把秘籍裝進木盒。他回頭看著柳鳴兒一眼,惡狠狠地說:「可惜我有要緊事,現在沒時間收拾你!告訴你啊,我出去一趟,你們哪裡也不準去,乖乖呆在山洞裡。外頭有老虎、狼群,還有八爺的人在搜查,碰上了哪一個都活不了!」他說罷走了,迅速消失在密林里。

此時在山洞外面的北幫的人同時聽到柳鳴兒一聲微弱的慘叫。他們上前一看,果然是柳鳴兒,可是他們懼怕自己不是常野的對手,只好先下山彙報給八爺。

此時北幫會館里也是一片熱鬧,司馬弓正在門外大罵,八爺從裡面出來,一愣神,說:「司馬老先生來啦?是不是來談秘籍換人的事?」

司馬弓罵道:「做你的夢去吧!你就是殺了我,也拿不到秘籍!」

他剛要變臉,一眼看到門口已擁著不少百姓。他們都是聽說司馬弓闖進會館,所以跑來的。八爺只好平淡地問:「那你來幹嗎?」

司馬弓說道:「幹嗎?你們濫殺無辜百姓,裝聾作啞啊!青天白日,這還有沒有王法!」

八爺慢慢地踱步:「司馬先生,不經允許,你私闖我們北幫會館,這不禮貌吧!」

司馬弓又罵:「呸!你還懂得什麼叫禮貌?我們景德鎮人怎麼對待你們的?這些年,你們在景德鎮做生意,我們多方提供方便,連這座院子都是我幫你們租的。一開始,你是小本生意,我從來是先供貨,后收款,能照顧就盡量照顧。沒想到你現在勢力大了,狼子野心暴露出來,搶奪秘籍,濫殺無辜百姓,我們景德鎮堂堂青花之都,豈能容你!」

八爺哈哈大笑:「司馬弓,你真是說到我心裡去了!我一聽心裡就發癢呀!你家的好東西,就是那本秘籍,我總有一天,要拿到手!」司馬弓瞪目結舌。

八爺起身走了幾步,說:「上天不公,憑什麼你就該擁有這本秘籍,我就不能有?」他象瘋了似地,說著說著,如同咆哮。

司馬弓如墜五里霧中,冷笑說:「八爺,你瘋了吧?你說什麼呀?那都是我們祖宗留下來的遺產,是他們辛苦勞作得來的經驗。與你有什麼關係?你說上天不公,你去找上天啊!」

八爺說道:「我找不到上天,所以要找你要!」

司馬弓突然哈哈大笑:「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長見識啊!老夫也曾讀過幾天書,卻不曾這樣長見識。我現在總算明白了!哈哈哈!……」他眼裡卻笑出淚來。

八爺不解地問:「你明白……什麼啦?」

司馬弓拍案而起:「我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小人心態,什麼叫強盜邏輯!」

八爺惱羞成怒,連打司馬弓幾個嘴巴,立時流出血來,一把推出去。司馬弓正踉蹌間,又被他一腳踢在胸口上。司馬弓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迷過去。

看到司馬弓昏了過去,八爺叫兩個北幫的人把司馬弓抬出來,扔到大門外,彩雲恰巧經過,和圍在門口的人看見了,急忙跑來。彩雲跪在地上,看到司馬弓昏迷過去,急得哭叫:「爸爸,爸爸……」幾個人七手八腳把司馬弓往家裡抬。

回到家裡,司馬弓清醒過來,他躺在床上,大夫從一個葫蘆里倒出幾粒丸藥,用水為他灌下。彩雲和幾個百姓圍在那裡,十分焦急。

這時,大頭走到床前,哭著說:「師傅,都是我的錯!我要是不走開,你也不能溜出去。你快點好吧,等你能起床了,就狠狠地揍我一頓吧。」司馬弓只有對著他苦笑。

景德鎮的夜晚行人稀少,因為最近街上不太太平,一些店鋪也早早地關門。常野趁著夜色偷偷潛進船屋。

只見宮本正坐在裡面等著他:「怎麼來晚了?我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常野說道:「我得等鎮上店鋪都關了門。街上沒人了,才敢過來。」

宮本問道:「東西都帶來了嗎?」

常野說:「帶來了。青花月盅呢?」

宮本拍拍身邊的皮包:「我也帶來了。從南昌過來這一路上,帶著它真讓我提心弔膽。真沒想到,青花日盅果然在任憑風那裡。早知如此,我們又何必費那麼大勁!」

常野嘆了口氣:「可惜,司馬家的秘籍還是沒弄到。」

宮本說道:「你搞到了青花日盅,再加上那本薄家的秘籍,就是立了大功了。等我們檢驗后,如果青花日月盅能陰陽共鳴,證明是真貨,我馬上把船票給你。你明天就能回日本去了。」

常野先把藏秘籍的木盒拿出來:「宮本先生,你先看看,這是薄家的秘籍,先把它收好了。」

宮本欣喜地拿過木盒,低著頭剛要打開盒蓋,常野突然抽出牆上掛的刀,一刀朝他的後頸砍去,血立刻涌了出來。宮本仰著頭,瞪大眼睛,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

常野拍了拍手,對著宮本說:「對不起了,宮本先生,我在中國吃了那麼多苦,不是為你們,而是為我自己。不過,我要讓你死個明白。告訴你,你的情報不可靠,任憑風身邊並沒有日盅,所以我還得拿到司馬家的秘籍,才能造出日盅來,和你帶來的國寶月盅配對。」他說完后,對著宮本的心臟又是一刀。宮本的頭垂了下來。常野拉開宮本帶來的提包,裡面果然有一個盒子。他打開盒子,是青花月盅。常野拿起月盅仔細地觀看,又用指甲彈了彈,傾聽它發出的悅耳音響。常野欣喜地自語:「這才是真正的中國國寶青花月盅。」

常野拿到東西后,回到山洞裡。他看柳鳴兒母子熟睡著,又悄悄走出山洞。柳鳴兒閉著眼,假裝睡著,等常野一出山洞,她就起身跟了出去。走到山洞外,她看到常野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停住了。借著樹木和黑夜的隱蔽,柳鳴兒無聲無息地爬到離常野不遠處。她看到常野在大樹下挖了個小坑,把藏薄家秘籍的紙盒和另一個木盒埋了進去。常野埋好東西,站起身來。柳鳴兒嚇一跳,趕忙爬回山洞去。

等常野走後,柳鳴兒又來到山洞外的那棵大樹下,她用個小鐵片拚命地挖著,鐵片太小,她只好用指甲幫忙。手指都出了血。終於,她把那個坑挖開,裡面是常野埋著的兩個盒子。柳鳴兒打開,一個盒子里裝的是月盅,一個是薄家的秘籍。她噓了口氣,把兩個盒子藏在自己懷裡奔回山洞,他拚命地搖著熟睡的小田螺:「小田螺,快醒醒!快跟媽媽走!」小田螺卻睡得沉沉的,怎麼也搖不醒。柳鳴兒沒辦法了,只好把小田螺背在身上,出了山洞。她撿了根樹枝當拐杖,艱難地在山間小道行走,漸漸地越走越遠。

第二日,司馬弓醒來,掙扎著要起來。彩雲站在一旁,說:「爸爸,你傷的那末重,我都嚇死了!這稍許好了些,你要上哪兒去?」

司馬弓說道:我想去找……何會長。要他出來主事,把那些強盜都趕走,一個也不要留!還我們青花之都一個清靜的環境。

彩雲說道:可是,你傷還沒好。

司馬弓搖搖頭:不!拼上老命,外頭的事……我也要管,景德鎮再閉塞,再偏遠……也是我的故鄉,不能容許他們在這裡……胡作非為!

彩雲點點頭:爸,你放心吧,明天我去把何會長請來,好嗎?我現在先得去把小文找回來。這一下午沒見她人,眼看天都黑了。這幾天她住在我這裡,我得保證她的安全。

司馬弓不同意,沖彩雲發火:……你看你看!外頭髮生了這麼多事,死了這麼多人!我要出去,去找何會長,找薄太太,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彩雲上前扶住父親:爸,你別衝動!任先生一再囑咐,讓你保護好自己,保護好秘籍就行了,不然還得添亂!

司馬弓叫道:任先生任先生,你不要再給我談什麼任先生!我看,他也是匹夫之勇,一個人又能幹什麼?能擋住八爺抓走柳鳴兒母子?能擋住他們殺景德鎮的百姓?我想了好半天,這樣和北幫對著乾沒用的!

彩雲奇怪地問:爸,你自己那天衝進北幫會館,和八爺鬥了一通,大家都稱你是英雄,我還很得意呢!你怎麼又變了!

司馬弓說道:我恨北幫胡作非為,這永遠不會變!不過,我這樣做,又有什麼用呢!我是怕,硬對著干,鎮上的百姓反而更要遭殃。

彩雲問:那依你說怎麼干?把你的秘籍拿出來,送到他們手裡?你去送啊!

司馬弓說:「你別以為我不敢送!只要不再死人,我情願不要司馬秘籍!彩雲,你知道我心裡是什麼滋味嗎?說起來,這禍都是我惹的,如今,人家都在拚命,都在流血,我能心安嗎?我心裡愧啊!我是看重秘籍,幾百年的傳家寶啊,我能不看重嗎?我不僅看重自家的秘籍,還想把薄家的秘籍弄到手,可我哪會想到事情越弄越大,出了這麼多人命啊!秘籍再好,也比不上人命金貴啊!……啊啊啊!……」他說著說著痛哭起來。

彩雲也很難受,過去勸慰:爸,你別這樣……別哭了……

正在這時,常野突然從外頭進來,冷冷地說:師父,你終於想明白了!

司馬弓父女吃了一驚。司馬弓突然怒從心頭起,衝上去一連打他幾個嘴巴子:啪!啪!啪!……常野一動不動,嘴角流出血來。

司馬弓顫抖著手指住他:你還手啊!你怎麼不還手?你不是會武功嗎?你這個畜生!

常野平靜地抹去嘴上的血跡,說:師父,你打也打了……

司馬弓大喝一聲:不准你再叫我師父!你是個下流的小人!

彩雲看勢不妙,想走出去喊人,被常野一把拉回來:想出去喊人?沒用的。我能進來,就能出去,你把大院所有人喊來,也抓不住我的!

彩雲氣憤地問:你想幹什麼!

常野說:我想和師父談談,你老老實實坐下聽。好歹你是我師妹,我還不想對你動粗。師父,你打也打了,我不會還手。我還是為司馬秘籍而來……

司馬弓說道:常野,你們日本人怎麼這麼不要臉的?薄家秘籍也好,司馬秘籍也好,和你們日本人有什麼關係?巧取豪奪……

常野一抬手打斷他:這些道理你就不要講了。我如果是你,我也會這麼說,你罵的都有理,強盜、小偷、騙子、下流、無恥……都對。可今天我來,不是來聽你講道理的。我是來和你談判的!現在柳鳴兒母子在我手上。

司馬弓吃驚地坐了下來問道:真的在你手上?

常野答道:是的。楊八爺派人把她們母子押進山裡,本來是想誘捕我的,沒想到反被我奪了去。你現在大概也知道了,柳鳴兒是我嫂子,小田螺是我侄子。我在乎她們,可我更在乎你的秘籍。你如果肯把秘籍交出來,我可以把他們交給你。你不是一直很愛柳鳴兒嗎?我知道柳鳴兒也很愛你,你可以娶她為妻,也可以把田螺收養為兒子。這對你,是個最好的結果。

司馬弓氣憤地說:你就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要挾我?

常野冷冷地答道:師父,我再說一遍,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談一個道理,我是在和你談一筆交易。如果你不同意,那也簡單。拿到薄家秘籍,我也夠了。我明天就會離開景德鎮。至於柳鳴兒,她是鐵了心不會跟我走的,你既然不在乎她,我就會殺了她,只帶小田螺回去,他是我哥的孩子,我必須帶他走。

司馬弓大喝一聲:你敢!

常野冷靜地說:師父,你不用發火。即使我不殺柳鳴兒,她也會自殺。你想啊,她日本回不去了,孩子沒有了,你又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拋棄了她,一個女人還活得下去嗎?她如果這樣死了,你心裡會安寧嗎?你到死都不會安寧!

司馬弓頹然落座。彩雲看看父親為難的表情,氣憤地向常野說:好像是你倒有情有義了?他們是你的親人,你為什麼這樣對待他們!

司馬弓一直在矛盾的痛苦中掙扎,此時一臉困惑地說:常野,你這麼振振有詞,歪理正說,你就不臉紅嗎?

常野鎮靜地答道:不臉紅。師傅,你看我臉紅了嗎?歪理也是理!什麼正理歪理?說出道理就是理,我說的話都是為了挽救一條生命,挽救你心愛的女人,這不是理嗎?

司馬弓氣憤地別轉頭,一時無話可說。

常野接著說:我不能怎樣了。但你會良心自責,追悔莫及。如果僅是這樣,痛苦在你一個人身上,也還罷了。問題是楊八爺不會放過你,他比我更想得到秘籍!我只是個日本瓷器愛好者。我雖然無恥,可我真心喜愛瓷器。狂熱地痴迷瓷器。但他就不一樣了。據我觀察,他是有來頭的,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只要司馬秘籍還在你手上,不僅你會有性命之憂,景德鎮還會死人,死很多人,而且就在這兩天。他不會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司馬弓吃驚地問:還會死人?你們到底要殺多少人啊!

常野答道:不是我要殺人,是八爺要殺人。先前,我在窗外聽到,你有一句話說得很對,秘籍再好,也比不上人命金貴啊!真到那一步,師父,你就是景德鎮的罪人!為了保住你自己的秘籍,讓景德鎮的百姓遭受殺戳,你即使僥倖活下來,景德鎮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會淹死你!

司馬弓問:如果我把秘籍交給你,北幫會同意嗎?不是還要殺人嗎?

常野答:八爺當然不會同意。但他不會再找你,因為他要的是秘籍!這樣,他會轉而找我,用你們中國人罵人的話說:狗咬狗,一嘴毛!我和他之間殺個你死我活,就和你無關,和景德鎮的百姓無關了!

彩雲聽得一臉茫然,好像也沒了主意。轉臉看著父親。

司馬弓沉思良久,長嘆一聲,苦笑道:常野呀常野,你不是我徒弟,你是我師父了。我司馬弓一生精明,也只是玩些雕蟲小技,無論如何也沒本領像你這樣,能忍辱負重,能裝憨賣傻,能把歪理說得如此天花亂墜,打動人心,大智若愚啊!

常野笑道:師父,你過獎了。其實,我們的差別只在於你還有良知,而我是個無恥之人。

司馬弓哈哈大笑:常野,能承認自己無恥,也算一條好漢了!

彩雲著急問道:爸!你想明白了沒有?

司馬弓流出淚來,慘然笑道:我想明白了。金錢、家業、瓷器、秘籍,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我再活十年……二十年,就到那個世界去了,何必為這些東西所累。這麼多年,其實我很累了,孤家寡人一樣,煞費苦心,累死累活,何苦來哉!從今以後,我不想再制瓷了……

常野一下跪到他面前,似乎有些動情地:師父!徒兒不肖,不齒,一切作為,都是因為我太痴迷中國瓷器。如果你老人家真把司馬秘籍傳授了我,回到日本,我會好好研讀學習、發揚光大,制出世界上最好的瓷器!那時,我會重返中國,重回景德鎮,把我最滿意的作品給您送來,讓您欣賞!我還會請一位畫師來為您畫像,帶回日本,把您供奉起來,千秋萬代讓我的子孫後代都記住,中國景德鎮的司馬弓先生,是我們長野家的師祖!

司馬弓哈哈大笑,說:常野,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嗎?

常野搖搖頭:師父,你不會信的。

司馬弓大聲說:我信!彩雲吃驚地看著父親。常野也吃驚地看著司馬弓。

司馬弓說:你說的這些,我相信你都能做到!憑你的聰明和你這股不顧一切的心勁兒,你什麼都能做到,你會成為全日本最好的制瓷大師!

常野有些激動,眼裡閃出渴望的光芒:師父,我會成為全日本最好的制瓷大師嗎?

司馬弓說:你會的!我也相信你會來看我,會給我帶來一件最精美的瓷器。至於畫像供奉的事,我看就免了,我不會做你的師父,更不會做你們長野家的師祖!

常野的目光里有了一些暗淡,說:其實,我曾經聽家父說過,我們長野家的遠祖,就是中國人。彩雲和司馬弓同時一愣。

司馬弓驚奇地問:會有……這種事?

常野說:真的。其實,在日本還有不少人家的遠祖都是中國人。

司馬弓奇怪的表情,繼而搖搖頭:居然還會有這種事!……唉,起來吧!罷了罷了,就沖這一管血脈,我決定把司馬秘籍交給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常野站起來:師父請講!

司馬弓說道:我必須先看到柳鳴兒和小田螺。

他說著要走。

常野說道:「慢著!你的秘籍什麼時候給我?」他的目光又咄咄逼人起來。

司馬弓斷然道:我不看到柳鳴兒母子平安,是不會給你的!

常野把目光盯在司馬弓臉上,良久,說:師父,事情說到這個份上,我也相信你一回。這樣吧,柳鳴兒他們藏身的地方在山裡,你去看到她,再回來取秘籍,來回一趟得半夜。乾脆趁夜裡,我把他們母子送來,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天亮我走人!

司馬弓高興地說:那當然好!

常野又恢復了兇惡的面孔:不過話說在前頭,你要是騙了我,我不僅會殺了柳鳴兒,也會殺了你和彩雲小姐!這司馬大院,我進出如履平地,沒人能擋住我!

司馬弓不耐煩道:小子,我知道你是一頭惡狼。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突然,客廳大門被大頭撞開,十幾個下人手拿木棍鋼叉堵在門口。司馬弓、彩雲、常野吃了一驚。大頭手持一根對把粗的頂門栓,搖搖晃晃走進來,威風得像個將軍,看住常野說:小子哎!你說沒人能檔住你,敢和我較較勁嗎?

常野已鎮定下來:怎麼較勁?

大頭握住頂門栓一頭,把另一頭送他面前:你握住那一頭,能把我拉動半寸,我就放你走!常野看看大頭結實的肌肉,搖搖頭,說:大頭,我知道你有一股蠻力,我拉不動。

大頭說:拉不動就不要走!我今天不會放過你了!

常野陰沉著臉,一隻手按住了刀柄。

司馬弓動情地看著大頭,看著下人們,說:大頭,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我謝謝你們。可有些事,你們不懂。大頭,讓大夥閃開一條路,放他去吧!

大頭不解地叫道:師父!

司馬弓不再說什麼,沖大夥擺擺手。

彩雲難過地說:大夥讓開路,讓他走吧。老爺……不想再死人,老爺的選擇……是對的。

下人們愣了愣,慢慢閃開一條路。常野大踏步走了出去。

這時客廳里,只剩下司馬弓父女。司馬弓心力交瘁,像患了一場大病。

彩雲上前問道:爸,你沒事吧?

司馬弓突然握住彩雲的手:「彩雲,別怨……爸爸!……爸爸無能……我沒能把司馬秘籍留給你……」說著流出淚水。

彩雲撲到他的腿上,哭道:爸,什麼……也別說了,我不在乎,真的。我現在才發現,你很了不起,把人命看得比秘籍……重要。

司馬弓拍拍她的頭,長嘆一聲,說:彩雲,你去準備一些藥草來,等常野把柳鳴兒和小田螺送來,趕快給她們治傷。彩雲抹去淚水,點點頭,起身快步離去。

司馬弓回到卧室,從地洞里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小心打開,取出一本線裝秘籍,珍愛地翻動了幾下,又小心合上,放在面前的小桌上。司馬弓獃獃地看著這本心愛的秘籍,用手撫摸著,淚水靜靜地流下來。喃喃自語:這這部秘籍,到我手上,已歷十二世,三百多年了……

司馬弓在祖宗牌位前磕頭。秘籍盒子放在桌上。司馬弓跪在那裡:祖宗在上,晚輩無能,為了救柳鳴兒母子,為了景德鎮蒼生免遭大禍,我只好把它送人,萬望祖宗贖罪!……說完,他深深地磕下頭去。

這時,大頭背著小田螺,另一個手下攙扶著衣衫襤褸,虛弱不堪的柳鳴兒,快步走進客廳:師父,快來啊!你來看啊,小田螺,還有綉娘來了。司馬弓和彩雲聽到叫聲都急忙跑了出來。

司馬弓既驚訝又激動:柳鳴兒,你……

柳鳴兒說道:我是從常野那兒逃出來的。

司馬弓和柳鳴兒四目相對,淚花閃閃。

柳鳴兒流著淚:司馬……大哥!她站立不住,跪倒下去。彩雲忙過去扶住。

小田螺哭道:伯伯,我餓!

他張手要司馬弓抱。司馬弓接過,連連親了幾下:田螺,孩子,你們到家了!伯伯給你準備了好多吃的!

他囑咐道:彩雲,快領他們去,先給他們上藥,再吃點東西!

柳鳴兒說道:不,我有要緊事,要馬上見任憑風。

司馬弓奇怪地問:找任憑風?

彩雲忙說:好,你先去洗個臉,換件衣服。等我打聽到任憑風在哪兒,還得我們家門口沒人盯著,才能陪你去。

在唐英廟偏院的一間耳房,裡面還堆著些雜物。耳房內擱著塊床板,這是任憑風的臨時住處。此時,任憑風正在一盞小油燈下看書。忽然他彷彿聽到了什麼,剛想放下書,門突然被推開,李鳳白進來。

任憑風很驚訝:鳳白?你找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李鳳白看見又驚又喜:嗨,快別說了,找了你好幾天了。這景德鎮,鎮里鎮外,腿都快跑斷了。

任憑風倒了涼開水給她:先喝口水,坐下慢慢說。

李鳳白喝了口水說道:其實,前幾天我也來這兒找過,沒看到你啊。今天是再來碰碰運氣。

任憑風說:我是昨天晚上才來這兒住的。一般來說,一個地方我不會連著睡過三晚。現在我是真正的居無定所了。

李鳳白有些醋意:大概只有夏魚兒知道你的去向吧?

任憑風解釋道:總得有個人給我送點吃的用的。你那兒人太雜,我怕萬一被人發現就麻煩了。我不想讓北幫的人掌握我的行蹤。說吧,你要告訴我什麼事?

李鳳白說道:憑風,你不是叫我注意點何家墨的動靜嗎?薄劍蘭被抓走後,他帶著夏魚兒他們去北幫會館門口要人,在那裡鬧了一通。可後來有好些日子,在鎮上見不到他的人影。

任憑風說到:聽說他是去南昌了。夏魚兒他們一直在盼他回來,想讓他以商會會長的身份,再去和楊八爺交涉綁架薄劍蘭的事。

李鳳白冷笑:哼,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南昌了,還是存心躲著薄家。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傳來,任憑風過去把門打開,是夏魚兒來了。夏魚兒提著一個食盒,還有一件禦寒的衣衫

夏魚兒看見李鳳白有些吃驚:哦,李老闆娘,你也在這兒。

李鳳白忙說:薄太太,要是我告訴你,抓你女兒是何家墨會長的主意,是他讓北幫的人乾的,你信不信?

夏魚兒略一猶豫,但馬上肯定地說:我不信,何家墨為什麼要幹這種事?再說,他就是想干,楊八爺能聽他的?

李鳳白說道:能,楊八爺就是聽他的,因為,何家墨才是真正的北幫幫主。任憑風和夏魚兒都大吃一驚:你說什麼?幫主?

李鳳白又說:「我親耳聽到,楊八爺恭恭敬敬地稱他為幫主………」接著她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夏魚兒聽完了李鳳白的敘述氣憤地說:真卑鄙無恥!何家墨這個偽君子,我被他矇騙了那麼多年。

李鳳白對任憑風說道:憑風,我懷疑,秦建棟到景德鎮就是來找何家墨的。何家墨在上頭政府里有人,所以北幫在景德鎮如此胡作非為,可沒有人敢管。

任憑風點了點頭:事情很清楚了,何家墨要你們薄家造青花日月盅,原來是為了到溥儀那兒要官要賞。

夏魚兒恨恨地說:為了他自己的私利,根本就不顧我們薄家人的死活,我太糊塗了,差一點上了他的大當。

李鳳白勸慰道:薄太太,你也別自責了,誰都想不到何家墨是這麼個人。

夏魚兒氣憤地說:我現在就去找他!

任憑風阻攔道:不行,你要冷靜。何家墨是八爺的主子,八爺這麼服貼他,說明他既陰險又兇狠。你這樣找上門去,會吃虧的。而且,何家墨是北幫幫主這件事,目前還不能透露出去,除了我們三人,對誰都先不要說。

夏魚兒問:那就讓他帶著假面具,繼續矇騙鎮上的人?

任憑風回答:當然不是。實話給你們說吧,我已經預感到景德鎮會有一場惡鬥。幾天前就飛鴿傳書,給一位當年的武林朋友劉大俠,請他來幫忙。在我當年的武林朋友中,他離這裡最近,如果快馬加鞭,也就幾天的行程。平時,我們就常常飛鴿傳書,沒有斷了聯繫。假使信鴿不出意外,劉大俠接到我的信,估計這幾天就應當到了。我們和他帶領的兄弟聯手,一定能把景德鎮上的惡勢力剷除乾淨。

聽到任憑風這麼一說,夏魚兒和李鳳白都微微地點了點頭,她們相信何家墨一夥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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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趙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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