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遺忘的獸
在竊聽器化為粉末的一瞬間,城市的另一邊,高科技的擴音器中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之後,變徹底陷入了無聲狀態。工作人員拿下了耳上的耳麥,轉頭對東宮沙愛道,「竊聽器已經確認,被對方徹底銷毀,無法復原。」
「知道了,把之前的錄音全部存好,我要帶回總部。」東宮沙愛面上雖然維持著冷靜,但是心中卻因為剛才竊聽到的那段對話而忐忑著。剛才聽到的對話,無異於幾個重點,獸、主人、依憑、鳳凰!這些重點組成的一句句話,她聽明白了,卻不明白話中真正的意思。鳳染不是人類,是鳳凰,而姚沐心則是他的依憑,似乎姚沐心的存在,對於鳳染來說極其重要。
只是,在她的認知中,鳳凰該只是傳說中的神鳥,可是她所看到的,卻是一個有著人類外表的少年啊!有可能嗎?如此荒誕的事情?!可是那種超乎常人的超能力又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之前廣告牌的落下,緊緊只是懷疑,那麼剛才,他可以輕易的解除了黎茵的深度催眠,並卻還取出了他們放入黎茵體內的竊聽器……這一切,換成是專家級的人來做,也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全部完成。
不過即使心中那份駭然再強烈,東宮沙愛還是用著如同平常一般的語速下命令,「繼續盡一切的可能監視著這個叫鳳染的少年,他應該有著很強的超能力,所以我們勢必要動用組織里最新的高科技儀器。還有,那個叫姚沐心女生,對那個少年來說,似乎有著不同尋找的意義,暫時也嚴密監視起來。」
一旁的漢斯不禁問道,「組織花如此大的精力來對付那個叫鳳染的少年,有必要嗎?」
必要?東宮沙愛有點想苦笑,最開始,只是組織的叛徒瓊麗無意中遇見了綠雋,然後綠雋的出現,使得組織無法對瓊麗進行處決。可是緊接著,白玄也出現在了組織的視線中,然後組織驚訝的發現,白玄和綠雋似乎本就認識,更可怕的是,他們所擁有的超能力,已經完全超出的組織的預計。
所以她和華林懷疑,白玄和綠雋應該是來自一個超能力組織,她之所以來到C市,原本也只是想揪出所謂的超能力組織的其他人。只不過……現在看來,卻全亂了。是真的有這麼個組織嗎?亦或者,對方的真實身份,其實遠不是他們能想像到的。
「總之,先嚴密監視著,這幾天,我會離開C市。」東宮沙愛道。
漢斯急忙道,「您要離開?」
「我想,我有必要去找華林一趟。」雖然她和華林在組織里一向不對盤,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想聽聽那個保守派的會有什麼建議。
「可是只不過是一個少年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如果東宮小姐是因為剛才竊聽到的那段對話,那麼完全沒有必要。按照我的估計,那些所謂的獸、依憑、鳳凰之類的,很可能是某種代號而已。」
「是嗎?你是這麼以為的?」東宮沙愛冷笑道。漢斯遠沒有見過那恐怖的超能力,不會明白她心中的那份驚懼。
漢斯張了張嘴,東宮沙愛卻快速的打斷道,「不必說了,一切等我回來再決定。」
「是。」漢斯恭謹道,只是心中,卻頗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一個有著少許少能力的少年而已。就算超能力強些,但是也不代表不可以對付,更何況,那少年看起來很重視另一個叫做姚沐心的女生。對付一個有軟肋的人,在他看來,那是再容易不過了。
黎茵離開了,而姚沐心則只是半趴在地上,獃獃的看著鳳染,這個站立在她面前,溫文爾雅的少年,此刻卻變得陌生了。他緩步的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手遞至她的面前。只要……她能夠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那麼他就可以把她扶起。可是她卻沒有放上她的手,只是依舊怔怔的望著他。
鳳染的眸子輕輕斂下,蹲下身子,看著姚沐心,「如果你有話想問我,那麼你可以問。」
彼此的視線平視著,她很仔細的看著他,像是要看清他的每一處。黎茵的話不斷的響徹著她的腦海,清晰得就如同不斷倒帶不斷重播的錄音帶。她是他的主人嗎?那麼他又是什麼?
「你——是誰?」她的唇顫了顫,很艱澀的開口問道。
濃黑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即使距離那麼近,但是她卻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我是鳳,是你的獸,而你是我的依憑,我的主人。」他的聲音,如同夜風般柔和的在她耳邊響著。平靜的語氣,平淡的表情,彷彿只是在說著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而已。
姚沐心的身子又是一顫。如果說,黎茵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只是半信半疑的話,那麼現在,似乎已經可以肯定了。
「你是……獸?」
「是。」
「是鳳凰?」
「是。」
這是她所期望的啊……一直一來,她都在期望著可以擁有自己的獸啊!只是為什麼這一刻,當她的獸在她面前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呢?
「我是什麼時候成為你的依憑的?」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
「在你五歲的時候。」
「是在我進入姚家前嗎?」莫名的,她想到了那個夢,想到了她夢中所喊的赤大人。
「是的,在你還在孤兒院的時候,你成為了我的依憑。」鳳染的睫毛動了一下,手指移到了姚沐心的頸側,看著細白的頸子上有著微微的淤痕,「疼嗎?」他問道。
她搖搖頭,更確切的說,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都只是集中在他的身上,「我一直在做的那個奇怪的夢,夢中我老是看不清摸樣的人……是你?」
「是我。」
「可是那人明明是成人的摸樣,而不是……」不是小孩啊,當年她只有5歲而已,按照年齡的換算,他也應該只有6歲啊。
「只要我願意,我可以讓自己的身體處於任何年齡的狀態。」唯有當他得到她純粹的愛時,他的時間,才會和她同步進行下去。
是嗎?是這樣嗎?他就是赤大人……那麼在夢中的一切,原來都是現實,是她遺忘了的現實。姚沐心看著鳳染,原來,小時候她所依戀的懷抱,是他的,她所依戀的溫柔,也是他的,「為什麼我沒有成為你依憑的記憶?」那麼重要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忘記呢!5歲那年,凡是重要的事情,她都記得,可是現在,原來她遺忘了她的獸。
「因為我把你的記憶封印起來了。」鳳染吐出了答案,每一個字,都敲擊著姚沐心的耳膜。
「封印?」她吶吶著,她那麼多年的糾結,奇怪的夢,無法召喚任何的獸,卻原來只因為他的封印而已。「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獸不是都應該喜歡呆在主人身邊的嗎?為什麼她的獸卻要封印她的記憶,從來不讓她知道他的存在呢?心又在顫抖著,彷彿在告訴她,那答案並不是她願意聽到的,可是……她卻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他的回答。
「只是為了讓你能夠愛上我。」因為那時候他,發現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太過尊貴,尊貴到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愛上他。
姚沐心努力的睜大眼睛,不讓眼淚從已經酸澀的眼眶中滑落下來。為了這樣的理由?她失去的記憶,她和他的相識到相戀,難道只不過是他的一種手段嗎?一種讓她愛上他的手段?!現在的她,終於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他說過,她是最重要的存在,他說過,他想要得到她的愛,他想要她在天地宇宙之間只愛著他……那全是因為他是她的獸,原本就理應該如此。那是獸的法則,是獸與人類共存的法則!
心臟在一陣陣的怞痛著,眼淚就快要控制不住的落下了,「你愛我,只是因為我是你的依憑,是你的主人嗎?」仰起頭,她大聲的吼出了最後的一個問題。
「你以為呢?」與她的激動相比,他依舊是那麼的平靜,那麼的優雅。那雙黑某眸中沉澱的黑色,濃得讓她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我不知道。」
「那麼,心,你有愛上我嗎?」他問著,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不再有她想象中的期盼,而轉成了一種死寂,一種無欲無求的死寂。那一刻,她只覺得,她的心,怞痛得更加厲害了。
鳳學長是她的獸,那份所謂的愛戀,也只不過是法則所規定的,獸對於主人的依戀。明明她該高興啊,她終於有了屬於她的獸,可是為什麼心情卻是如此的悲傷呢?比起失去所有,都更加的覺得悲傷。
姚沐心渾渾噩噩地走著,她不記得她是怎麼離開學校的,她所有的印象,只是鳳染那死寂一般的表情以及在她來不及回答任何話的時候,他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她的面前。是瞬間移動嗎?原來他真的不是人類,原來,他只是獸。
砰!她撞上了一具懷抱,她聽到了有聲音在她耳邊喊著:「心,你怎麼哭了?」
姚沐心茫茫然地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姚沐寒那擔心的神情。
「寒。」她扯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原來我是有獸的,原來我不是無法召喚出獸,而是早就擁有了獸。」
眼淚,啪嗒啪嗒不受控制似的從她的眼眶中滾落下來。她的雙手死死地拽著他的手臂,彷彿這樣,才可以讓她有繼續支撐站著的力氣。
姚沐寒表情未變,任由姚沐心的指甲一直掐入了他的皮膚內,「你知道了嗎?」
她一怔,隨即像是明白過來一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鳳學長是我的獸?」所以,寒才會聽到她說她有獸之後,依舊是如此的平靜。
「是。」短短的一個字,卻讓她的情緒更加低落。
「為什麼,黎學姐知道這事,你也知道這事,唯獨我不知道?明明擁有獸的人是我啊!」她吼道。
姚沐寒不語,只是抬起手,一點點地拭著她臉上的淚珠。
「寒,很可笑是不是,我擁有獸,可是我卻沒有那段記憶,我完全不記得自己的獸。人類之中,有像我這樣的主人嗎?」是她遺棄了獸,還是獸遺棄了她呢?
「是鳳染封印了你的記憶?」
「是啊。」而理由,只是為了讓她愛上他。如同一場設計好的愛情劇,她則是那個傻傻的女主角,賠上了自己所有的愛情,到頭來才知道不過是別人預料中的劇情,「他封印了我的記憶,只是為了讓我能夠愛上他,可笑的是我還以為真的會有人被我吸引,愛上我!為什麼獸和人類之間,要有那樣的法則?為什麼他不是真正地愛上我呢?」
不是真正愛上嗎?姚沐寒的眸子微微眯起。
姚沐心埋首在對方的懷中,聲音哽咽著:「寒,我好難受!」
「我知道。」
「寒,我不想哭的,可是為什麼眼淚就是止不住呢?」
「如果你想哭的話,就盡情地哭好了。」
「鳳學長為什麼會是我的獸呢?如果他不是我的獸,如果他只因為我是我,只因為我是姚沐心而愛上我,那該有多好!」
「那麼你呢?有愛上他嗎?」
她愛他呵……愛上那個優雅的少年,正因為愛上了,愛得深了,所以才會如此難受!「寒,我愛學長,天地宇宙間……只愛他。」
可是學長和她之間的愛情,卻只是一場設計好的表演!
直到姚沐心哭得累了,沉沉地睡了過去,姚沐寒才把她打橫抱回了她的房間,小心地把她放到了床上,再蓋上了被子。她那紅腫的眼下,是未乾的淚痕。他的手指一點點地碰觸著那些濕潤,「天地宇宙之間,你只愛你的獸嗎?」
「寒!」姚母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背後,「阿心擁有獸,這是怎麼回事?」剛才她看到了女兒哭著的對話,只是由於那些話的內容太過讓她震驚,以至於她直到片刻前才反應過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姚沐寒收回手,淡淡地道。
「別敷衍我,老老實實地說!」姚母敲了兒子一個爆栗子。
「我只知道,心擁有著獸,而且還是獸中被尊為四神之一的鳳凰,只不過鳳凰並沒有呆在心的身邊,而且還封印了心的記憶。」
姚母面色嚴肅,「鳳凰?」
「青棠說位於所有獸的最頂端的存在,他們稱之為四神,而鳳凰則是四神之一。」
姚母倒怞了一口氣,呆愣了片刻之後,又問道:「那麼阿心愛上了她的獸?」
「是的。」
姚母看看躺在床上沉沉睡著的女兒,再看看擺著一張臉像冰塊一樣的兒子,「我想,我需要和你父親談一下這事兒了,還有你——最好把關於鳳凰所有的事情,但凡是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她是一個母親,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的女兒。
寂靜的夜晚,連月光都快被厚重的烏雲所遮擋。幾道身影在月色的掩蓋下,迅速地接近著某幢住宅大樓里。
其中一個黑衣人打著手勢:是這裡?
另一個黑衣人回著手勢:是。
於是又快速地打了幾個手勢后,幾人無聲息地闖進了其中的一間公寓中。他們闖得很小心翼翼,或者說,所有的動作看起來都是訓練有素的。看樣子是在找某樣東西,或者是——某個人?!直到把整間公寓翻了個遍,卻依然沒有找到任何他們想要的。
「怎麼回事?」其中一個人低喊道。
「我們的監視器明明看到他進了公寓就沒出來過啊,不可能有錯。」
「還是他發現我們來了,所以藏了起來?」
「這裡能藏人的地方我們全部都找過了。」
幾個人的臉色都是同樣的難看,因為那說明了他們這次任務失敗。
「那麼要找的是我嗎?」清冷且優雅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突然詭異地響起。
幾個黑衣人身子猛然一僵,同時回頭,循著那聲音望去。
只見一個清瘦的少年姿勢愜意地站在牆邊,嘴角則掀起著一抹嘲諷的笑,不是鳳染又會是誰!
是目標任務!幾個人立刻有了這個共識。可是他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他們幾乎可以確定,幾秒鐘前,那裡是沒人的。沒有一個人敢先動手。空氣中,彷彿無形中有著一種威壓,迫得他們呼吸越來越急促,肩膀上似乎有著某種力量,在壓迫著他們跪下身子。
這個少年是有超能力的,在他們拿到的任務報告書上有過說明。難道說,這是他的超能力嗎?幾個黑衣人心中想著,身上的冷汗,越來越多。
「雖然不是很清楚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但是我並不希望自己這樣被打擾。」
其中一個為首的黑衣人努力地鎮定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道:「我想,你最好還是和我們走一趟。」
「哦?為什麼?」
「我們背後的勢力,遠不是你可以招惹的。」組織交代的任務,他們必須完成。
「很遺憾,我的回答是不想。」少年的右手輕輕抬起,淡漠的目光,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那完全是一種高高在上,以俯視的姿態看著眼前的這些人,簡直就像是——神靈。紅色的光,在那白玉似的掌心中聚集著,那些人原本還維持鎮定的眼神慢慢地露出了驚恐。
「你……你是……」只是餘下的話,他們再也沒有能力問出了。因為那光芒,已經籠罩了他們的全身。
「人類,真的很脆弱呢。」少年幽幽地道。
脆弱到他只要彈指之間,就可以令無數生命消亡。可是為什麼這樣的人類,卻是獸的追求呢?那麼的渴望想要獲得人類的愛,如果得不到的話,縱使擁有再強大的能力,又有什麼用呢?
低垂著頭,他看著那擱在茶几上的手機,手機的吊墜上,那隻小麻雀正靜靜地躺著。
「心……心……」他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胸口,只是喊著這個名字,都會讓他覺得痛。疼痛萬分!
當一件事情隱瞞了十餘年的事情,到頭來才發現,原來要被揭穿,是如此的容易。原來,告訴她,他是她的獸,也是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
白天的校園,依舊陽光明媚,所有的一切,看來都和往日一樣。只是,有些東西變了,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鳳大人!鳳大人!」嚴浩洋出聲喊道。
鳳染回過神來,有些疲憊地柔了柔眉心。
「鳳大人,您剛才是在想什麼事情嗎?」嚴浩洋問道。剛才,正是他在彙報學生會的情況,只不過會長大人卻似乎在神遊太虛。
「沒什麼。」鳳染擺擺手,「剩下的你不用再繼續念了,先出去吧。」
「是。」嚴浩洋恭謹地退出了房間,室內只剩下了鳳染一人。
斜斜地把身體的重量都落在了牆上,鳳染倚在窗口,側頭望著窗外的風景,在這個位置,可以輕易地看到校園大半的景緻,甚至也包括——她上課的教室。
視線,落到了某一處,他的身體又開始隱隱地發疼了。他是她的獸,這件事竟然會讓她如此的傷心。她是如此的不希望他是她的獸嗎?多少召喚師夢寐以求的獸,但是對於他的主人來說,卻還不如貓狗外形的低級獸。
「哈哈……哈哈……」低低的笑聲,從他的口中溢出,只是笑聲之中,卻滿是悲愴。他的主人,根本不曾希望擁有他這樣的獸啊……
腳步聲突兀地在門外響起,他止住了笑聲。下一刻,學生會的門被推開,鳳染緩緩地抬起眸子,朝著門口望去,站在門邊的人是——姚沐寒。
「學生會似乎並沒有邀請你來吧,姚學弟。」鳳染淡淡地開口道。
姚沐寒卻直直地走進了房間,一直走到了鳳染的辦公桌前,兩人隔著一張長桌對視著,「我沒有想到,你會那麼快告訴心,你是她的獸。」
「我也沒想到呢。」鳳染的視線,又轉向了窗外。
「既然你瞞了她那麼多年,又為什麼不繼續瞞下去?為什麼要告訴她,你是她的獸?」姚沐寒冷聲地問道。
「她是我的依憑,總有一天,她都會知道這個事實。」
「你故意封印了心的記憶,故意把你是她的獸這件事刻意地隱瞞,只是為了要得到她的愛?」
鳳染沒有做聲。
姚沐寒繼續道:「用這樣的方式來得到主人的愛,你還真是我所見過的,最不擇手段的獸了。」
「人類的愛,本來就是獸身體中最原始的渴求,我只不過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得到而已。」若是不擇手段就可以得到那純粹的愛的話,那麼他會去做。獸,本就是自私的生物,所在乎的,也只有自己的主人而已。
「是嗎?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昨天哭得有多慘,我從來沒有見過心哭得那麼厲害!」甚至比以前任何一次哭泣,眼淚都要掉得更多。
鳳染斂下眸子,她又哭了嗎?以她的個性,一定哭得眼睛都腫了吧,「你來,只是為了對我說這些嗎?姚沐寒!」
姚沐寒的手掌幾乎握成了拳,鳳染平淡的語氣,冷靜無波的表情,似乎他們現在所聊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這就是鳳凰嗎?所謂的四神!即便是主人再如何的傷心無助,他們也依舊可以維持著那份淡然。
「你對心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姚沐寒越過了桌子,走到了鳳染的跟前,直視著對方問道。
鳳染輕蹙眉頭,「這不關你的事。」
「如果你對心僅僅只是因為獸的那種所謂的原始本能,僅僅只是因為心是你的依憑,你的主人,所以你才愛她,想要得到她的愛的話,那麼我會——」
「哦,你會如何?」他那雙劍眉微微揚起。
「把她搶過來,把她從你的身邊搶過來!」
姚沐寒語音方落,只覺得整個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壓了上來,鳳染的手抓著姚沐寒的前額,把他狠狠地朝著牆壁上壓去!一直以來,那優雅的面龐,此刻竟然變得有些猙獰,那雙漆黑的鳳目,此刻已經完全被艷麗的紅色所取代,「你在找死嗎?」
「即使你是鳳凰又如何,如果你對心的愛僅僅只是因為法則的話,那麼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純粹的愛!」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鳳染,褪去了高雅華貴的鎮定,露出了他的本性!
房間中的溫度在不斷地上升著,姚沐寒只覺得壓在他頭頂上的手越來越重,那五根手指,似乎要掐進了他的頭骨中。鳳染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殺意,他可以輕易地感覺得到。那麼的強烈,帶著某種忿恨以及——深深的嫉妒。
「鳳大人!」青棠的身影倏然出現在了房間中,柔美的臉龐上有著一種驚慌。她以著恭謹謙卑的姿勢跪倒在了鳳染的身後,「姚沐寒是我的主人,希望鳳大人手下留情。」
鳳染沒有回頭,只是淡然地道:「如果我回答說不呢?」
青棠咬了咬牙,「那麼我會不惜和鳳大人一戰。」
「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知道,但是為了主人,我會如此做。」
「你愛他嗎?」
「愛。」
「所以也想要得到他的純粹的愛?」
「是的。」
鳳染的唇角露出了諷刺的笑意,「你以為你可以得到嗎?」姚沐寒愛的是姚沐心,這點他看出了,相信畢方也應該看出了。
「即使得不到,我也會等!等到他的靈魂轉世,等到他把宇宙中的我呼喚而來。」在漫長的歲月中,第一個呼喚她的人是寒,在她睜開眼睛的那瞬間,她只覺得歡欣無比,終於明白了她真正想要追求的是什麼。
「你只願意擁有他一個主人嗎?即使在他死後,又有別的人類召喚了你呢?」
「不,只有他。」青棠無比堅定地道,「能夠召喚畢方的人類,從今以後,只有他而已。」
這是她認定的事實,即使再過幾千年,幾萬年,甚至上億年,都不會改變。除了他之外,即使其他人類召喚的聲音能夠傳入她的耳里,她也不會去應承了。獸,比起人類,會更加地執著,執著地想要得到一份愛,為了這份愛,可以忍受漫長的歲月,可以忍受無盡的寂寞。
只執著於一個主人嗎?青棠的話,令得鳳染鬆開了手,房間里的溫度,又慢慢地恢復如初。
「寒!」青棠奔到了姚沐寒的身邊。
「我沒事。」他看著青棠,彷彿是第一次看清了站在他眼前的獸。這是……屬於他的獸,「為什麼你要那麼執著呢?」剛才青棠說的那些話,他也同樣聽見了。
青棠苦笑一聲,「你也那麼執著,不是嗎?」
「即使我這一生都不愛你,你也無所謂?」
「那麼我可以等待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
「如果我一直沒有再召喚你呢?」
「那麼我會等到我毀滅的那一刻。」上億年的光陰,可以只為了一份等待。
「青棠,我——」
她輕輕地搖了一下頭,制止他繼續往下說,「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正如你自願的那般。」是的,她自願愛上了寒,而寒,自願愛上了姚沐心。一切,都只是自願而已……
手機的鈴聲驟然響起在了室內,姚沐寒從褲袋中掏出了手機,卻是母親的來電。
「寒!今天我陪心散心逛街,但是我去買飲料的時候,她不見了,打她手機也不通,她有回學校嗎?」姚母的聲音從手機里急急地傳出。
「沒有啊,心今天並沒有來學校。」
「那她去哪兒了?」
「還是派人去她平時常去的那些地方找找,我這邊也會找起來的。」姚沐寒說罷,掛上了電話,正準備去找姚沐心,卻聽到鳳染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鳳染拿起了手機,那隻懸挂在手機上的小布麻雀因此而輕輕地晃動著。手機的另一頭似乎說了一些話后,鳳染的臉色變得有些嚴肅,過了片刻之後,他冷冷地道:「我知道了。」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鳳染的身影倏然消失在了空氣中,而青棠的臉色則變得有些難看。
姚沐寒看著青棠,他知道,一定是剛才那通電話的緣故,青棠的耳力比起人類來說,要好太多了,她一定聽清了鳳染手機中談話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青棠,剛才鳳染接的那通電話有問題?」他問道。
青棠眨了眨那雙秋水似的眸子,恬著乾澀的唇說道:「姚沐心,似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