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節
「公主請回吧。聖天早已將一顆心交與佛祖,生生世世不問男女之事。前世今生甚至來年都不會娶妻生子。」
「你……」蓮七逼迫道:「你若不遂了我的心愿,我便將你和尉遲乙僧互換身份的事說與李將軍聽了。到時候唐王怒起,也許會派兵征討于闐國。那時候太子殿下就是想一心向佛,恐怕也於事無補了。」
尉遲乙僧和她對視良久,終於嘆了口氣道:「那麼除了約為婚姻,聖天任憑姑娘處置。」說罷,便拂袖而去。
「佛祖有云:出家人不打誑語。善慧,你不能不信守諾言。」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他不曾回頭,一面低聲頌著《法華經》,一面加快腳步走了回去。
「善慧,你會後悔的。」蓮七站在原地,凄凄地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痛下決心。
父皇的本意,是讓他與真正的尉遲乙僧互換質子的身份,乘唐軍稍有懈備,重返于闐國,待父皇百年之後即位。
可是他對皇位並無興趣。他只是一心向佛,潛心研習畫理,如此而已。
或許假扮的聖天太子比他自己更適合這個皇位。
去往大唐成為質子,也許能在大唐的地域里學到更多的畫藝技巧和更高明的佛理。地大物博、人傑地靈的長安在此刻不僅不是一個囚籠,反而成為一個嚮往之所。
若能如此,那麼即使李靖將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也無關緊要了。
尉遲乙僧想到這一點上,信然踱步向著李靖將軍的帳中請求拜謁。
「快快有請。」李靖將軍剛剛卸下鎧甲,一身寬袖長袍立在帳中,仍是威風凜凜。
「尉遲宿衛深夜造訪,可有急事?」摒退左右,李將軍問道。
「我有一物呈請將軍過目,將軍看罷便知。」他吩咐隨從捧上一尊和田黃玉製成的玉琮,方柱形的柱體上是層疊著的四方形,代表大地,中間有一個圓孔,代表上天。
「這是……」李靖心下明了,臉上卻故做疑惑。
「這是于闐國太子的信物,將軍想必也知道。」
天圓地方的造型代表著權力與地位的象徵,加上難得一見的名貴黃玉,能隨便捧出這樣印信的人,身份毫無讓人懷疑的理由。
「宿衛捧來這個,是想告訴老夫你才是真正的太子?」李靖捋著鬍鬚,淡然道。
「是的。聖天和乙僧在出發之前互換了身份,原本我父皇希望我能回到于闐繼承皇位,可是我改變了初衷。我決定把身份繼續下去,我仍然是尉遲乙僧,太子仍然是太子。由我和家父陪同李將軍回長安,讓太子回于闐繼承皇位,李將軍意下如何?」
「太子這又何必?」
「難道李將軍讓蓮七公主打探我和太子的真實身份不是為此嗎?」
李靖哈哈大笑了兩聲道:「太子果然是聰明過人。你看我為太子所牽的這根紅線,太子是否賞老夫一個薄面,應了這門親事。畢竟這對於闐和善鄯國來說,都是好事。」
「我正是為此事而來。」尉遲乙僧作了一個揖道:「我和李將軍說明我的身份,答應一同回大唐,只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請將軍將蓮七公主許配他人吧,在下早已一心向佛,不問紅塵事了。」
「這……恐怕不妥。蓮七公主對太子一見傾心,若是許配他人,公主想必不依。」李靖搖搖頭,為難道。
尉遲乙僧蘸著水,在他的几案上寫了四個字。
移、花、接、木。
「太子殿下莫非已經找到這方木料了?」
「李將軍若不嫌叨擾,不妨聽乙僧略說一二。」
「是是是,老夫就聽『尉遲宿衛』指點迷津。」李靖說著,吩咐僕役擺上酒菜,聽尉遲乙僧細細道來。
他嘴上說著,心下卻有些罪惡感,過兩天,他會讓父皇將那座燃燈寺翻修一新,以此贖罪。
五、詛咒
為了儘快找到女屍,錢教授安排了幾名基地的研究人員參與這次調查活動。
錢教授的本意是把這具女屍搬回實驗基地進行進一步的研究,可是誰知道月逐酹把它放進冰庫時,轉身去找的時候卻不見了蹤影,這期間也就是15分鐘不到的時間。
當時在場的有錢悅南教授、月逐酹和另外一個研究古文字的助手班敬遠。
那具女屍隨著她的陪葬品一起放入棺木之中擺放進冰庫,可現在只有一些精美的玉器已經原本蓋在她臉上一張幎目。
樓蘭隨著幾個研究人員走進冰庫的時候打了一個寒噤。因為她不在場,而且和女屍的頭部複員圖酷似,大家都覺得她和女屍的失蹤有著一種莫名的聯繫。為了撇清這樣的猜測,樓蘭主動申請加入尋找女屍的隊伍。
她在停放屍體的地方找到了那張幎目。她用鑷子夾起,仔細觀察著。
那時候敦煌的風俗是在死人的臉上鋪一層幎目,也叫做面衣。以素絹為面,內夾絲綿,用來表示身份。身份越高的人面衣也就做得越精美。
這張幎目大約一尺二寸大小,做工考究。緇帛做面,赤絹為里,中間夾上棉絮,上面綉著當時流行的大文錦圖案,非常精緻。四角縫有帶子,用來系在頭部起固定作用。
「咦,這上面的圖案好象隱藏著幾個字母。」印臣在她身旁觀察著,有些疑惑地開口。
「字母?」那個專門研究古代漢字的助手——班敬遠接過樓蘭手中的幎目,對著特製的燈細細觀看,在這樣的光線照射下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這幅大文錦繡中依稀可辨的四個字母,像拉丁文中的MUYO。
「這是什麼意思?」樓蘭看著班敬遠一點一點變白的臉孔,不安地問。
他不回答她,反而問起樓蘭有沒有聽過一首詩叫做《樓蘭新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