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節

第07節

「月下君子,白衣無塵。聽箏撫曲,勿惹俗身。」樓蘭在一旁哼起了一段優美的曲調,抑揚婉轉。月印臣輕輕地達起了拍子,跟著她一起哼唱。

「我好象在哪裡聽過這個調子。」唱畢,印臣幽幽地說道。在聽的時候她感覺到心中好象壓抑著什麼一樣,有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樓蘭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是最近才學會的,是附近的居民教的。傳說在月圓之夜攀上鳴沙山的時候,面朝月牙泉,屏住呼吸,便可以聽到這樣一首古曲。也許流傳很多年了。」

印臣「哦」了一聲,轉身背對著樓蘭。「你約我來這有什麼事情?怕不只是想告訴我這個傳說吧?」

「我只是覺得你和我之間似乎有種冥冥之中註定的緣分,就像很早很早以前就熟識了。當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產生了一種幻象,腦海中閃現出來一片喜慶的紅色,一個風塵僕僕的男子出現在門口,他看見一個鳳冠霞帔的女子在一時間將刀**了胸口……」

印臣嚅嚅嘴唇,眼中有一絲驚異的神色:「我、我也有這樣的幻覺。」

「所以我約你來,是想向你了解一些細節。我覺得自從發現古墓以來,很多人很多事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她微蹙眉頭,想起哥哥身上的香氣,那種淡淡的藿葉的香氣。

「比如說昨天我們談到的手鏈,你說是二十歲生日的禮物?」

「對,有問題嗎?」

「我想再看看。」

印臣看了看樓蘭,後者一副誠懇至極的樣子。「昨晚我醒的時候就不見了,怎麼了?」

樓蘭點了點頭,說:「上午我跟在你們後面進了古墓,注意到你看見女屍的時候充滿驚懼。如果只是一具女屍,大可不必這麼緊張。其實你是看見了她手上的鏈子,對嗎?」見印臣肯定似的點頭,她繼續說:「昨天我看見你的手鏈的時候也大吃一驚,我以為逐酹私自將古墓中的文物拿出來送人,可是你說是二十歲的禮物,那麼至少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然而古墓是上星期才發掘出來的,難道逐酹有先知先覺的本事,在三年前就能找到一條一模一樣的手鏈送給你?」

「你是說這不是巧合?」她想起哥哥昨晚的舉動和身體上的氣味,有些悚然。難道哥哥真的有問題嗎?

樓蘭嘆了口氣,「我也不能確定,只是你要自己小心。」

她們沿著鳴沙山的山麓開始往上攀爬,印臣費力地一腳深一角淺地越過這些黃沙向上走去,微微一回頭,剛才的腳印在瞬間不見了蹤跡。

「樓蘭,你看。」她叫住走在前面的樓蘭,有點驚慌地拉住她的手。「腳印,我們的腳印都不見了。」

樓蘭笑了笑,「沒關係的,這是鳴沙山特有的地貌環境,沙子是向上流動的,所以會把我們的腳印填沒。也正因為如此,在這山腳下的月牙泉才會存在幾千年不曾被黃沙所吞噬。」

「看來,你真的什麼都知道。」她拉著樓蘭的手,一步一步沿著沙山向上攀爬,很艱難,然而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終於爬上了山頂。

那裡視野開闊,微風徐來。從這個角度俯瞰,月牙泉彷彿是鳴沙山美麗而神秘的妻子,靜謐地躺在他的懷裡安睡。世界的一切都在這輪明月的籠罩之下染上一襲銀白色的光澤,讓人看了神情疏朗,心如止水。

「月下君子,白衣無塵。聽箏撫曲,不惹俗身。」遠處果然傳來這樣清晰而優美的歌聲,像一曲天界的梵樂,浸潤著無數生靈的思緒。

「樓蘭,你聽見了嗎?」她捏了捏樓蘭的手,悄然地問。那裡滲出了些許汗珠。

「嗯。」樓蘭作了一個別說話的手勢,示意她別驚動了這個傳說中的歌者。

尋著聲音的方向,樓蘭和印臣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月亮在沙上映射出神秘的光澤,隱隱約約在山麓腳下可以看見一位白衣女子,長發垂腰,正在撫弄面前的古箏。

印臣禁不住驚呼起來:「那是……」

這時樓蘭的手機不適時宜地響起來,她接過電話,臉上立刻出現一種蒼白而畏懼的表情,印臣聽見她聲音顫抖地說:「什麼?女屍不見了?!」

再定神一看的時候,那個白衣女子也倏然不見了蹤跡。

回到實驗基地的時候,研究所上上下下都看上去很正常。錢教授領著其他的研究員,依然按部就班地工作著。可是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掩飾不去的焦慮。

「樓蘭,你們回來了?」楊嶸——錢教授身邊的得力幹將在百忙之中抬起了頭,和她們打了個招呼。

「怎麼了?找到那具女屍沒有?」印臣剛來研究所便出現了這樣的狀況,心中很是不安。

「沒有。」楊嶸看了她一眼,道:」不過她臉部的復原圖已經出來了,我正在進行電腦合成,相信馬上就可以看到了。」

樓蘭頹唐地低下了頭,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下面似乎有什麼硬物。摸出來一看,竟是印臣丟失的那條手鏈。她臉色蒼白地叫了句印臣,盡量使自己的語調平靜:「你的手鏈……」

印臣也像被電擊過一般獃獃地站立在那。

楊嶸不明白地聳聳肩,喃喃自語道:「真是見了鬼了。」

電腦上出現合成之後的女屍臉部復原圖,他雙目緊盯著屏幕,不可思意地張大了嘴。

「樓、樓蘭?」

樓蘭察覺到了他的不同尋常,過去一看,也同樣睜大了雙眼。」怎麼?怎麼會這樣?」她拚命搖頭,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印臣倒抽了口冷氣,感覺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因為那具女屍的模樣,根本就是樓蘭的翻版。

四、心跡

沙漠的氣候難料。剛剛是月朗星稀的好天氣,不過一會便颳起了陣陣陰風,吹著帳篷外的標旗呼呼作響,尉遲乙僧躺在卧榻之上,聽見塵土一顆一顆被狂風夾雜著砸了下來,落在帳篷頂上啪啦啪啦地響。

剛想披衣下榻出去看看,外面卻鳴起了不得出帳的號角聲。風吹得緊,帳篷搖搖晃晃地幾乎被颳倒,可是不一會兒卻穩穩噹噹得立住了,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他聽著沙礫敲打帳篷的聲音,心中默默念起了佛經。這種虔誠的禱告並未使得沙塵的攻勢減緩,反而越發猛烈了起來。帳篷上的響聲足足鬧了一夜,與馬的嘶叫聲、人的嘈雜聲交錯在一起,使整個原本寧靜的夜變得喧囂起來。

在天將欲曙的時分,沙塵終於平息下來。他皺著眉頭睡了過去,被疲勞襲擊。

醒來的時候他滿頭滿臉都是細細的沙粒,早有從仆替他打來一盆水讓他洗漱,水渾濁不見底。

外面的喧鬧聲愈發大了起來,他掀來帘子出去,看見唐朝的兵士在指揮高昌國的俘虜進行傷亡者的搬運和清理事宜。在他的帳篷四周,被風沙埋沒了五個僕從。尉遲乙僧眉頭一緊,幾乎滾下淚來。「罪過罪過。」他們居然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在風沙來時用身體壓住了帳篷,終而被埋沒在那一堆塵土之中。

聖天和尉遲跋質卻不見蹤影,有人稟報說郡公受了傷,聖天太子正陪著一同照看,他忙亂地踱過去,那一處帳外早已站滿了畢恭畢敬的僕從和前來探望的其他國家的使節,畢竟這場災難中受到傷害的,是他于闐國的最受人尊敬的郡公——尉遲跋質那。

他掀開門帘走進去的時候,見到聖天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地微微一點頭,看向卧榻之上的尉遲跋質那。

「有勞太子殿下和各位了。我父親的傷勢怎麼樣了?」他禮貌性地和帳內的人打招呼。其中包括唐王的得力幹將李靖將軍、龜茲國的喀疏相國以及自稱是樓蘭國的那位蓮七姑娘。

他微微蹙了蹙眉,在這些王公貴族之中,她的地位似乎不象他想象中的那麼卑微。

他低頭看向尉遲跋質那,後者被吹倒的帳篷壓傷了頭部和腿骨,至今仍昏迷不醒。

「父親,孩兒不孝,讓您受苦了。」哽咽地吐出一句話,他輕拭了一下眼角。

「宿衛不必擔心,我們已經派人去請城中最好的大夫為郡公醫治。軍中也死傷了些許馬匹,需要及時供給。另外,還需要另外招募一些人手,也許會在燃燈城耽擱數日。」李靖將軍是同情達理之人,雖然外貌粗獷,實則內心細微。」在此期間聖天太子可安排下人服侍郡公多加修養幾日,再行不遲。」

「有勞了。」他作了個揖,些過李靖,卻覷見蓮七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她不像是被唐兵壓迫的女子,倒像是被唐兵優待禮遇的上賓。

「李將軍,這位姑娘是……?」他直言不諱地問道,倒把李靖問了個措手不及。

「嗯、嗯,這位姑娘是善鄯國國王的義女,叫做、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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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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