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是喬納丹第一次對尤安發火。

一直都這麼溫和的喬納丹，就連麗莎選擇了尤安時也只是微笑著說出祝福。對他來說，在尤安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是很傷自尊的事吧，他每次生氣時都忍住了沒有爆發。

尤安又想到了莉洋。是他先約了她的，但最終他卻無法履行。知道他回來后，大家都聞風而至。他怎麼也擺脫不了。

特別是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們，個個都塗了好幾層的濃妝，香水味淹得死人。而且帶著挑逗他的輕浮眼神。這一切無不令他窒息。這些胸大無腦、毫無自然美可言的女人。尤安當然沒有忘記與莉洋的約定，但實在分身乏術。

打發了一個，又來了兩個，打發了兩個，又來了三個。尤安只得打消回去的念頭，暗自決定下去再約她。這次他失信了，下次他一定好好地補償。

當他終於可以全身而退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突然下起傾盆大雨來。這令他更感到了孤獨與寂寞。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就被喬納丹抵在了牆上。正上樓梯的他仍無法理解喬納丹的過激反應。終於到了莉洋的房間。與往常一樣，他連門都不敲便闖了進去。麗莎在，她湛藍的眼睛望著尤安。

「安德烈……」

麗莎的聲音很細微，很無力。尤安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了正躺在床上的莉洋身上。尤安早在開門前就已經作好準備迎接她因為他失約的事向他耍性子時的可愛的樣子。但是她卻沒有，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整天面對的都是人們偽善、虛假的眼神，那些女人們輕浮的目光，和已經被這塵世污染的眼神，他只想看一眼莉洋那純真無瑕的目光。但是她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只是靜靜地閉著眼躺在那裡。她細膩的肌膚蒼白無比，美麗的雙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尤安疑惑地走近過去。他聞到了一股玫瑰花香，他最喜愛的玫瑰花園的香味正回蕩在整個房間里。而且，這香味是從莉洋身上散發出來的。尤安很詫異為什麼莉洋會這個樣子，但他仍不動聲色地靜靜地望著她。

「你不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麗莎虛弱的聲音傳進尤安的耳朵。

「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但是，她是你帶回來的女孩，她只相信你啊。安德烈，你就稍微多關心她一點不行嗎。其他女人我不管，但是兔寶寶實在是太可憐了。她在玫瑰花園裡迷路了，正好又下起了大雨。要不是喬納丹正好去花園，她可能連命都沒有了。」

麗莎竟說著與喬納丹相同的話。

「你叫普萊恩森醫生來看過了沒？」

沉著的口氣。真地冷靜、沉著得令人氣不打一處來。麗莎見他竟然這樣的反應，只有勉強地開口回答。

「沒有……」

尤安似乎並沒有在聽麗莎的回答，冷漠的眼睛望著熟睡中莉洋。除了比原來更蒼白的膚色與雙頰的紅暈，其它一切正常。他將臉湊近過去，她的氣息微弱得像是隨時會消失一般。

「麗莎，快叫普萊恩森醫生來。」

麗莎一走出房間，尤安便探了探莉洋的額頭，好燙！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尤安的心全揪在了一起。他很生疏地擠幹了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臉。

「尤安……」

莉洋無意識地喊著尤安的名字。

……千萬不要疼痛，快睜開眼看看，我回來了啊……

尤安知道莉洋不可能聽見自己心裡的喃喃自語，但他仍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當然，她也聽不到。因為他覺得只要自己不斷地祈禱，莉洋就會睜開眼睛，微笑著看著他。

很快，普萊恩森醫生與麗莎一起進來。房間里籠罩著非常緊張的氣氛。過了會兒，普萊恩森醫生站起身來。

「她得了肺炎。雖然不是很嚴重，但她的身體底子很弱，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而且她有嚴重的貧血。請一定要好好地照看她。如果稍有疏忽便可能威及生命。我明天還會再來。」

普萊恩森醫生開了些處方后離去了。尷尬的沉默里，尤安與麗莎都只是靜靜地望著莉洋。

「麗莎，你也早點回去吧，這裡有我。」

「不要，安德烈，你根本不會照顧病人。我留下來比較好。」

「走……」

尤安似乎不願再多說一個詞，冰冷的眼神定在莉洋的身上。麗莎的眼裡閃著受傷的光。

「知道了。我明天再過來。」

麗莎出去了，可尤安卻連頭也沒抬。他依舊望著莉洋。突然間，他衝出去叫住了麗莎。

「麗莎……」

聽見尤安的呼喚，麗莎緩緩地回過頭，憂傷的藍眼睛無力地望著他。他慢慢地走了過去。

「已經很晚了，回去時小心點。等一下，我叫菲利普送你。」

雖然只是這樣簡短的一句話，麗莎卻感動得哭了出來。尤安不禁皺了皺眉，但他仍靜靜地走上去抱住了她。

「我太高興了。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這樣關心的話。」

大受感動的麗莎的聲音也顫抖了，緊緊地蜷縮在尤安的懷裡。尤安則只是輕輕地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背。

他答應過。要一輩子給麗莎幸福，這是喬納丹在尤安與麗莎的定婚儀式上說的話。就算不愛麗莎也要讓她幸福，要照顧她，他無法拒絕喬納丹的要求。菲利普很快就來了，眼睛紅紅的麗莎放開尤安的懷抱，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菲利普走了。

然後，尤安立即回到了莉洋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