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葬禮
天已大亮,從前天早晨起,他們幾個誰也沒吃一口東西,誰也沒合一眼,直到現在才打起精神準備吃點東西。
「阿羅號」的叛匪們給這五個被他們放逐到原始叢林里的人留下一點肉乾兒、罐頭湯和蔬菜、餅乾、麵粉、茶,還有咖啡。他們早已飢腸轆轆,忙把這些東西拿來,胡亂填飽了肚子。
下一件事情是把這間小屋收拾得可以住人。大伙兒決定先把若干年前發生在這間小屋裡的那幕悲劇留下的可怕的屍骨清理出去。
波特教授和菲蘭德先生對那幾具骷髏頗感興趣,很仔細地察看了一番。他們說,那兩具成人的骷髏一具是男性,一具是女性,而且都是白人。
至於那具極小的骨架,他們沒怎麼注意。從它躺在搖籃裡面這樣一個事實看,毫無疑問,是這一對不幸夫婦的嬰兒。
收拾那具男人屍骨準備埋葬時,克萊頓發現一枚顯然是這個男人臨死時戴在手上的很重的戒指。因為有一根細細的手指骨還套在那個小金圈兒里。
克萊頓撿起戒指仔細察看著,突然驚訝地喊叫起來。原來那枚戒指上面刻著格雷斯托克家族的徽號。
與此同時,珍妮發現了櫥櫃裡面的那些書。她打開一本,看見扉頁上寫著「約翰·克萊頓,倫敦」這樣幾個字。她又打開一個,急急忙忙察看著,發現書里只簽著一個姓:格雷斯托克。
「啊,克萊頓先生,」她喊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這些書上籤的是你的族人的名字。」
「還有這個,」克萊頓神情嚴肅地說,「這是格雷斯托克家族的戒指,自從我的叔父約翰·克萊頓——前格雷斯托克勛爵被認為在大海里失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它。」
「可是這些東西在這兒!在非洲原始叢林里!這一切你該怎麼解釋呢?」姑娘激動地叫喊著。
「只能有一種解釋,波特小姐。」克萊頓說,「已故的格雷斯托克勛爵並非葬身大海,他就死在這間小屋裡,地板上這具慘不忍睹的骷髏便是他的遺骨!」
「那麼,這位就一定是格雷斯托克夫人了。」珍妮指著床上那堆白骨,恭恭敬敬地說。
「美麗的阿麗絲夫人,」克萊頓說,「我經常聽家父和家母講起她的美貌和她那崇高的品德。可憐的女人。」他悲傷地喃喃著。
懷著一種深深的崇敬,他們把格雷斯托克勛爵和格雷斯托克夫人的遺骨十分莊重地埋在這間非洲小屋旁邊,在他們中間放著母猿卡拉的嬰兒的遺骨。
菲蘭德先生放那堆包在一塊帆布里的細碎的嬰兒的骨頭時,仔細察看那個小小的頭骨,然後把波特教授叫到身邊,兩個人壓低嗓門兒又爭論了幾分鐘: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波特教授說。
「天哪!」菲蘭德先生說,「我們一定要立刻把這個發現告訴克萊頓先生。」
「嘖嘖,菲蘭德先生。嘖嘖!」阿爾奇米迪斯·波特教授反對道,「讓已經死亡的過去把過去的死亡埋葬吧。」
就這樣,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對這座奇異的墳墓重複著這句「悼詞」。
四個同伴站在他的周圍彎腰鞠躬,脫帽致敬。
人猿泰山在樹上看著這莊嚴肅穆的葬禮。不過他的目光更多的時候卻是在珍妮·波特漂亮的面龐和優美的身材上瞟來瞟去。
在他那質樸的、未曾開化的胸膛里,一種新的激情在涌動。他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他奇怪自己為什麼對這些人有這麼大的興趣?為什麼這樣不遺餘力地救這三個男人?可是他一點也不奇怪自己為什麼要從這個皮肉嬌嫩的姑娘身邊拉走那頭獅子。
這幾個男人肯定又蠢,又可笑,又膽小。甚至獅子努瑪也比他們機靈。如果他們都是他的同類,他便懷疑自己過去那種因血統高尚而生的驕傲是否有道理。
可是這個姑娘,就完全是另外一碼事了。他說不清為什麼,只知道,她生來就是受保護的,而他就是為保護她而生的。
他奇怪,他們為什麼要挖個大坑埋那些骨頭。在他看來這毫無意義,誰也不會偷這種干骨頭的。
如果骨頭上還有肉,他就能理解了,因為這是他們防備鬣狗或者別的「叢林強盜」偷吃獵物的辦法。
墳坑填好之後,這幾位參加過葬禮的人向小屋走去。艾絲米拉達還在為那個就在今天之前她連聽也不曾聽說過、而且死了足足二十年的人痛哭流涕。後來,她偶然向港灣瞥了一眼,立刻止住了眼淚。
「瞧那些壞蛋!」她指著「阿羅號」尖聲叫道,「他們太欺侮我們了。他們要從這個鬼島溜走了!」
確實,「阿羅號」已經啟錨,正慢慢穿過港灣的出入口,向大海駛去。
「他們答應給我們留些武器和彈藥。」克萊頓說,「這些沒有心肝的畜牲!」
「我敢肯定,這父是那個叫斯納帕斯的傢伙出的鬼主意。」珍妮說,「全是無賴,可他多少還有點比人性。如果他們沒殺死他,他會把我們安頓好再走的。」
「真遺憾,他們沒有在啟航之前再來看我們一次。」波特教授說,「我曾經建議,請求他們把那些財寶留給我們。因為,要是那些東西丟了,我就全毀了。」
珍妮很傷心地望著父親。
「沒關係,親愛的爸爸,」她說,「您求他們也沒有用處。他們正是為了那些財寶才殺了他們的頭兒,又把我們扔到這可怕的海灘。」
「嘖嘖,孩子,嘖嘖!」波特教授說,「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在實際生活中沒有經驗。」波特教授又迴轉身慢慢地向叢林走去,兩隻手在長禮服的「燕尾」之下反剪著,一雙眼睛瞅著腳下那塊土地。
女兒望著他慘然一笑,然後轉過臉對菲蘭德先生悄聲說:「千萬別讓他再像昨天一樣走丟了,您知道一全靠您了,要把他看得緊一點兒。」
「他變得越來越難控制了。」菲蘭德先生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說,「我想他大概是去找動物園的管理員,向他們報告昨天夜裡有頭獅子在籠子外頭逍遙呢!唉,珍妮小姐,你不知道,他多難對付!」
「不,我知道,菲蘭德先生。我們倆雖然都愛他,只有您才能對付得了他。因為不管他對您說啥,他還是尊重您淵博的知識的,對您的判斷也很相信。這可憐的人兒,根本分不清什麼是博學、什麼是聰明。」
菲蘭德先生的臉上是一副寬容而又迷惑不解的表情。他轉身去追波特教授,心裡想,對於波特小姐這種頗有點諷刺挖苦的恭維話,他究竟應當受寵若驚,還是應當忿忿不平?
泰山看見「阿羅號」高開海岸線的時候,那幾個人臉上都現出驚恐的表情。再加卜船對他是個頗為奇妙的新鮮玩意兒,便決定趕到海灣入口處北側一條突出的海岬,離得近一點兒看看這條船。如果可能,再弄清它的去向。
他盪著樹枝在樹林里飛快穿行,到達那條海岬的時候,船剛剛駛出港灣。因此,他把這座奇妙的、能在水上漂浮的「房子」看了個一清二楚。
甲板上大約有二十多個人,跑來跑去忙著拉船上的繩子。
風兒徐徐地吹。那條船駛過港灣時,升起的帆並不多。但是一出港口,所有的帆都升了起來,這樣便可以儘可能靈巧地駛向大海。
這條船優美的動作把泰山看得簡直入了迷。他真想跑到船上看一看。不一會兒,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看見北邊遙遠的海面上升起一縷淡淡的青煙。他很納悶,茫茫大誨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東西?
這時,「阿歲號」的瞭望台上一定也有人發現了這縷青煙。因為沒過幾分鐘,泰山就看見,船上的帆往下落,而且掉轉了船頭,不一會兒,他就看出它要靠岸。
船頭有個人不停地往大海里送一根繩子,繩子上掛著一個鐵玩意兒。泰山弄不清楚這是幹什麼。
船終於頂著風駛進海港,拋了錨,落了帆,甲板上一片混亂。
他們放下一條小船,船里放著一個很大的箱子。小船下水之後,十二個水手划著槳,飛也似的向海岬駛來。泰山就蹲在那兒的一株樹上。
小船漸漸駛近,泰山看見「耗子臉」站在船尾。
沒走幾分鐘,小船便在海灘擱淺。船員們從船上跳下來,把大箱子抬出來放在沙灘上。他們在海岬的北面,因此,小屋裡那些人一點兒也看不見這兒的情形。
船員們怒氣沖沖地爭吵了一會兒,「耗子臉」和幾個夥伴爬上泰山隱藏著的那道徒岸,向四周張望了一會兒。
「這兒是個好地方。」「耗子臉」指了指泰山藏身的那株大樹。
「哪兒都一個樣。」他的一個夥伴說,「如果他們在船上發現這箱子財寶,就得充公。所以,必須趕快埋在這兒,日後,誰能逃脫絞刑架的懲罰,誰就可以再來這兒找回財寶,受用一番。」
「耗子臉」朝還在船上站著的那幾個人喊了幾聲,他們才扛著鐵杴、鎬頭慢吞吞地向岸上走了過來。
「快點兒干!你們這幫傢伙。」斯納帕斯——「耗子臉」大聲呵斥著。
「別說了!」有一個人反駁道,「你又不是艦隊司令官,你這個該死的矬子!」
「我是船長。我得讓你們明白,你是船員。」斯納帕斯尖叫著,罵出一大串難聽的話來。
「當心點兒,小夥子們!」先前一直沒說話的一個水手說,「我們自個兒打起來可不會有好果子吃!」
「說得對。」哪位對斯納帕斯那種飛揚拔扈大為不滿的水手說,「不過我們由著這個愛擺架子的傢伙折騰,也吃不上好果子!」
「你們在這兒挖,」斯納帕斯指著樹下一個地方說,「你們挖的時候,彼得,你畫一張標明這個位置的地圖。這樣,以後我們就能再找著它,你,湯姆,還有比爾,帶兩個弟兄把箱子抬上來。」
「你幹啥?」先前那個水手問道,「光站在那兒監工?」
「快乾!」斯納帕斯惡狠狠地說,「你指望你們的船長也拿把鐵杴挖土,是嗎?」
水手們都忿忿不平地抬起頭。誰都不喜歡斯納帕斯自從殺了這伙叛匪真正的頭兒金以後,他總擺出一副與大伙兒格格不入的臭架子,越發惹得大伙兒恨他。
「你是說,不想拿鐵杴和大伙兒一塊兒把活幹完?你肩膀上的傷還不至於重到這個地步吧。」塔蘭特——一直和他過不去的那個水手說。
「絕對不是!」斯納帕斯回答道,手指緊張地握著左輪手槍的槍把。
「那麼,是上帝不讓你幹活兒了?」塔蘭特說,「你要是不想掄杴,就拿鎬吧!」
說著,他掄起一把鎬狠狠砸了過去,一下子刨塌了斯納帕斯的腦門兒。
水手們默默站了一會兒,看著塔蘭特這種冷酷的「幽默」造成的後果。後來一位水手打破了沉默。
「這個混蛋是罪有應得!」他說。
另外一個水手舉起鎬刨土,土很松,便扔下那把鎬,拿起一把鐵杴。別人也都動手挖了起來。誰也沒再提起這場兇殺。不過幹活兒的時候,大伙兒的心情比斯納帕斯發號施令那陣好多了。
不一會兒,他們就挖好一個足可以放那個箱子的坑。塔蘭特建議應當挖得再大一點兒,把斯納帕斯的屍體放在箱子上面。
「如果有什麼人碰巧挖到這兒,可以迷惑他們一下。」他解釋說。
大伙兒都覺得這個建議很妙,便把坑往長挖了挖,好盛那具屍體。然後又往下挖了一個坑,放那個箱子。箱子用船帆的篷布包著,放進坑裡。放下去之後,箱頂距離墓穴還有一英尺,大伙兒便往裡添土,直到和墓穴一樣平;而且搞得「天衣無縫」。
兩名水手把斯納帕斯的屍體隨隨便便扔進坑裡,扔下去之前,先取下他的槍和別的幾件小玩意兒,這些東西部門了挖坑的人。
他們把墳坑添滿土,上去踩了又踩,直到把它完完全全「夷為平地」。
然後把剩下的士四處揚灑開,又找來些乾枯的樹枝、灌木亂扔在「墳地」上,做得盡量自然,完全掩蓋了這塊土地曾經被人踐踏的痕迹。
幹完之後,船員們回到小船上,飛快地向「阿羅號」劃去。
海風徐徐、水天相接之處那一縷青煙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顯得濃重而瀟洒。那一群叛亂的船員不失時機地升起所有的風帆,向西南逃奔而去。
泰山把所有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些人難得一見,他們古怪的行為引起泰山深深的思索。
他想,人確實比叢林里的野獸還要愚蠢、兇狠。自己能生活在安逸恬靜的大森林裡,該是多麼幸運!
泰山納悶他們埋的那口箱子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如果不想要,幹嘛不把它扔進大海?那不是更容易嗎?
哦,他想,他們一定要這箱子東西。他們把它藏在這兒,是為了有朝一日再把它拿到手。
泰山從樹上跳下來,開始在他們挖過的那塊地上搜尋,想看看這些傢伙有沒有丟下他喜歡的東西。不一會兒,就從他們扔在墳上的一團灌木下面找到一把鐵杴。
他提起那把鐵杴,想學水手們的樣兒挖幾掀土,可是用起來那麼彆扭,還碰破了光腳丫。不過他還是一口氣幹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挖到那具屍體。他把它拖了出來,扔到一邊。
他繼續挖。一直挖出那口箱子,也拿出來,放到屍體旁邊。然後填平墓穴下面那個小坑,把屍體扔進去,又填上上,蓋上灌木和柏枝,這才又走到箱子跟前。
這隻箱子四個水手抬著還累得汗流泱背。可是對於人猿泰山卻輕得像一隻空箱子。他在那把鐵杴上拴了根繩子,斜挎到背上,然後提著箱子向密林深處走去。
帶著這些「累贅」,他沒法兒盪著樹枝穿過密林,只能沿著小路走,因此花了好長時間。
他朝東稍稍偏北走了好幾個小時,才走到一堵密不透風的樹木、藤蔓、匍匐植物交織而成的「高牆」。他只好在比較低的樹枝上吃力地攀援。又過了十五分鐘,便出現在猿舉行「會議」共商大事,或者慶祝「達姆——達姆」狂歡節的那個「小戲台」上。
他在靠近林中空地中間,離泥鼓或者說祭壇不遠的地方挖了起來。這比翻起剛填進墳坑的鬆土費勁多了。可是人猿泰山硬是堅持著挖了下去,直到挖出一個能把箱於嚴嚴實實藏起來的深坑。
既然不知道這口箱子裡面裝的東西的價值,他為什麼要不辭辛苦幹這樁事情呢?
人猿泰山有一個人的形體,也有一副人的頭腦,而周圍的環境和長期的訓練又同時把他造就成一隻猿。腦子告訴他,這口箱子里裝著珍貴的東西,要不然那些水手不會把它藏起來。長期的訓練又教他模仿那些新奇而少見的動作。現在對於人和對於猿都同樣具備的好奇心促使他打開箱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玩意兒。
可是那把沉重的鎖子和結實的鐵箍使他的狡黠和力氣都難以奏效,雖然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也只得先把箱子埋了起來。
泰山一路走一路尋找食物,等回到那座小屋附近,天已經完全黑了。
小屋射出一縷燈光,原來是克萊頓找到一聽二十年沒有人動過的油。這還是布萊克·邁克爾當年留給克萊頓夫婦的。那幾盞燈也仍然很好用,泰山驚訝地看見小屋裡像白天一樣明亮。
他以前一直納悶這些燈到底有什麼用處。通過閱讀和看圖畫,他知道那是燈,可是一直不明白,它們怎麼就能放射出奇妙的「陽光」?因為有些畫兒把它們畫得能照亮所有的東西。
他走近靠近屋門的那個小窗,看見小屋用樹枝和帆的篷布臨時隔成兩個部分。
三個男人住在前面那個小間。兩人老頭還在喋喋不休地爭論什麼。年輕小伙兒脊背靠牆,坐在臨時搭成的一隻長凳上,正在全神貫注讀一本屬於泰山的書。
泰山對這幾個男人沒有特殊的興趣,便去找另外兩個窗戶。姑娘在那兒,她的容貌多麼漂亮!她那雪白的皮膚多麼嬌嫩!
她正在窗戶下面泰山那張書桌前寫什麼東西。屋子盡裡頭的一堆乾草上躺著那個黑人婦女,正呼呼大鎚。
泰山在她寫字的時候,盯著她整整看了一個小時,他多麼想和她說點什麼,但是不敢。他相信,跟那個年輕的小伙兒一樣,她聽不懂他說的猿語。而且他生怕嚇著了她。
她終於把寫下的東西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床前。床上已經鋪了幾層鬆軟的草,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下。
然後,她解開盤在頭頂的柔軟的金髮。泰山驀地覺得彷彿有一條微微閃光的瀑布飛瀉而下。定睛細看,原來是滿頭的秀髮飄灑而下,在燈光下閃爍著純金般的光彩,映襯著她那張橢圓形的臉,閃動著波浪型的曲線。那秀髮一直長及腰部。
泰山完全被這情景迷住了。她熄滅那盞燈,小屋立刻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泰山還在那兒張望。他趴在窗戶下面等待著、諦聽著,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後來,終於聽見她已入睡的均勻的呼吸聲。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從格柵中間伸進去,直到兩條胳膊都伸進小屋。他在桌子上慢慢地摸索,終於摸到了珍妮寫的那幾張紙。然後拿著那珍貴的東西,十分謹慎地抽出胳膊和手。
泰山把這幾張紙折成一個小方塊兒,塞進箭袋,像影子似的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叢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