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二話旅館大火vs困境
雋冷的男人站在房中,身上多了抹殷紅,似乎又負了一處傷。他反折著一個粗壯的男人雙手,後者咬牙喘著粗氣。
呂峰突然想,那殺手狼狽驚惶又兇狠的樣子,自己與他不是有幾分相像嗎?
顧夜白輕笑。
呂峰看去,他眼裡閃過嗜血的光芒,薄薄的殘冷。空氣中,劈破一聲,清脆,卻讓人不寒而慄。那是骨頭被折斷的聲音。
「他在哪裡?麻煩帶我走一趟。」緊跟著入耳是顧夜白輕靄的嗓音,像他單薄到幾近透明的笑,夾集著男人痛苦應允的聲音。
「報警。」呂峰還在怔愣,顧夜白的聲音已在門外。
所有的人還在睡夢中,整間旅館漆黑又寂靜。
一樓的小餐廳。
沒有進去,擒住那人,顧夜白冷冷掃視著裡面每一個角落。
「怎麼不進來?」幽幽的聲音從最角末的一張桌後傳來,有點沙啞。
是他!
隨手往手上男人的頸則一劈,把那具迅速軟下的軀體扔到一邊,他走了進去。
擊掌的聲音凌空清脆。
「你怎麼就不死?」那人突然笑了,那笑聲在這幽靜的空間,泛起幾分猙獰。
「你不死,我怎麼敢死?」顧夜白應道,循著聲音,慢慢走了過去。
辨認呼吸和聲音,餐廳裡面,並沒有其他的埋伏。
他微微皺眉,驀然頓住腳步。
啷哐一聲,背後的門,關上了。黃雀在後嗎。果然,這個人帶的人不少。燈光,也剎時亮開。白刺刺的,讓每一個角落都分明了。
顧夜白索性不再動作,負手立在原地,淡淡看向那桌後背對他而立的人。
「你這個怪物,這麼多人竟然也弄你不死。」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殘厲的眸陰狠地攫向他。那眼中的寒光和怨毒,似乎恨不得把他剝裂才好。
那個人,是個男人,還很年輕,只是,他是獨目。一個眼眶,空了,裡面只余纖細的血紅和絲根。原本英俊的面貌,只剩醜陋不堪。他的右臂軟軟垂下,已經無可著力。顧夜白輕笑,「魏同學,很久不見。」
宛如女人尖銳的叫聲,魏子健厲聲道:「顧夜白,為了一個女人,你把我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聽說,你駕車出事。」顧夜白淡淡道。
「駕車?那你又在我的車裡做了什麼?」青筋,就像要把臉上的皮膚都撕扯破,撐裂出來,魏子健猛奔上前,捏拳嘶叫,出來的卻是滿嘴沒有意義的音符。末了,魏子健垂頭看著地面,嘖嘖作聲,笑聲詭桀。
「你不會知道,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多久!她是你的寶是不是?我已經找了人去伺候她。」
「哦,不多,你放心,就兩個男人。」他喃喃道,又猛地抬起頭,死死盯上顧夜白。
「玩爛了的女人,你還要嗎?不過你也沒這個機會了。」
「你笑什麼?」
陡然看到顧夜白嘴角那抹輕揚刺眼的笑,單手捏上男人的肩。
「你瘋了。」沒有動手,顧夜白身子微微后傾,與他錯開,走到那扇門后,卻驟然怔住。
門縫處,翻卷過飄飄裊裊的煙塵。
他快步上前,揪上魏子健的領子,怒道:「這是深夜,會死掉很多人。我們的恩怨,你直接來找我啊!」
「哈哈,顧夜白,看到你這表情,我心裡快活得很呢。」魏子健瘋狂大笑,「死?死了最好!我恨不得全世界都死掉給我陪葬。」
他隨即被人一拳打翻在地。
顧夜白伸手到衣袋,低咒一聲,手機沒有帶!迅速環了一眼餐廳,卻才發現,這鬼餐廳,竟沒有窗口。而前面這一扇他要應付的門,是鐵門。他咬牙,深深吸了口氣,四周巡視。
魏子健在地上匍匐大笑,「你急著出去,去救你那小情人嗎?別著急,我的手下把她玩完后,就會把她綁死在你們的房間里,讓她看著自己活活被燒死。」
「火沒這麼快燒到這裡,你和我就在這裡一起等吧,這門,我的人一會就來開,只是,那時,估計你那個女人也燒得不剩什麼了。」
「顧夜白,很有趣是不是?」
言。顧夜白握緊拳頭,心裡默念著那個名字。這一場火,在他意料之外。如果,她看到這裡起火了,她會回來找他嗎?會嗎。他突然發現自己陷入平生第一次最混亂的糾結。他想她回來找他,卻又絕不願意她回來。
閉上眼睛,重瞳很快清亮如澈。言,無論如何,不要回來。
第一百一十三話旅館大火vs不能舍
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他不能死在這裡。他不要她在外面哭紅了一雙眼。他還沒有問她討要屬於他的東西。
重瞳微眯,眼光落到天花的吊燈時,心裡快速一動。
燈托上有加固的鐵絲架。
居高臨下,冷睨著那兩個委頓在地的男人,周冰娜輕嗤一聲。
「冰娜,你好帥。」悠言笑著撫掌。
周冰娜輕笑,卻看到悠言的笑瞬間凋謝在唇邊。
「悠言?」
悠言愣愣望著前方,失聲叫:「為什麼會這樣?」
周冰娜一驚,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那藏在半腰的旅舍火光艷紅。
兩人互望一眼,悠言喃喃道:「不行,我要回去找他。」
周冰娜心裡恐慌,但還保持了一點冷靜,她穿著睡衣出來,什麼也沒帶,悠言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她一把拉住悠言,捏了捏眉心,想了想,隨即俯身從那兩人衣服里搜出兩支手機。
悠言頹然合上電話。那人的手機,關機了。
撥了呂峰的號碼,周冰娜的手心也焦急得出了汗。「峰,快接!快接!」
「峰!」她低呼一聲,一直是個堅強的人,聽到那男人的聲音,淚水也一下流了出來。
「你出來了?那顧夜白呢?」
男人的聲音,混集在雜亂的人聲中,她突然不敢看悠言,眼角的餘光是悠言慘白的唇色,臂早被她捏得生痛。
「他沒有出來對不對?」悠言輕輕笑,「不要緊,我回去找他,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周冰娜急道:「悠言,顧夜白的身手很好,一定不會有事的,你聽我說——」
悠言乾涸的唇,慢慢綻了一個笑。
他斜挑了眉,他微揚的嘴角,又冷漠又驕傲的神情在她腦里簇簇閃過。
突然,她的心,變得雪亮。一些不解,似乎在不遠處那騰起的美麗煙火中清晰。
「身手再好,也是人,也會有失手的時候,裡面還有要想置他死地的人,對不對?不然,他怎麼會讓你把我帶出來?」
周冰娜想說點什麼穩住她的情緒,卻看到她的瞳孔迅速放大,她正奇怪,悠言卻把她狠狠往背後一扯。
周冰娜吃了一驚,悠言那一下似乎用盡了力氣,一個輕彈,自己反向前跌去。她痛苦的叫聲便掠過周冰娜的耳。周冰娜驚疑看去,卻見一條血痕從悠言雪白的睡衣上拖曳出來,液珠微濺。她的身體比意識反應更快,大驚之下,已勾腳踢飛前面那男人手上的匕首。她心裡憤恨之極,手腕一抬,立刻絞上那男人的頸項。
悠言低低看了一眼身上的傷口,有點深了,但應該沒有傷到內腑。
幸好那一下沒有扎到冰娜身上。她咬咬牙,凝了一眼和男人糾纏在一起的周冰娜,捂住汩汩而出的血,便往月照松林的方向急跑回去。
旅館前,不少人驚恐地站在外面,看著那熊熊的火勢。屋檐,牆根,沒有哪一處不被燃點。四周,多林樹。松木上也沾惹了火苗,所有霧霰瞬間幻化為煙雲,悉數被火氣熏盡。那極致的絢爛,光芒之盛,像極一隻火鳥,在繚繞的煙雲中,招展了翅,越飛越高,俞演愈烈。
睨視著這群渺小的人。陸續有人,從旅館里奔出。旅店老闆一家早傻了眼,在一旁悲吁,那老闆看著所有心血盡毀,蹲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只一動不動。赤腳的,凌亂了睡衣袍子的,朋友,一家擁在一起,抱頭而哭。為這突如其來的災難,也為還能齊整在一起。更有幾個嘶啞著聲音在喊,卻給人死抱著。想是還有親人和朋友還在裡面。這家旅館不大,也有六,七層,裡面住了上百人。
她在人群里,翻轉著,凝了眸去一個一個地看。愛哭,但現在,一滴淚,也沒有。沒有他,她的淚水沒有意義。沒有他,沒有他。
呂峰。她睜大眼睛。按了按腹上的傷口,疾跑到呂峰前面。呂峰看到她的狼狽和傷,也吃了一驚。
前一刻的懣怨,今晚一席瓦解。只是,他還來不及說話,悠言已搶在他的前面。
「顧夜白呢?」
她的目光炯炯,他突然有了心虛的感覺。
第一百一十四話她是他的她
她的男人保了他平安,而他似乎什麼也沒有做,不能做。出口,一時雜亂無章,哪有日前的兇狠和戾氣。
「先來了一批人,他救了我。受了點傷。後來又來了一批,這回不關我的事,好像是他的仇家,他後來就不見了蹤影。」
「我已經報了警,警察和消防員很快就到,你別擔心。」
「受了傷?那他還在裡面,對不對?」悠言的心,一點一點涼了,雖然早有預感,但現在聽到與他一起的人證實——她苦苦一笑,身子晃了晃。
果然,你把我使開了,然後自己去面對。誰說你聰明,你一點也不聰明。你身手再好又怎樣?也會受傷。要不是受傷,你又怎麼會不出來。你一定會像我惦記你那樣惦記在外面的我,你肯定會擔心我害怕,你一定會第一個衝出來找我,讓我放心。其實,你也害怕,你害怕我擔心,害怕我看不到你,害怕我哭。沒事,不怕,有我在,小白,你不出來,我就進來,我會進來救你。
「我真的已經報了警,警察和消防員都會來的。你再等等,應該馬上就到了。」
她只看見呂峰的嘴一開一闔,他的聲息卻聽不清,「無論如何,請對冰娜好一點。」她嘴唇也動了動,好像是說了這句話。
呂峰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一句什麼。「不用你說,我也會的。其實,我知道她」
知道她什麼?那不是她的事了。她只要進去,進去找她的小白,裡面有她的顧夜白。慶幸,不管他們有怎麼的過去,但是,他們此刻都在外面。明天,不管分還是合,還有機會能選擇。而她的小白,此刻,就只能在裡面等她,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其實,不用選擇的,只要有他在,她就會去在。這本來就是她永遠都不會去做的選擇題,因為不用選,答案從來只有一個:他在故她在!
慢慢倒了步子,向那明艷的方向退去。她看到呂峰想上來抓住她。她便用盡全身的力氣奔跑。奔跑中,伴隨著呂峰讓她再等等,再等等的呼喊。
有人尖銳了聲音。「那女孩跑進去了。」人群,依然凌亂。
她鑽進了大門。門口上方的木牌子在火焰中剝落砸下,在她進去一瞬。她聽到人們拚命叫喊,想阻止她進去,但不會有一個人來管她,包括懷了歉疚的呂峰。他們,不是她的誰。她也不是誰的誰。她只有他,而他也只有她。所以,要在一起,像外面所有的人一樣,在一起,不管在外面,還是那美麗的花火中。這樣簡單。
「小白,等我,我來和你在一起。」
樓梯已經著了火,木質的扶手,燃燒得分崩離析。到處是橫竄著的火苗,她很害怕,好在,她的心臟在這刻,不很孱弱。媽媽,請保佑我們。我想找到他,跟他在一起,只要跟他在一起。媽媽,求求您,一定要保佑我們,只要保佑我們在一起就好。原來真的會害怕,心慌慌的墜,火烤著,煙熏著,眼淚未及流出卻已被烤乾,喘息也越來越難。
咬牙上了二樓。如果,呂峰沒有那麼慌亂,或者來得及告訴她,他已不在二樓。又或者,她猶豫多一會兒。她的身影在樓梯間消失,一樓小餐廳的鐵門,被打開。
魏子健不可置信地呲視著門口前那個衣衫都教火苗竄上了的男人。他飛快站起來,奔撲到顧夜白身上,戾聲厲叫:「顧夜白,你怎麼能夠出去?」
顧夜白反手一撥,觸上他的肩胳,把他摔了進去。「魏子健,你不是等著你的人來把你救出去嗎?那你慢慢等吧。」
魏子鍵又撲了上來,死死抱住顧夜白:「哼哼,我等,你也要陪我一起等。這場好戲,你不看,我演給誰?」
顧夜白陰了眸,顧不上跟魏子鍵多做糾纏,揮拳封住魏子鍵的另一隻好眼,踹開圍抱自己身上的手,用力將魏子鍵拋回屋角,闔門之前,他又恢復了殘冷:「魏子鍵,從現在起,你已經是個死人。」
大廳,把手中的鐵絲擲進火中,顧夜白輕掃了一眼滿室火焰,幾乎把所有能燃燒的東西,變為灰燼。鮮艷的紅色,死亡窒息的具大壓迫,產生了極致的華美。一股冰涼和心疼從心底,莫名冒出。
他蹙眉,又往四周巡察一次,奔出。現在,他什麼也不想,只想,儘快去到她的身邊。她在外面,找不著他,一定害怕了吧。雖然平時她張牙舞爪的,其實,沒有他在身邊,她總是會害怕的。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期望擁她入懷,給她安慰。
警車,消防車的聲音,充斥著這原本安靜的山,漆黑的夜。雜亂不堪的人群里,身影,徘徊。
當中,他看到兩個人緊緊擁抱。那個把他女朋友打傷的男人,此刻,顫抖卻用力地擁著他的情人。也許,這一場火,會改變一點什麼。他搖頭一笑。
目光與兩人碰上,他心裡一震,她應該與周冰娜在一起的,周冰娜在這裡,那她呢?很快,他看到呂,周兩人驚慌的眸。那裡面,釀著,愧疚和悲哀。他疾跑了過去,聽到風聲在耳邊喃吼。雙手緊握上周冰娜的肩,咬牙問:「她在哪裡?」
周冰娜臉色慘白,回答的是呂峰。
他顫聲道:「她進了去找你。」
顧夜白順著他戰慄著的指的方向望去,是那艷如紅蓮的所在。
他只望著那紅色的妖孽,肆意的搖擺著自己長舌,吞噬著所有一切的美好。那火的熾烈,彷彿要把那棟房子在天地間化為塵埃。
下面呂峰還在兀自說著:「我攔了她的,她……」
冰凍的笑意劃過眉眼,那人的沉痛也灼痛了呂峰和周冰娜。顧夜白揮開周冰娜,再也不猶豫一分,往出來的路返身跑去。
「又有人進去了。」人群里,有人驚慌地喊。
可是,沒有人會過去阻止,更不會有人進去。這世上本沒有誰是誰的誰,但惟有她是他的她。心底越發的冷寒,迎著烈焰,他跑進光芒。
第一百一十五話悠言的傷
濃煙嗆鼻,悠言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火苗燙著,儘管知道他絕大可能已經不在207或208室,她還是捂著鼻子走了過去。行走間,隱約聽到有人聲從三樓的樓道傳來,想是還沒來得及逃生的高層旅客。
有人大抵是看到她,叫道:「小姐,快走。」
她回頭笑了笑,「謝謝,你們快走。」
呼喊聲還傳來,但腳步聲已經遠去。
這兩間房間在二樓最深處。
先到了207室,門洞開,她有點暈眩,也不管牆上的火煙,趴在牆側,望了進去。隨即,跌撞著向旁邊的房間走去。
「小白,你在哪裡?」顧不得濃煙湮過口鼻,她大聲喊。
一陣塵灰簌簌跌下,打在她的頭眼上,她下意識抬頭去看,廊上天花的橫樑挾著耀眼的火光跌落。只來得及看,卻無法避開了。
她心裡一陣悲痛,這一刻,原本的害怕也點滴不剩,只是想起顧夜白,腦里滿滿是他的樣子。
她聽到橫樑墜地的聲音,她被迅速抱起,然後是一陣粗重急促的呼吸聲,一雙手緊攬在她的腰腹上,腹上的傷口被碰觸到,她咬牙忍住呻吟出聲。她顫抖著回頭,終於在一伸手間摸到他的臉。跌進他深邃的黑瞳中。那裡面,映著她,映著慌,還有,痛。這神色,她只在那次魏子健把她擄走,被他撞見她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那時看到過。沒有多話,只是緊緊摟住他的頭頸。
他悶哼一聲,她一驚,往他背後看去,才看到那慘不忍睹的傷,還有火苗。
她這才恍到,他身手再快,還是來不及帶著她避開,只能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小白,你放開,讓我看看。」她心疼之極,迭聲道,掙著要下來。
「傻瓜。」他低斥道,悠言卻聽出他聲音里的喜悅。
愣愣看著他。他嘴角淺淺勾起,瞳里的光芒,濯閃飛揚。他到底在高興些什麼?他們兩個現在在火場里啊。
顧夜白卻半點不敢遲疑,把她抱緊,便立刻向樓道口跑去。他趕得過來,把她抱離,那梁子的一端還是砸到他身上,後背的痛幾乎把撕裂。如果這一下,換了由她承受,她的小命已經沒了。她永遠不會知道,當他聽到她彷徨地喊他的名字,看到那東西砸向她,她只怔怔站在那裡,一臉悲痛的時候,他的心臟也差點停止了跳動。
但他知道,他早已欣喜若狂。從呂峰告訴他,她進去找他的那一刻起。心疼,痛苦,但心底的狂喜鋪天蓋地。原來,這世上有一個人,能這樣的和他不離不棄。
「喂,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能走。」
耳邊是她的焦灼和心疼,他輕笑,不顧她的吵喋。
悠言有一瞬再次愣住。
他抱著她,穿梭在滿眼嫣紅,火花艷糜中。
這個男人的笑,比這場焰火還眩目。她所不知道的是,他的心,從此再多了一份篤定。這份篤定,頑固地執著,直到她無法看到的盡頭。
當再次站在天地廣闊中,人群里,周冰娜笑著走近二人。
悠言這才看見她滿眼的濕意。
兩人走到一邊。
悠言攬住周冰娜,在她耳邊低聲道:「冰娜,他一定會知道你的好,你們會幸福的。」
周冰娜笑了笑,神色有幾分遙遠,「悠言,呂峰他的脾氣是很火爆沒錯,但其實」
那句話,沒有來得及聽完。所有人,被緊急疏散到附近的酒店和旅館。人多雜亂,不好安排,顧夜白的錢夾帶在身上,並沒有在火災中毀去,便索性帶悠言坐車到最近的酒店去。
他的傷口已被快速清理和上了葯。悠言還是心疼不已,把他拉到自己懷裡。她的懷抱柔軟溫暖,顧夜白待閉上眼睛休憩,眸光卻葛然落到她衣服的血跡上。
他吃了一驚,輕輕撫上她的肚腹。
悠言低低咽嗚出聲,顧夜白心頭一跳,掀起她的衣服,她雪白的肚子上拖延過一道傷痕,血跡斑駁。
他真是該死!她受了傷,他卻現在才發現。「路悠言,你受了傷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怒道。展臂把攬進懷裡,皺眉察看,幸好,只是皮外傷,但傷口也不淺。
和他認識兩年了,哪見到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悠言一時怔愣,獃獃道:「我忘記了。」
他喉嚨驟緊,從火場里出來,到剛才醫務人員給他包紮傷口,她的一雙眼睛就只是撲在他身上。
第一百一十六話繾綣(1)
他似乎生氣了?不,他確實生氣了。
從在計程車上發現她的傷開始,他就黑了臉。
到了鄰近的酒店,他把她抱放到床上,摔上門,又冰著一張臉出了去。悠言還在懵懂狀態,牆上有掛鐘,她隨隨看了一眼,四點不到。往窗外看去,天依舊漆黑如墨。兩個小時,在鬼門關上兜走了一圈,生命的際遇有時很奇妙。鬆懈了,腹部上的疼痛也開始清晰起來。她掀起衣服,皺了皺眉。
門,被打開,又關上。那人手上拿了個小箱子,目光落到她肚子上的傷痕,一張俊臉更黑了。他在她身旁坐下,帶過一陣冷風。
悠言挪了挪,挨近他一點,一雙眼睛,溜溜看著他,帶了幾分討好的意味。
重瞳,在她臉上定了一下,眸光清冷。
悠言咽了口唾沫,心裡不安,又再靠近他一點。
修長的指,落到她衣服的紐扣上。
悠言呼吸便微微緊了。
他的手指靈活地翻動,她那件在火場里被火卷過,弄得糟糕狼狽的睡衣便被悉數解開,只剩內衣在裡面。
顧夜白拿過遙控,又再調了下制暖,接著,一床被子抖到她身上。
悠言心裡暖呼呼,為這個細心完美的男人。
清洗的時候,她疼得咬了咬唇,趴到那人寬厚的肩上。顧夜白輕瞥了她一眼。
一切掇弄完畢,他還是未發一言。
悠言邊扣上扣子邊笑道:「剛才前台那個服務員都被你嚇到了。」
男人轉身把東西收拾進藥箱里,聲息依舊沉靜。
雖經他細細打理,但肚子上的傷還隱約生痛,她討好,他又並不理睬。悠言也不由得惱了,低聲道:「我去洗澡。」
她汲著鞋子,走到浴室門口,身上一緊,已被人抱住,動作凌厲。
「我很害怕,你知道嗎?」低沉的聲音從她的頸窩而來,他炙熱的呼吸,讓她一顫,不管肌膚上還是心上。
她咬咬唇。她知道,他的怒氣,全為她的傷。「小白,我沒事。」手,覆上他環在她腰上的大掌,輕輕摩挲著告訴他。「我也害怕,我怕再也找不著你了。」她轉過身,望進他漆黑的眼瞳里。
他的手撫上她的傷口,隔著衣衫,輕輕揉按。「很痛吧?」
埋進他懷中,她小聲道:「那你還痛嗎?」
他擁緊她,在她耳邊柔聲道:「沒事。」
這溫藹得像安慰的一句,她似乎等了一晚。眼裡,有了濕意。「那我也沒事。」往他的胸膛上磕了磕。
不過是平常的一句,學了一點他的語氣,卻不知哪裡惹了他。當她的背脊被男人推抵在牆上,她腦里空白,只剩這個想法。唇被他的唇封堵住,她還想和他說幾句什麼,卻臉蛋熱掉,腦袋暈眩。他的吻風暴一般卷過她的唇,延伸到她的頸項。微小卻清脆的聲音,在光滑昏糜的大理石地面跌墜,滾到床腳。那是,她領上的扣子。他狂暴地吸吮著她每一寸肌膚。內衣肩帶斜落,她柔軟而敏感的地方在他的手上,顫抖,盛放。
熱流從疼痛的腹下溢起,漫過全身每一個毛孔。她只能悉數承受他的強勢,在他身上喘息著。深深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修長的指,挑起她柔黑的髮絲,掬在掌心。挺拔僨張的身軀緊壓著她。她能感覺到他和她一樣激烈的心跳,亂了序。一向冷靜的他,現在也像她一樣,失了措。她的髮絲在他掌中鋪陳。
她死死低了頭,不必凝望,她知道,他的目光溫柔,卻火熱,充滿慾望。在她心跳如雷中,終於,等來他沙啞的一句。「言,可以嗎?」
她羞澀到極,臉蛋熱得幾乎要被燒掉,眼眸也垂得不能再低。除了他,她還會給誰嗎?喉嚨很緊,發不出聲音,即使是一個像樣的音符。
落在她頭頂的目光越來越熾熱,他堅硬的身體抵在她的上面,她明顯感受到他為她起的情慾和隱忍。終於,她的手指顫抖著落到自己的衣服上。那上面,有一顆扣子讓他扯跌了。一顆,一顆,把扣子解開。把身體在他面前打開,不暇掩。
第一百一十七話繾綣(2)
她的臉被迅速勾起,她被迫跌入他的瞳里。從沒看到過他的眸這樣的深和暗。
她被打橫抱起,放到床中央,任他主宰。
潔白的床,散亂的發,羞澀卻清澈深情的眸,那是他深深疼愛著又珍惜了兩年的女孩。他想過要等,他也願意為她等。卻最終功虧。
這一刻,他只想把她據為己有。橫樑跌落一剎,她悲傷的眼,在計程車上,她說她忘記了自己的傷的呆愣。戰慄和疼痛,還有迫切的想要肯定她還在的情緒,瞬間爆發。他不想再等,不想再忍。
如果她這一輩子註定是他的,或者說他一定要她成為他的,他為什麼還要等?
比想象中更美好千百倍。她的肌膚,她的淺吟。他緊緊抱著她,把她的身體陷進自己的懷中去疼愛和佔有。
當他的手把她身上最後的障礙也褪下,露出光潔細膩的腿根,她的聲音如蚊吶,抖得不成模樣,「小白,燈。」
明明想狠狠欺負她,卻暫時抑了,他笑得邪魅,「要亮一些是嗎?言也想讓我好好看一看你,嗯?」在她睜圓了眼的一剎,他探臂熄滅了那原本便昏沉曖昧的燈光。
十指緊扣,他挺身進入了她。
那疼痛比腹上的還要更疼一些,悠言忍不住低叫:「好疼,你出去。」她掙動著身體,說著她的不願意。
他苦笑,他並不比她好受多少。他要她成為他的,想把自己埋進她的最深處,不管情還是欲早已蓄髮。她的疼痛和推拒卻讓他只能忍,一下一下吻著她頭上薄薄的汗,低聲哄她:「言乖。」他的汗混著她的汗,迷離又熱灼。他聲音里的隱忍,她心疼了,湊起臉去親他的臉,他的唇。他的回應,是狂烈。明明滿室黑暗,她卻似乎突然看清了他眸里的光芒,溫柔愛撫,卻堅定,不容她逃脫。
「小白,小白。」她慌亂,環在他肩背上的臂,顫抖著卻不由自主地緊了。
耳邊,是他失了控的低吼,他深深進入了她,隨著他的掌控,疼痛卻又奇妙戰慄的感覺迅速吞沒了她。
眨眨了眼睛醒來,悠言習慣性地伸手摸向枕頭的另一側,卻只有一手空氣。
也沒有想,把被子蒙了頭再睡,手臂橫落在胸前,觸手生膩。她猛地坐起身來,被子從肩上滑下,她的身子寸縷不著。上面青青紫紫糜亂的痕迹刺眼,分明。昨晚一夜歡愛的情景湧上腦袋,她撫住臉,羞澀到極點。
不對,不是一夜。
陽光從窗縫映入,西斜了的餘輝。她記得,當他把她抱進懷中細細親吻,終於肯放她入睡的時候,窗外陽光白絢,已是中午。他們——她的臉燥熱得不像樣。
浴室傳來的水聲漸小。
她嚇了一跳,趕緊鑽進被子里,屏住了呼吸。直到——被子上的壓力大了。她伸手去扯,沒持續幾秒,便徹底潰敗。被子被拉開。
他帶著一身沐浴后的清爽,托腮淡淡看著她,嘴角笑意帥氣迷人。陽光,投映在他的臉上,似乎要在瞬間按下快門,把這一刻定格住。
城市的燈光,和四年前離別的時候好像沒有多大差別。聽說,不夜天也還在。
她坐在城市的公交上,任風景站站駛過,從相識最初,到那個一生中最美麗的黃昏,錯過了早晨和正午的黃昏,他嘴角的笑意似乎還沒有凝成時間。
四年了。她離開了四年。
有什麼變換了,又有什麼還依然。
曾經深愛。回憶的畫面不是幻覺,嗯,曾經和一個人這樣愛過。卻終於沒能畫上句號。廬山回來不久以後,新學期也是最後一個學期,表哥遲濮心臟病發。
他後來做了一個決定,那是關於離開,毫無徵兆。
在醫院看護他的那些天里,她想了很多。也許是一生中想得最多的時間。
遲濮的現在,也是她的未來。到遲濮出院的那天,她也做了個決定。
第一百一十八話戒指
向他提出分手。
那天的情景也像那個黃昏一樣清晰。在他的寢室,給他做了晚飯。現在想起來,她真是個混蛋加蠢材。
公交車上報站的聲音,人們上下車的聲音,嘈雜擾人。悠言綻了個笑,苦澀得與當日那人的依稀重疊。
他當時扒了口飯,在嘴裡慢慢嚼了,又給她挾了一筷子菜,兩人目光輕觸過,她看到他漆黑的瞳眸里薄藏的寵溺。她埋了頭,鼻子幾乎要碰到碗里。「顧夜白,我們分手吧。」她以為她會顫抖,到最後出口語調是平靜。
他剛又挾了菜,準備放到她碗里,淡淡道:「言,這玩笑不好笑。」也許,他銳利的早已從她的話里聽出什麼,不然,他的手不會僵在空氣中。
「分手,分手,分手。」她重重擱下碗筷,近乎蠻橫地說。
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把話說得理直氣壯。
「理由。」輕輕把菜放進她碗中,他也放下碗筷。
「懷安喜歡你,我知道,晴也暗暗喜歡你。」她別開頭。
他皺了皺眉,「這是什麼理由。」
「你認為不重要,我卻覺得很重要!我很小氣,我不喜歡。」她說著,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的確,這是什麼狗屁理由,自己說著也覺得荒誕無稽。
他離了座,走到她面前,「我不愛她們,永遠不會。」他的聲音有點低和沉,他從不屑於把這些說出口,但現在,他說了。被她逼得說了出來。他沒有碰觸她,但她知道,他眼裡的光芒,很深,他的注視,很認真。
她突然有點膽怯。
「這兩個月,銀行卡裡面的錢沒有多。你明明接了個大生意,幫一家遊戲商畫人設,每晚到三四點才睡,那筆酬勞很大,我知道的,你拿到哪裡去了?」她咬咬牙,又道。
他的眉峰蹙得更深,靜靜看著她半晌,卻沒有說話。
她只是在強鬧,看到他沉默,悲痛中也不免微微好奇。
擠出個冷冷的笑容,她往門口走去。
很快,被他整個抱起,腳小小地懸了空。
他的聲音還是很安靜。「子晏說,Susan和你去蒂芙尼看過,有一對戒指,你很喜歡,後來,去過很多回。」
她要掙開他,卻又頓時無法動彈,鼻子又酸又澀。
他們快畢業了。他說,戒指。那是一對的戒指。自從下了與他分開的決定以後,她去了那Tiffany很多次。因為明知道不可能。人,有時候喜歡做這種沒有結果的事情。他明白把那對戒指買下的意味嗎?卻原來,他早已經開始準備。他從來就是個有計劃的人。
他要她做她的妻子。身子被扳過來,她怔怔出神,他這樣,她還能怎麼鬧。掙脫了他,衝進他的房間,打開柜子,那裡面,有著他和她的衣服,因為她常在他這邊過夜。
兩年多的回憶,有多少是屬於他的?如果硬要算出一個數據,恐怕是全部。那些衣服,他的混著她的,明晃晃的,刺眼。她拚命翻,他便倚在門口默默看著她。把那條紅白相間的花帶拿出,她氣沖沖跑到他面前,「你和龍力常去切磋比試,我討厭,很討厭。我要把這帶子剪掉。」
他看她的眉眼又深了一些,語氣依然平靜。「言,這個,我練習了很多年。」
「我很討厭。」她也依然驕縱無理。
「隨你。」他轉身,從書架的小几上拿過一把小剪刀,遞給她。
悠言愣住,直到那冰冷的物體被塞進手心。
練習多年,這是他榮耀的見證。他一向保管精心。她怎麼捨得剪下去?
顧夜白看她愣愣站著,摸了摸她的發,「鬧完過來吃飯,菜都涼了。」
她便又愣愣呆立著,直到他走了出去,把飯菜拿進廚房加熱。
突然想,如果校里那些女生看到這幅情景,一定把她痛揍一頓。顧夜白幾可這樣被人對待過?
眸光落在廳中他的畫架上,一個明婉的女子躍然在紙里。那是他幫一家公司畫的遊戲人物,戰甲素袍,手持兵刃的少女,但那顰笑間,依稀就是她的模樣。
她發了恨,上前把那張他畫了整整一個通宵的畫稿撕爛。在紙末飄絮中,她回頭,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眉梢一點冰冷。他怒了嗎?
從廬山回來以後,他們之間也還有過一些小吵鬧,但他卻再也沒有對她動怒過。只有,越發的愛和寵。
他走了過來,不顧她的掙扎,狠狠吻住她。
那一晚,她再也說不出半句要分手的話,兩個人只有抵死的糾纏。
第一百一十九話言,歡迎歸來(校園篇大結局)
她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裡,一個人細細吻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那個人對她說,別離開他。她要什麼,他都會給她。
說了一遍又一遍。語氣里,竟然有一點往日里她惹怒了他時討好的委曲求全。那是誰?她有幾分惶然。她想,那一定一定不會是顧夜白。她驕傲的顧夜白。
到站了。她隨著人流下車,抬頭望了一眼前面宏大華麗的建築物,時代廣場。會回G城,是因為終究敵不過對那個叫顧夜白的男人的思念。遲濮死了,手術無效。再次,她知道,遲濮的此刻,就是她的將來。所以,把哥哥的喪事辦完,她回來了。她想看看顧夜白,只想好好再看他一眼。
而會來這裡,是因為收到了許晴的信息。Susan終究露了口風,告訴許晴,她回來了。許晴約了她在時代廣場一間名叫Lavender的餐廳見面,說只是幾個同學小聚,顧夜白和周懷安不會到場。
離開的四年,燈光還像昨天,但人確實已經改變了。顧夜白成了業內名聲最顯赫的畫家,更是顧家企業集團的最高決策者。身價億萬的藝詢社的社長。
Lavender,薰衣草。這種紫色的小花,有等待愛情的意思。只是,等誰?又是誰在等?
在G城,除去已經當了空姐的Susan,沒有人會等她。
顧夜白在兩年前和周懷安正式在了一起。許晴成了顧夜白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而她不過是可恥的背叛者。
在和顧夜白提出分手的那晚以後,她變得決然。還記得後來,在午休的圖書館里。他問她,能不能抱她一下。那個詢問,無疑把他的一身驕傲在她面前盡數折斷。她卻冷冷拒絕了他。終於,在畢業典禮的前夕,她隨哥哥遲濮離開。
她只給他留了一封信,片言隻字,內容簡單,卻足夠把他傷害得淋漓盡致。顧夜白:我已變心,我愛上了遲濮。
於是,遲濮背叛了成媛,她,背叛了顧夜白。
和往日所有的同學都斷了聯繫,卻與在廬山有過一面之緣的周冰娜還時有通訊。人,很多時候看不到事物的真像,就如她不曾想到呂峰和周冰娜的曾經。原來,呂峰雖不知道周冰娜的身手,卻早知道了周冰娜是他哥哥派來的人,他後來才打了她,逼迫她離開,他明白他哥哥的厲害。那人不會輕易放了背叛他的人。
那是當日周冰娜沒有說完的話。
人,也永遠預計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就像她和顧夜白。當初,沒有人預料到他們會在一起,正如最後沒有人會預料到他們的結局。
悠言推開了Lavender的門。
目光紛至。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許晴騙了她。宴會廳上,聚滿了往日的同學。
許晴在,林子學長,懷安與顧夜白竟然也在。日思夜念的男人,在四年後蛻變得更加沉穩和清俊,只是,他的一雙眸,也越加冷漠。悠言看到所有人眼中的鄙夷,懷安目光里的複雜和恨。可是,有些事情悠言卻是不知道的。
畢業以後,懷安便一直在顧夜白身邊。她愛他,他卻一直禮貌疏離,直到兩年前他商場上的敵人誤以為她是他的女人把她擄走,她幾乎被凌辱。
他救了她出來,再後來,他被他的敵人重傷。傷愈,在醫院裡的最後一個夜晚,他突然發起高燒。那晚,一個言字,他喚了百遍。也是那晚,懷安咬牙上了他的床。那晚以後,他們在了一起。可是,一起兩年的時間裡,他再也不曾碰過她。或許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又或者,她確實愛他如火如荼,懷安痛恨著卻早篤定了要等。等他只屬於她一個人。
悠言更不會知道此時那個男人心裡一觸即發的魔和對她的慾望。
他後來有了只手蔽天的能力,要把她找出來,並不是難事,卻一直沒有去找她。他當日對她的愛有多濃,後來的恨就有多深。
可是,過了四年,她還是把門推開,就像多年前的那個雨天,她把一方雨傘傾斜在他的頭上。
高腳杯里的酒盡數滑入喉中,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言,歡迎回來。
玻璃杯折透出迷離的光。
曾經經歷過的所有事,就像這杯飲盡的酒,已經不復存在,已經煙消雲散。可是,那餘韻還繚繞纏綿在口腔。人,只要還是那些人,有些事情落了幕,卻永遠不會終結。只是,那確確實實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