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熱氣蒸散了酒氣,好不容易等到他清醒,脫下潮濕的外衣,若曦讓他穿著張紹茵的大浴袍,到母親的卧房休息。
「今天晚上你就睡在這裡好了,衣服已經在烘乾了,可能會很皺,等一下我會幫你燙好,明天一早你就可以穿了。」她對他說。
他點點頭,緊閉著眼,但是看起來很疲倦。
若曦來到床邊,拉著他的手臂左右看看。「浴袍有點小,不過還能穿就是了。你會冷嗎?被子夠暖嗎?」她問他。
他搖頭。「不會。」聲音沙啞。
「你要不要吃一點東西?我把飯菜熱一熱,一下就好了。」她又問。
他再搖頭,這一回不說話。
若曦走出房間,同時帶上門。
她知道,他需要時間、需要獨處,所以她把空間留給他。
半夜,若曦有點心神不寧,夢魘醒來后,她到母親的房間看他是否睡得安好,卻發現他臉孔發紅,不斷冒汗,還在夢囈。
她雖然搖醒他,但他意識不是很清醒,若曦只能抱來一床大被子加速他發汗的速度,並且幫他墊冰枕、不斷餵食他服用熱開水等等。
到了下半夜,他沉沉睡去,才開始安穩。
累了一夜,若曦的體力已經耗盡,但她不敢大意,仍然留在房內看顧,她就坐在床邊的躺椅上,趴在床邊稍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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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雨,早上的陽光顯得特別燦爛。
利人雋清醒時,若曦還趴在床邊。她睡得很沉,但眼底有一層黑眼圈,看得出一夜勞心費力,體力透支。
他沉著眼,看了她很久,然後伸手,撫摸她蒼白的臉頰……
若曦醒來,睜開眼看他。「你醒了?我怎麼睡著了……」
「你睡得很沉。」他說,聲音沙啞。
「你,」她意識已經清醒,望著他憔悴的五官,她的胸口慢慢收縮。「你好一點了嗎?」她小心翼翼,憂慮謹慎地問。
他看著她,看了很久。「好多了。」最後終於回答。
若曦深深吸一口氣。
他英俊的臉龐雖然沒有表情,但她知道,他已經回復理性,昨夜的風暴已經過去。
「你肚子餓不餓?我煮稀飯給你吃。」她終於露出笑容,從床邊站起來。
「不用了,你回房間睡一下,我很好。」他慢慢翻身,坐在床邊,轉頭迎向窗外的陽光。「睡了一覺,現在我的精神很好,我該上班了。」燦爛的艷陽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想,他大概已不記得,昨夜發高燒的事情。
他半昏迷時,曾經念著一個人的名字,她聽得很清楚,只是他不知道。
「好,那麼你記得,上班途中要買一點東西吃,早上不要餓肚子。」她說,沒有勉強。
「好。」他回答,神態看起來很平靜。
「衣服放在衣柜上面,你自己換衣服,我先出去了。」交代完后,她走出房間。
等到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間,精神已經回復,看起來就跟平常一樣,沒有什麼異狀。
若曦想,經過昨夜,他的情緒大概已經平靜。
既然他已平靜,那麼她也會當昨夜的事情,不曾發生過。
「路上小心,開車不要太快,要記得買早餐。」送他到門口時,她殷殷叮嚀。
他忽然沉默,凝神看了她一會兒。
「怎麼了?」她笑,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昨天晚上,還有今天早上,」他突然說:「謝謝你。」
她愣住。
就在此時,他已經走進電梯。
若曦回過神的時候,電梯門已經關上,他已離開公寓。
原來……
昨夜的事情,他全都記得!
他說,謝謝她。意思是,謝謝她昨天晚上的照顧,還有謝謝她今天早上假裝若無其事嗎?
若曦輕輕把門合上。
嘆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傻瓜。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不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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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若曦突然接到利人雋的電話。
「睡醒了?」他問,語調低柔。
「嗯,中午以前就醒了。」
「睡夠了嗎?早上你看起來很累,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不用了,其實我還好——」
「昨天晚上,給你添了很大的麻煩。」他忽然說。
「不會,沒關係,你不要這麼說。」她的心又縮成一團。
「今天晚上我還會麻煩你。」
她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昨天晚上沒吃到你做的飯,很可惜,今天我想再到你家,吃你親手做的飯。」他說。
她遲疑了一下。
「不方便嗎?」
「不是,」吸了口氣,她問他:「今天,你覺得還好嗎?」
他沒有回答。
「昨天晚上你醉得很厲害,半夜還發燒,今天你有辦法工作嗎?如果晚上到我家,你的體力可以負荷嗎?」她乾脆把話說明白。
既然他主動提起昨夜的事,那麼她乾脆把話說明白!
她不是那種什麼話都不說的女人。如果她是,那麼當初他們就不會分手。
況且,她認為應該把話坦白地說清楚。
如果能夠勇敢地把話說出來,以後就不必再逃避什麼,也不會再有任何借口可以逃避。
「今天早上到公司以後,我開了三個會議,中午花二十分鐘吃便當,下午已經到過兩個工地,等一下兩點鐘還要前往兩家超市視察。這樣,你認為我有沒有辦法工作?晚上有沒有體力到你家吃飯?」他語調沉穩地,回答她的問題。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她不得不承認,但卻更擔心。「你真的要到家裡來吃飯嗎?」
「對,你願意為我下廚嗎?」他反問。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好,只要你能來,我會為你準備好一整桌熱呼呼的飯菜。」
「今天晚上我不會遲到。」他說。
這像是承諾,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若曦沉默地接受。
「六點之前,我一定會到。」他強調。
「好,我等你。」她微笑,還是如昨天一樣,這麼回答他。
掛上電話,若曦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在勉強自己嗎?
他畢竟是很堅強的男人,就算經過昨夜,曾經那樣喝得大醉、自暴自棄地站在雨中淋雨,今天他卻像以往一樣開會、上班,又像平常一樣打電話給她,說要到家裡來吃飯……
如果換做是她,經過昨夜,她一定會封閉自己,一整個星期都不會出門。
她不知道,現在他的心底在想什麼?
她能做的,只有像平常那樣,用最平凡的方法對待他……
就像看見衣衫襤褸的人,我們不應該用憐憫的眼光看他,而應該用最平常的眼光看待他,如對待一般人一樣沒有分別,這樣才不會令對方感覺到自卑。
她覺得,這個時候,只能用這個方法,也只有這個方法,能讓他找回如往常一樣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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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若曦到超市購物。
對於做飯她很有興趣,煮菜的時候她很講究使用當日的新鮮食材,這是母親教她的原則,她不僅遵守,也樂在其中。
選擇肉類食品,她一定看清楚製造日期而不是有效期限,因為處理過的肉類冰凍過一天後就會發黑,味道也不新鮮,不僅如此,壞菌成分還會增加很多倍,所以她只買當日處理的新鮮肉品。至於青菜類,她就不會挑選外表看起來最漂亮的青菜,這跟新鮮與否、或者農藥噴洒多寡沒有關係,純粹是因為她個人的理念。
她時常感覺到,農夫種菜不容易,食物是老天爺給的禮物,如果大家都要挑選漂亮的青菜,那麼不好看的青菜沒有人要,就只好等著發爛、腐敗,這不但是非常浪費的行為,也沒有好好珍惜老天爺的禮物,所以她買青菜的時候,總是挑選大家不要、上面沾有泥土的臟葉,或有幾片蟲咬過的壞葉,但其實是可以吃的青菜。
「小姐,那顆高麗菜是我要的。」
若曦剛拿起一顆不怎麼漂亮的高麗菜,旁邊一個大男生突然這麼對她說。
「你要的?可是,它還放在貨架上啊?」她有點疑惑。「你既然想要這顆高麗菜,為什麼不拿起來放在你的籃子里呢?」
賀承銳看了她半晌,眯著眼。「算了,我從來不跟美女計較的,你既然喜歡,那這顆高麗菜就給你好了!」他甚至對她笑了一笑。
若曦卻對他皺眉頭。「請你把話說清楚,」她不領情。「什麼叫做不計較?這顆高麗菜明明就是我從貨架上拿起來,你卻硬說是你要的,怎麼還可以反過來說是你不計較呢?應該是我不計較你這麼沒有禮貌才對吧?」話說清楚后,她還把高麗菜放到自己的籃子里,一點都不客氣。
被教訓了一頓,賀承銳張著嘴,帥氣的臉孔除了驚嘆,竟然還有幾分欣賞。「好好好,」他笑出來,故意說:「是我沒有禮貌,我道歉!不過美女為什麼會要一顆被蟲咬過的高麗菜呢?我實在不能理解。」
「高麗菜就是高麗菜,不管有沒有被蟲咬過,它都是農夫辛苦耕種的結晶、老天爺賞賜的禮物,所以,請不要任意將上天賜與的食物輕率地做分類!還有,也請不要動不動就對女人說什麼『美女不美女的』,這種態度非常的輕浮,也很不尊重女性!」若曦這麼對他說,然後轉身走開。
賀承銳愣在原地,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教訓。
以往甜言蜜語這招,對女人可是無往不利!
今天他可是真心誠意叫這名美人「美女」,這個美女不領情就算了,不但罵他輕浮、還說他不尊重女性!
今天,他可是領教了!
不過,這個既漂亮、又有個性的女生——很對他的味!
他回過神來,才剛追上去,卻在結帳處附近,看到剛才那個女孩和一個熟人站在一起說話——
「你到這裡買菜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利人雋問她,沒有笑容。
「我不知道你在這裡。」若曦說。
跟剛才不同的是,賀承銳感覺到,她的爪子已經完全收斂,相反地,她以一種安撫、溫暖的語調,在跟利人雋說話。
「只要到超市就要告訴我,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
「我不想麻煩你。」她回答。
賀承銳皺起眉頭。兩人的對話聽起來像朋友,但阿雋可不是那麼雞婆的男人,他很清楚。
對於女人,只有宋允兒的事,利人雋會放在心底。
「你再說這種話,我會生氣。」他的表情像在認真。
於是她沉默,微微笑。
「不過,該怪我,既然說要到你家吃飯,我應該問你是不是要出來買菜?是我的錯,我不夠體貼。」他說,表情帶著一點昨夜的陰鬱。
若曦凝望他,過了半晌,她笑了笑。「不必刻意對我體貼,朋友之間,需要的只有關心而已,謝謝你的關心。」她對他說。
利人雋愣了一下。
「我送你回去!」幾秒鐘后,他接過她手中的菜籃,撇過頭這麼說。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菜買好了嗎?」他不容她再拒絕。
若曦瞪了他一會兒,然後吐了一口氣。「差不多了。」她妥協。
她知道,在某方面他很固執,她鬥不過他。
「我跟你一起到櫃檯結帳,然後送你回去。」他安排好她的行程。
她不動。
「怎麼了?走啊!」見她沒跟上來,他回頭問。
「我以為,」她沖著他笑。「認識老闆就不必付錢了。」
利人雋愣住。
下一秒,他也笑出來。陽光突然籠罩似地,瞬間征服了他陰鬱的臉孔。「公司規定,就算是老闆買菜也要付錢!不過,美女可以例外,因為老闆非常願意為美女掏錢。」他笑著說。
若曦笑得更開心了。
她知道,風暴真的過去了。
就算還有一點餘波盪漾,也被笑容的陽光蒸發了。
這一幕,賀承銳從頭到尾看得很清楚、很震撼,卻又很疑惑。
同樣叫「美女」,他被訓了一頓,阿雋得到的,卻是美女的笑容。
他好奇的是,這名女子,到底跟阿雋是什麼樣的關係?阿雋雖然對她關心,但是她卻好像有所保留,刻意跟阿雋保持「朋友」的……距離?
這些答案,他一時之間沒辦法想清楚,更弄不清楚!
畢竟,他已經多年沒回到台灣,根本就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上回宋允兒的態度也讓他懷疑……
也許他應該去找一個人,這個女人對阿雋的事,向來是一清二楚!
賀承銳撇撇嘴,想起「她」,他也有一點挫折……
世界上有兩種女人,他就算把甜言蜜語掛在嘴上,直到嘴巴說爛了也沒有辦法討好!
第一種叫做心有所屬的女人。
第二種還是叫做心有所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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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若曦回到公寓后,利人雋就留下幫忙,沒有離開。
飯桌上熱騰騰四菜一湯,全是若曦的精心傑作。
正確的說法是,若曦掌廚、利人雋打雜,兩人攜手合作,完成這一頓香噴噴的飯菜。
四菜一湯有番茄炒蛋、紅燒鯉魚、清炒葉菜、海參燉排骨、魚頭苦瓜湯,全部都是一些簡單的家常菜。因為是辛苦料理的成果,兩人吃得津津有味。
「想不到你洗菜的手法還滿俐落的,流理台上面竟然沒有沾到一滴水!」吃飯的時候,她誇他。
「我洗碗的速度更快、手法更好。」
「真的?」她面露狐疑。
「你不相信?」
「有多快?有多好?我見過最厲害的人是我媽,我媽做家事可是一把罩。」
他咧嘴笑。「全部放進洗碗機,三秒鐘就搞定。」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你跟我一樣嘛,半斤八兩。不過我不是不洗碗,是沒時間洗碗。」
「你做菜的手藝也很奸,來,請大廚幫我添第二碗白飯吧!」他站起來伸長了手,將飯碗遞給她以示致意。
若曦笑著接過飯碗,為他添飯。「這全是一些家常菜而已。」
「家常菜要做得好,特別不容易,必須添加愛心,才有媽媽的味道。」
「什麼?」她睜大眼睛。「你說我有媽媽的味道?」
「難道不是嗎?你忘了?你已經快要做寶寶的媽媽了!」他故意瞪著她的肚子調侃她。
若曦低頭瞪著自己的肚子,不禁笑出來。「對喔,我都忘了,我就要當媽媽了!」
他露出一排白牙,笑著為她挾菜。「來,媽媽,為寶寶多吃一點菜吧!」
若曦鼓著腮幫子瞪他一眼。「你怎麼可以叫我『媽媽』?」
「讓你先習慣啊!免得以後寶寶喊媽,你還不知道寶寶在叫自己。」
「怎麼可能!」她皺眉頭抗議。
他哈哈大笑。
看到他的笑容,她不禁也笑了。
這樣的感覺真好,真好……
伹,這樣的快樂,很快就要成為回憶。
「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分手?」他突然說。
若曦愣住,嘴裡的飯咽不下去。
奸不容易把飯咽下,她說:「吃飯的時候不要說這個——」
「如果當時我堅持不分手,你會聽我的嗎?」他打斷她,繼續追問。
若曦的聲音哽住。
他抬頭,望向她。「答案是不會,對嗎?」
她放下筷子,然後說:「你問我答案,不如問你自己。」她凝望他。「那個時候你說過,不保證會對我誠實。當時你的說法讓我產生了疑惑,最後因為疑惑而不得不跟你分手。過去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但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分手的決定。可是現在我知道,當時你說『不保證會對我誠實』只是一種渴望疏離的藉口。」
他收起笑容。
「其實,是你無法下定決心。」她說:「你知道,就算我們結婚,一輩子也可能沒辦法相愛,至少,你不保證能愛我。所以,你坦白也殘忍地說:『你不保證會對我誠實。』你說出這樣的話,把決定的權利丟給我,讓我自己選擇留下或者離開。」
他斂下眼,表情嚴肅。
「如果我選擇留下,代表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會再有罪惡感;如果離開,那麼就是徹底的解決,你就可以鬆一口氣了。」她說。
他面無表情。
「但是,以上都是我的猜測。」她再說,鼻頭感到酸楚。「其實,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呢?因為當你跟我說那樣的話,希望我選擇的時候,你的內心,其實非常痛苦。」
他抬眼看她,眸色深沉、複雜得可怕。
「如果你真的那麼無情,那麼你根本不需要讓我選擇,你可以轉頭就走,無情的轉頭就走,不需要任何理由,不必理會我的感受。但是你沒有,你沒有那麼做,你給我抉擇,你壓縮自己的思想與感情,留了空間給我。」她笑了,對他溫柔的微笑。「現在我知道,你不但不是無情的人,而且,你實在非常的體貼,你知道嗎?」
他的身軀微微震動,仿彿她的話擊中了他。
在某一種情境下,某一個女人曾經對他做過相同的事,但那個女人沒有給他空間,也沒有給他這麼多的感悟,包含快樂、內疚、遺憾與失落。
那個女人給他的,只有痛苦。
「但是你太體貼了,可能你並不清楚,這樣的體貼有的時候會更傷人。至少對我來說,我寧願那個時候你轉身就走,不要給我那麼模糊的空間,讓我有餘地猜測。」她繼續往下說:「在那個時候,任何的猜測都會給我帶來痛苦,因為任何的猜測都是不對的。在我了解真相之前,我的心就像沙堡一樣脆弱,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愛情建築在沙盤上,我還以為,你對我的愛情,全都是直接真實的回報,我是以這樣的感受,來設想當時我們之間的矛盾,思考愛情是否還有去路……然後,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海市蜃樓對饑渴的人來說,竟然比真實的愛情還要美麗動人。」
她說完了。
他的一句話,竟然引來她這麼長的一段自述。
他看著她,那目光是深沉、複雜、驚嘆又犀利的!
他不知道,為何看似單純的她,怎麼可以看透像他這樣一個男人?
她為什麼可以如此清晰、坦白、深刻地對他陳述,她內心的感受?
她的內在到底抱藏幾重深淵?
她的腦袋到底蘊含多少見解?
他了解她嗎?
不,現在,他不敢說他了解。
「不要再說話了,快點吃飯吧,飯菜都涼了。」最後,她笑了笑,這麼對他說。
若無其事地,她為他挾菜,然後低頭吃飯。
利人雋移開眼,他的目光仍然深沉,因為看不透她的平靜……
他的內心因為她的安靜與微笑,而不安,而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