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緣(捉捉蟲)
人與人的相處,第一次是講究眼緣的。
這個理論,對於天瀾來說,絕對是舉雙手贊成。就像她第一眼看到阮離熙,莫名的,便感一陣無所隱藏的煩躁。就像在大伏天里從陰涼的空調房一下子走到烈日當空的街道,胸口直悶得喘不過氣來。
「天瀾,他是離熙。」
阮臨之悠悠地開口,對面的阮離熙只顧低著頭,手指在手機鍵盤上快速地穿梭著:
爸把那個拖油瓶帶回來了。
只隔了幾秒,手機便振動了起來:
別惹爸生氣,好好說話!
「哼!」
輕輕低哼了一聲,卻依然傳入了聽力不算太出色的天瀾耳朵里,阮離熙隨意地在她身上掃了一眼,無意對上那雙晶瑩剔透得有些茫然的眼,撇過頭去,手指又動了起來:
鄉巴佬,一副欠扁的樣子。
阮沁瑩,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阮離熙,她是天瀾,往後是你和沁瑩的妹妹。」
阮臨之的聲音嚴厲了幾分,顯然看出了他的不耐煩。阮離熙對上父親的臉:
「哦?妹妹?」
眉峰習慣性地挑了起來,又仔仔細細地打量起天瀾來,眼光始終來回在她已洗得發白的藍色襯衣與牛仔褲上流轉。
「爸,你真偉大,前幾年是阮沁瑩,今年是這個鄉下妞,明年,你是不是準備再帶幾個非洲難民回來,組個孤兒院也綽綽有餘了。」
隨即,低低地悶笑起來。
天瀾緊了緊拳頭,又無力地鬆開,也低低地笑:
「是啊,阮叔真的很好心呢,像你這樣的,不是依然收留到今天了么?」
說完,向阮臨之稍稍鞠了一躬,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身後,隱隱傳來手機猛烈撞擊地面的聲音。
進到房間,她才懶懶地靠在門背上,微微得喘氣起來,稍稍抬起頭,眼淚終究不爭氣地順著眼角滑落下來,輕聲叨念著: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初遇(捉捉蟲)
阮沁瑩一下飛機,打開手提電話,簡訊提示音便「滴滴滴」的鳴響不斷:
阮沁瑩,你快點回來!
阮沁瑩,那個鄉巴佬,竟然把我的衣服混著她的裙子一起給洗了!媽的,快瘋了!
阮沁瑩,你別回來了,死在英國吧!!!
阮沁瑩,回來吧……
下飛機了么?
等待著行李,阮沁瑩就這麼一條一條的翻看著簡訊,她能清晰得想象出那個人發這些時的表情,憋起的眉,緊抿的唇,凜冽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手機屏幕,彷彿自己就在他的面前,而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憤怒地沖她咆哮起來。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酒窩若隱若現的嵌在那張精緻的巴掌小臉上,讓人看了有些移不開眼。「阮離熙,我回來了,馬上到家。」
機場的空調開得有些大,她裹緊了身上的披肩。
事實上。
心裡卻溫暖得不像話。
剛進家門,管家寶媽便激動地迎了上來:「瑩瑩,可回來了1
又抓著她的手臂仔細瞧著:「呀!看看,怎麼那麼黑了,臉也瘦了,我煮了你最愛的冬瓜蹄髈湯,得好好補補。」
阮沁瑩輕輕地回抱寶媽:「天知道我有多思念您的冬瓜湯,你不知道,那些洋快餐吃的我都想吐。」「那還不曉得早點回來1
語氣里卻是不無心疼的。
阮離熙站在二樓的迴廊上,向下俯視著阮沁瑩:「喲,曉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被哪個英國帥哥拐走了呢?1
兩個多月不見,彼此似乎都有了些細微的改變,他的頭髮染成了淺淺的亞麻色,劉海斜斜的遮擋住了那雙有時令阮沁瑩也不敢直視的眼,好像又高了些,這傢伙再長下去,差不多都快高出她兩個頭了,也不知道成天吃了些什麼。「是啊是啊,要不是某人一天到晚催命似地叫我回來,我還真想和那個亨利再同游一回法國呢。」「那你去啊,切,又沒人攔著你1
阮離熙突然有些窩火,等了她兩個多月,聽到的竟然是她那樣的抱怨,口氣也不善了起來。
阮沁瑩知道不能再繼續招惹他了,識趣地走到他的跟前來,認真地凝視著。阮離熙突得狠狠拽起她。把踉踉蹌蹌的阮沁瑩拖進離他們最近的房間里,故意大聲叫嚷著:「快點!我要看你帶的禮物1
才進到房裡,他便不管不顧地死命將阮沁瑩抵在門板上,整個身子狠狠地壓制住她。
反映慢半拍的阮沁瑩明顯感覺到了他身體某個部位的變化,大半張臉埋在阮離熙的胸前,說道:「喂,我剛回來,真的好累,今天,就放過我好不好?"
語氣已經趨近討好了。她難得對他這樣求饒,過去只要她一這麼說話他便受不了,什麼都不管的放任著。
但今天,他沒有打算放過她。「休想!你這個妖精,走了還要故意折磨我……」「我……嗯……」「哪有」二字被他的唇生生地吞了進去,他報復性地啃咬著,輾轉蹂躪,她稍稍動彈一下就被他的身體用力壓回去,雙手早已無力地掛在他的脖子上。
阮離熙的雙手肆意地在她的大腿根部流連,下一秒,毫不猶豫地伸進底褲里,手指插入的一瞬,她的整個身體都禁不住的戰慄起來:「阮離熙……」
她輕咬著發紅的雙唇,努力支撐著即將渙散的意識,在他的眼裡卻成了若有若無的挑逗。「求你了,出來,疼……」「嗯……」
他卻態度強硬,一語雙關:「我偏不!就疼死你1
也許是剛睡醒的緣故。面對著房間里的春色迤邐,天瀾茫然的眼神里看不出什麼情緒,依然是木木的好似沒有睜開。「抱歉……」「你們……好像跑錯房間了。」
從兩人剛剛進來的那一刻,她就在思量著要不要提醒他們,可又有些猶豫,直到阮離熙做出那種限制級的動作她才及時反應過來。
他們待的地方,不是什麼任人隨意」玩耍」的鴛鴦樓,這裡可是她的房間!
糾纏著的兩人突然聽到第三者的聲音都一時愕然在當場,倒是阮離熙先反應過來,臉上閃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替阮沁瑩整理起裙擺,也不看天瀾:「阮沁瑩,正好,來瞧瞧這個爸當寶的鄉巴佬.」「……」「她現在……可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埃得罪不起1
阮沁瑩卻尷尬得一個字都說不出,她沒想到會和這個莫名而得的妹妹,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她現在。
只想找個地洞直接鑽進去。
天瀾自動屏閉掉阮離熙的話,睜著朦朧的睡眼看著阮沁瑩,眼前的女子微紅著臉,低低垂著頭,嬌俏的鼻子襄在小巧的瓜子臉上,薄薄的雙唇水潤透明,長發披散開來,讓天瀾自然而然想到一種名叫睡蓮的植物,安靜淡然地盛開,卻會綻放出讓人別不開眼的淡淡光芒。「你好。」
天瀾率先開口,阮沁瑩緩緩抬起頭來,對上天瀾迷離的眼:「你好,天瀾。」
多少年後,阮沁瑩依然記得這樣特殊的初次見面,不僅僅是因為被天瀾撞見了她和阮離熙的秘密,更因為那雙特別的眼,朦朦朧朧的似乎隔著一層霧,卻像要把人吸進去,想好好看看裡面到底盛著的是什麼。這樣迷離的感覺,一直延續到彼此長大的很多年後……
總統套房的麻煩
手機鬧鈴響了足足有十幾分鐘,天瀾才懶懶地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來,瞄了一眼時間。
天!
九點了,今天是八點半的早班,知道自己怎樣也無法挽回遲到的危機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慢動作地從熱烘烘的被窩裡爬起來,些微陽光從窗帘縫隙里照進來,隱隱照在天瀾稍稍嬰兒肥的臉上,半張臉躲在陰影里,卻顯得格外清朗明凈。
眯了眯眼,可能天氣漸漸微涼,最近變得越來越嗜睡。這可不是件好事,記得哪個名人說什麼,時間是海綿里的水,想擠的話總還是有的,這對於目前的她來說完全不適用。她連海綿的一角都沒握到,又何來擷取一刻半刻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呢。抱著枕頭又發了會呆,不情不願地起床,刷牙。
她刷牙的時候不喜歡看鏡子,頭湊進洗漱台,用力地來回刷著,剛一抬頭,鏡子里的另一個人影真真嚇了她一跳,阮離熙斜斜地靠在廁所門邊,望著鏡子里蓬頭垢面的天瀾,笑出聲來:
「什麼時候讓酒店的員工瞧瞧他們崇拜的經理現在的這副模樣,一定嚇暈一片單身漢。」
扯著她的幾根凌亂捲髮隨意把玩著,天瀾的頭潛意識歪向另一側,不意阮離熙的身子重重地壓過來。
要死,又聞到令她作惡的酒氣了。
輕輕扯回自己的頭髮,扶著晃晃悠悠的阮離熙走出浴室,借著宿醉的酒勁,阮離熙一手搭在天瀾的肩膀上,有些玩味地把自己身體的大半重量壓到她身上:
「鄉下人吶,力氣就是比一般人大……你說,你怎麼不去扔鉛球呢,說不定還能為國家爭光來著,多好……」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半掙著眼看天瀾,這個女人,剛來的時候臉黑呼呼的,也不曉得用了什麼,現在看上去倒新鮮得像個蘋果,白里透著紅。以阮離熙的中文水平,他能聯想到這樣的比喻,實屬不易了。
天瀾把那個醉漢弄到床上時早已氣喘吁吁,看了下時間,九點三十分。意識到再也不能和他耗下去,匆匆換了衣服,出了家門。
床上的男人忽然感到一陣涼意,用被子裹緊了身體,熟悉的淡淡幽香飄散進鼻子里,他琢磨著那鄉巴佬是不是一直慣用什麼牌子的香水,但這樣自然的味道又不像是人工提煉的低劣香水所能具備的,他盯著天花板有些失神,有多久沒回過自己的房間了,要麼不回來,鬼混幾天回家,他便慣性地走進她的房間,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呢?自己都記不清了,是阮沁瑩離開之後么?
比起他房間的蕭瑟冰冷,這女人的房間至少還能讓他模糊的感覺到自己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不至於覺的,每天活的就像個行屍走肉。
現在的他。
連一絲絲的溫暖。
都不想放過。
即使只是暫時的,暫時而已。
攔了出租趕到酒店。天瀾迅速換了制服,急忙開始了一天的巡視。她心想著,終於感覺到當頭的好處了,沒人會關心你有沒有遲到,沒人會對於你那蹩腳的遲到借口嗤之以鼻。
酒店業的大忌便是缺失的時間觀念,而天瀾,獨獨缺乏此項。在對時間觀念嚴苛至極的酒店業存活至今,天瀾也不能否任幸運女神對自己的無限眷顧,她想著可能是自己上輩子修來的福吧。
想到此,覺得實在可笑,撲哧笑了出來,為自己想到的這個爛俗理由。思緒飄渺之間,對講機的喊話適時打斷了她:
「經理,您在哪?總統套房的客人鬧的很兇,默經理快扛不住了,請趕快過來……」
「知道了,我馬上過來.切記!千萬別和客人起衝突。」
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天瀾直奔阮臨宮的總統套房。匆匆趕到時,房裡已站了一堆人,地面上杯盤狼藉,葡萄酒灑在純白的波斯地毯上,在吊燈的映照下折射出詭異的光芒,摔碎的立燈靜靜的躺在地上,窗帘全數放下,整個大廳里昏暗不明。
客房部張力帆一看到天瀾,抿緊的唇稍稍鬆了松,立即趕來,附在她耳邊簡明交代情況:
「醉酒的客人,要死要活的,吩咐我們去買安眠藥,剛剛還打了默安一巴掌,現在把自己瑣在房裡,我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叫保安了么?」
「是總統套房的客人,所以……有些為難……」
「房子登記在誰的名下?」
「是一位叫慕容毅浩的客人。」
慕容毅浩?
天瀾的思維快速地運轉,阮臨宮的總統套房長期被租定,但卻鮮少有人入住,一間空著的總統房,按六星級酒店標準,一天的租金是三萬人民幣,這樣燒錢的客人簡直有些難以置信。她還沒到阮家的時候,和母親在街頭賣包子賺生活費,一個肉包子六角,菜包子一個五角,如果要在這房子里住上一天,她和母親要賣上多少個肉包啊?真是令人乍舌的貧富差距!
「把客人的資料調出來,立即通知對方。」
天瀾果斷地下令,不足十分鐘,張力帆拿著資料快步趕來,天瀾按著對方留下的資料撥過去,嘟嘟幾聲之後便接通了:
「你好,總裁辦公室。」
公式化的女聲傳來。
「你好,我想找慕容毅浩先生,有很要緊的事.」
「請問有預約么?」
「很抱歉,事發突然,慕容先生在阮臨宮訂的總統套房出了些緊急狀況,我想立即和他通話。」
對方沉默了幾秒:
「請稍等。」
嘟嘟的忙音之後,電話接起:
「哪位?」
「慕容先生?」
「恩。」
天瀾決定單刀直入:
「你在阮臨宮訂的總統套房出了些狀況,有位女士喝醉了,把自己關在房裡,吩咐服務生去買安眠藥,我們現在有些為難。」
「為難?這位小姐,我看你應該開始另謀出路了,連客人至上的基本宗旨都難以遵照,對於阮臨宮這樣的酒店你似乎高攀了。那麼我現在教你,買瓶葯過去給她,告訴她是我吩咐你們買來的,她愛吃多少吃多少,和你們完全無關。」
停頓了一下:
「懂了么?」
「先生,我們立刻照做,但是出了什麼事,恕我直言,我們酒店是概不負責的。」
這樣的冷嘲熱諷,讓她很自然的聯想到某個欠扁的傢伙。語氣也變了調。
「負責?哼哼,謝謝,我想完全不需要,如果她真的服藥而亡,是那樣子的話,我會很感謝貴酒店替我解決了這個小麻煩。再見。」
掛上電話,天瀾依著電話里的指示,火速安排服務生去酒店的藥房拿了一瓶葯過來,她拿著藥罐,輕輕敲了敲房門門,很快,砰的一生巨響,什麼重物猛烈撞擊門板的聲音:
「滾!全都滾出去!滾!」
撕心裂肺的喊叫,房門外的服務生都睜著眼,靜默無聲。
「葯呢?為什麼還沒來?廢物!都是些廢物!他呢?為什麼還不來?!為什麼?!」
「女士,請您冷靜些,您要的葯我們已經拿來了,慕容先生讓我們轉告您,你,愛吃多少就吃多少,和我們無關。」
房間里一下子沉靜下來,再也聽不到任何東西碎裂的聲音,也聽不到撕心的尖叫。天瀾覺得不對勁,正準備吩咐張力帆把房門打開,房裡的女人喃喃開了口:
「呵呵,呵呵呵,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們都出去吧,讓我好好靜靜。」
語氣已平靜了大半。
「好的,您有什麼吩咐請立即聯繫我們。」
也沒有再提及安眠藥,天瀾用眼神示意張力帆,張力帆有些猶豫,但還是帶了一堆人馬離開了套房。天瀾也隨即跟了出來:
「她這樣……沒問題么?」
張力帆問道,依剛才的情形,他還是有些擔心。
「不會,你看,她連安眠藥都沒問我們要,一般來講,求死只是一瞬的事,過了那一刻,就算吃了熊膽可能也不敢了。」
或者,只是個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天瀾想著。這個世界上,誰離了誰不能活呢,在對方眼裡,你的離去恰恰是麻煩的解決,她替那個女人感到可悲,卻又鄙視她的愚蠢,竟然會用那樣可笑的方式挽留覺的她是麻煩的男人,哼哼,女人啊!
煩悶
正如天瀾所想的,套房的客人在中午就退了房,出了這個酒店,要跳樓要*****都不關他們的事了。天瀾知道這樣想有些冷血,可有些時候他們內心的寒冷又有誰了解,默安早上被打了一巴掌,到現在臉還是腫的,卻還要向客人陪笑道歉。又有誰會心疼她?張力帆早就該交班了,為了早上的事卻耽擱到中午,離開的時候滿臉倦容。
這樣的日子,天瀾早就過夠了,卻無法如願離開。因為這是阮臨之的飯店,那個對於她來說親如父親的男人,那個總是站在窗前發獃的孤獨男子。
以前母親總是說:
「天瀾,不怕,有老媽在,就有陣地在!」
母親離開的時候,她覺得她失去的不僅僅是她唯一的陣地,而是整個天地。阮臨之出現的那天,她正在街邊賣包子,白騰騰的蒸氣彌散開來,他微笑著緩緩走過來,隔著模糊的霧氣,畫面就這樣定格下來:
「天瀾。」
「我來接你回家。」
天瀾知道他和母親有故事,卻從來沒有開口過問,她無意知道,也不想了解。這樣很好。阮臨之希望她念酒店管理,那她就念,他從不逼她,可是她卻明白什麼情況下需要逼自己。
吃過飯,天瀾待在辦公室填寫檢查報告,手機想起,憋了眼來電顯示,不耐的接起:
「你把那件灰色西裝放哪了?」
「哪件?」
「Charvet的那件。」
「打開房裡左邊的衣櫃,都在裡面。」
「沒有!找過了。」
「那就換一件,又不是就這一套。」
「不行,我就要穿這件。」
「那你要我怎麼辦?」
「你現在回來找還來得及。」
「那你右邊放襯衫的找找看。」
「沒有啊,不讓你過來看下了么?。」
「阮離熙!我在工作,你可不可以公平點?」
她今天一點都不想對他忍氣吞聲。
電話那頭的男人窩在她的床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泰迪熊的毛,閉著眼:
這女人,今天不對勁啊。
那件所謂丟失的灰色西裝靜靜地躺在一邊,看著主人興奮地玩著自以為很高明的惡作劇。
「你回來,我不扣你工資就是了,一樣在我手下,酒店家裡的有什麼區別。」
「抱歉了,阮總,在酒店你的確是上司,在家裡,誰都不是誰的誰。我沒有義務,成天給您做這做那的!」
「啪」的掛斷電話,心裡竟說不出的舒爽,感覺一早上受的氣得到了足夠的發泄,看,她就是這樣的人,很容易生悶氣,卻又很容易滿足。
阮離熙有些怔愣:
丫的!吃熊膽了!
從床上搜的爬起來,套上西裝,進車庫把車子開出來,直奔阮臨宮……
阮離熙的惡作劇
「瀾瀾,聽說了沒?」
默安湊到天瀾的耳邊:
「太子爺駕到了。」
默安化了淡妝的臉亮晶晶的,分外有神采。早上才被打了一巴掌的女人,現在已經神氣活現得聊起八卦了。真讓天瀾羨慕,她絕對做不來的。
「是么?大概睡飽吃飽,出來找樂子來了。」
他吃飽飯還能做什麼呢,無非是找地方消遣玩樂。
默安倒有些許錯愕:
「也沒見過人家幾次啊,怎麼你眼裡都快噴出火了。」
說錯了么?
吃飽喝飽就瞎晃來了,只不過這次晃到的是自家頭上。更理所當然了。
酒店裡沒人知道她和阮家的關係,默安也只當她是對這種人的厭煩,殊不知這恰恰是她對家裡那個惡少的品性了如指掌的深刻體現.
私人電話又想起,看了來電顯示,直接恩掉。一會兒,清麗的雨的記憶又響了起來,默安覺得奇怪:
「怎麼不接啊?」
「騷擾電話有什麼好接的?」
默安惡作劇地笑了起來:
「男的啊?」
天瀾瞪了她一眼,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
「是個極品呢,要不?你幫我接?」
「不用,不用.」
默安連連擺手,據她對天瀾的了解,能讓她忍無可忍甚至掛掉電話的人是極少的,她有時就像一攤死水,怎麼拍打都激不起一點浪花來。對於酒店這個行業,正好合適。但放在平日,卻又有點漫不經心了。默安承認她喜歡天瀾,因為她很純粹,不造作,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不知道虛偽是什麼的女孩,做起朋友來也很舒坦。
「瀾瀾,打你幾個電話了,沒看到么?」
分外怪異的語調,異常熟悉的聲音。
瀾瀾?
天瀾扭過頭,阮離熙站在辦公室門口,身邊站著人事部的王經理和公關部的單經理,戰戰兢兢地跟在兩邊,顯然被阮離熙的突如其來嚇了一跳。
「阮總說……來視察一下酒店的經營情況,看看員工的工作狀態。」
「王經理,現在客房部的都很忙么?」
「是的,阮總,旅遊旺季,各部門都很忙,客房部相對於其他部門,事情還要繁瑣雜亂些,有些時候一忙起來,二十四小時都下不了班。」
「哦,是這樣啊,那我替天瀾經理請假一天似乎也不過分了。」
「額……不過分的,客房部的員工確實承受著更大的壓力。這段時間,人手不夠,班次排的緊了點,他們確實缺乏足夠的休息。
「怪不得啊,她每天早上,都睡不醒似的,總要我軟磨硬泡的,才肯起來。」
阮離熙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走向天瀾,順手理了理她散在鬢邊的碎發。天瀾一眼看透了他眼裡報復的快感。她清楚極了他的為人,讓他不爽了,他定會十倍的加以奉還。
依稀想起高中那會兒,她不小心摔碎了他送阮沁瑩的玻璃玩偶。夜晚,她親眼看到兩個癩蛤蟆從折起的被子里跳出來,自此以後,她一個月都不敢再上自己的床。
早知道就接他電話了,她還是樂觀了點,自以為長大后他會成熟些,可是卻偏偏忘了這世上還有變本加厲這個詞。離開的時候,憋見默安張得可以塞得下一個雞蛋的嘴,不禁莞爾:
瞧,默安,我又沒騙你,的確是個極品。
極品的垃圾罷了!
出了酒店,上了車,天瀾一把扯過阮離熙掛在手臂上的外套,罩在臉上。
開始睡覺。
「好玩么?瀾瀾?」
怪腔怪調的語氣。
「嗯,挺好,以後多來來。」
她悶在外套里,聲音些許含糊,聽不出任何不悅的情緒。
無趣!
阮離熙癟癟嘴,沒有如期看到某人暴怒的臉,興緻也掃了一大半。天瀾倒是沒說偽心話,最近真的很疲憊,他的惡作劇正好順水推舟,她終於可以回去好好補補眠。
「聽說酒店來了個美女?」
他開始沒話找話,事實上,把她拉了出來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嗯。」
「到底好不好看?」
「嗯。」
天瀾根本不曉得他在問什麼,車子里溫暖如春,椅子的高度又調節的剛好,她早已迷迷糊糊雲里霧裡了。
「替哥介紹介紹?」
「嗯。」
阮離熙覺得不對勁,剛還不像個豹子似的,怎麼這會兒那麼溫順了,說一不二的。輕輕拉下蓋在她頭上的外套。
睡著了?
「天瀾,你說,你是不是個鄉巴佬?」
「嗯。」
哈哈,承認了!
「天瀾,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阮離熙?」
一閃而過的問題,他卻脫口說了出來。
「嗯。」
午後的陽光在她臉上肆意灑過,幾根髮絲在光線的照耀下泛出微微的金光,她就這樣乖乖的,乖乖地躺在他的身邊,收起了平日里對他的張牙舞爪。
他的心裡。
居然意外的泛起真實的踏實感。
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放慢了車速,嘴角隱隱抽動了一下,帶著她駛向茫茫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