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7章
衝破封印
青蒙蒙的月色在樹林上空與林間空地上投下薄薄的光影。結界缺口處方圓百丈被耀得如同白晝。數條身影從缺口冉冉飄落。
結界缺口處飛下數條身影。當先的是披了甲胄的西虞昊,他身邊站著身姿曼妙的侍衛小蛇。緊隨其後的是穿著身白色寬袍的凰羽,他身邊還有個著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是櫻柔公主。
西虞昊眉頭緊鎖,不耐煩的說道:「百丈開外不可視物,放火燒林!」
「不可!」凰羽的手搭在一棵樹上,迅速的回頭道,「鬼面以禁忌之法在黑幽深淵造了這片樹林。樹木中含有怨靈之毒,放火燒林,你的銀甲衛怕是抵不住。」
西虞昊沖跟來的小蛇吼道:「速去調兵來。一百銀甲衛搜不了林子,孤調一千銀甲衛來!」
「殿下可否讓羽試試?」凰羽輕輕一掌拍在樹上,數點綠色螢光從樹身裊裊飛出。飄浮飛於百丈外停住,又有一丈方圓的景緻被綠光照得清楚。
凰羽身影飄起,長袖揮動,出手如風。
櫻柔眼裡生出傾慕,脆生生說道:「我也來助羽哥哥一臂之力!」她飛於凰羽身邊,手中長長的披帛像片雲彩飛向樹林。
瑩瑩綠光中凰羽和櫻柔身姿曼妙,一剛一柔配合默契。幽幽的綠色瑩光從樹木中飄出,像綠色的星辰漫天閃爍。
萬千流螢繞著兩人飛舞。淡淡的瑩光映亮了凰羽絕美的面容。櫻柔掬了捧瑩光,輕吐一口氣,那棒瑩光聚成一朵小小的花,緩緩飛到凰羽面前。
凰羽笑了笑,伸指彈開,旋身飛回。
唐淼想起那一年和同學去看明星演唱會。買了最便宜的票,坐在體育館的角落。舞台很遠,遠的令她沮喪。凰羽就是聚燈光下的明星,而她隱藏在角落,遠遠的仰慕。
他聽不到她的掌聲與尖叫聲,與他共舞的不是她。
唐淼心裡鼓滿勇氣,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出一步。
鬼面輕輕的嘆息:「回去吧,我不留你了。」
她不由一怔。
「別出賣我就好。將來我會兌現承諾帶你去凡界。」
「別以為我是良心發現。我不過是想看看,西虞昊要假戲真做,凰羽會是什麼反應。他會不顧他的大業搶了你走呢,還是繼續隱忍。哈哈!」
鬼面的聲音細如絲線。唐淼蠢蠢欲動的心這根線扯著,心臟傳來輕輕抽痛。她無法去想象,萬一被鬼面說中,會是什麼結果。她收回了腳,默默的看著明亮燈光下並肩而立的櫻柔和凰羽:「我不會讓他為難。分離,並不等於不愛。我喜歡他,哪怕現在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一顆矛盾重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唐淼微笑:「你不是說不能出聲嗎?怎麼又可以了?」
「好戲還沒開場呢。」良久才傳來鬼面懶洋洋的回答。
好戲?會是什麼?唐淼疑惑的想,鬼面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結界缺口處。
凰羽指著樹林說道:「四下一目了然,不見鬼面和仙姬的蹤影。他定也能想到咱們會來他昔日修鍊的地方,必不會再躲在這裡。」
櫻柔跟著飛回來,縴手一指水泊:「本宮覺得鬼面縱然不在,但仙姬沒準會被他困在水泊中。羽哥哥不覺得那片水泊給人的感覺甚是奇怪?」
霧氣瀰漫的水泊,讓凰羽又想起唐淼的盈盈淚眼。她不想留在西虞昊身邊,他也不能明目張胆的帶走她。凰羽嘴裡泛起淡淡的苦澀,輕描淡寫的說道:「鬼面被我用鳳紫花冠重傷,他為了保命脅持仙姬,怎麼可能將她獨自扔下?公主多慮了。」
西虞昊沉吟片刻道:「孤去瞧瞧。」
他帶著多多和十餘名銀甲衛飛進了水泊。
西虞昊披著甲胄。細碎的鱗片精巧的連綴在一起,閃動著暗金色的冰冷光芒,襯得西虞昊異常英武。他的眼神充滿的警覺,像只豹子,隨時能撲倒獵物。
打定了主意的唐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一不留神發出聲響。
裊裊的霧被風吹著四下飄蕩,西虞昊帶著銀甲衛圍著水泊飛了兩圈,其中一次離唐淼不過兩丈。盤恆片刻后,西虞昊終於帶著侍衛飛了回去。
又過得片刻,樹林里所有的仙再次從缺口飛走。
漫天的綠色瑩光還在空中飄浮,唐淼望著凰羽的身影消失,嘆了口氣道:「他們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鬼面沒有回答。水泊上的霧氣變得更濃了。
唐淼沒好氣地大聲喊道:「出來吧!他們走了!」
鬼面仍然沒有出聲,這讓唐淼有些不安。她摸著額頭那塊與皮膚像是長在一起的符籙,靈光一閃,喝道:「你把我困在這裡,你究竟想做什麼?!」
這時,缺口處飛下一道身影,沒有停留,筆直的飛向水泊。
唐淼失聲驚呼:「凰羽!」
鬼面的聲音冰涼無情:「傻女人,所有人都會猜我逃進了黑幽深淵,我為何還要來?我不過是以你為餌引凰羽獨自前來罷了。呵呵,西虞昊進水泊的時候你喊兩聲救命,我就沒辦法設計凰羽了。是你,害死他的!」
唐淼張嘴欲喊。
鬼面大笑:「喊啊,把他引進來!」
唐淼閉上嘴,望著發光的水泊,提起裙子往前跑。水裡突然長出一朵磨盤大小的白色花朵。花瓣上生滿密密的尖刺,花心張開,尖銳的牙,血紅的口。唐淼駭得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尖叫了聲。
鬼面笑道:「這聲音不錯。他已經來了!乖乖站在旁邊看戲吧,看看他能為你犧牲到什麼程度!」
那朵白花花心噴出股黑色的霧氣,唐淼吸得一口,渾身立時變得僵硬。
鳳紫花冠發出紫色的光芒,穩穩托著凰羽立於水面一丈之上。漫天飛舞的瑩瑩綠光緩緩向他飄來,在他手心聚為一枚綠色的光球。唐淼的聲音在霧氣中出現,辨不清方向。
他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躲在水泊中。鬼面,你算得很准。我不想讓她再回西虞昊身邊,就一定會獨自回來救她。這就是你逃進黑幽深淵的目的吧?從來沒有仙能從黑沼靈地的迷霧花陣中全身而退。借著迷霧花陣殺了我,帝尊一位再無人與你爭奪。可惜你的元神受損,你能支撐陣型多久?我等你靈力不繼時再出手,你只有死路一條。」
籠罩在唐淼四周的霧氣驟然消散,那朵花居高臨下的端詳著唐淼,花枝亂顫,彷彿她是它的美食。
鬼面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詭異的飄來:「我靈力不繼時,我會先殺了她。我給你公平的機會。讓我打傷你的元神,再和我公平一戰。她的靈力被封,躲不開棘刺玉臉花的。」
唐淼閉上了眼睛。額心符籙的光隱隱籠罩在她的識海上空。壓制著她的靈力。如果她有靈力,如果她有力量,凰羽就絕不會受人威脅!唐淼全神灌注激發著凝固的靈力。漸漸的她陷入冥想之中,忘記了正在對峙的兩人。
打傷自己的元神?再與鬼面一戰?凰羽冷笑一聲,手掌拍出。托著的綠色光球劃為流光,擊向唐淼身邊那朵棘刺玉臉花。
玉臉花不知深淺,被綠色光球充盈的靈力吸引,張開了血盆大口。像是鐵釺子□水裡,嘶嘶聲中,玉臉花花莖痛得扭曲,轉眼燒灼為灰。
轉瞬之間,水裡又長出一枝棘刺玉臉花來。花枝輕搖,似在得意的笑。
「我自傷元神,不僅救不了她,還會死在迷霧花陣里。鬼面,我不會上當。」
鬼面憤怒的喝道:「你嘴裡冠冕堂皇。你不敢打傷自己的元神。你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當年你為了練成鳳紫花冠,不就沒管過那株千絲藤的死活?!」
凰羽憤怒地手緊緊攥成了拳。他冷冷說道:「我練鳳紫花冠最要緊的時候,你黑沼靈地為了阻止我,給千絲下毒。今天你又用她來要脅我,黑沼靈地就只有這一招嗎?」
「哈哈!我早告訴過你,黑沼靈地做事不計後果,只問結果。事實上,你還是選擇了繼續練成你的鳳紫花冠,任她毒發元神枯亡。你和我黑沼靈地又有何不同?」
「練不成鳳紫花冠,重羽宮上下再也敵不過黑沼靈地。千絲元神枯亡,但重羽宮上下還有成千上萬個千絲要我保護。黑幽靈姬害死了千絲,我一直都記得。」
「說到底,你不夠愛那株千絲藤罷了。呵呵,你既然連千絲都可以舍,你自然也會捨棄她。你這麼篤定我不會傷害她?我現在就讓你瞧瞧。你隨時可以喊停,自傷元傷進迷霧花陣來和我做生死之決!」
一道紅芒從水裡射出,狠狠擊在唐淼胸口,攸地沒入了她的身體。
全神調動著識海靈力的唐淼渾身一震,胸口傳來股灼燒的火熱。她沒有意識的仰起了頭,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被符籙壓制的靈力被這股莫名的力量激發,如海嘯般直衝浮於識海上方的符籙金光。
「鬼面!」凰羽厲聲喝道。
鬼面張狂的大笑:「看清楚了?口口聲聲把重羽宮掛在嘴邊的羽公子,肯自傷元神進迷霧花陣了么?要不要我繼續?」
被激怒的凰羽靈力賁涌而出,樹林里的樹木嘩嘩作響,枝葉綠葉離枝射出,箭矢一般疾射進水泊。
嗤嗤聲中,水泊被鋒利的葉片劃破了平靜,濺起道道白色水線。
那株棘刺玉臉花瞬間罩住了唐淼的頭。鬼面恨恨的說道:「你再打啊!」
凰羽倒吸口涼氣:「鬼面,你夠狠!」
鬼面得意的笑:「你要她平安,就替我把西虞昊從黑幽深淵引走。等我元神恢復,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了她。」
「你算定我會看出水泊有異,算定我會獨自回返。你根本不是要我自傷元神與你一戰!你是元神傷得太重,已無靈力抵擋!你沒有靈力再設迷霧花陣。如果是迷霧花陣,這些樹葉根本不可能射進水中。水泊里不過是座普通的迷陣隱身陣罷了。我自傷元神,你就可以借著迷霧逃走。我不上當你就用她威脅我替你引開西虞昊,等你養好元神可以從容離開黑幽深淵。詭計多端心狠手辣!鬼面公子,羽佩服!如你所願!我只要她平安!原來你的本相竟然是朵棘刺玉臉花!能修到今日的靈力實在讓羽大開眼界。」他說完轉身就走,鳳紫花冠托著他化為一道紫光,直衝雲霄。
「凰羽,老子也佩服你,繞了十八道彎也能被你看穿!」棘刺玉臉花瞬間消失,渾身浴血的鬼面摟著唐淼雙腿一軟咚的跪倒在了地上。
唐淼的額間符籙四周隱隱有圈光芒透出。鬼面喃喃說道:「沒想到我的一擊竟給了你機緣。北帝天尊給你下的封印竟然這樣被衝破。既然是天意,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傻女人,記住,只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總是靠別人救,看著都替你著急。你比我可憐,以後做個強大的女仙吧。」
他手指點向額心,一縷紅光從指尖射向水面。水面霧氣消散,如血流淌的紅色花朵殘碎地浮出水面。靈力驅使下,紅色花朵爭先恐後的聚集成九簇,如燃燒的火焰以九宮之位圍繞在兩人身邊。
九朵指甲大小紅色花朵晶瑩剔透,像極品的紅色瑪瑙浮在半空。
鬼面頭也不回的伸手招來,一朵又一朵拍進唐淼胸口:「你別怨我,凰羽留下的花印沒了。我消了他的花印,但也助你解了封印。你要有良心,就替我多氣氣他。他生得美,能把東極地的女人迷死不償命。他靈力深厚,我打不過他。早開靈識,卻生來就不如他......瞧瞧,我的本相居然是朵醜惡無比的棘刺玉臉花,怎趕得上凰羽神木!哈哈......」
鬼面放聲大笑,布滿筋胳的臉扭曲變型,如來自地獄的魔鬼。他放下唐淼,仰頭望向青蒙蒙的月光喘著氣,用盡最後的力氣滾進了花簇中。萬千紅色的花朵吸附在他身上,密密成繭,包裹著他沉進了水中。
胸口的灼熱化為一道道醇厚的力量。識海中青色的水之靈力與白色的冰霜之寂合二為一,直衝額心。那張符籙被巨大的靈力噴離,唐淼張嘴吐出一團濁氣,四肢百胲如浸在暖暖的春水中,身體輕盈如煙。
恢復容顏
從高處看,這條狹長的黑色地縫足有百里長。西地九重天仙境是美人,這條黑色地縫就是美人臉上一道令人惋惜的疤痕。
仙界如果不以四地劃分,單以門派家族區別,重羽宮也稱得上仙界的世家大派。凰羽清楚記得文字記載中黑幽深淵的由來。仙界四分前仙界之主走入魔道,奪舍噬靈以延壽元。仙界群雄紛起,滅神君后仙界裂土分界。相傳黑幽深淵便是神君最後元神消散之地。他的怨氣與曾吞噬掉的仙家元神變成了殺不盡的怨靈。西地曾數次興兵攻入黑幽深淵,仍然不能將其消滅。
「鬼面,你果真選了個好地方。」凰羽語氣蕭索。
所有人都知道鬼面躲在黑幽深淵裡潤養元神。唯一能找到他的地方就是鬼面五年曆煉造出的樹林。但誰又知道那五年裡鬼面在黑幽深淵裡沒有別的藏身之所。
獨自回返再入黑幽深淵已是冒了被怨靈噬魂的危險。腳下青蒙蒙的霧氣里傳出幾聲怨靈的桀桀號叫聲。一種無力感從心裡生起。想飛離這裡,下面又似有根線綁住他的心。凰羽靜靜的立在空中,傷感的扔掉了攥在手裡的一把斷藤,默默的看著它們簌簌飄落。
「公子可有心事?」
熟悉的聲音讓凰羽心裡湧出委屈,他猛然回頭,看到一張慈愛的臉,綠眸閃過依戀。
紫棕看著衣袂飄飄的凰羽,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微笑道:「公子突然離宮,可找到了答案?」
凰羽沒有回答,緊抿的嘴泄出倔強之意。
紫棕不經意的瞟了眼下方,和聲說道:「公子是重羽宮的希望,七長老都是看著公子長大的,誰都心疼公子,誰也不會逼迫公子。」
凰羽臉上並無喜色,偏開頭輕聲說道:「我知道。紫棕長老,難為你從極夜海趕來。西燭長老在營中幻身成我,我即刻回去不會引起懷疑。鬼面公子......就請長老多盯著了。」
他掉頭飛向營地駐紮的方向,紫棕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應該天亮了。仍然青蒙蒙一片,顯然比夜晚多了幾分明亮。
唐淼躺在水泊中的淺灘上。如水漾動的光暈包裹著她。細密的冰雪珠子從額心汩汩湧出,流過她的臉頰,容顏一點點褪散,露出嬰兒般柔嫩紅潤的肌膚。像一枝新蓮娉婷出水,污濁不堪的長裙洗滌如新。
額頭霜花印記徹底消失的瞬間,唐淼打了個呵欠,從睡夢裡醒來。
她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身體輕得風一吹就要飄走似的。她看了看四周,安靜的樹林,安靜的水泊。沒有凰羽,沒有鬼面。他們去哪兒?唐淼疑惑的想著。一低頭,她又好奇的發現身上的裙子一塵不染。她望向結界的入口,眨了眨眼,決定飛去看看。
身體離地而起,腳下自然聚成一朵厚實潔白的雲朵,踩著有了質感。往常像有股氣流在托著她,現在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她蹲下身摸了摸,撈著一把空氣。唐淼撇嘴暗笑自己傻,再厚實,雲朵依然是空氣。可是腳踩上去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她飛得三丈高,蹲下身下定決心一屁股坐下。雲朵溫柔的托著她,唐淼嘿嘿笑了,眉梢一揚,坐著繼續往上飛。
轉眼間就出了結界,樹梢在身下兩丈開外,密密的綠葉擋住了視線,厚道的讓她感覺並沒有多高。
她望著頭頂青蒙蒙看不到盡頭的天穹,上次飛上去被怨靈圍攻的場面讓她有些猶豫。但是不走,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吧?
「桀桀——」怨靈的怪叫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唐淼嚇了一跳,趕緊順著結界缺口落下。
一團黑影紛涌而來,唐淼暗呼糟糕。怨靈從結界缺口衝下來,她可擋不住。
黑霧中冒出的細長手指說不清有多少,轉眼間離她不過幾丈遠。唐淼抬手就是一掌,靈力結成冰牆封住了缺口。
急雨般的撲撲聲響后,青白色的怨靈腦袋撞上了冰牆。
柔和的水潤光華從冰牆和結界缺口的邊緣散開。數道七彩之光從樹林上空流星般劃過。趴在冰牆上的怨靈瞬間化為一片霧氣消散了。
唐淼疑惑的看著頭頂閃過的七彩之光。整座樹林的結界在光芒的映襯下形成座透明的穹頂。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難道她把結界缺口修補好了?像女媧補天,弄了塊冰牆就補好了?她有些不相信似的又沖著缺口飛了上去,手摸著一層軟軟的東西。她站起身再往上飛,結界輕輕觸壓著她的腦袋。
怨靈進不來了。唐淼鬆了口氣,轉眼又傻了。西虞昊和凰羽帶著銀甲衛用天火燒了半天才灼出一個洞來,她怎麼出去?把怨靈封在外面,也把自己關在了裡面,唐淼哭笑不得。
她無奈的坐在雲朵上在樹林里無聊的轉悠。
飛過水泊上空時,清澈見底的水底有團紅色的閃過眼帘。她往下看了一眼,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從泛著微光的水泊上閃過。唐淼愣了愣,飛近水泊低頭去看。清亮的水裡清楚的映出了她的臉。
「我的封印沒了!」唐淼驚訝的摸著額頭。她乾脆的落在水泊中的淺灘上,蹲下身體仔細的看。
那兩撇可以不用眉筆的眉毛箭竹葉似的精神抖擻。眼睛清亮有神,笑起來像兩彎月牙兒。像是她,又似乎和大半年前的自己不一樣。說不出有哪點不同,原本平凡的最多只能稱為清秀的臉多了層光,更為白皙。
唐淼興奮的一掌拍在水裡。水面發出轟然巨響,手掌落處水浪刀切豆腐般分開,露出水底一個紅紅的東西,又轟然合攏,激蕩不己。
她張大了嘴巴,轉過身又是一掌對準身後的水泊拍下。她像扔了塊手帕似的,將巨浪一樣的水拋遠。看著半空中小山般透明的水砸下來,唐淼手掌翻轉,又輕輕鬆鬆的將水放進了水泊里。
「我練成了絕世武功?」唐淼瞪圓了眼睛,迫不及待的飛向樹林,一陣亂拍。
數聲沉悶聲響后,高大的樹木應聲倒地。轟隆隆的巨響聲中唐淼終於意識到,她好象,彷彿,絕對是擁有了更為強大的靈力。
她興奮在林子里飄來飄去,遊盪了半天這股興奮勁兒才過去。現在,她是不是可以飛出黑幽深淵了呢?
再次飛過水泊時,她又看見見清徹的水底那團紅色的東西。這是什麼?唐淼乾脆的以掌為刀分開水波,水浪再次合攏,像是個紅色的蠶繭。
水要是一直分開就好了,唐淼有些不耐煩的雙手往外一拍。水浪再次被拔開,瞬間立成兩道冰牆。
唐淼又一次被自己的靈力唬住了。她閉上眼睛,神識瞬間進入了自己的識海。青色的靈力如波濤般洶湧,泛著點點銀白色的光。難道瓏冰玉的馭水之靈和冰霜之寂合二為一了?唐淼睜開眼睛,滿意的敲了敲凝結成冰的牆,笑咪咪的說道:「挺結實的。」
身前一條現出甬道直達水底。那團紅色的物事現出了原形。
密密的紅花包裹成團,像一隻卵平靜的躺著。唐淼輕彈手指,水底淤泥上結成薄薄的冰蓋。
「免得弄髒了我的裙子。」唐淼得意的揚眉,順著結冰的路輕飄飄的飛了過去。
飛凰翠翎
紅花成繭,足有一丈長。
飛得近了,唐淼發現它並非完全靜止。拳頭大小的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停地枯萎凋謝,又不停的綻放出新的。花瓣紅如鮮血,不帶半點雜色。凋謝怒放交替進行中,花繭如有生命一般。
唐淼想起了水泊里噴涌而出鋪滿水面的花朵。難不成那些花朵是它弄出來的?這些花朵她怎麼看上去這麼熟悉?好奇心驅使下,唐淼伸手想摘走一朵。
手指觸到紅花的霎那,花繭生出股巨大的吸力。猝不提防的唐淼被拉著撞了上去。身體與花繭接觸的瞬間,密密的花朵如章魚的吸盤牢牢的附在她身上。她驚慌之下試圖擺脫。靈力湧出如泥牛入海,花繭光芒更盛,耀得唐淼睜不開眼睛。
身體與花朵接觸的地方如被針刺,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她努力扭動腦袋去看,一襲白衣沁出點點鮮血,沒入了花瓣中。
唐淼心裡一涼,她會不會被吸成具乾屍?驚怒之下唐淼激發了所有的靈力,試圖擺脫花朵的吸附。力量像開了閘的水,傾瀉而出。
一層紅花被凍成冰塊掉落,更多的花朵從花繭上飛離而出,緊緊粘在唐淼身上,一層又層將她包裹起來。初初還能看到花繭上一個人形的身體不停的扭動,沒多久就不再有動靜了。
無力再掙扎的唐淼知道自己還活著。馥郁的花香直撲入鼻,令她暈暈欲睡。花繭似乎並不想將她吸成乾屍,像是以她為橋樑,將靈力被吸走又送回她體內。
花繭不停的吸吐著唐淼的靈力,滋啦啦的蓬蓬綻放凋零。花瓣光華流轉,像潤澤的玉石雕就,嬌艷無比。
像是饕足了打著飽嗝,花繭一明一滅的吞吐著光芒。
被花朵包裹著的唐淼軟軟的從花繭上滑落,疲倦得連根手指頭都懶得抬起。花繭微微顫抖,裡面像有隻小雞在啄著蛋殼,渴望破殼而出。
遠遠的空中,紫棕上仙驚愕地看著下面發生的一切,臉上神情變幻莫測。
「不能再讓你錯下去......」紫棕上仙眼中透出決然之意,聽到四周怨靈桀桀怪叫著向他湧出,捏了個法訣,身影憑空消失。
片刻后,一根紫黑的細絲刺破結界鑽進了樹林,幻回了紫棕上仙。他望著漸漸發亮的花繭嘆了口氣,從懷裡取出個黑色的葫蘆。
他的手指在葫蘆上輕輕摩挲著,喃喃說道:「這壺流火已收藏了九百年,會在瞬間融掉你的元神,不會有絲毫痛苦。」
花繭似乎察覺到了危險,花瓣抖得更厲害,發出陣陣輕輕的嗡嗡聲。
紫棕上仙微怔,迅速的拔開了葫蘆塞。手指靈力牽引下,葫蘆里噴出股火紅的水線,徑直射向唐淼。
花繭在此時驟然炸開,密集的花朵迎頭撲向水線。一身紅衣的鬼面從花繭里飛射而出。
漫天花朵爭先恐後的射向流火,離水線尚有一尺距離便化為冉冉輕煙。撲面而來的熱浪激得鬼面髮絲根根揚起,他一腿將唐淼遠遠踢向了身後。
紫棕冷哼一聲。靈力所指,火紅的水線詭異的繞開了鬼面,拐了個彎,繼續射向唐淼。
鬼面驚愕的轉過頭,來不及多想,手指點向額心,拈起一件綠瑩瑩的法寶射向了水線。
「不要啊!」紫棕上仙目眥欲裂,捶胸頓足發出嘶心裂肺的喊聲。
半空中火紅的水線化為團碧藍的火焰,包裹著一片羽狀綠葉熊熊燃燒。彈指工夫,火焰熄滅,那片綠葉也融為無形。
紫棕上仙身影晃了晃,腳下聚集的雲朵差點散開。他撐住身形,頜下鬍鬚微微顫抖,眼鼓得像銅鈴,指著鬼面的手不停的哆嗦,突然飛向鬼面,伸手糾住了鬼面的衣領怒吼道:「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你毀了飛凰翠翎,飛凰翠翎......」他的聲音哽住,揚手一記耳光狠狠的抽在鬼面臉上,踉蹌後退了兩步,髮絲在霎那間變得斑白。
鬼面雙膝一軟,緩緩跪倒:「師父!」
「不要再叫我師父!你是故意毀了飛凰翠翎的吧?你放棄了承諾,你想從凰羽手中奪回一切。所以你就故意毀掉能讓他靈力提升的飛凰翠翎!」紫棕上仙深吸口氣,冷漠的說道。
大紅的衣袍在身邊如血散開,鬼面木然看著,胸口刺痛,心也慢慢洇出了血來。他撫摸著布滿筋絡的臉凄然笑了:「這張面具我戴了四百年,我在黑沼靈地呆了四百年。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毒物聚集的地方呆了四百年。是啊,我嫉妒他。我怎麼能不嫉妒他?同根雙生,我早開靈識。為何要選中我斷根遠離?黑沼靈地有了鬼面公子后,再無仙可以與他一爭長短。他日他成了帝尊,我還要繼續留在黑沼靈地助他穩定東極地。我還做得不夠嗎?他是重羽宮的公子,我不是嗎?選歷煉之地,我搶先選了黑幽深淵。東極比武,我依然輸給了他!師父,你是我開靈識的師父,為何你會疑我?飛凰翠翎能讓凰羽的靈力增長一倍,於我,卻是自損!」
「謀劃了幾百年......不容失敗!」紫棕身體一震,生出濃濃的歉疚。他目光投向不遠處尚未醒轉的唐淼,切齒的恨意隨即湧上心頭:「是她!凰羽為了她猶豫娶櫻柔公主。你為了她毀掉了飛凰翠翎!殺了她!」
鬼面抬起頭,臉上的青筋面具急速地扭曲,雙眸轉為深深的琥珀色,哀哀的望著紫棕上仙:
「為了帝尊之位,我已經如此。凰羽當年差點為了千絲放棄,她是凰羽在意的......」
「住口!我親自動手!」紫棕上仙暴喝一聲,雙手成爪,兩團褐色的靈力在掌心滴溜溜轉動。繞開鬼面對著唐淼擊去。
空中鬼面的紅衣閃過,生生用背擋住了紫棕上仙的靈力。
「孽障!難道你也對她起了心?!」紫棕上仙殺氣騰騰,對從空中飄落的鬼面視而不見,靈力自掌心再聚。
「師父!」鬼面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起來,張開了雙臂。寬大的紅色衣袖迎風飄蕩,像一隻春盡的蝶,他拼盡全力喊道:「師父,凰羽還可以煉成飛凰翠翎的!」
「你說什麼?!」紫棕上仙怒髮衝冠,「他怎麼可能再煉成飛凰翠翎?!他全部精血都凝為了鳳紫花冠!你為了保住她的命,竟連這種混帳話也敢說!」
「師父你忘了?當年千絲毒發身亡,凰羽心性大變。是仇恨支撐著他練成鳳紫花冠。這麼年,除了千絲,凰羽只在意過她。如果我搶走她,凰羽會恨自己靈力不夠強!不能夠保護他。他才會堅定奪帝尊之位,全心修鍊。讓他繼續恨!我煉成飛凰翠翎,已將修鍊的心經記在玉簡之上。凰羽只要跟著心經修鍊就會事半功倍。殺她不如留著她刺激凰羽。我擄走她,也是這個意思。」
紫棕搖了搖頭道:「凰羽練成飛凰翠翎時,就是靈姬發現你背叛之時。從此你會是凰羽的仇人,還會是黑沼靈地的叛徒。萬一落到靈姬手中,你可知後果?」
「靈姬待我如母。我斷根難活,四百年來她費盡心血遍植棘刺玉面花為我續根。也許她以為我的飛凰翠翎能勝過凰羽才會對我好。但在黑沼靈地四百年,那裡也是我的家了。真到那一天,我死亦無憾。只求師父答應我,永遠不要讓凰羽知道這一切。重羽宮從來都沒有生出過花紅如血的鳳凰神木。東極地只有鬼面。」鬼面重重磕下頭去。
從此,他只是鬼面,永遠都是。
風吹著紅衣輕輕飄動,四周變得安靜異常。鬼面心神鬆懈,仰面倒在了地上。
逃跑失敗
一覺睡醒,天光暗淡。霧氣從水面浮起。唐淼疑惑的看著雪白的衣裙,她不是做了個夢吧?抬頭就看到遠處一角紅衣,她飛快的爬起來躍到了空中。
這回唐淼學乖了,站在一丈開外居高臨下的看。
淡淡的霧氣里紅衣如血。從袍袖中露出來的手像冬日枯樹枝頭綻開的花朵,令唐淼驚艷。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撇嘴不屑的想,男人生這麼美的手太人妖了!抬頭又看到散亂黑髮間那張爬滿
猙獰筋絡的臉,唐淼忍不住好奇,鬼面這張醜陋面具下究竟生著張怎樣的臉。她手指在空中一拈,凝成粒冰彈彈向鬼面:「喂!」
鬼面沒有動彈。
她躊躇了下又蠢蠢欲動。如果趁著鬼面昏迷悄悄揭開面具,事後假裝不知道,應該可行吧?
唐淼小心的落下,躡手躡腳的靠近。
手指輕巧的勾起他下頜面具的邊緣,輕輕往上提。面具下瑩白的肌膚像烏雲后探出臉來的陽光,耀得唐淼眨了眨眼睛,心咚咚直跳。
下巴露出一角,如白玉雕成。唐淼屏住了呼吸。
「一把扯下來不就成了?」鬼面突然睜開了眼睛。
唐淼手一抖,嚇得跌坐在地上。
「這麼想做我的女人?」鬼面揚起著頭,琥珀色的眼眸透齣戲謔的神色。
唐淼回過神,不屑的撇嘴道:「看過你的臉就要做你的女人?真當自己是木婉清了!你不自毀元神了?是人就有臉,有什麼稀奇的?裝神弄鬼!」
「哈哈!」鬼面放聲大笑,「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就算承認了又有什麼關係?何必轉移話題。」
唐淼秀眉一揚:「是啊,我就是好奇,怎麼了?」
「除了封印,恢復了容貌。你長得倒是有凡界的煙火味。」鬼面看了她幾眼,慢吞吞的說道。
說她俗氣?唐淼翻了個白眼:「總比戴著面具不敢見人的好!等我出了黑幽深淵,我就把你戴了面具的事傳遍仙界。」
鬼面站起身,慢條斯理的彈了彈衣襟,系好長發。他抬頭看了眼天空笑了:「靈力升高了?結界居然被你補好了。真夠笨的,本來你還可以從天火燒灼出來的缺口出去,現在怕是連樹林都出不去了。」
唐淼已經試過了。她本來就懊惱無比,此時再被鬼面揭破,禁不住惱羞成怒:「樹林是你造的,結界也是你設的,你有辦法出去的是不是?你現在元神受損,靈力沒有恢復。我卻靈力大增。別逼我對你動手!」
鬼面不以為然的笑道:「學會威脅了?想不想知道凰羽在哪兒?」
「你肯定打不過他。我知道,你是用我威脅他來著,他當然只好走了。」
「也沒那麼笨嘛!」鬼面笑道,「我不用你去威脅他,豈不是白擄走你了?他這麼在意你,很高興?」
唐淼哼了聲,雙掌暗暗聚集靈力:「怎麼出去?」
「我恢復元神就能打開結界。現在出不去,你殺了我也出不去,用不著動手了。」鬼面走到一棵樹旁,伸手拍下。
樹木飄出一團綠色的瑩光,他伸出手掌吸住。瑩光無聲無息的沒入他的掌心。傾刻間,這棵樹迅速的枯萎。鬼面身上鮮艷的紅衣顏色變暗。
「怨靈大多聚集在上方,越往下越少。黑幽深淵進來容易出去難。以凰羽的靈力出去,恐怕也費了些工夫。你那靈力就別提了。」鬼面悠然說著,手拍向另一棵樹,吸走樹之元靈。
唐淼涼涼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要出去,必須合作?」
「你不是試過一次了?!」鬼面看著她,又一掌拍下,「你覺得憑你現在的靈力可以順利飛出去嗎?」
唐淼心裡沒底。
鬼面笑了笑,不再說話,一掌接一掌打在樹上。唐淼突然發現越到後面,鬼面擊中樹木時飄出的綠色瑩光越多。
她眉梢一跳:「凰羽當時從樹上擊出的瑩光也是這種?」她清楚的記得凰羽好象沒費多少勁就和櫻柔一起讓整座樹林都飄滿了綠色瑩光。
「這種!」不知不覺間鬼面的衣裳已由鮮紅色變成黑色。他轉過身離地飛起,伸開了雙手。袍袖揮動間,萬千綠色瑩光自樹木中湧出,星星點點,美不勝收。
那些瑩光一點點沒入鬼面的身體。他的臉被瑩光映得亮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嵌在醜陋的筋絡中,帶足了嘲諷之意。
整座樹林慢慢由綠變黃,藤蔓青蘿化為枯草。風吹過,黃葉飄落。沒過多久清幽的水泊上便已鋪滿了落葉。如果不是縫隙中漏出的水光,幾乎會讓人以為這是一片草地。
唐淼吃驚的說道:「你吸走了它們的生命?」
「黑幽深淵與東荒之地一樣,樹木無法存活。要種活樹,只有用禁忌之法。比如,我在你身體內撒上一顆樹種,以靈力催發。樹種會吸取你的血肉精血與元神,從你身體里長出來。等到樹完全吸干你,它就會擁有綠色的木之元靈。這裡每棵樹每根藤蔓每株草都是一個怨靈。仙界將奪舍取靈之術視為禁忌,如果我不是以怨靈為樹媒,恐怕四地仙界都會視我為妖魔,欲殺之而後快。」鬼面立在丈余高的地方,斜乜著唐淼笑,「也虧得我留下了這片林子,否則我受損的元神不會這麼快恢復。我說這麼多,不過是想告訴你一點。如果你不給我時間吸收樹木元靈,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蠢,女,人!」
唐淼氣得咬牙切齒。
最後一點綠瑩沒入鬼面身體。空中結界消失了。陣陣陰寒之氣從四面八方湧來。鬼面望向天空:「我說過,我元神恢復的時候就能打開結界。樹林的靈氣沒了,結界也隨之消失。走吧,出淵!」
他離地飛起,靈力激發,雙手出現了數十根黑色藤蔓,像蛇一樣靈活的繞著他飛舞。
「跟緊我!」鬼面一回頭愣在了空中。
唐淼不見了蹤影。
聽鬼面說樹林結界消失了。唐淼在鬼面離地飛起的瞬間,迅速的往反方向飛。
靈力凝結成刀。刀身水光瀲灧,刃口泛出冰霜之氣。她握著這把刀,飛到樹林邊緣望了望青霧籠罩的天空,做了幾個深呼吸,義無反顧的飛起。
犬牙交錯的石樑隱隱在望。唐淼咬緊了牙關,緊張的手心沁出了汗。
腳底厚實的雲朵給了她信心。她的靈力大增,兩種靈力的融和讓她看到了闖出黑幽深淵的希望。只要她能闖出去,她就能擺脫鬼面。
飛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接近了石樑。空中又一次響起怨靈的桀桀怪叫聲。團團黑影在石樑上飛來飛去,像是嗅到了她的氣息,呼啦啦沖了過來。
刀暴出尺許長的寒芒。靠近的怨靈被凍成冰砣往下摔落。
數不清的怨靈前赴後繼飛來,從四面八方炮彈似的沖向唐淼。一層又一層的掉落,一重又一重的圍上來。
唐淼望向天空的方向。雪亮的刀光攪碎了怨靈,頭頂卻看不到一點光。「去死!」唐淼揮動手中的長刀,身體隨刀飛旋而起。
身體陡然一輕,她好象看到了光亮。唐淼大喜,刀舞得更密。桀桀怪叫聲飄遠,怨靈突然消失了。
唐淼喜滋滋的立在雲端,下方青蒙蒙一片。她鬆了口氣,終於出了黑幽深淵。她放聲大喊:「我出來了!鬼面你去死!」
她的聲音在空中回蕩,餘音裊裊。
不對呀,聲音怎麼像是在山洞裡發出來似的。唐淼抬頭一看,頭頂還是青蒙蒙一片,只不過比下面更亮而己。再看四周,遠遠的能看到山壁。她趕緊往頭頂飛,沒飛多久,她就停在了半空。
頭頂又是一片犬牙交錯的石樑。難道上面又是一層怨靈?她打了個寒戰。再往上還是這樣,她靈力不繼,遲早會被這些怨靈生吞活剝了。
唐淼朝著山壁飛去,找到處能落腳的平台靠著山壁坐下。如果闖過一層,怨靈不再追著來。她只要往上面飛,一層層的闖,總會飛出去。
後背有些發癢,她不在意的伸手去撓。手觸到了東西,唐淼一驚回頭,靠坐的山壁上伸出了密密的青白色手指頭,彷彿有成百上千隻怨靈在刨,想要破壁而出。她的冷汗刷得就淌了下來。
「咔嚓!」一小塊石頭被捅掉,探出一隻怨靈的腦袋。
唐淼大喝了聲,揮刀砍了過去。那面山壁瞬間凝結成冰。唐淼聽到自己的心咚咚跳著,突然,整片山壁發出轟隆隆的巨響聲。
「桀——」刺耳的叫聲中,怨靈如潮水般湧出。
唐淼駭得身上爆出層層雞皮疙瘩,掉頭就往下飛。
青蒙蒙的霧氣里,下一層的石樑上怨靈紛涌而上。
靈力凝出數道冰牆隔開了怨靈。唐淼望著腳下冰牆上貼滿的怨靈的臉,惡狠狠的舉起了刀。
等到她好不容易甩脫上空的怨靈落在地上,身後響起鬼面涼涼的聲音:「比上一回好。」
唐淼喘著氣眼刀毫不客氣的直戳過去,恨不得將抄著手靠著山壁的鬼面釘死在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