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自作自受

31、自作自受

「袁大哥,咱們家有家法嗎?」上馬車的時候,扶著袁天翌的手,蘇筱筱突然停下問,不等他回答,她又繼續說道:「如果有一天爹也要用家法來懲罰我,你會保護我嗎?」她幽幽地嘆口氣,默默地上了車,厚厚的車簾將他們二人隔絕開來。

手中彷彿還感覺到她的冰冷,她眼眉間淡淡的憂鬱,語調里濃濃的落寞,令他柔軟的心底隱隱作痛。她真正擔心的不是什麼家法,而是她跟白少爺的婚事吧。看著那厚厚的墨綠的車簾,袁天翌黯然失神。

保護她本來就是自己的職責,可自己能保護得了她的人身安全卻保護不了她心靈不受創傷。看著她一次次的傷心、哭泣,自己卻無能為力;看著她有意無意間表現出來的對自己的信任與依賴自己也受之有愧。如果她知道了破壞她與白少爺親事的人是自己的親妹妹,她會怎樣看待自己?還願不願意再叫自己一聲袁大哥?想到蘇筱筱會怨恨他他就感到茫然甚至是恐懼!

「小姐,咱家哪有什麼家法?」玲瓏壓低了聲音好笑地說,「就算有,老爺也不可能會用在您身上啊。」

蘇筱筱狡黠地一笑,「你去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玲瓏悄悄揭開一角窗帘,偷偷瞄了眼又輕輕放下,「小姐,袁大哥低著頭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看來他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蘇筱筱臉上滿是得意。

「小姐,您又是想幹什麼啊?」玲瓏搖搖頭,小姐笑得太奸詐了,喜歡袁大哥就正經地跟他說,上次袁大哥過生日時也不知他們在房裡說了什麼,小姐出來后臉色臭臭的害得自己都沒敢問,但沒兩天她又好了,而且還整天地粘著袁大哥說什麼要學做生意,還讓自己到處散播謠言說什麼蘇白兩家要取消親事,真不明白她心裡想的都是什麼。

誰讓他不敢接受自己的追求呢?如果他爽爽快快地答應了不就好了?也不用自己費那麼多腦汁了。「沒什麼。」蘇筱筱答道。

蘇筱筱擺架子玩深沉,吊得玲瓏心裡麻痒痒的。

唉,可憐的袁大哥,玲瓏暗暗為袁天翌嘆息,自從小姐說她有點喜歡他后,他就越來越沉默,都好久沒見他笑了,雖然他一向不怎麼笑,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心事重重的,整天皺著個眉頭。

到了蘇家別院,蘇筱筱漾起淡淡的笑容卻又眉心輕皺,仿似逃避般飛快地掠過眼袁天翌就轉過了臉,「袁大哥,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她輕柔地說道。

「蘇小姐。」

不等袁天翌回答,身後傳來個爽朗的叫聲。

蘇筱筱回頭,「藍少爺。」投給袁天翌一個幽怨的眼神后她迅速換上副燦爛的笑臉,「藍少爺,你真有心,又過來了。」

因為天氣轉冷,院里很多小朋友著了涼,幸好藍翎回家搬來了救兵,藍家不但派來了他們藥鋪的大夫,連藍楓都每天過來過問孩子們的康復情況,很是熱心。這麼有誠意的大讚助商,蘇筱筱一向都是親自熱情款待。

「蘇小姐客氣了。」藍楓溫和地笑道,「孩子們都好些沒有?」

「好多了,多虧你們的幫忙,孩子們好得都差不多了。」

「那就好。」

「讓藍少爺你費心了。」蘇筱筱感激地說。

「跟我你還客氣什麼?」藍楓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一旁的袁天翌,傳聞蘇筱筱有意招上門夫婿,據說袁天翌還是最佳人選,這可不行!怎麼說少寒也是自己的好友,總不能坐視不理吧。他故意親密地說道,「我跟少寒是好朋友,你的事就是他的事,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是義不容辭。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跟翎兒一樣叫我聲大哥吧,咱們整天少爺小姐的叫太生分了。」

「好啊。」蘇筱筱沒料到藍楓心裡有那麼多小九九,大方地應了。

「那我就叫你筱筱啰。」藍楓越發笑得親切。

「沒問題,我跟翎兒也是好姐妹了。」

蘇筱筱和藍楓兩人有說有笑地去看染病的孩子去了。

袁天翌看著兩人的背影,驀然地感到陣淡淡的失落。她跟藍少爺也很相配,就算沒了白少爺,城中依然多的是跟她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她遲早會找到屬於她的真命天子……

唉!玲瓏重重的嘆息,他情不自禁流露出來的悵然明顯表示他對小姐不是無心的,為什麼這兩人還是沒有進展呢?

「袁大哥。」她忍不住叫。

「有事?」袁天翌收回目光,漠然地問。

看,又變了!總是這樣,當小姐不在時他就老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冰冷的眼神、疏離地語調,仿似高高築起的城牆令人無法跨越。

「算了,沒事了。」玲瓏挫敗地答。

「是不是小姐有事?」玲瓏欲言又止的神情頓時令袁天翌緊張起來。

「沒事,小姐沒事。」見到他緊張玲瓏忙說道,「其實她有什麼事你還不清楚嗎?」跟得蘇筱筱久了,玲瓏亦學會了含蓄,她半摭半掩地幽幽說道,學著蘇筱筱的樣子緩慢而沉重地轉身離去,留下個傷感憂鬱的背影丟給袁天翌。

「哥,你在看什麼?」柳如煙抱著具琴立在他身後。

「弄玉,你這是幹什麼?」她這麼纖弱的胳膊如何能承受這等重負?袁天翌接過她的琴。

「天氣冷了,孩子大多呆在房裡,所以我想彈琴給他們聽,順便也可以教一下他們。」

她想得很周到,可是……他心疼著看著這個唯一的親妹妹,「大冷的天,你整天往這跑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

「哥,你放心,我很好,來這裡還有點事做。」照顧孩子們是很累,但心靈卻有了寄託,她反倒覺得這些日子是自己最開心的日子。

「那你的事怎麼辦?」

柳如煙苦笑著沉默。

「弄玉,哥帶你走好不好。」袁天翌突然衝動地說道。

「哥?」柳如煙驚訝地問,「你籌到錢了?」

他搖頭。

「你想帶我逃跑嗎?」柳如煙輕嘆,「如果可以逃我早逃了,賣身契在老鴇手上,她隨時可以報官把我抓回來,能跑到哪裡?」

「她還是不肯鬆口嗎?」

「如今這種狀況,更難了。」白少爺為了她不惜忤逆父母,在老鴇眼裡,她更是奇貨可居了。

他不是沒想到這一重,但她一天不能脫離苦海他就一天不得安心,只恨自己無能為力,他真的想帶著她逃亡,天下之大,就不信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看到他沉默不語卻神情凝重,柳如煙知道他並非隨口亂說,可是,他能放得下她嗎?

冬天的湖面碧水無波,瀰漫著薄薄的白霧,夏日田田的蓮葉只剩下支支枯梗,片片殘葉,越發的凄冷。

………………………………………………………………………

「如煙,出了什麼事,你哥為什麼突然要借那麼多銀子?」昨天一回家蘇老爺就告訴她說袁天翌想借錢,而且數目不小,一萬兩!以他現如今的工錢算,他就是干一輩子也還不了。(由此可見袁天翌的付出與收入是多麼的嚴重不等價。)她被嚇了一大跳。思來想去袁天翌這種生活節儉無不良嗜好的五好青年突然要這麼大一筆錢八成是為了柳如煙,因此一大早她就急匆匆地跑來打聽情況。

「我哥要借銀子?」柳如煙困惑地反問,轉念一想立即明白他的意圖,一股暖流自她心底湧上,在哥哥的心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也許他是想幫我贖身吧。」她感動地說。

就猜到是這樣!

「你的白少爺呢,這錢他也該出吧,你跟了他那麼久,不能白跟吧,他沒說過要為你贖身嗎?」

「說過,但媽媽不肯放人,說要一萬兩贖身銀。我哪來這麼多銀子?白少爺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得出這麼多錢,他家的錢都是白老爺管著。」

「一萬銀!」蘇筱筱嚇得瞠目結舌,二十兩銀子就夠普通人家過一年了,老鴇竟然敢獅子大開口要一萬兩,這不明擺著訛詐嗎?「你的身價也太高了吧。」

如果不是數額太巨大,白少爺就算不娶自己也會願意幫自己贖身,還有哥哥,哥哥也會千方百計地為自己籌銀子,只可惜,也許自己註定一輩子脫不了身,除非人老珠黃再無利用價值。柳如煙不敢作任何的奢望。

「這還是半年前媽媽開的價,如今恐怕已經不行了。」

「不會吧?」蘇筱筱再次驚嘆,這種身價已經很離譜了,竟然還漲?柳如煙除了從白少寒這裡能賺點錢還有什麼其他的進財渠道?

「前些天我探過媽媽的口風,她是有那個意思。」柳如煙自嘲地說,「也許她以為有人會為了我一擲千金吧。」

啊?莫非是自己傳出的緋聞把她身價炒高了?難怪那些明星們都喜歡炒作緋聞。以白家的財力一、兩萬兩銀子不算什麼,可是現在袁天翌這護妹心切的傻瓜笨笨的全攬下來,他找爹借錢,爹的錢就是自己的錢,他要還錢遲早也會算自己頭上,這算來算去還不都是她出?唉,真是自作自受!蘇筱筱悔得腸子都青了。

「就不能少點嗎?」她不抱希望地問。其實換了她是老鴇也會狠賺一筆,明知對方勢在必得誰不漫天要價啊。

柳如煙不語。

「你這些年沒積下點東西嗎?當了再湊湊看缺多少?」蘇筱筱問,一萬銀啊!明明柳如煙是被逼良為娼的,自己人贖自己人還得花大價錢,這不是強盜行徑嗎?太沒天理了!

「沒有,我……我接的第一個客人就是白少爺。」蘇筱筱難堪地說。跟人家的未婚妻子談論人家的未婚夫婿是自己的恩客,這也太……太厚顏無恥了!

完了,她可比杜十娘差遠了。這下自己也沒轍了,要是自己開口要錢,老爹應該不會大方得肯拿一萬兩銀子出來給自己贖個情敵吧,就算跟他說她是袁天翌的親妹妹他也未必肯,而且袁天翌想必早有這個念頭卻一直沒行動,也許是不想別人知道他跟柳如煙的關係吧。奇怪了,袁天翌一副為了妹妹寧可拋棄一切的樣子,連蘇家義子都不肯做,為什麼這次會縮手縮腳的?就算妹妹不幸墜入風塵,他也不可能會嫌棄自己的妹妹啊。不過現在袁天翌開口求老爹,以老爹對他的喜歡程度當然會同意了,順便還可以仗恩歁人,要他留下來一輩子為蘇家做牛做馬,正好如他所願!

不過,就這樣白白給一萬銀老鴇,也太便宜她了,錢這麼好賺誰不想開妓院?這豈不是助長了歪風邪氣?不行,得好好想個辦法才行,就不信憑她這先進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頭腦瓜子就治不了一老鴇!蘇筱筱攪盡腦汁算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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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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