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5章
第七十一章防守成功
復活點是絕對的安全區,無論是紅名還是清白玩家,一概不許殺人,但是一旦走出復活點,就算仍然身在城內,對身帶邪惡值的人來說一樣很不安全,只要玩家們願意,就可以動手剿殺紅名,因此夜唱和花少沒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符紙店。
好在身上的金錢每次死亡總掉一半,無論如何不可能完全掉光的,用來買兩張神行符還是夠的,兩人就靠著這兩張符,在眾多玩家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就疾速奔出了城,找了個相對安全人少些的地方,停留了下來。
夜唱接通南宮莫的私聊頻道:「你怎麼樣?」
南宮莫:「沒事,只掉了一級,沒丟什麼要緊的東西。」
夜唱隨即報上自己的坐標:「替我和花少隨便弄點葯和裝備送過來吧。」
南宮莫:「沒問題,你們等著。」
掛斷私聊后,兩人渾身裝備掉光光,一時無處可去,何況都心掛著離朱那邊的情況,沒什麼情緒,一個坐在樹下閉著眼假寐,另一個頭枕著手躺在地上曬太陽。
這裡風和日暖,與此刻正在經受天雷轟擊的棲霞仙府相比,簡直勝似天堂。
靜默了許久,最後還是夜唱先開了口:「花少。」
「嗯?」坐在樹下的花少原本就一直在提心弔膽,聽見他喊,立刻睜開了眼睛。
「你早就認出她是晝歌了對不對?」
夜唱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哀樂,但花少著實無言以對,只好繼續沉默,再沉默。
「你——」夜唱的話音里終於帶出了點困惑:「你真的很喜歡她?」
一直以來,花少總是那副風流隨意的姿態,見到漂亮美女都要搭訕調侃兩句,說他是真心的吧,他對身邊那些美女們得去留分明不甚在意,說他是逢場作戲吧,但他的目光里又時刻寫滿了真誠,已經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假了。
對晝歌,花少的態度多少是有點不同的,但曖昧的玩笑也從來沒有斷過,甚至是時常當著他的面說的,光明磊落,讓他一直以為那只是玩笑,僅是朋友間的玩笑而已
花少還是沒說話,站起身來望了他一眼,良久才轉過頭去,淡淡道:「我喜歡誰和你有關係嗎?」
沒有!
唯一的關係就是他也喜歡晝歌,而他們,是朋友。
但花少的反應和回答已經給了一切他想要的答案,他不需要再多問了。
就在夜唱與花少面對沉默的時刻里,離朱仍在經受那接連不斷劈下來的天雷,真的很痛,而且也很麻煩!
麻煩是因為她在撿裝備,滿地的裝備當然不可能都撿起來,但是花少的邪火銀鉤,夜唱的湛鋒劍,還有她自己的法寶碾香,這些好東西總不能任由系統刷新掉吧?偏偏她早就被系統給輪白到零級了,脆弱的不堪一擊,幾乎是接連不斷的在死亡,每死一次,總會把自己撿到的裝備再爆一半出去,於是需要再次拾撿回來,又怎麼可能不麻煩呢?
這種活累死人了,不但考驗耐心,還要眼明手快,連抹一把臉上雨水的空都沒有,速度稍慢一點,下場就是在撿到裝備之前就被天雷給劈死,雖然是原地復活,照樣也很煩人,撿到最後離朱簡直快要抓狂了,但是發泄的唯一方式,也不過是隨手撿一兩件東西往天空中的雷公電母很丟過去。
當然是砸不中的,不過丟裝備的舉動多少給了她一點啟發,接下來她死亡后就不再傻乎乎的去撿東西了,而是順腳將身邊的裝備都撥拉著踢一踢。裝備刷新是有固定時間間隔的,但是被玩家動過後,系統會判定那是新丟出來的東西,刷新時間會重新計算,用腳胡亂踢踢,當然比彎腰下去撿起,再放到儲物腰帶里去要快得多,於是沒多會功夫,離朱腳邊就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各種裝備。
天黑,雨大,她只能借著偶爾閃過的電光來辨認地上的東西,只要看見最在乎的那幾件裝備再裡頭堆著,別的裝備是不是垃圾她也顧不上了,倒是踢的時間一久,她又發明出許多囤積裝備的好法子,比如貼地滾過去,隨手扯著把長劍橫掃這扒拉兩下,反正渾身已經泥濕,不在乎更臟一點,漸漸的那地上的東西就跟滾雪球一樣,越堆越滿起來。
十月蕭蕭此刻站在棲霞谷中,天罰的攻擊範圍之外,望向那雷光電閃,大雨傾盆處的目光里,除了恨還是恨!他沒法不恨,這天罰一次要持續半個時辰,等到結束,爭奪戰也結束了,但是他耗盡心機,費盡人力物力想要謀求的仙府,就這樣成了泡影?!
他身旁的青竹嘆息著搖了搖頭:「走吧,繼續等在這裡也沒用了,你要是還想奪仙府,就去研究下傲天令怎麼打。」
「我不要仙府了!」十月蕭蕭咬牙切齒,這一次,就這一次已經足夠了,他會裡的玩家基本全死過一次,他自己和高樓歌灑更是死過三四次,裝備掉了就算了,等級呢?那是好練的嗎?得耗費多少個日夜啊!他已經完全不想再打仙府了,誰能保的准離朱這個變態女人下次不會買更多的天兵天將來防守?
青竹奇道:「那你想怎麼樣?」
這個問題值得認真考慮。
十月蕭蕭仔細想了想:「我要她死!」
青竹一聽這話,覺得自己這位會長是徹底魔瘋了,搖搖頭轉身就走。
偏偏十月蕭蕭還沒反應過來:「你回來,幫我想想辦法。你說怎麼堵截她才好?不殺她個十次八次的,我不解恨!」
「想什麼辦法?」青竹轉頭,沖著天罰處抬了抬下巴:「這一次天罰下來,她不死也成零級才奇怪,別說十次八次,你就算砍她一百次,她也無所謂啊。」
呃
十月蕭蕭低頭一想,這話也對,他又沒本事把離朱砍成負等級,但是就這麼算了?他又實在不甘心。
青竹看看他的臉色:「你要是真想報仇,我倒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十月蕭蕭一喜。
「找幾個人輪流去各大新手村守著,只要發現她練級,立刻砍死!」
這招真TMD毒!
十月蕭蕭望向青竹的目光里充滿了讚賞之意,等級被輪白了還能再練回來,但要是堵著不讓她練級,遲早能逼到她刪號!
青竹話鋒一轉,沉吟起來:「不過還是有點小問題」
十月蕭蕭急道:「你說。」
「夜唱和花少似乎對她不錯,寧可掉級掉裝備都要替她死守仙府,那到時他們要是替她出頭,甚至是帶著她練級,你做好與九影敵對的準備了嗎?」
十月蕭蕭心裡一凜,想起夜唱在防守中表現出來的卓絕實力,心裡有點忐忑,又有點鬱悶,暗悔沒趁機把這兩人輪白,但是再想到將來若是要在遊戲里開疆闢土,那遲早會與九影衝突,還不如趁著眼下夜唱和花少掉級,九影會長剛換人的動蕩之機將他們打得一蹶不振
「我決定了!」十月蕭蕭遠眺著那雷光電閃之處,目光堅定:「找幾個人去騷擾離朱練級,再派兩個信得過得人去盯著夜唱和花少,一有機會就帶人去把他倆輪白了!」
就在他話語聲落之時,系統的全服公告響起——
「歷時三個時辰的棲霞仙府防守成功,請攻佔的玩家們迅速退離,以免被刷新出來的NPC誤傷!」
這條公告接連重複了三次后,公告的內容又改了。
「鑒於這次爭奪戰中攻守雙方均有出色表現,系統會根據實際貢獻值給予一定的個人聲望和行會聲望獎勵,請玩家們屆時注意查看自己的個人信息。」
爭奪戰結束了!
十月蕭蕭看看那仍在被天罰轟擊的棲霞仙府,嘆了口氣,最終還是無奈的離開。
離朱也聽見了全服公告,與此同時,還得到了系統提示說她離入魔更進了一步。可是,她沒說想要成魔啊!再回想一下,這戰打得也太令人心酸了,最倒霉的是她此刻還在被天打雷劈!看看個人信息,上萬點的邪惡值一點沒降,看來這天罰真的只是懲罰,不削減邪惡值的,或者說這邪惡值也是入魔的條件之一?那她今後這一身血衣,豈不是得一直穿下去了?
正悲憤著呢,她身旁忽然刷新出一堆草木妖來,隨即天上打下的雷也愈來愈稀疏,漸漸的電光熄了,暴雨停了,天空中的陰雲也散開了,一輪紅日躍然而出。
被天雷打得焦黑的泥地上有嫩綠的草芽慢慢的鑽出來,轉眼蔓延成一片。
再一眨眼,各色含苞的野花間雜在草叢裡,緩緩舒展開嬌嫩的花瓣。
守護靈樹那枯木抽了枝,發了芽,長了葉,葉子在微風裡輕輕搖晃,發出沙沙的輕響,一隻朱鳥飛到枝頭側著頭低聲吟唱,只有那遍地的斷井頹垣,還是依舊模樣。
一場大戰轉眼消弭無蹤,離朱望著地上那一堆裝備愣神,半晌,才伸出手去,將湛鋒劍撿了起來,用衣袖將上面的泥水痕迹輕輕抹去。
就在此時,她的好友上線提示響起,小眼有神的身形逐漸顯露在遊戲里,等他看清了眼前的景緻,看到了一身血衣蹲在地上的離朱,立刻沖了過來:「你沒事吧?」
離朱搖了搖頭,她只是有點疲憊。
「我在論壇看見有玩家發帖轉播戰況,還有人說你邪惡值漲到一萬點,肯定會被天雷劈成零級,我差點急死了」
小眼有神是真急,如果不是怕上線拖離朱後腿的話,他大概早上來了,於是此刻就在喋喋不休,不休喋喋,但是對離朱來說,此刻身心俱疲,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聽見這陣噪實在沒辦法不皺眉,憋了一會,忍不住輕斥道:「閉嘴,好吵!」
嘎——
小眼有神立刻緊閉了嘴,整個世界一下子清凈了起來,只有枝頭的鳥兒還在偶爾啾啾兩聲。
離朱彎腰將法寶碾香撿起,反手插在了發上,隨後又撿了花少的邪火銀鉤,連同湛鋒劍一起塞給了小眼有神:「幫我還給花少和夜唱。」
她說著就要下線,但是小眼有神還盯著那一地的裝備發愣:「這些怎麼辦?」
「幫我拿去賣了。」
話音未落,離朱的身形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隨即小眼有神的好友上線提示響起,雪夜聽箏的身形又在遊戲里顯露了出來。
第七十二章相對無語
雪夜聽箏上線后左右望望,見仙府的圍牆和草木妖是刷新出來,守護靈樹也恢復了生機,但其餘建築還是殘敗破損,沒有被刷新回原樣,再看看離朱不知所蹤,小眼有神一個人低頭站在那裡,對著地上一堆裝備發愣,大為奇怪,走過去就問:「離朱呢?難道被埋在這堆裝備里了?」
小眼有神大窘:「怎麼可能。」
雪夜聽箏掃了他一眼:「誰讓你站在這裡跟低頭默哀似的?」
「我只是在想這麼一堆裝備要怎麼賣啊!」小眼有神說著就彎腰去撿:「我一向只買裝備,從來不賣的,都不知道開什麼價才合適。」
「要賣?」雪夜聽箏立刻來了興趣,跟著彎腰下去挑挑撿撿:「這個不錯,這個也不錯,喂,這幾件賣給我怎麼樣?」
「好啊。」小眼有神沒精打採的,還在想著離朱下線時的神情,守住了仙府她好像也高興不起來,好古怪,難道她真的變成了零級?
雪夜聽箏沒看論壇,上線發現仙府守住了,情緒頗好,但看小眼有神有點心不在焉,不禁促狹心起:「那這些裝備我拿走了,你替我付錢哦。」
小眼有神還是一副很好說話的隨便樣子,懶洋洋道:「行啊。」
見他這麼漫不經心,雪夜聽箏倒來了氣,忍不住伸出食指就對著他的腦門戳了過去:「花少說你就算被人賣了還會倒幫著數錢,我原來不信,現在發現他一點都沒有誇張!」
小眼有神習慣性的去推眼鏡,似乎想要反駁,但又找不出什麼可以反駁的例子,乾脆就悶聲無語了,只是她提起花少,他自然就會想到離朱托他轉交的東西,於是將那湛鋒劍拿了出來,遞過去:「你替我轉交給夜唱吧,他不認識我。」
「湛鋒!」雪夜聽箏自然是認得這把劍得,奇道:「怎麼會在你那裡?」
小眼有神皺皺眉頭:「不知道,我也是才上線,離朱讓我轉交的。」
雪夜聽箏看看他,再看看手裡的劍,突然跳了起來:「這把劍夜唱從來不離手的,難道他被人殺掛了?」
她急急去看等級排行榜,果然發現高居榜首的人換了名字,而夜唱,竟然掉了十來級,遠遠的排在百名之後!花少更是誇張,她反反覆復找了幾遍,愣是沒在榜上找到他的名字。
等級排行榜只顯示前五百名,這就是說花少起碼掉到五百名後去了,就連原本衝上了榜的離朱她也沒找見!為什麼他們掉級掉得那麼厲害?難道這場爭奪戰真打得無比慘烈?
雪夜聽箏一急,顧不上同小眼有神打招呼,召來飛劍就急急離開,找夜唱問個究竟去!
小眼有神仰望著她御劍離去的光影,放聲大喊:「喂,你怎麼走了,裝備不要了?」
雪夜聽箏回頭望了他一眼,罵了一句:「呆瓜!」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惦記那些破裝備呢?!
不提小眼有神被罵得一頭霧水,且說那藍下線后就癱倒在床上累得不想動了,她只想躺一會再躺一會,什麼都不要想啦,結果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電話答錄機的燈亮著,那藍愣了一愣,什麼時候有電話進來了?她竟然完全沒有聽見!
摁開一聽,原來還是那瞬打來的,說的都是那場在他的描述里可以驚天地泣鬼神的仙府爭奪戰,那藍甚至可以想見他眉飛色舞的模樣,而且心裡很清楚,他浪費國際長途話費,這麼羅嗦的目的只有一個,引誘她上線去玩。
「笨蛋哥哥!」
那藍根本不想回電話,懶懶的拖著鞋去給自己泡了杯咖啡,讓睡昏的頭腦清醒一下,不過這樣一來她就想起令她頭痛的事情了。
等級掉到零級了,還要不要重頭練起?
夜唱認出她了,是不是需要再次刪號?
可是欠了小眼有神禾雪夜聽箏一屁股債,她做不出那種賴賬匿跡的事情,必須要還!
嗯,她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死賴著不上線!
整整三天,她把房間打掃得一乾二淨,約了朋友出去逛街腐敗,買了一大堆的書籍回來通宵閱讀,甚至很勤奮的把下一本小說的大綱仔細勾勒了出來,準備拿去應付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來催新書的編輯,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覺得再賴下去實在有點不像話了,她才帶著一臉悲壯的神情,再次進入了遊戲艙。
先去論壇看了下帖子,結果被鋪天蓋地的「離朱」兩字嚇到。
時隔三天,所有人都還在討論那場仙府爭奪戰。
有人質疑仙府可以花錢買BOSS來防守是不是合理公平,有人覺得仙府爭奪戰中能召出神獸來非常變態,有人長篇大論的探討離朱等人的操作、裝備、等級和法術,還有更多在這場戰鬥中,掉了裝備的玩家在毫無理智的破口大罵。
離朱離朱離朱,這兩個字不斷出現,在貼子的標題上,在正文里,在回復里
對那些質疑討論貼,離朱實在沒有什麼看得興趣,反正她又沒有作弊,沒有違規,沒有利用BUG,至於合不合理,公不公平,那是遊戲運營公司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往後再翻兩頁,一個熟悉的發貼ID跳入了她的眼裡。
檸檬草!
看看貼子標題,原來是質疑她的等級問題,回複數已經上千,似乎還挺熱鬧的。
被認識的人謠言中傷,她總要看看內容是什麼吧。
點開一看,貼子正文洋洋洒洒數千字,檸檬草在拿自己的等級跟她的等級做對比,說自己除了吃飯睡覺都在練級,但目前只堪堪練到70級,於是覺得她等級升的這樣快肯定有問題,建議GM檢查一下她的角色數據,看看她是否利用了BUG來刷級。
貼子下面的回復里有人在附和,但多半人覺得檸檬草很無聊,還有個ID名為茴萱的玩家問她:我是遊戲一開始運營就在玩的,請問為什麼我登不上高手排行榜?是不是榜上的玩家都在利用BUG刷級?
離朱不厚道的笑了,因為檸檬草竟然沒看出那是反諷,還很熱心的詢問了茴萱的在線時間,殺怪效率
笑過就算,她沒有跟帖的興趣,不過退出那個貼子后,她卻被另兩個貼子吸引了目光,發貼的人一個叫花少粉絲,另一個叫夜唱粉絲,看看發貼時間,她估摸著那個叫花少粉絲的傢伙是在跟風,但是貼子里都在指責離朱害他們的偶像掉了級,聲稱要見她一次砍她一次,甚至還貼了她的大幅正面照片,那是她一身血衣站在那裡念封靈符的場面,花少和夜唱兩人,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手執邪火銀鉤和湛鋒劍守護在旁。
貼子里罵的話比較難聽,紅顏禍水,狐狸精都出來了,跟帖中有少數自稱是離朱粉絲的玩家在與之對罵,用的仍然是妒忌,吃醋這些字眼,讓離朱深深感嘆,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的用詞還是這麼千篇一律的老套?
滿論壇里議論的都是她,但是看著卻感覺像是在說別人,讓她有點意興闌珊,隨便逛了逛就登陸了遊戲,立身處還是那座沒有修復的仙府,一隻四處巡視的草木妖與她擦身而過。
靜了片刻。
私聊信息開始響個不停。
還有無數人在試圖加她好友,邀請她加入隊伍。
離朱關閉了好友申請和組隊申請,才有時間來一一回復私聊信息。
原來這三天里所有人都在找她,有擔心她刪號不玩的,有害怕她承受的打擊過大想不開的,小眼有神甚至信誓旦旦的說要帶她練級,搞得她有點苦笑不得。
正被這些私聊信息轟炸的頭痛呢,她無意中抬起頭來,忽然看見夜唱一身血衣,腰懸湛鋒寶劍,就那樣靜靜的立在仙府的門外,看著她。
他的騰蛇面具在爭奪戰中已經掉了,也不知道是被玩家撿去了,還是被系統刷新了,眼前的他,面容看起來比從前清瘦了許多,眼窩更深邃,下巴的輪廓更分明,一雙眼眸卻亮得出奇。
不知道要說什麼。
刪號那會她是滿腔的鬱結之氣,把遊戲艙都砸過了,但是幾個月忽忽過去,氣早就已經消盡了,此刻回想起來,只是覺得有點悲哀而已。
他們是玩《江湖》時認識的,同在一個門派,九影蹤。
他說過,會永遠信任她。
他說過,就算吵架也會認真聽完她所有的話。
他說過,要一直在一起,不要分開。
可是,為什麼所有的承諾都抵不過一個誤會。
為什麼他沒有選擇信任她?
為什麼他沒有聽,甚至連吵架的機會都不給她就默然轉身離去?
為什麼明明已經放開了手,他還要回來找她?
如果早在數個月前,這些話她會衝口問出,但是現在不會了。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需要有什麼理由嗎?
再多的解釋,也抵不過如今即成的事實!
離朱靜靜的與他對望了片刻,淡定的往門外走去。
「晝歌——」夜唱伸出手似要挽留。
離朱頭都沒回:「我不是晝歌,你認錯人了。」
他的手,只拂過了她的衣角。
人已遠去,但指尖餘溫尚存。
其時夕霞漫天,風送夜香,棲霞仙府的守護靈樹上,有朱鳥在低聲啾鳴,那是誰也聽不懂的歌聲,那是寂寥的晚唱。
第七十三章兩個黑衣
棲霞谷外,草木青青。
離朱一身血衣,背倚在一株大樹上,接過小眼有神遞過來的銀票看了看。
「一萬兩?」
小眼有神低下頭,拿腳尖搓著泥地:「是,我不會賣東西,可能賣的少了。」
不少了,那些裝備原本就不多,何況等級參差不齊,能賣出這個價,說明小眼有神還是有點生意天賦的。
她將銀票遞過去:「還你的。」
小眼有神一愣,沒接:「我說過不用你還錢。」
離朱瞟了他一眼,把銀票強塞到他手裡:「你是我師父?我需要聽你的?」
小眼有神慌忙搖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離朱沒搭理他,在心裡默算了算,前後兩次,他和雪夜聽箏一起話了差不多四十萬兩金子,嗯,那就還他們這個整數好了。看,她其實很不斤斤計較的,只是這麼一大筆錢要怎麼還呢?就算拿現實幣兌換,她剛買了房子,付了首付,目前也沒這麼多錢呢!
見她只顧低著頭沉默,小眼有神還當她是在煩惱夜唱的事,忍不住往仙府那邊張望了一眼,雖然看不見夜唱的身影,但是能想象到他形單影孤的寂寥,終於喃喃道:」你沒搭理他嗎?他足足站在那裡等了你三天呢"
他?離朱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小眼有神說的是誰,淡淡道:「你是男的,不要多管閑事行不行?」
三天,聽起來好像一個輪迴呢!
想當初,她也在遊戲里等了他足足三天,結果卻連他的人影都沒見著,只等來一句絕情的話。
離朱唇邊泛出一抹苦笑,就算扯平了吧,誰也不欠誰的。
小眼有神被她拿話一堵,不敢再提夜唱,但是他真的很好奇,還是忍不住問了:「你到底是不是晝歌?當初那個高手排行榜前十里唯一的女玩家?常年高掛PK榜的榜首,被一群追捕的玩家圍堵在幽夜谷里,卻殺的他們鎩羽而歸的晝歌?」
晝歌!怎麼又提晝歌!還常年高掛PK榜首呢!他打哪聽來的八卦?那時遊戲分明才剛運營沒多久好吧?就算到現在也還不足一年,常年這兩個字到底是怎麼計算出來的?一聽就知道是誇張!再說了,她不是殺人的魔頭,都是別人來殺她,她反殺回去,才會越來越紅的
離朱無奈的掃了他一眼:「誰告訴你的?」
小眼有神興緻勃勃道:「雪夜啊!她從南宮莫和夜唱對話的隻字片語里聽到一些,再去論壇搜索一下『晝歌』這個關鍵詞,當然有好多小道消息和八卦新聞,圖文並茂呢,你要是想看的話,我有備份,但是怎麼傳給你」
離朱哪裡有耐心與他分享這些自己不願意去回憶的事情?不等他說完,就乾脆果斷的轉身走了。
「等等,你去哪?」小眼有神慌忙追上去:「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回答個屁問題!
離朱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腳:「記住,我是你師父!還輪不到你問什麼,我就必須回答的地步!」
話是這樣說,但聽見小眼有神提起雪夜聽箏的名字時,她多少還是有些疑惑,不懂雪夜聽箏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想知道晝歌的事情,是對她有好奇,還是為了夜唱?話說回來,夜唱要是真等她等了三天,那豈不是等於變相的傷害到雪夜聽箏了么?
這種事情,想想就頭痛,乾脆想都不要去想!
還是考慮一下去哪裡練級好了!
天根村民居的牆角處蹲著兩名黑衣蒙面的玩家,看他們那東倒西歪,呵欠連天的架勢,大概是犯困到了極點,都快睡著了。
忽然,他們頭頂上方的窗戶被「吱呀」一聲推開,緊接著一盆污水潑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將他們淋個透濕。
「下雨了?下雨了嗎?」
這兩名黑衣人驚跳起來,左右望望,見夕陽快要落下去了,天際一片霞光,村中的泥地上還是一片乾燥,分明就沒有下雨的痕迹,於是其中一名黑衣人就納悶的舔了舔從發上滾落至唇邊的水——
嗯,有點酸,有點臭,這個味道是
「嗬,對不起啊!」窗戶內探出一名村婦的腦袋,臉上帶的滿是歉然之色,「我不知道牆角下有人,隨手就把洗腳水潑了出去了」
洗腳水!
那名舔了水的黑衣人立刻奔遠狂嘔,另一名黑衣人看看自己濕透的衣裳,臉也變成了黑色,可是潑他們洗腳水的是NPC,他們能怎麼樣?能怎麼樣啊?!
屠殺非任務NPC是會被強扣聲望的,連罵都不能,只好忍了!
這兩名倒霉的黑衣人一邊發誓今後不再蹲牆角打瞌睡,一邊鬱悶的往村口走去。
「有沒有搞錯啊?都守了三天,別說人了,連鳥影都沒看見,我們還是去練級吧。」
「不行!會長說了,一定要把人給他盯緊了。為了每個金元丹的辛苦費,我們還是再等等看吧,如果她要練級,我不信她不回村子補給。」
「說的也是,會長那個人心腸比較黑,時不時會派人來查崗,都蹲了一整天了,萬一被他抓到缺勤,是有點虧。」
「只能希望我們這邊遇不到的話,守在別處的人能遇到了,好早點解脫去練級。」
「萬一她刪號不玩了呢?我們上哪找人啊?」
「那關我們啥事,守著唄,也許過上十天半個月還沒找見人的話,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我們還是趁機先賺點金元丹再說。」
兩個牢騷滿腹的傢伙改蹲到村口去了,說著話得同時,見遠處有名紅衣少女倒騎毛驢,一步一顛的往這邊過來,那窈窕的背影襯著道旁迎風的楊柳,真是令人浮想聯翩。
黑衣甲湊過去,壓低聲音:「我打賭這是個美女!」
黑衣乙搖搖頭:「背影能看出什麼來?賭兩個蘋果,一定很醜。」
「美女!賭三根香蕉。」
「醜女!賭四根黃瓜。」
「五隻水蜜桃。」
「六個榴槤。」
「靠,你跟我抬杠!」
「老子家裡種水果的,不可以嗎?」
「種毛水果,當我不知道?就是個販白菜的!」
「再說我揍你了!」
「小樣,等級還沒我高呢,有種你動大爺我一下試試!」
這兩個傢伙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一個掄拳,一個踢腿,打得都滾的到地上去了,沒有動槍舞棒的,估計還是手下留情了。
離朱拒絕了花少的組隊邀請,從小眼有神那裡騙了頭毛驢,再將他趕下線,準備一個人去無拘無束的獨自練級了。
此刻她正在琢磨自己的法術,發現死成零級后法術的熟練度居然都沒有掉,猜測大概是因為這兩項法術都沒有等級限制的緣故,心裡正有點歡喜呢,結果被路邊罵架的聲音吸引,轉頭看了兩眼,發現是兩名滾了一身土泥的陌生玩家,衣裳扯得半破,蒙臉的面巾也落了下來,渾身又是血又是塵,簡直不成個樣子,於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就轉過頭去繼續研究自己的屬性了。
黑衣甲正騎在黑衣乙身上掄拳,無意中抬起頭來,正見離朱的笑靨,愣了愣神,喃喃自語道:「十個美女啊,真漂亮」
「騙人的吧?」黑衣乙翻身從地上坐起來,急著去看美女。
偏巧那頭毛驢行至他們身側,可以看清離朱低垂的側臉。下頜尖俏,濃睫長而微卷,肌膚被那身紅衣襯得瑩白,果然是個美女的模樣。
黑衣甲目不轉睛的盯著:「怎麼樣,沒騙你吧?」
「真漂亮啊——」黑衣乙吸溜了一下口水。
兩人掂掂自己的斤兩,沒膽子上前搭訕,只好怔怔的望著離朱從身邊過去,還戀戀不捨的盯著遠處那一抹紅色發獃。
半晌,黑衣甲拿手肘撞了撞同伴:「願賭服輸,榴槤拿來!」
黑衣乙訕訕的拍開他的手:「二十兩銀子一個呢,我哪來這麼多錢浪費?」
「靠!你居然說話不算!」
不由分說,黑衣甲的拳頭又掄了過去,兩人再次廝打得滾在了地上,但是打著打著,被壓在下面的那人突然道:「不對,我咋覺得那美女有點面熟呢?」
「嗯?我覺得也是,還以為是我自己神經過敏呢!」
兩人同時停了手,坐在地上皺眉苦思起來。
這麼漂亮的美女,如果見過的話,不會那麼容易忘掉的吧?
「我想起來她是誰了!」黑衣甲當先跳了起來,指著離朱消失的方向,有點結巴:「她她就是那個血衣羅剎!」
黑衣乙抽了自己一嘴巴子:「離朱!就是她!」
遊戲里有人喜穿紅衣,尤其是女玩家,不仔細看的話,分辨不出那是不是身帶邪惡值才沾染出的色彩,何況他們只顧著盯臉了,哪裡會注意到這些小細節?再說三天前那場爭奪戰打得激烈,再好色的人也不會有空對著敵方評頭論足掂量人家漂不漂亮,而且他們一直也沒有機會貼近過離朱,只是遠遠看見,加上她當時一臉寒意殺氣,與剛才那嫣然一笑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他們一時半會沒認出了也不奇怪。
黑衣甲一推同伴:「愣著幹什麼?快追上去啊!」
黑衣乙對那場大戰心有餘悸,生怕離朱手裡還有封靈符,遲疑著「要不要先在會裡喊人?」
「操!一個零級的玩家你都要喊人來殺,你不嫌丟人,我還覺得難堪!」
「老子就這點鼠膽,干你屁事?」
「別廢話了,快走!」
兩人這才推推扯扯,罵罵咧咧的御起飛劍,沿路追了上去。
第七十四章親密接觸
離朱剛拐進路邊一處樹林,把毛驢拴在了樹上,召出吉祥準備殺怪。可悲又可笑的是她掉成零級了,而吉祥當時躲在靈獸空間里,根本就沒有受到天罰的影響,還是86級,認真說起來,現在已經不是她殺怪分經驗給吉祥了,而是讓吉祥殺怪,分經驗給她。
細想想,高熟練度的法術,高等級的靈獸,有了這兩項優勢,就算重頭練起也不會太困難,於是她心裡的鬱悶,倒在不知不覺中減輕淡化了。
唯一奇怪的是吉祥被召出來后不像往常那樣神采奕奕的帶著它那聒雜訊閃亮登場,而是忙著低頭梳理自己的羽毛,那動作真是輕柔舒緩,優雅多姿,看著不像只烏鴉,倒像只仙鶴,讓離朱有點訝異。
半晌,吉祥梳理完羽毛,含羞帶怯的
原諒她用含羞帶怯這個詞,她也不知道一隻鳥兒要怎樣才能表現出含羞帶怯的神情,但吉祥那身體扭動的幅度,低頭側頸的斜瞟,與那微啟的鳥,無一不在含羞帶怯。
它含羞帶怯的往四周看了一圈,突然就暴躁了,十分出人意料的蹦了起來,在半空中使勁拍打著翅膀,聲嘶力竭的喊道:「帥鳥呢?那隻帥鳥呢?」
什麼帥鳥?離朱被它的反常搞得一頭霧水,仔細一想才醒悟過來——
原來,吉祥的思維還停留在三天前!
她不知道靈獸空間里的時間是怎麼計算的,但這隻烏鴉明顯正處於花痴短路狀態!
它嘴裡那隻帥鳥,分明就是夜唱的靈獸畢方!
「帥鳥帥鳥,去哪裡了!」吉祥圍著離朱不停的繞圈飛舞,似乎是懷疑她將畢方藏了起來,想要尋出點端倪來。
「帥鳥,我要帥鳥!」
「快把帥鳥交出來!」
「帥鳥不會是丟下我,同別的鳥兒私奔了吧?」
「太絕情了,我們剛才還在一起雙棲雙飛的!」
聒雜訊不絕於耳。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離朱飛快一探手,握住它的小細腿,想要將它捉回靈獸空間里去。
就在此時,兩柄飛劍擦著她的頭頂掠過,停留在她的面前。
飛劍上,先後跳下一胖一瘦兩名蒙面黑衣人。
這不就是先前在天根村口打架的那兩人?衣服上還沾著沒被系統刷新掉的黃土泥塵呢!
看看他們一臉找茬的神色,離朱直覺的反應到情況不對,眉梢一挑:「你們有什麼事?」
「送你去死!」
那名體型瘦點的黑衣人倒有兩分偷襲的效率,話一說完,就橫刀往她身上掃去,胖的猶豫了一下,連忙抽劍跟上。
「吉祥!」離朱一邊鬆手將吉祥仍飛上天,一邊疾退。
大概這兩人的等級也不怎麼高,速度不算快,攻擊被她險險避過,隨後吉祥的詛咒和法寶碾香就一先一后將這兩人給定住了。
離朱眼角餘光一掃,看見這兩人衣角上綉著十月行會的標誌,立刻明白了他們的來意,伸手就去奪他們背負在身後的飛劍。
系統提示響起:「雙方實力差距過大,飛劍奪取失敗。」
奪不走飛劍的話,就算她此刻騎上毛驢奪路狂奔,用不了片刻也會被追上,等級相差太大了,她也沒法在這兩人恢復行動能力前殺掉他們。
反正橫豎是個死,逃不掉啦!
心念一轉間,離朱忽然惡作劇心起。
她伸手一扯,將那兩人蒙面的黑布扯了下來,隨手丟在地上。
兩名黑衣人一怔,以為她是想辨認自己的容貌,好方便日後報仇,於是使勁抽動已經麻木的臉部肌肉,想扭曲一下自己的面容。
誰知離朱卻連瞧都不瞧他倆一眼,緊接著伸手一推一拽,將這木偶似的兩個人撥拉的轉了個方向,面對面站立。
她到底想幹什麼?
法寶碾香的迷香效果,不至於真的將人昏迷過去,神志還是清醒的,只是不能動而已,那兩名黑衣人心裡忐忑之極,越發猜不透她的用意,只好彼此對望著大眼瞪著小眼。
此時離朱的雙手已經分別搭在了他倆的後腦勺上,蓄力待發。
她究竟想幹什麼啊?
這原本是很銷魂的接觸,擱在平時這兩人都要樂暈了,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我終於被美女摸頭了!但是他們此刻卻沒有猥瑣的情緒,只是預感到了不妙,心裡在作無聲的吶喊。
離朱嘿嘿一笑:「剛才看你們打架打得很有愛,那現在就更有愛一點吧!」
她說著手上用勁,就將他們兩人的腦袋往彼此的方向推去——
總算明白她要幹什麼了!
兩名黑衣人慾哭無淚,欲喊無聲。
黑衣甲看著同伴那微撅肥膩的厚唇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放大,心裡無比恐懼,偏偏不能動彈,連喊都喊不出來,驚嚇得暈死過去。
黑衣乙的想法與黑衣甲差不多,尤其是討厭同伴那微張的嘴裡吐出的氣息,要是能動的話,大概早就一耳刮子抽上去,問他早上刷沒刷牙了!
明明只是一剎那,但在兩名黑衣人的感覺里,像是過了上百年一樣的漫長而煎熬。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那一點美感也沒有的嘴唇慢慢的朝自己這邊貼近,再貼近,最後碰一下撞擊在一起。
唇與唇相觸的時候,當然沒有觸電的感覺,倒像是被雷劈了,還磕痛了牙!但疼痛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那種噁心的感覺!好像伸手碾死一隻青蟲,活吞了蛤蟆一樣,那種毛毛的膩膩的噁心感一直在心頭揮散不去,直到他們能夠動彈了,還跟被美杜莎凝望了一樣,維持著那個固定不變的姿勢,僵立在那裡。
良久,烏鴉吉祥在旁長出了一口氣,嚴肅的評價這一幕道:「太雷人了!」
「嘔——」黑衣甲被吉祥的聲音驚動,九天外的魂魄終於歸來,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緊接著他猛然推開黑衣乙,彎下腰就大嘔特嘔起來。
黑衣乙的狀況比他好不了多少,也跟著站在那裡乾嘔,邊嘔還邊語帶苦音:「比那村婦的洗腳水還噁心!」
這句話成功提醒了黑衣甲,令他想起同伴的嘴唇剛沾過洗腳水,於是剛要直起的腰再次彎了下去,手扶著樹榦,嘔的那叫一個歡快呀!偏偏在遊戲里還嘔不出什麼來,最後一個勁的打嗝,看得離朱的心都跟著抽抽起來。
終於等到兩人嘔完,回頭一看,製造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笑吟吟的站在一旁,於是舊恨新仇,齊齊湧上心頭,一個提刀,一個抽劍,都往她這邊撲了過來。
「等等——」
離朱胸有成竹的開口,想要何止他們,誰知還有人比她更快,后發先至的從她身後的樹梢上掠下,一劍架住那兩名黑衣人的武器,將之反挑了起來。
「夜唱!」黑衣甲抬眼,驚愕。
黑衣乙聽見這個名字,條件反射的就往後一跳。
夜唱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單挑還是一起上?」
聽見這句話,兩名黑衣人唯一的想法就是——
太TMD欺負人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夜唱掉了十來級,等級還是比他們高,操作也比他們好,單挑必輸無疑,一起上都保不住要丟命!
這兩人對望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後退兩步,再後退兩步,最後轉身,拔腿就跑,直到確定夜唱沒有追上來,才慌慌張張的御著飛劍走了。
麻痹的,這麼危險的活,只給幾個金元丹的酬勞,誰會去拚命啊!
眼望著這兩人御劍逃離,離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太可惜了,本來想給他們看看自己偷*****的視頻,裡面有他們嘴唇相觸是的特寫呦,順便威脅一下他們,要是敢再跟著追殺她,就把這段視頻發到遊戲的官方論壇上去,卻沒想到夜唱突然現身,把這一切都給破壞了,連看看那兩個傢伙吃癟尷尬的機會都不給她。
所以說,英雄救美什麼的最討厭了!
一片樹葉從枝頭緩緩飄落下來。
離朱沒有動,夜唱也沒有動。
她很討厭兩人相處時的這種靜默,他可不可以離自己遠一點?
「對不起。」夜唱先開的口:「我找南宮莫借了搜魂,查了你身處的坐標,因為這兩天十月行會的人一直在追殺我和花少。」
接下來的話不用多說,兩人都明白。
他是擔心十月蕭蕭追殺她,但是她不想要這份關心,會讓她覺的藕斷絲連,牽扯不清,連帶的心情也會像這片將要暗下來的天色一樣,陰沉無比。
「謝謝。」
不管怎麼說,他是好意,離朱禮貌的道謝,轉身要走,可是烏鴉吉祥認出了夜唱,非常丟臉的飛了過去,劈頭就問:「我家帥鳥呢?」
帥鳥?
夜唱一愣。
「就是那隻體形似鸞,渾身熱情熾烈如陽,帥的驚天動地鬼哭神泣的」
「不用理它!」離朱非常黑線,不等它形容完就上去一把揪住鳥腿,拖了就走。
「放開我!」吉祥掙扎:「壞鳥姻緣是要天打雷劈的!」
又提雷劈!
離朱三天前就已經被雷劈得麻木了,壓根就不怕它的威脅,只怕它留在外面繼續丟人現眼,於是連反抗的機會也不給它,直接丟進靈獸空間,拍拍手,轉身,牽驢,走人!
托吉祥的福,夜唱總算看見離朱除了冰冷之外的其它表情了,唇角不由自主的彎了彎,但是明知道她不待見自己,就沒有追上去,只是目送著她遠離,再轉身而去。
第七十五章無關風月
靈獸是會說話的。
遊戲里就是這點麻煩,所以離朱牽著驢離開,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倒不是惋惜沒殺掉那兩個黑衣人,在遊戲里死不死的,只關係到掉級而已,她擔心的是這兩個傢伙回頭在行會頻道里一喊,十月蕭蕭說不定就會帶人過來堵截她。
可是遊戲的世界雖大,她目前被等級所限,卻只能在有限的幾個低等級區域里練級,就算換個地方,照樣很容易被找見,何況新手是很少有身帶邪惡值的,她這一身紅衣,格外張揚。想了半天,她覺的騎著頭破驢在路上奔波的時間都足夠練上幾級了,哪裡有別人飛劍來去的隨意?乾脆隨遇而安吧,因此只是往樹林里深入了一段,就停了下來。
這裡是一片虎林,入口處遍布的都是幼虎,越往裡走,成年虎越多,甚至還有三兩隻成群結隊的,一般都是十來級的玩家們組隊練級的地點,像她這樣零級就孤身一人來此的還真是絕無僅有,好在有吉祥在前面開道,法寶碾香護身,還有高熟練度的法術和一身從小眼有神那裡搜刮來的沒有等級需求的小極品裝備,倒是讓她在這裡殺怪殺的如魚得水。
往往都是吉祥沖前,呼啦啦先引一大撥怪來,由於老虎不會飛,只能跟著半空中這隻烏鴉上躥下跳,離朱就趁機上去劈刺,遇到緊急情況時,用法寶碾香將老虎定身,隨後天空中就會砸下驚雷或是大石塊,有幾次還下了刀雨火箭,反正都是根據吉祥的詛祝內容來變化的,很快就能將這群老虎的氣血耗盡,離朱再上去補個兩劍,那經驗就不停的往上跳了又跳。
被靈獸帶著練級與被別的玩家帶著練級不同,這些經驗全總都是她一個人的,轉眼間她的等級就飛漲到了10級,這大概是她有史以來練級最快的一次了。
唯一不爽的是每殺完一撥怪,吉祥總要在半空中歡喜得舞蹈半天,直誇自己太厲害了。
離朱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忍不住要打擊它:「那是,遇到和你等級差不多的怪,你就蔫了!」
吉祥聽見這句話果然蔫了,想要反駁,但事實勝於雄辯,它也就只能欺負欺負級別比自己低很多的怪,這樣詛祝的成功率才會有極大的提升
羞憤之下,吉祥的詛祝加倍惡毒起來,離朱只見頭頂風起雲湧,雷光閃了又閃,一眨眼,面前一撥剛被刷新出來的老虎就已經死了一地。
看來,對付這隻烏鴉還需要用到激將法,否則它是能偷懶則偷懶,一點也不肯出全力。
見吉祥單獨對付虎群都沒問題,離朱乾脆就把殺怪的任務都交給它了,自己在一旁剝虎皮采虎丹,割虎肉剔虎骨。虎皮可以賣,虎丹和虎骨是煉藥的好材料,至於虎肉,她這次可是有備而來,早就帶上了調料和鍋碗,可以拿來練烹飪了。
就這樣殺到天黑,離朱的等級已經飛漲到20,她抬頭看了看被茂密樹葉遮蔽的天空,繁星都在閃爍了,於是決定停下來休息一會,先吃頓晚飯。
烹飪需要用火,樹林里遍地都是生火的材料,她轉身想去撿一點枯枝敗葉,結果發現遠處站著好幾個玩家,都在目瞪口呆的盯著她。
十月行會的人?
離朱仔細看了看他們的衣裳,沒有行會標誌的,而且都是十來級的新手裝備,大概是對她的紅衣和烏鴉吉祥殺怪的效率感到吃驚吧。不過話說回來,時間已經過去挺久了,久到足夠十月蕭蕭趕過來殺她,可是為什麼到現在都沒看見十月行會人的影子?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多想,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但那幾個玩家已經沖了過來,帶著一臉的興奮,七嘴八舌的問她需不需要組隊。
離朱搖了搖頭,統統拒絕,倒不是她怕帶了人會減少經驗,而是這片樹林已經不適合她練級了,她要換地方,再說隨時都有可能被人追殺,又何必連累這些新手。
那些玩家見她拒絕,眼裡分明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還巴巴的站在那裡不走開。
那種目光,令她覺的很不自在,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事一樣。
離朱當過新手,體會過初進遊戲,看見高手們叱吒風雲,快意恩仇時那種仰慕和激動的心情,大概與少男少女看見偶像時的想法相同,覺的那一定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才可以傲視遊戲里的群雄。
她也記得自己頭一次就玩全息網游《江湖》時,還是個純純粹粹的新手,入了九影蹤后,坐在門派外頭的石階上,盯著告示欄上的任務發獃,不知道哪一個才是自己有能力去完成的,隨後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路過,看了看她,隨手交易給了她一件裝備,說了句加油啊!
儘管蒙著面,但那個人她認得,估計《江湖》里也沒有不認得他的玩家,九影蹤的高手,韓鐵衣。
就是那件在日後看來也許是微不足道的裝備,就是那句平平常常的話,讓她當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滿心裡都是想要衝級的豪情,私下裡開心了好多天。所以她現在雖然不是韓鐵衣那樣的高手,沒有令人驚嘆的等級和裝備,也沒有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本事,但她真的不介意組上這些人,帶他們練一會級,讓他們體驗一份很單純的遊戲快樂,只是,眼下真的不行
狠狠心,離朱牽著驢,帶著吉祥快步離開,刻意的不去想那些望著她的眼睛。路上順便揀點枯枝,找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停留下來,生火架鍋燉虎肉。
林子里沒水源,用的是裝在水囊里的山泉水,燒了沒多久,水就在鍋里咕嘟嘟的翻起了泡。虎肉丟下去,撇去血沫,離朱沒煮過這種在現實里壓根找不見的東西,但怕腥,隨手丟了不少生薑,倒了許多料酒下去,好不好吃暫時不知道,反正要先坐等這湯滾肉熟。
遊戲里煮食東西費得時間比現實里要少,但燉肉湯畢竟是件麻煩事,她盯著鍋里那翻滾的水泡瞧了一會,還是總想到那幾個被她甩到身後的新手玩家,煩起來,摸出逐仙手冊翻到世界頻道去看八卦。
「惑雪顛城」:「打完了沒有?沒有我就接著跑地圖。」
「韓玦」:「還在打,快來!」
「師太請自重」:「發生什麼事了?」
「今宵酒醒何處」:「杯具人呢?沒在線嗎?快出來轉播。」
「路過的杯具」:「早到了,看熱鬧呢!來來來,現場轉播,南宮莫與十月蕭蕭在對殺,只見衣袂翻飛,劍影縱橫哎呀,十月蕭蕭出大招了,不知道南宮莫能不能扛下來」
「冰魄」:「這兩個人都不用劍,哪來的劍影縱橫?」
「笑佛」:「阿米豆腐,現在的人怎麼火氣都這麼大呢?天天打來打去有什麼意思?還是放下屠刀,跟著老衲立地成佛吧!」
「路過的杯具」:那個誰,我誇張點不行啊?算了,繼續轉播,南宮莫接下了十月蕭蕭的大招,但是被十月行會的小嘍啰們亂刀砍死我靠!十月蕭蕭太陰險了,帶著十幾個人去堵截夜唱
「雪落飄零」:花少呢,他沒去嗎?
「路過的杯具」:花少剛趕到,正在追擊十月蕭蕭。
「師太請自重」: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夜未央」:九影和十月的人在天根村打群架,唔,發現紅酥手帶著沉醉的人來了,不知道她要幫誰。
「叛逆社會」:不是吧?一群高手跑到新手村去打架?腦子都TMD壞了!
十月、九影、南宮莫、夜唱、花少、天根村
熟悉的字眼一個接一個的跳入離朱的眼裡,怪不得過了這麼久十月蕭蕭也沒有來找她麻煩,但是怎麼會突然跟九影打了起來?而且還是在天根村?
答案其實昭然若揭。
離朱忽然煩躁起來,接通了花少的私聊頻道:「為什麼打起來?」
她還是想要確切的答案。
花少半晌才回復,還有點氣喘:「跟你沒什麼關係,你繼續練級。」
沒關係才見鬼呢!
離朱轉接雪夜聽箏的私聊。
雪夜聽箏大概十分緊張,語速比平時快得多:「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見南宮莫突然在會裡召集人手去PK,趕到天根村得時候,夜唱已經跟十月蕭蕭他們打了挺久」
聽完這些話,離朱長出了一口氣。
就知道是這樣了!
就知道夜唱利用搜魂私下裡攔截了過來追殺她的十月蕭蕭,但是她情願自己被砍回零級,也不想再多欠他和九影的人情
他知道她不想欠這份人情的,他知道她不想再看見他,所以一聲都沒吭。
他也知道她不是喜歡看聊天頻道的人,如果不是意外碰見,大概等他們打完了,她還仍被蒙在鼓裡。
她很清楚,如果她提起這件事,他只會和花少一樣,淡淡的說一句,不關你的事。
是啊,不關她的事。
因為十月行會本來就在追殺他和花少么,先下手為強,總比後下手遭殃好,但整件事的起因,十月與九影的衝突,不都是從他們幫著她防守仙府開始的嗎?
離朱知道自己現在等級很低,也沒有什麼壓箱底的封靈符可以用了,就算趕過去,最多也只是添亂而已,於是強迫自己安下心來繼續練級,只有把等級練高了,她才有PK的能力,但是不知怎的,滿心裡想的全是這件事,忍了又忍,實在坐不住了,她將吉祥收回靈獸空間,站起身來就騎了驢往樹林外跑去——
快意恩仇這種事,本來就是不需要理智的!
就算過去一起死,也比置身事外獨活要強!
這是她做人的底線,與私情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