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那是我一生中經歷過最黑暗最難堪的時光,我從未對任何人說起。

我生活的轉折是我從未見過的紀寬,他闖進了我的生命,帶我離開孤兒院,照顧我,看護我。

紀寬頻給了我新生,但是無論他給我怎樣的關愛,我都只會平靜地接受,倘若關愛太多,我只會以冷漠來回應。我不知道如何接受愛,也不敢接受別人的關愛,怕到最後會換來變本加厲的傷害。所以,我才會一直拒絕別人的追求。

直到遇見了你。你就像一道光,長久地日積月累地照射著我,給我以溫暖。

我的生命如此多舛,但所幸遇見了多情的你,才讓我有了幾許多驕。

然而,余言,凝結在我心臟周圍的冰是如此的堅厚。你給我的溫暖也無法解凍。也許是我不夠愛你,也許是我已經喪失了愛的能力……我不能確定我對你的感情,但我確定單純的你不是最適合我的人,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放棄。

而你,余言,你是一個很好的男生,眉目俊朗,心胸豁達。這樣的你,值得擁有比我更值得的女孩。

余言,我們分手吧。

顏晴

不知何時,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雨。我獃獃地站在原地,雨水打濕了信,心裡是鈍鈍的痛。明明一個月前已經知道結果,但仍用這一個月的時間期待奇迹出現,我覺得我好像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雨水淋濕衣衫,涼意沿著肌膚透入血管漫過全身。

我站在樓下,期待著她會再次走下樓來,對我說,「余言,我們和好吧。」

我抬頭看向她的房間,窗帘拉著,只有朦朧的一片燈光透出來,是整棟樓亮著的窗戶中不起眼的一塊。熄燈的時間到了,一扇扇亮著的燈光一瞬間滅了——黑暗降臨。

我站在濃稠的夜色中,在光芒所不能抵達的地方,黯然傷神。

顏晴。再見。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回到寢室的。

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睜著眼睛,眼睛睜得疲憊了繼續睡。直到第二天的傍晚,肚子餓了,才起床下樓吃飯。

我不覺得自己難過,也不覺得自己傷心,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一點都不像失戀的表現。我去超市轉了兩圈,原本想拿一紮啤酒,但想到狂喝爛醉一番后,把啤酒瓶到處亂丟,傷心事到處哭訴的丟人場面,我還是打住了念頭。最終,只拿一罐青島啤酒,從超市回寢室的這段路途上,斷斷續續喝了半個小時。

寢樓里人很少,長長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蕩著我的腳步聲,我在公共衛生間的在洗手台上接了一些涼水撲在臉上,冰涼的水刺入肌膚,令人清醒了許多。我轉身向外走去,忽然天旋地轉,暈倒在地。

地板上的積水,堵住了鼻腔,令人難以呼吸,而意識迅速地消失。

無數的畫面如快進般在腦海中閃現,我拖著行李箱在離開時遇見顏晴,我給她寫第一封信時的情景,我向她表白從她手中拿過梔子花的情景……最後的畫面定格在顏晴在我的耳邊說「余言,再見」。

意識漸漸地模糊,隱約聽到有腳步聲漸漸走近,緊接著聽見有人在大聲的呼喊,余言!余言……

好像有涼爽的風吹拂在臉上,微微用力地睜開眼睛,有光線一晃一晃,落進眼眶。

眼前的景物在高低起伏地變化,頭痛得厲害,過了一會才分辨出是在路上,馮蕭和王宇翔一左一右地架著我向醫院快步走去,幸好他們回校了,才及時救了我。他們察覺到我醒了過來,急忙問道:「余言,你怎麼了?有事沒有?」

我示意他們停下,有些虛弱地笑了,「沒事。不用去醫院」。

王宇翔還是有些不放心,「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真的不用。我只是喝了點酒。」

「喝了多少?」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罐」。

「一罐就倒了?!」他們兩個相顧看了一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們兩個扶著我返回了寢室,給我泡了一杯茶,然後坐在我身前,輪流對我進行說服教育。首先是戀愛「三草」定律:「好馬不吃回頭草,兔子不吃窩邊草,天涯何處無芳草」。

王宇翔大手一揮,說:「不就失戀嗎?P大點的事。好好睡一覺,明天早晨醒來,滿大街都是女人,個個都比顏晴好。」

馮蕭又說:「她只是你的初戀,是你生命中的過客而已,是你生命中的一道風景,而你的真命天女還在後面等你呢。」

可是,我卻覺得我是她生命中的過客,是她生命中的一道風景。

他們兩個人苦口婆心地安慰我。我聽在耳朵里,但聽不進心裡,道理每個人都懂,但並不是人人都能看破。

無論我願意不願意,希望或絕望,這段感情都已走到了盡頭。我做出了一個決定,我要去理一個光頭,剪掉所有的頭髮,徹底地和過去告別。

一直以來,我在她面前盡量保持完美的形象,而剃掉精心打理的長發,自毀形象,以最醜陋的一面示人,這樣啊,即便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再見她,也會無顏相見。在頭髮長出來地這段時間裡,我要試著徹底地告別。唯有如此,才能相忘。

在理髮店剃完頭髮后,我買了一頂帽子戴上了。馮蕭和班長鐵青著臉跟在我身後,為了活躍氣氛,我笑著說:「哈哈……你們的頭髮都比我長了!」他們兩個都是短髮,頭髮拉直都到不了眉毛。

他們兩個笑了笑,默默地跟在我身後回到了寢室。

十一長假的最後一天,同學們陸陸續續回來了。見到我的光頭都很驚奇,李明耀大叫道:「我靠,余言,理光頭了,太有藝術氣質了!」

我只能苦笑,我留長發別人說我有藝術氣質,理光頭還是有藝術氣質!藝術氣質就是一坨屎!不對!屎盆子,到處亂扣!

男生們都已經聽說了我失戀的事情,人模狗樣地慰問了一番。

周一早晨上課,我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在課堂上突兀地帶著帽子。我原本比較擔心女生會好奇地圍觀,那樣就比較窘迫了,然而向來八卦的她們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暗暗鬆了一口氣,渾身自在了許多。

奇怪的是王宇翔和馮蕭一向很少蹺課,今天早晨居然蹺課了。下課鈴聲剛響,王宇翔和馮蕭溜進了教室,一人戴了一頂帽子,坐在我身旁。

我問:「怎麼蹺課了?」

馮蕭和王宇翔摘下了帽子——他們兩個也剃了光頭!我覺得心裡一熱,從這一刻,我就認定,他們兩個是我的好兄弟。他們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暖了我的心。

事後得知,昨天傍晚孔令方給女生寢室一個個打電話,告訴她們我失戀了理光頭了,不要過分關注或嘲笑我。

王宇翔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沒有女人也不見得不能活——沒有女人還有兄弟」。

我會心地笑了,別轉過頭,看向窗外,鳥群正從天空掠過,飛向更高遠的雲端。

周末,日光正午,我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播放著音樂。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躺在床上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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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時光郵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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