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9章
67、相公,我等你
紫綃死了。宋良卓入獄,背著殺人的罪名。
有人證,有物證,太過出人意料,就連宋良卓自己都有些迷惘。宋青雲自是不信,卻又不得不在找到證據前關了他進大牢。這一切都只是在一夜之間。
第二日小七準備再回家陪宋母吃中飯,在她出發前美婦人卻親自來了。
美婦人見面就笑呵呵的拉住小七道:「別回去了,和為娘先回通許等著吧。」
見到美婦人小七自是歡喜的,晃著腦袋道:「為什麼先回去?相公的案子辦完了嗎?」
美婦人捏捏小七的臉頰笑的溫柔,「沒有啊,可是娘得回去照顧你二姐啊,眼看著她肚子越來越大了,總得有個懂得的人在跟前。七兒回去也好幫娘照看一下。七兒放心,你家相公啊,和你爹一起回去,肯定不會跑了的。」
小七抿著嘴笑,笑過又蹭蹭美婦人的胳膊嬌滴滴的撒嬌,「娘啊,可我想等相公一起走呢。我說了要等他的,不能說話不算話。」
美婦人點著小七的額頭笑,「在哪兒等不是等?是你相公讓你先回去的。說什麼客店住著終不是辦法,會受委屈的,讓你先回通許,他很快就忙完追過去。」
小七眨眼睛,「相公怎麼知道我住客店?」
美婦人怔了一瞬,嘆口氣道:「唉,七兒若不願陪著娘,娘路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呢。」
小七見美婦人有些悶悶,想了下不甚情願的點頭,「那我得再給相公寫封信。」
小七的信又寫了一天,美婦人怕她多心不敢再催,不過一整天都在客店裡陪著她,找借口沒讓她再上街。
美婦人這夜也陪著小七住在客店裡,晚間小七睡的不安穩,有人在身邊陪著也不安穩。不知道為什麼,胸口就是悶悶的難受。好不容易睡著了,不過片刻就又被夢驚醒。
小七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抱著美婦人的胳膊再也不敢深睡。美婦人也一直沒睡,二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話到半夜才淺淺的睡了一覺。
翌日小七又是在夢裡醒來的。
不算噩夢,還是那片迷霧,看不清任何東西。小七聽見宋良卓的聲音,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人。小七跑啊跑啊,累的滿頭大汗,迷霧卻越來越濃,沒有一點消散的意思。
睡了一夜,卻像是跑了一夜般的累。小七懨懨兒的趴在床上不願意動,美婦人顧自收拾好東西,等山子送信回來就張羅著啟程。
小七跟著美婦人無精打採的下樓,恰又遇見腳步略帶匆忙上樓的陳子恭。兩人一整天沒碰面,陳子恭的怒氣也去了不少,見小七裹著男裝拎著小包袱,不由驚問,「你這是要走了?」
小七打了個哈欠,抱著美婦人的胳膊點點頭,「我回家了先。」
「你有空和壞青梅好好說說吧,她都是你的人了,你要養她一輩子的。我當你是半個朋友才和你說這些的,她好像是做錯事了,可是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啊。這是我相公說的。」小七抬眼看陳子恭,很認真的看。
陳子恭抿唇,「宋良卓他…」
美婦人插言道:「這位少爺是小七的朋友?我們這就回通許了,你要有空可以到通許玩。」
陳子恭將目光轉向美婦人,見她臉上帶笑,目光卻冷冷清清的直逼著他的視線。呵,也好,別人家的事,他也管不著。
陳子恭點頭。美婦人拉著小七的手下樓,小七走到樓下又回頭道:「你要去找壞青梅哦,你是她相公,不能不管自己媳婦哦。」說完後轉頭看了看一側桌子邊圍坐的房客,腳步頓了頓才又揮揮手跟著美婦人出了客店。
陳子恭看著那背影有些愣神。
初時他聽聞紫綃與宋良卓的過往,回去后就生了送紫綃出王府成全他們的想法。說成全他們,倒不如說他想看熱鬧,想看看那女人到底有多渴望地位和權利,也讓她嘗嘗爭而不得的滋味。同樣也想看看小七這種沒心眼兒的女子,斗不鬥得過九曲十八彎的林紫綃。
他在林紫綃出府時故意提到小七,至於什麼心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昨日想,若是林紫綃真的無路可去,還讓她進府養她一輩子倒也無妨,皓王府還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女人。只是她既然敢用香迷他心智,能饒她不死,她也該為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就此孤獨終老於別院。
不想一夜之間,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竟然死了?!殺她的人竟然是她曾經的戀人?!
「或許,有什麼陰謀也說不定。」陳子恭甩甩頭,嘆口氣回了客房。
小七哈欠連連,歪在馬車裡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已是深冬,小七坐了一會兒就覺得冷。美婦人拉出厚厚的毯子讓她裹著,擔心的摸摸她熱熱的手心道:「莫不是有了?怎麼困成這樣?」
小七愣愣的低頭,摸摸肚子笑道:「真的耶,我就覺得肚子怪怪的,還以為真長蟲子了呢。」
美婦人笑了笑,「就是懷上了也不會這麼快就有感覺,七兒凈瞎說。」
小七呵呵的笑,扒開車窗一角看看外面,嘟努道:「若水該嫁人了呢,不是該今天往街上貼紅方的嗎?」
美婦人張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解釋。
小七又摸摸肚子呵呵的笑,「我說搶她的福氣呢也搶不成了,好可惜。相公還說給我放哨呢,唉,娘啊,我就不該提前走嘛,我該陪著相公的。」
小七笑的勉強,最後別開臉貼著車廂閉了眼。
馬車緩緩的往城門口駛去,小七還是忍不住低喃道:「娘啊,相公還說什麼了?」
美婦人愕然,「七兒……」
小七抬眼,目光前所未有的堅持,「娘,相公出事了對不對?我從前天半夜就開始難受,心裡難受。客店的人說什麼官家少爺殺人的話,娘,說的是相公嗎?」
美婦人坐過去,摟著小七道:「良卓不想讓你擔心,他說一定會好好的出來去找你的,他沒殺人。」
小七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我想陪著他。」
「他是心疼你,七兒該相信他,他很快就會沒事的。」
「我想陪著他。」小七固執的重複。
「七兒……」
「我想陪著他。」小七閉了眼靠在車廂上,「娘,我們回去啊,不然我會難受的,心裡會悶,悶的喘不過氣來。我不哭,也不鬧。他要是不想讓我知道,我就不知道。嗚,別讓我離那麼遠啊。要是有什麼事情,我都不能第一個知道。」
美婦人抱住小七拍了拍,「別哭,咱家人都是大富大貴的。再說,設局陷害的事情,向來都會不攻自破。」
小七擦擦眼淚,倔強的揚著下巴道:「我相公才不會殺人。」
美婦人嘆口氣,看看小七有些浮腫的眼皮,想了下還是掉頭回了宋府。若是小七有孕,可也經不起路上小十日的折騰了。
宋府氣氛沉悶,小七下了馬車直接就往裡面跑,被美婦人一把拉住。美婦人看看小七的小腹,小七怔了怔,輕撫著小腹慢慢的往裡走。見到宋母小七就笑著道:「娘,我回來等相公。」
宋母眼皮微腫,應是已經哭過了,見小七與美婦人回來有些驚訝。美婦人指指小七,讓秋桐去請了郎中。
「娘別怕,相公不會有事的,我都沒覺得會出事,那就一定不會有事的。」小七愣了下,摸摸胸口繼續道:「婆婆娘你問問我娘,我的感覺都很準的。」
美婦人笑了笑,「姐姐可以相信七兒一次,她感覺確實沒出過錯。」雖然她從沒有見過。
宋母勉強笑了笑,「該有這一劫,歷過就好了。」
郎中把了脈,只說脈象似乎是懷孕了,因著日子還太少,還不敢確診,但小七停了月信卻是不爭的事實。小七自己沒在意,秋桐卻一直留意著,此時一提她首先就斷定小七是有喜了。
大家都自動把「似乎」轉化為「一定」,這消息也給宋府帶來一絲喜氣。與此同時的府衙大牢,卻是另一種局面。
出乎宋良卓的預料,上面的人來的很快。來的人是李巡撫,據說是早就出京巡視,可是如此湊巧的就到了汝州,更加確定了宋良卓心底的懷疑——這出悲劇,多半與付家付德甲脫不了干係。
李巡撫一到汝州就聽說了這宗從四品官員家的少爺殺人案,直奔府衙而來。李巡撫一到,宋青云為了避嫌自然就停了職,連帶著關押犯人的監牢,他都沒了隨便進入的權利。
宋良卓的狀況很不好,本來是囚於普通監牢,李巡撫一接手就換做了死牢。他的這一動作不得不讓宋良卓懷疑,這人與付家,或者說與貴嬪有沒有什麼關係。
李巡撫親自問案,地點則是在死牢里。宋青雲被阻在外,急的額頭都隱隱見汗。不在京城,若是有什麼意外,他連及時求旨的機會都沒有。
宋良卓被綁在鐵架上,冷冷的看著坐在面前的人。
李巡撫中指輕點椅子扶手,緩緩開口道:「曾經的狀元郎,通許百姓愛戴的縣令,從四品大員的獨子,竟然犯下殺人之罪,不怕牽連家人嗎?」
宋良卓淡淡道:「我沒殺人。」
李巡撫點點頭,「你有申辯的機會。可是人證物證俱在,也容不得你狡辯。那些人證本官都提審過了,統一指證你先於死者發生爭執。並且,證人指證,見到你時你手握匕首捅著死者胸部,見到有人過去才慌張鬆手,可是事實?」
「不實。」宋良卓垂了眼帘,「或者說,只是表象。中間我被人擊暈,醒來時發現……人已死。我只是檢查一下傷口,準備抱她去尋郎中。」
李巡撫捋著鬍子笑,笑罷言道:「且聽本官來說一說你的犯罪過程。你與死者有一段感情糾葛,后被死者拋棄這才在鬱郁不得間考取功名。為官期間結識你現在的妻子錢小七,但卻對她感情不深。後來你回到汝州,卻不想又遇到死者。死者想與你重歸舊好,你礙著錢家人的錢勢不敢休妻,又或者說,你想用當年的方法讓死者嘗嘗被拋棄的滋味。」
李巡撫起身,背著手走了幾步繼續道:「案發當晚死者在途中攔截於你,想要你給個明確答覆,你堅持不給。死者苦苦相求,後言語不和發生衝突。你嫉恨她當年帶給你的恥辱,又惱她厚顏想覆水重收,惱恨之下用匕首殺了這個你又恨又愛的人。你說,本官說的是也不是?」
68、相公,我等你
宋良卓皺眉,「大人,您官居二品,該知道即使我死了,總有一日此事會驚動朝堂,到時候聖上追究下來,您這些憑空捏造出來的故事,帶給您的可不止去官那麼簡單。」
李巡撫點點頭,「捏造事實自然後果嚴重,若是證據確鑿,官家子弟犯案更要嚴懲。」
宋良卓笑了笑,「若判死刑,是不是該上報等著刑部審批?李巡撫想想清楚,莫要因為頭腦一時混沌斷送了自己的官位。」
「多謝宋少爺提醒。來人,罪犯逞口舌之快,逃避罪責,上刑!」
宋良卓綳了臉,「李巡撫似乎還沒有查看現場,也沒有檢查死者死因是否可疑,這般動作是要屈打成招?」
李巡撫不予多說,擺擺手就見衙役拎著皮鞭上前。這衙役宋良卓沒見過,此時再看周圍的陌生人,宋良卓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第一鞭落下時,宋良卓才驚覺這件事絕不是巡撫下來巡查這麼簡單。或許在他們開始搜集付家的證據時,付家也著手安排著一個局,只是紫綃恰好就成了他們的一枚棋,一枚死棋。
死牢里傳出冷冽的皮鞭聲,一下一下,偶爾夾雜著宋良卓的悶哼。宋青雲心慌意亂的來回踱步,忍不住想要進去時,照舊被李巡撫身邊的人給阻了回去。宋青雲心煩意亂的又走了個來回,突然想起了什麼直接小跑著讓人備車回了府。他要寫奏摺,想辦法拖延著這邊,在事情變得更糟糕前,把摺子呈上去。
死牢內宋良卓早已被抽的皮開肉綻,宋良卓不支,閉了眼垂了頭。
李巡撫擺擺手,行刑的人隨即收了手,端著涼水潑到宋良卓身上。宋良卓一個哆嗦睜開眼,入耳的就是李巡撫的輕嗤。
「聽說,你搜集了付家勾結朝中官員買官的證據,證據在哪裡?交出來本官或許可以幫著查一查這次殺人案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贓。」
宋良卓聞言又閉了眼。
「你上有雙親,又有妻兒。呵,說不定有兒。怎可因為自己的罪行連累家人?本官勸你一切從實招來,也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宋良卓抬頭,「我掌握的不過是付德甲殺人的證據,李大人難道察覺了別的?」
李巡撫眉腳挑了挑,宋良卓又道:「卻不知還有買官之說,看來,付家確實是,罪責難逃啊。」
李巡撫嘴角抽了抽,待一側的人端著認罪書過去,哼笑著道:「畫押了吧,殺人償命,知法犯法就更該從重處罰。」
宋良卓看著那張紙苦笑,這種情況,認與不認又豈是他可以決定的。有人強行拽著他的手,宋良卓握緊拳頭。
「若主動認罪,說不定本官還能考慮一下從輕處罰。」
宋良卓怒急,抬腳踹開身邊的衙役,卻被重重的一腳踢了回去。宋良卓疼得半天直不起腰,衙役掰開他的手指直接在他胸口抹了一把,沾著血跡就按了手印。
宋良卓抿緊唇,半天才緩過氣道:「李大人刑判的輕率,總會,惹人懷疑的。」
李巡撫點頭,「多謝提點。殺人犯宋良卓死不認罪,以其父官職為由要挾本官,且毆打衙役企圖逃脫,三日後處斬。」
宋青雲這邊剛寫完摺子讓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趙丞相的手裡,後腳就收到了宋良卓的死刑判決書和一張按著手印的認罪書。處斬之日就定在三日後。
三日,就是把絕世良馬趕死也來不及一個來回。宋青雲接到判決書就驚得滑坐在椅子上,這次他可以斷定,付家年年大批撥出的銀子,多半,或者是全部,都進了這個李巡撫的口袋。
小七似是沒有大悲,愣愣的聽著衙役把判決書念了,看著震驚的連哭都忘了的宋母,扯著嘴角笑著道:「不會有事的,爹娘放心啊。」
小七霧煞煞的往外走,被美婦人一把拉住,「七兒去哪?」
「我去看……」看誰呢?自己的公公爹都被阻在牢外,她又怎麼會進去。小七迷糊的看向美婦人,半天才神色清明了些。小七笑了笑道:「我去找陳子恭,他有辦法。相公又沒有殺人,肯定不會有事的。」
美婦人回頭看錢老頭兒,見他也是一籌莫展,心情不禁跟著落到了谷底。官大一級壓死人,錢老頭兒前幾年出海雖認識了幾位高官,可是遠水不解近渴,三天,他們難道只能坐等行刑?
小七推開美婦人的手,「我去找陳子恭,他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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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恭還在那間客店,看見小七帶著山子過來似乎也沒怎麼驚訝。小七安靜的坐在桌子邊,試了幾次才能止住顫抖,勉強平穩的開口,「我相公是被冤枉的,他不會殺人。」
陳子恭挑眉。小七將從宋青雲那裡要來的先前搜集到的罪證放到桌子上,「我公公爹讓帶給你的。」
「你公公爹怎麼不親自來?」陳子恭勾著嘴角笑,「還有,你說宋良卓是被冤枉的他就是被冤枉的嗎?本王怎能聽信你一面之詞?」
小七怔怔的看陳子恭,「我相公是冤枉的。」
陳子恭笑著搖搖頭,「我閑散慣了,不管朝中之事,你怕是找錯人了。」
小七抿緊唇,坐在桌子邊不吭也不動。
陳子恭看了會兒閑書,累了就躺回了床上,一覺醒來還見小七老姿勢坐在桌子邊。
陳子恭嘆口氣,倒了杯茶推過去,還沒開口對面的小七已經「哇」的一聲哭出來。
「相公是被冤枉的,你,你府上的女人,死,死了,你怎麼能不管?嗚嗚,若不是你趕了她出來,才,才不會有今天。」
陳子恭按按耳朵,皺眉道:「你這女子,哭也不能拿來解決問題。本王說不管就是不管,莫擾了我遊歷的好心情。」
小七忍下淚,倔強的抹一把眼淚道:「你的好心情?你,你的壞青梅都死了,你還說好心情。我真是……」
小七咽下想說的話,看著陳子恭陰鬱了許多的側臉,眨眨眼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對不對?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別難過,壞青梅死了誰也不想的。」
小七停了話,本想說她若是不半路攔了宋良卓就不會死,可是覺得這樣好像是抱怨她給自家相公惹禍。都已經死了,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她們本來就不是死仇,這麼一個大活人突然間就不在了,小七隻是聽著,就覺得心裡發抖。
陳子恭抿口茶,悶悶的開口道:「我本打算養她後半生,也省的讓你嘲笑皓王府養不起一個女人。」
「你說,為自己尋依靠,就是耍手段的理由嗎?她若安安穩穩的,又豈會有今日的下場。」陳子恭抬眼看看獃獃的小七,哼笑一聲道:「和你這獃子說什麼?都像你這樣吃飽不餓就行,這天下已是大同了。」
小七微垂了頭,半天才道:「我也不是只知道吃,我也想家人過的好。壞青梅當初住在婆婆娘家,我也很討厭她的,恨不得她消失永遠不見才好。」
小七內疚的摳手指,「她真的消失了,我又覺得,覺得,當初不該背地裡咒她。」小七瞄瞄陳子恭,「可是,我相公,他不會殺人的。」
又是相公!陳子恭氣惱的摔了茶杯,嚇的小七肩膀一縮又不動了。
陳子恭拍了兩下桌面,哼了一聲起身出了房間。
小七有些摸不準狀況,看看碎了一地的瓷片,端著托盤跪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撿乾淨。小七想,或許他轉一圈兒回來,看見地上乾乾淨淨的一開心就去主持公道了。
小七又想,她是不是該跪下來求他?他是個王爺,自己是個小老百姓,怎麼能平起平坐呢?小七懊惱的咬唇,肯定是她不懂規矩,惹得王爺生氣了。
小七看了一圈兒,自發的把屋子裡髒亂的地方打掃了,然後安靜的坐在桌子邊繼續等著人回來。她想好了,他一進來她就跪下來求他,他該是個好王爺吧,不然也不會和她廢那麼多話。
小七果真這樣做了,在陳子恭在街上晃了一圈兒回來的時候。陳子恭一推門進來小七就跪到了地上,垂著頭一副瑟縮的模樣。陳子恭剛散下去的怒氣噌噌的就冒了上來,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子恭咬牙切齒的圍著小七走了一圈,重重的哼了一聲躺回床上不動了。小七瞄一眼背對著自己的陳子恭,剛張了張嘴就聽陳子恭道:「你一個有夫之婦,在別的男子的房間里,行為已是不妥。」
小七眨眨眼,轉了個方向跪著,低聲道:「你是個好人,不會看著冤案不管的。」
「那個李大人,他直接判了刑,說,說三日後處斬。我公公爹說,說來不及去刑部請人翻案了。」小七想著那判決書,還是忍不住落了淚。
陳子恭坐起身,皺著眉道:「是又如何?本……我又為何要幫你?」
為何?小七愕然,半天才囁嚅道:「你,我們,我們是熟人。」
陳子恭輕嗤,「我倒不知道我們是熟人,你可是沒少罵我。」
小七張嘴還想說什麼,被陳子恭抬手打斷,「你起來,過來說話。」
小七起身,許是動作太猛有那麼一瞬的眩暈,扶著桌子站了一會兒才緩緩走過去。陳子恭看看她蒼白的嘴唇道:「宋良卓若是死了呢?」
「他不會死。」小七綳了臉。
「要是死了呢?」
「他不會死!」小七氣的眼睛瞪的溜圓。
「不會死,你還來找我幫忙做什麼?」陳子恭的臉色也不甚好。
小七倔強的垂了頭,想扭頭離開,想起美人娘的叮囑還是忍了下來。
小七抬袖擦把淚,「相公不想讓我知道他入獄了,他讓我先離開,說過一段兒就去通許找我。他說了去找我就一定會去找我,我相公從來不騙我。」
陳子恭有些嫉妒了,他若是有一日鋃鐺入獄,不知道家裡那兩個虎視眈眈盯著王妃之位的女人,有哪個會純粹為了感情為他奔走。
小七瞄瞄陳子恭,指指桌子上的托盤扁著嘴道:「我把地掃乾淨了,屋子也收拾了。你有沒有要洗的衣服?」
「嗯?」陳子恭有些愣。
「你有沒有要洗的衣服?我幫你洗了。」小七瞪著眼睛道。
陳子恭微微眯眼,「然後呢?」
「然後你去趕跑那個壞人啊,我公公爹說,只要拖延時間他就可以找到證據。公公爹已經著手去找人證了。」小七的話說的理所當然。
陳子恭撫額,看看小七稚氣的臉和純凈的眼神,忍不住捏著她的下巴調笑道:「你若嫁給我,我就救你相公出來。」
小七一把打開陳子恭的手,氣的小臉兒都變了顏色。
「怎的,你不願意?多少女子想進王府還進不去呢!」陳子恭不羈的挑眉。
小七氣急,呼哧呼哧的直喘氣,憋了半天才道:「我有寶寶了,才不給你當媳婦。你三千個媳婦兒,也不差我一個。」
陳子恭嘴角抽了抽,搖搖頭道:「看來也沒有為了宋良卓要死要活,我倒要懷疑你的感情真假了。」
小七斜目,轉轉眼珠道:「那,你說的是真的?」她先把人救出來再偷跑也不錯。
陳子恭撇嘴,「本王話不過二,你既然方才拒絕了,就沒了那機會。」
小七嘿嘿的笑,甩手打了下床柱道:「就知道你是騙我的,你怎的這麼能玩笑?走吧,去救我相公。」
陳子恭怔了片刻,想這小七根本沒搞明白他的身份。他是王爺,可說的話每次都讓她主動當屁忽視了。不對,屁還能聽個響兒聞個臭兒,他的話根本什麼都沒留下就被她自動忽略了。
陳子恭眯著眼看小七,小七往前湊了湊,「走啊?」
陳子恭有些鬱悶,翻身又躺下了。小七著急的拽拽床單,顫聲道:「我相公,要,要死了。」
陳子恭點頭,瞄了眼小七惡意的開口道:「好,我明日回京,你也回吧。」
小七拽著床單的手猛地收緊,眼中的光彩瞬間被死寂代替。她一直覺得宋良卓不會出事,不過是仗著知道了有這麼一位王爺的存在,他若真的不管,她還有什麼可以依仗的?
小七抖著唇看著陳子恭,只顧著垂淚了,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陳子恭煩躁的裹緊被子,冷冷道:「要入夜了,小七姑娘回吧。」
小七無聲垂了半天淚,靠著床柱滑坐在地上。
宋良卓要死了,她一開始覺得這不可能成為現實,現在卻覺得她初時的自信不過都是妄想。細說起來,她和眼前這人似乎真的連熟人都算不上,她不過是遇見了幾次,說過幾次話,她什麼都沒有為他做過,他又憑什麼來幫她?
不對,不對!他是王爺,他怎麼能遇見冤案也不管呢?那是他的子民,公公爹和相公都為了他們才做好官的,相公還為了築堤不眠不休到處借銀。再說,死的人是他的女人,他怎麼能這麼無情?就是為了給壞青梅報仇他也該找出壞人啊!
小七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猛地站起來,一把拽住陳子恭的衣領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陳子恭正等著她兇猛出拳,小七已眼睛一閉栽倒在床上。
69、相公,我等你
陳子恭等了半天也沒見小七爬起來,獨自一個人生了半天悶氣,終是嘆口氣翻了小七起來。陳子恭看見小七被被子悶得發紫的臉才著實慌了神,慌手慌腳的跳下床,抱著小七輕放在床上,拍著小七的臉頰急急的喊了幾聲,等她悠長的吐出一口氣才鬆了口氣。
小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人氣的又想撲上去。陳子恭揉揉額安撫道:「我看看你拿來的東西,你且歇著吧啊,別再惹事了。」
一滴清淚順著眼角又流了下來,小七抖著唇半天才低不可聞的道:「我相公,不會殺人。他,他……」
陳子恭哼了一聲走到桌邊坐下,摸著火摺子點蠟燭,半天沒燃著,煩躁的吼道:「周滄,進來點燭。」
隨從推門進來,麻利的點了蠟燭,看一眼床上的人低聲道:「爺,這位姑娘……」
陳子恭瞟一眼又閉了眼的小七,哼了一聲道:「宋家人能不知她來這裡?都拿本王當傻子來耍!就讓她在本王屋裡過夜!」
陳子恭煩躁的翻開冊子,瞄了兩眼又氣哼一聲摔在桌子上。最後抬臂一攏收進懷裡,起身道:「去把你房間的燭點上。」
周滄不解的看了眼陳子恭,見他面色陰鬱,想了下轉身出了房間。
陳子恭大步走到床邊,粗魯的拽著被子給小七蓋上,立著片刻,嘆口氣轉身也出了房間。
陳子恭一出門就碰上一個彌勒佛般的胖老頭,胖老頭兒笑呵呵的沖陳子恭彎腰行了一禮,「皓王爺,草民錢萬金拜見王爺。」
陳子恭無力的垂了肩,揉揉額角抬步去了周滄的房間,胖老頭看看緊閉的房門,摸摸光下巴轉身跟上。
陳子恭扔了冊子在桌子上,其實也不用看,從李巡撫的動作上就能看出來,其間必定有隱情。
錢老頭兒呵呵的笑,「草民十年前出海曾遇到曾宏曾大人,期間冒犯的談及皓王爺,曾大人說,皓王爺自小就仁慈聰慧,將來也定是個萬民敬仰的王爺。不想有緣得見皓王爺一面,實在是草民的榮幸。」
「太傅?」陳子恭驚訝的挑眉。
錢老頭兒笑著道:「是啊,難得見到一個支持經商的大人。曾大人曾說,讓草民認真經商,帶動一方經濟。呵呵,十年過去了,草民也算是不負曾大人當年的期許。」
陳子恭面無表情的示意錢老頭兒入座,淡淡道:「今日找本王有何事,不妨直說。」
錢老頭笑著搖頭,「草民不敢欺瞞王爺,還是為我那窩囊女婿。呵呵,卻不知王爺與我家小七也是舊識。看王爺的意思,已經準備插手了。草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以後王爺有用得到草民的地方,草民定不推諉。」
陳子恭有一種被人看透心思的尷尬,撇開頭輕咳了一聲道:「本王自當為聖上分憂,遇上錯假冤案,怎能視而不見。」
錢老頭兒點頭道:「王爺果真如曾大人所言,愛民如子,賢良方正。小七有王爺這樣的朋友也是她的福氣。我那笨女兒有了身孕,到時候外孫滿月酒,王爺可要賞臉來喝上一杯。」
呵,軟硬兼施就怕他救了女婿拐走女兒啊!陳子恭嘴角抽了抽,配合著道:「一定。」
錢老頭笑著起身,拱手道:「那草民先代一雙兒女謝過王爺了,小七胎像不穩,草民可否?」
陳子恭擺擺手,錢老頭又呵呵笑了兩聲,拱手退著出了房間。
陳子恭對著蠟燭看了良久,嘆口氣走回床邊躺下。周滄推門進來,垂著頭道:「爺,錢老爺帶走了錢姑娘。」
陳子恭半天才哼了一聲。
周滄摸不準陳子恭的意思,可是又不想站在門口一夜,咽口唾沫鼓起勇氣道:「爺,還是回屋睡吧。」
陳子恭剛聚起的感傷被擊成碎片,嘴角抽了半天才撐著床沿坐起。陳子恭沖周滄招招手,臉上笑的無害。
周滄緊張的咽口唾沫,「爺睡這兒也成,就是奴才的床有些不潔,怕污了爺。」
陳子恭繼續笑著招手。周滄緊張的蹭過去,陳子恭起身走到他身後,沖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嫌爺占你的床了,嗯?」
周滄以狗吃屎的絕良姿勢趴在被窩裡,半天沒敢起身。陳子恭踢踢他的腳底板,「起來把桌子上的東西收好,丟了要你好看。」
宋青雲第二日辰時就帶著幾個忠心的衙役等在客店,見陳子恭下樓一甩袖子就跪下了,眾人愕然。宋青雲磕了個頭才高聲道:「恭迎王爺!」
店小二首先反映過來,慌忙一甩布巾也跪下了。接著就是食客與房客,看那場面還算過的去。
宋青雲需要這種場面,陳子恭雖不願,但也知道先爆身份可以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遂不情不願的擺出架子,背著手輕嗯了一聲出了客店。
宋青雲起身跟上,等陳子恭上了馬車才鑽進後面的馬車。
府衙死氣沉沉,因著出了這一出,平日里偶爾會上門解決小糾紛的人也遠遠的躲著走。林老爺一直堵在衙門口,卻因為衙役的阻攔沒能進去看一眼林紫綃的屍首。見宋青雲下車就氣的衝上前去,狠狠道:「紫綃呢?你們,你們宋家欺人太甚,死了連屍首都不讓見嗎?」
宋青雲嘆口氣,「林老爺節哀順變。」
林老爺漲紅了臉,半天咬牙道:「惡有惡報,宋良卓他終是遭了報應,哈哈,終是遭了報應。」說著竟已紅了眼眶。
宋青雲搖頭嘆氣,越過瞬間佝了背的林老爺進了府衙。
陳子恭直接去了死牢,途中有人攔阻,都被周滄以如意腰牌擋了回去。
死牢內潮濕陰暗,雖是陰冷若冰窟,還是能嗅到血腥味兒。有人點亮火把,陳子恭等適應了光線才抬眼看向牢里的人。
宋良卓靠在一角,聽見有人進來連動都沒動一下。宋青雲看著宋良卓身上染成黑紫色的血衣,失態的抓著牢門老淚縱橫。
宋良卓聽見壓抑的哭聲才微微動了動,有些慌張又笨拙的背過身,抬袖仔細的擦了臉才轉頭看向牢門。
牢門打開,宋青雲腳步踉蹌的走過去,看著宋良卓卻不敢伸手去扶。
宋良卓笑了笑,嘴張了幾張才道:「爹來了,兒很好。」
宋青雲擦把濁淚,轉身跪在地上道:「微臣為官二十餘載,敢用一顆人頭及頭頂烏紗擔保,我兒,良卓他,絕沒有殺人。還望王爺明查!」
宋良卓順著宋青雲跪趴的方向看過去,見到陳子恭,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
陳子恭嘆口氣扶了宋青雲起來,轉身對周滄道:「扶回去。」
「萬萬不可!」
李巡撫就住在望嵩樓,聽了衙役來報一路飛奔過來,險險的截住陳子恭的話。
陳子恭挑眉,掃一眼李巡撫道:「李大人,好久不見啊。」
李巡撫跪地行禮,高聲道:「死囚宋良卓已招供認罪,期間又毆打衙役,微臣已判其斬刑。王爺不可草率放人。」
陳子恭點頭,「李大人說的有理。今日有人攔住本王喊冤,本王得皇上口諭,遊歷期間遇見為非作歹猖獗之徒,可以立時處決先斬後奏。本王正愁沒個得力的幫手,可巧,李大人竟然巡訪到汝州了。不知李大人有沒有興趣再幫本王查個案子?」
李巡撫擦擦額頭,慌忙道:「微臣萬死不辭。」
陳子恭樂了,「李大人果然忠心。本王聽聞付家公子仗著宮中衛娘娘的勢,為非作歹草菅人命。若論起來,付家這個女兒也不過是認了衛大人做乾爹才有了今日。祖姓都給賣了,付家這光沾的還這般順手,果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吶。李大人既然如此忠心,就幫本王查一查前一陣子汝州無辜失蹤的兩個妙齡少女的去向,本王聽說那二人是在付家消失的,果真詭異。」
周滄扔了一份狀紙過去,陳子恭又道:「宋良卓殺人案有待商榷,由刑部來人重新審理,李大人就多費心查查付家的案件吧。」
李巡撫咬咬牙道:「死囚宋良卓已認罪,臣……」
陳子恭打斷他的話,摸摸下巴皺眉道:「本王不記得李巡撫有先斬後奏的權利,況且對象還是待職的官員。」
「臣……若是事出有因,也無不可。」
陳子恭點頭,轉向宋青雲不無戲謔的道:「宋大人,這幾日本王就住在望嵩樓了。刑部來人前,就先交由宋大人看管疑犯。至於本王讓宋良卓幫著查證的事情,等這邊案子結了再說。」
宋青雲忙道:「下官謝王爺秉公處理。」
陳子恭頓了下又道:「宋大人要協助李大人徹查付德甲殺人案。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他只是個草民。」
李巡撫連連擦汗,陳子恭好心情的道:「李大人熱?出去吹吹風也好,外面雖比這死牢暖和,但不至於讓人氣悶。」
「臣,臣,謝王爺體恤。只是不知,不知……臣斗膽問一句,不知王爺讓嫌犯宋良卓查證什麼事情?」
片刻就從死囚變成嫌犯了,也算識相。陳子恭挑挑眉道:「什麼事情呢?回頭我問問皇上能不能泄密,到時候再告與李大人知曉。」
李巡撫大汗淋漓,忙跪下俯首道:「臣不敢,即是皇上指下,臣不敢過問。」
陳子恭嘆氣,「看來本王的指示你就敢過問了,李大人倒也實誠。」
李巡撫結舌,陳子恭已經一副失意狀出了死牢。
陳子恭還是在普通牢房見了宋良卓。宋良卓已經換下了血衣洗凈了臉,見到陳子恭進來只是坐直了身體並沒有下跪的意思。陳子恭也沒怪罪,就那般站在牢門內與他面面相對。
宋良卓的眼神平靜似水,片刻后率先開口道:「莫要告訴小七我受傷的事情。」
陳子恭看了看牢房內,見只有宋良卓坐著的那一張床,許還是特意放進來的。陳子恭坐到床尾,笑著道:「你怎知她沒離開?又怎知她找到我了」
宋良卓眸中柔色乍現,垂了眼皮道:「我了解她。」
陳子恭搖搖頭,「我倒有些嫉妒了。」
陳子恭看看瞬間顯出幾分柔色的宋良卓,笑了一聲又道:「小七去求我救你出去,她說,我若辦到她就嫁給我。」
宋良卓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收緊,連帶著眉頭也緊緊的皺起,不過片刻,又緩緩鬆開來。宋良卓淡淡的笑,「她不會。」
陳子恭挑眉,「你就那麼自信?」
「我了解她。」
嘁!陳子恭不屑的撇了嘴。
宋良卓抬頭,「李巡撫恐怕與買官案有牽連,或許不止一個李巡撫。之前因為沒有找到買官的證據,才遲遲沒有動手。卻不知付家走了這麼一招。」
陳子恭輕嗤,「官場盤根錯節,又豈是你一個小七品和一個從四品能查清的?宋大人這步棋也走險了。」
「買官不是為權就是為錢,買官花的銀子最終都會平攤到百姓頭上,此毒瘤不除,天下百姓難以安居樂業,必有隱患。不若在初時就嚴辦徹查,永絕後患。」
陳子恭不置可否,轉言道:「事情結了你是要回通許?」
宋良卓奇怪的看一眼陳子恭,「我準備請旨繼續做通許知縣,那河堤,還是加緊築的好。」
陳子恭默了片刻淡淡道:「那人,死前,可有什麼願望?」
宋良卓嘆口氣,默了片刻才道:「是我疏忽了,竟不查被人擊昏在地,醒來就……她的願望,不過是能有個人讓她可以安心的依附罷了。」
陳子恭想,女人不過兩種,做藤蘿或做桂花樹。前者需攀附別人才能生存,後者則自小幸運,不用刻意的攀附誰就能過的獨立又安穩,還能用自己微小的力量讓滿室生香。紫綃卻是菟絲子,不但纏的緊,還想汲取寄主的血液,雖美卻讓人見到就想迴避。
陳子恭暗嘆,她罪不至死,若是遇見一個寧可糊塗的人,一切都會不一樣吧。或者說,若是生在另一個家庭,一切也會不一樣吧。
二人默了良久,陳子恭吸了口氣起身,「做筆交易吧。」
宋良卓挑眉,靜靜的聽陳子恭說完,勾唇笑著道:「我還是賺到了。」
陳子恭也勾唇一笑,「你為自己,我為天下,各取所需,談不上誰賺誰賠。」
宋良卓點頭,「給我五年,沙水漕運必會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