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受傷的心

一家靜怡茶室的二樓，黑衣少年坐在臨窗的座位上望著玻璃窗外的夜幕出神。

S市的天空，看不到太多星星，夜空有些暗沉，地面的燈光霓虹令天幕中的一切都變得黯淡遙遠。天幕下方，是喧鬧的馬路，車子和行人交替流動著。

他的目光靜靜的凝視著窗外所有的一切，彷彿自己的心也跟著目光抽離了身體，飄出了玻璃。

十七歲那年的藍色回憶，是否一定要由他親口說出呢？在遇上學姐之前，他一點都沒想到，自己的心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矛盾到不堪，痛苦到彷徨，卻又不忍放手。

年齡的差距，個性的差距，各方面太多的差距。到底該如何做，才能讓她真正看見自己的存在。那一年最初的藍色相遇，她還會記得么？

少年暗暗捏著手指。是的，他一定要讓她知道。他們這一次的邂逅不是偶然，他其實一直都想再見她，他有很多話想告訴她。

那一年飄動在夏天清甜微風中的藍色記憶……

飄忽的視線，慢慢落在茶室門口一輛紅色的敞篷保時捷上。從他的角度看去，能非常清晰的看見車上的人，甚至他們的表情。

開車的人，是昨晚那個與學姐非常親密的帥哥，而坐在副駕駛的，則是那他再熟悉不過的美麗倩影。在來這裡之前，她正在和他約會么？那張五官細緻的臉上，充滿了嫵媚舒展的笑容，她和那人的約會，一定很愉快吧。

少年黯然的看著，心口處有些發悶。他輕輕鬆開捏緊的手指，將手摁向心口處，就在這時，他的手指卻突然僵住了。他看到車上的她，探過頭，吻了他的臉頰。

身體，赫然冷卻，手指在顫抖，他的臉色慘白一片。

他的學姐，吻了別人。

當腳步聲漸近，他再度將視線聚焦之後，才發現她已經在他對面坐下。

她看著他，然後對他勾起了笑容。在那笑容下，他迷離了視線，忘記了原本想要說的話。心底，開始疼痛難受。她怎麼還可以對他微笑。她明明知道他喜歡她，明明知道他在這裡等她會看到一切，她為什麼還可以笑？

「為什麼？」他看著她問。

「什麼？」

「你知道我在這裡等你，為什麼還要讓我看見那一幕？學姐，為什麼要傷害我？」

「傷害？」樂瑤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怎麼一見面就說這樣的話。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學姐，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開口，我就會努力去做，甚至去改變自己。但是，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少年悲傷的看著她。

「秋！」樂瑤看著面前少年發白的臉色，開始明白他說的傷害是指她剛才那個感謝吻。但是，那僅僅只是個感謝吻而已！

「只要是男人，你都來者不拒么？」少年看著她，悲涼的說出無可挽回的話。

「你——」他居然是這樣看待她的！樂瑤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而凝冷下來，「秋，你在說什麼！」

「如果不喜歡我，就直接的告訴我！如果喜歡別人，就不要來招惹我！學姐，你不明白么，為什麼你就是不懂！」他死死的握緊雙拳，黑色的瞳底迸出怒火。

「夠了，別說了！」他的話聽來，分外刺耳。她確實喜歡帥哥，喜歡美麗的事物，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她自己的事。他有什麼資格僅憑這些表面的東西就來質問她，甚至還用看不起她的詞語！與他之間所有的相處，一直都是她在主導，她佔上風。她從沒想過，他會說這樣的話！這實在，讓她覺得難堪！

「秋，我原本以為我們或許能成為朋友。但現在我覺得我這個想法是錯誤的，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硬要相處反而對大家不好。對於我而言，如何與別人相處，如何處理身邊的每個人，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我不喜歡別人來管我，也不喜歡失去自由的感覺。你只是，只是我的一個學弟而已，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奇怪么！……既然你是這樣看待我的，那我們沒什麼好談了。這杯茶，我想也不必喝了。就這樣吧，再見！」匆匆丟下話，樂瑤拎起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的腳步匆忙，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猶豫也沒有。

她是真的不在乎他，否則，她不會走的這麼決然。

少年在沙發上慢慢僵滯，他不敢相信學姐會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那總是柔和的微笑著的，用溫暖的語氣輕聲在他耳旁說話的學姐，果真只是因為賭約而存在的！

學姐她，不必對他溫柔。即使傷害，也不會在乎。

是的，除去那個賭約，他對她而言，就什麼都不是。這樣的他，沒資格管她的事。

好天真，他真的好天真！自以為有一點點希望，就可以得到更多。結果，卻是如此的教他難堪、難過、失望、痛苦……

心臟，好痛……

夜下，少年單薄的身體無神的游移在大街上。他像失了魂一般，他甚至還來不及對她說出當年的那次藍色初遇。

然而現在，也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的學姐，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他——一次都沒有。

夜，迷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