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缺失的一頁
「真的是馮·魯利斯!!?你確定?」驚異過後,卡爾向漢吉汗斯再次求證。
漢吉汗斯點頭,「是的,雖然時隔二十六年,但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絕對不會認錯。」
當年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錯失跟隨女王的機會,他就算化成灰,自己也認得出來。
卡爾神色凝重的看向狄克,「如果真是這樣,那八老的失蹤就有可能不是他自導自演的戲碼!」雖然之前
他們曾這麼猜測過。
狄克藍色眸子里瞬間暗潮湧起。
悠的那句「我相信他!」足以證明八老和她的關係絕不想表面看到那樣,現在想想,他們極有可能是故意
疏離給人看。
至於原因,現在雖然還不得知,但他能感覺到答案已經開始慢慢浮出水面。
「漢吉汗斯,聽你說,你一直都有在調查幕後黑手是誰?」
漢吉汗斯頷首,「沒錯,當年我和朗穆斯從這裡逃走後,因為傷勢的關係,我們修養了差不多有兩個月,
康復后,我和朗穆斯就想將這裡的事情公諸於眾,可未料竟然在報紙上看到這座島在兩個月前因工廠瓦斯泄漏
發生大爆炸,死了很多人,整個島差點被毀掉的新聞,我覺得很奇怪,這裡怎麼會有工廠,還瓦斯泄漏引起爆
炸,太荒謬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我和朗穆斯偷偷潛回這裡,結果大吃一驚,這裡像是被清洗過一樣,所有記憶里的東西全都消失的
無影無蹤,這裡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無人荒島,只有爆炸過後的焦土……
我們猜測,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在我們脫逃后就消滅了這裡所有的證據,殺光了所有人,還用瓦斯泄露引起
爆炸作為掩飾,我們晚了一步,這時候就算我和朗穆斯將錄像帶公諸於眾也沒用,因為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這
里的爆炸已經作為事故定案,除非我們能找出更有利的證據,否則錄像帶形同廢紙。
無奈之下,我和朗穆斯只好各自回歸自己該有的生活,但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絕對不可以讓那
個幕後黑手逍遙法外,我便隱姓埋名留在葛摩,一邊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一邊暗中調查,二十多年來,我一刻
沒有放棄過,但是很可惜,幕後黑手到底是誰,我查了那麼多年,始終查不到!」
而這二十多年他也沒白過,搖身一變成了葛摩的領袖,真是事事難料,儘管這個國家很貧窮,很落後,但他
與這裡有緣,這座島更有太多回憶,不管是痛苦的,還是快樂的,他都不願離開這裡。
狄克皺眉,「一點線索都沒有?」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雖然對方是誰,名字是什麼,身份為何,我都不知道,但我查到有一個組織很可能
與此有關係。」
組織!?
狄克等人突然有了了共鳴。
歐陽決脫口道,「白烏鴉!」
漢吉汗斯吃了一驚,「怎麼?原來你們也知道這個組織?」
狄克和卡爾對視了一眼,這一趟絕對沒有白來。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聯繫了起來,八老、偷腦案、這個島上的殺人遊戲,還有……悠,都跟這個白烏鴉有關
系。
這潭子渾水,可真夠深的。
眾人都顯得很凝重,雖說事情都聯繫在了一起,可對方絲毫沒有破綻,更沒有蛛絲馬跡可尋,現在要想的
是如何突破目前的窘境。
知道的線索全都斷了,只除了一個仍是昏迷不醒的護衛,偏偏他這個唯一的突破口,有沒有命醒來還是個
問題。
正在這時,葛摩的護衛兵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包裹,走到漢吉汗斯跟前,因為他說得是阿拉伯語,
所以狄克等人沒聽懂,只見漢吉汗斯一副很驚訝的樣子看著那個包裹。
「怎麼了?」還好漢吉汗斯會英語,否則他們也就不會溝通的那麼順暢了。
漢吉汗斯回道,「是朗穆斯寄給我的包裹!」
狄克等人大感意外,是那個車禍身亡的記者!
「什麼時候寄出的?」卡爾走過去問。
漢吉汗斯看了一下包裹上的運單,「X月X日?」
「不就是他死的那天嗎?」狄克很清楚的記得那天新聞播報了他車禍死亡的消息。
「拆開看看,說不定有線索!」歐陽決興奮搓著手掌。
漢吉汗斯想想有這個能,「他死前幾天曾聯繫過我,說有事要告訴我,沒想到他會……」
曾經的夥伴,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人還活著,心裡難免不是滋味,拆包裹的手,慢了慢,側過身子,不想讓
人看到他臉上的哀傷。
他的身體側向一邊時,穿過十字架的陽光,剛巧照射在包裹上,就在這時,娜娜突然大叫,「別動,你的
手別動!!」
眾人莫名看向她。
漢吉汗斯被她那麼一喝,手自然不敢動。
娜娜奔到漢吉汗斯跟前,用手往包裝紙外沿的一處探去,不過一會兒,在漢吉汗斯手指一旁,她挑出一根
細如髮絲的金屬線,若不是光線問題,它根本看不到。
「娜娜……」卡爾臉色陡然一變。
「是炸彈!」娜娜的臉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只要撕開包裝紙或者手指離開金屬線,它就會爆炸。」
她是炸彈專家,跟炸彈為伍了幾十年,絕不會判斷錯。
漢吉汗斯有點不信,「可包裹上的確是朗穆斯的筆跡!」
娜娜可不理他說什麼,「大家後退,全部後退!!」她喝道。
除了卡爾,所有人趕緊後退。
「娜娜……」他心裡涼了半截。
娜娜神色雖凝重,但仍對著他綻開微笑,「放心,我可以的!」
卡爾深邃的眼眸比任何時候都認真,「我們還沒結婚!你記得的?對吧?」
娜娜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對,我記得,我還想聽你第三百三十次的求婚詞是什麼呢?」
卡爾安心了,朝後也退了一步。
漢吉汗斯拿著包裹的手有點抖,是誰突然聽到自己手裡拿的是炸彈都一樣,再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會抖。
「別怕,顯然對方是想殺你一個人,所以炸彈沒有安裝水銀槓桿,你可以放寬心,聽我說,你慢慢的,慢
慢的,從金屬線上移開。」娜娜語輕聲細語的教他怎麼做。
「那你呢?」他和她的手指都碰著金屬線,他拿開了,她怎麼辦?
「它是個感應器,碰到后引爆裝置自動打開,離開就會自動引爆,也就是說手指不離開的話,它就不會爆
炸,我和你只要有一個人的手指壓著它就行,你按照我的方法慢慢移開手指,這種事情交給我這種專業人士就
行了。
漢吉汗斯咽了口唾沫,接著點頭,他自己死不要緊,別害了人家。
他非常小心的抽開手,就像抽絲一樣。
等他的手移開后,娜娜鬆了一口氣,剩下的就是她的事了,她將手指沿著金屬線滑行,來到最末端,
金屬線最多只有0.3毫米,包裹的重量不到600克,應該是塑膠炸彈,還是H型的炸彈,預計當手離開金屬線
后兩至三秒就會爆炸。
她邊想,邊往崖邊移動。
這裡離崖底估計有19米的距離,下方又有水……
600克重量墜落速度是……
她估算了一下,不行,重量不夠,爆炸時間比下落到最安全區域的時間要早得多。
她皺眉思索著,突然看見崖邊有塊石頭,如果加上這塊石頭的重量……
可行!!
於是,她叫道,「把那塊石頭拿過來!」
卡爾比誰都快的取過那塊石頭交給她。
「把它綁在包裹上!!」
卡爾自然照辦,還辦得極為迅速。
綁好后,娜娜趕緊叫他走,他有些猶豫,但敵不過她的那雙眼睛,只好後退。
一切準備就緒,娜娜深吸一口氣,然後迅速抽開手,將包裹用力往崖底扔去。
一脫手,她就飛身往狄克等人站的地方撲去,「卧倒!!」
眾人迅速卧倒,瞬間轟鳴的爆炸聲將崖底的水炸出一個高達20米的水柱。
危機解除,無人受傷。
待平靜后,卡爾是第一個從地上爬起來,衝到娜娜身邊,將她抱在懷裡,唇不停的親吻著她的發頂。
他這麼激動也是正常的。
另一邊,狄克走到漢吉汗斯身邊,「看來,你有麻煩了!」
漢吉汗斯還沒從混亂中清醒過來,「什麼?」
「你不會以為是朗穆斯捨不得你,想帶你一起走吧?」
當然不會!!朗穆斯怎麼會做這種事。
「既然你說筆跡一樣,那只有一個可能,包裹被換掉了!」
這時卡爾也平靜了下來,「朗穆斯·吉亞的死絕不是單純的意外!」
「卡爾,我們有必要再見一見諾爾吉斯·吉亞!」
卡爾會意道,「明白,我立刻安排人聯繫他。」
這次要的可不是錄像帶,而是他老爸的遺體。
*
一回到紐約,狄克等人就往諾爾吉斯·吉亞的家趕,片刻都不曾休息過,剛到他家,被鐘點工請進書房時
,看到他正在整理從警察局返還回來的他父親的遺物。
因為車禍發生時,需要調查取證,警察局便沒收了朗穆斯車上所有的東西。
現在調查已結束,無可疑,死者的物品自然要返還給死者的家屬。
諾爾吉斯看著那本他父親從來不離身的手帳,這是他父親的習慣,想到什麼事情或是日程安排,又或者一
些重要筆記,都會記在上面,他的手顫抖的撫摸著,壓下心裡的悲傷,他翻到最後一頁,想看看父親最後寫了
些什麼,如果是什麼事情的話,他也可以替父親完成。
未料,發現有一張紙被撕掉了,但是沒撕乾淨,留下的殘紙上有著日期,赫然是父親出車禍的那天。
「怎麼這裡被撕掉了!?」諾爾吉斯不解的自言自語道。
狄克趁他思考時,上前奪了過來。
任何一個可能性,他都不能輕易放過。
「啊!?你……你幹什麼!?」諾爾吉斯看見又是他,又是那麼不禮貌的舉動,脾氣再好也會生氣。
「拿只鉛筆給我!」狄克絲毫沒有感覺,,劈頭就問。
「鉛筆?」管你什麼鉛筆,諾爾吉斯惱怒的想,這人太無禮了,「不是說好下午兩點見面的,你這麼早來
幹嘛!喂……喂……!!」
那知狄克半句都沒聽他的,徑自在桌上找著可用的鉛筆。
找到后,往被撕掉的那一頁後面一張紙用鉛筆塗抹。
這是偵探小說里常用的橋段,因為寫字的時候要用一定力氣,所以前一頁寫的東西,就會印在後面一張紙
上,只要用鉛筆塗抹,寫了什麼便能顯印出來。
但是……這個方法,卻沒成功,是寫得時候力度很輕,所以沒有很明顯印在後一張紙上,還是
根本寫,只是他們多想了,但如果沒寫東西,為什麼會被撕掉?
撕掉它的人又是誰?
這缺失一頁到底寫了什麼?
迷,又頭疼的多了一個。
讓諾爾吉斯首肯再次檢查他父親朗穆斯的遺體,狄克著實花費不少口舌,原以為只要告訴他,他的父親死得可疑,他就會答應。但諾爾吉斯卻有些不太相信,因為警察已經確定了他父親的死因,是胸骨碎裂,內臟破裂致死,很符合汽車追尾事故的狀況,而且負責他父親事故一案的驗屍官,在紐約非常有名,他不得不懷疑狄克的真實目的。
不過,這不足以讓狄克氣餒。
「負責你父親那起案子的驗屍官的確出色,但是還沒出色到能和另一人相提並論!相信我,我沒有理由欺騙你,難道你不曾想過,以你父親的個性,他會開快車嗎,還快到直接和卡車追尾!」
一個從地獄里僥倖逃生的人,怎麼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何況朗穆斯·吉亞三十幾年的駕齡,沒有被開過一張罰單,這樣人會死於車禍,他根本不相信。
這是他從葛摩回來后,立刻讓人去調查得到的信息。
諾爾吉斯是個孝子,好好先生,見狄克說得振振有詞,又被他這麼一分析,他也覺得父親死的很可疑。
於是,他答應了。
穆朗斯的遺體由諾爾吉斯從政府殮屍房領回,領回的第二天就舉行了葬禮,當然這都是假象,為的是不打草驚蛇,為引人耳目,棺材里是具逼真的蠟像,真正的遺體早在火化前就被偷偷運送到WFP。
屍體有了,萬事具備,獨缺一名法醫。
狄克立刻派人趕往位於紐約曼哈頓島上第五大道49-50街的華爾道夫酒店,因為最好的法醫就在那裡。
這時,奢華的卧房內,土耳其親王殿下正脫得精光,準備向最近因為思考案子而完全冷落他的王妃求歡,好死不死的一群WFP幹探就這麼闖了進去,因為卧房門開著,誰知道親王大人會這麼不知廉恥,竟然喜歡開著門辦事。
於是,親王大人的屁股華麗麗的暴露在一群人面前。
全體消音……
半分鐘后,大家從尷尬的不知道要把眼睛放在哪裡好,變成了極度的欣賞和讚歎。
這個臀部喲……真是……其中不發有幾個女幹探,看了直咽口水。
真是性感之極,有形,有彈性,更有光澤。大衛的屁股估計也敢不上這隻……
口水忍不住從唇邊往外淌……
親王的造型實屬性感,但是王妃卻是衣服整齊的坐在貴妃椅上陷入思考,完全沒發現背後站著個裸男。
這對夫妻的閨房之樂,似乎很詭異吶。
阿爾緹尼斯忘我的思考著,過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他們要聰明人的腦子到底要幹什麼呢?」她歪著腦袋苦苦思索,又想了一會兒,頭沒回,徑自問道,「薩魯,你說呢?」
自始至終,她都沒發現卧室門口多了一群人。
「幹什麼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要誰的腦子都可以,就是不能動你的!」
薩魯光著身子,面對一群人,仍是毫不慌亂,不過臉色就……如暴風般恐怖,搭配這身肌肉勻稱,充滿美感的體魄,真有種魔神下凡的感覺。
「你就不能……」幫我好好想想幾個字還沒出口,回頭的阿爾緹妮斯先看到了門口的WFP幹探,立刻眼睛一亮,「你們來了!!是不是有最新的消息了!」
她興奮的起身,完全將薩魯忽略在背後,自然不會發現他是裸的。
為首的WFP幹探實在不敢看薩魯那張臉,對著阿爾緹妮斯答道,「王妃殿下,元帥有請!」
阿爾緹妮斯漂亮的雙眸,充滿了光彩萬丈,「好,我馬上跟你走!」
連日來她對案情苦思不解,就等WFP的人來傳消息,立刻不管不顧的就往門口沖,到了門口才想起她還有個丈夫在房間里,於是一雙眼睛總算有時間落到薩魯身上。
「薩魯,我們趕快去……啊!!!」她全身的毛細管都收縮了起來,臉更是通紅通紅的,「薩魯,你……你怎麼沒……沒穿衣服!!」
哼唧!!
這是親王大人給她的回應。
阿爾緹妮斯趕緊撲回房裡,從衣櫥里胡亂取出衣物往他身上套,也不管他願不願意。
穿完,她的臉才稍微退了一點紅,正想問他幹嘛把衣服脫光,可想到門口還站著一群人,也不好意思問,暫時將疑問拋到腦後,拉著薩魯的手就走。
現在案子最要緊。
WFP幹探們趕緊讓路,讓阿爾緹妮斯拉著薩魯走在前面。
到了房外,土耳其的皇家護衛跟了上去,但見薩魯用恐怖的眼神掃射他們時,嚇得汗毛倒豎,更覺得莫名其妙。
怎麼了?
不是王妃的吩咐嗎?只要WFP有人來,不用通傳,可以直接讓他們進來。
哼唧!!
親王大人的咬牙切齒的又哼唧了一下。
一群蠢貨!!
*
到了WFP,阿爾緹妮斯直接被請進解剖室,裡面器具準備齊全,工作台上還有一具屍體,她大驚道,「又是被取走腦子的人?」
狄克搖頭,「不,他是個記者,幾天前因車禍死亡,我們懷疑他的死有可疑!需要藉助王妃的驗屍技術,希望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好偵破此案。」
阿爾緹妮斯臉色一沉,雖然她是個法醫,有為死者說話的義務,但她更感興趣的是偷腦案,而非是誰殺了這個記者。
「霍爾德元帥,什麼時候我變成WFP的專屬法醫了?」
WFP人才濟濟,這種事情用不著她吧。
狄克知道她是誤會了,以為他是物盡所用,趁她還沒不高興的甩門就走,他看了一眼卡爾。
卡爾會意的點頭,立即將所有的事情全盤告知,她和他們是站在一條線上的,於公於私,他們都沒有必要隱瞞,她的頭腦又那麼出色,告訴她,反而對這件案子有利。
聽完前因後果,阿爾緹妮斯說道,「你們是說這個人可能知道白烏鴉的線索,所以才會被殺?」她的邏輯思維能力實屬強大,待卡爾說完,她就總結了其中的要點。
「是,我們在他的遺物里發現了一本手賬,據他兒子稱這本手賬他很少離身,也常在上面寫下日程或者重要的事情,這本手賬有被撕了一頁的痕迹,而被撕掉的那一頁日期正是他死的那天。」
阿爾緹妮斯想了想,「也就是說,你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而且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才會導致殺生之禍,所以你們想讓我看看他身上有什麼線索,例如真正的死因,又或者殺他的人有沒有留下證據!」
狄克頷首,「雖然警察對事故認定無可疑,但我仍覺得有必要複查一次。」
「喔,那我明白了!」阿爾緹妮斯氣消了,差點以為他們是把她當成了廉價勞動力。
她看了看死者,驗屍的確難不到她,不過……「我先聲明,這具屍體的第一個經手人不是我,而且驗屍最黃金的時間,是在死者死亡后的36個小時內,現在隔了那麼多天,還有沒有留下線索,我也沒把握。」
「我們也是秉著小心求證的態度,只是不想放過任何可能性,王妃殿下儘管一試。」卡爾向她遞去一次性的塑膠手套。
阿爾緹妮斯接過,帶上后,走到死者身旁,先是看了一眼綁在死者腳拇指上的名牌,然後雙手合十,對著死者虔誠的說道,「朗穆斯·吉亞先生,得罪了!」
她掀開死者身上的藍綠色遮被,開始仔細的檢驗他的具體死因。
她很細心,技術也嫻熟,任誰都看得出她對人體的構造有多熟悉。
45分鐘過後,她兩手撐在檢屍台上,進入冥想狀態,久久都沒說話。
卡爾忍不住問道,「如何?」
「從屍體的狀況上看,車禍死亡,無可疑!」
「你確定?」狄克不免有些失望。
「我說了,從屍體的狀況上看,是車禍死亡!」阿爾緹妮斯重複道。
「你的意思是……他是車禍死亡這點沒錯,但,是他自己造成的,還是他人造成的就不一定了?」
她點頭,「可以這麼說,警方對他所開車輛的檢查怎麼說?」
「車輛制動系統正常,沒有被人改動過的痕迹!」所以他們才會想到或許死者身上會有什麼線索。
「我的檢驗結果是他在撞到前方車輛時,造成大約600斤的壓力,讓胸骨被方向盤擠碎,導致心臟,肺部破裂大出血致死,雖然這是死因,但是他的後腦勺頭骨破碎的程度有點太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連胸骨都碎了,後腦勺碎裂有什麼奇怪?」卡爾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胸骨的硬度和頭骨的硬度基本是差不多的。
「我說得不是這個,而是車速!!」
「車速!?」車速怎麼了?
她解釋道,「撞擊后,由於慣性,他的頭很大力往前甩去,但是由於保險帶的拉力,他的頭沒直接撞到擋風玻璃上,而是又往後甩了回去,後腦勺撞擊到座椅的頭枕,但是座椅頭枕里有海綿填充物,絕大部分情況下,只會讓駕駛者腦震蕩,或者昏厥,又或是扭傷頸骨,也可能造成顱內出血,但絕對不會碎裂,還碎成這樣!除非他的車速快得驚人,讓撞擊力度大到撞在座椅頭枕上,也像撞在石頭上那般,這就好比從50米的懸崖往海里跳,跟跳在水泥地上一點區別也沒有!」說到這,她頓了一下,眼神很犀利的看向卡爾和狄克,「我有理由懷疑他沒踩過剎車!一點都沒有!」
「稍等,我看看……」卡爾翻查著從警察局得來的事故檢驗結果,之前想她會來驗屍,只等結果一出,和警察的報告對比一下,就可能會知道當中有沒有區別,所以先前對這份檢驗報告並沒有查看,但她說死者沒有踩剎車,他實在覺得匪夷所思。
「警察調查證明他沒有醉酒駕駛,猜測可能是車速很快,快到他連踩剎車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撞上了前方的卡車。」
上面寫得很清楚,他的確在車禍發生時,沒有減速,警方也曾懷疑他沒踩剎車的理由,但他的驗屍報告中很清楚寫到他沒有飲酒,神志是保持清醒的,因為若是神志不清,他在這樣的車速下,行駛了三十多分鐘不撞上行人,或是其他車輛,根本不可能,直到17公里以外的郊外,他才撞上卡車,車上又只有他一人,唯一的解釋只能說他神志很清醒,只是在郊外時,卡車突然從離他很近的前方車道中出來,在那樣的車速下,他連踩剎車的機會都沒有就撞了上去。」
狄克和卡爾同時一駭。
沒有踩剎車,這怎麼可能?撞擊前,無論是誰,本能都應該會踩下剎車,這和來不來得及沒關係。
除非……
「既然不是醉酒,那麼除非他不能,或者是他沒法做到!!來不及踩剎車和根本無法踩剎車從表面看是一樣的,但是從怎麼死亡的角度看,卻有著太大的不同!」阿爾緹妮斯分析道。
狄克明白了,「他是被人殺死的!!用一種我們不知道而又找不出線索的方法,用車禍毀滅了他。」
「怎麼可能,這世上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一個人眼見自己要被撞死了,連剎車都無法踩的方法!!」卡爾驚嚷道,「除非對方像悠一樣,會那個什麼點穴的本事!!」
阿爾緹妮斯並不太清楚卡爾所說的悠是誰,不過點穴,她倒聽過,她有一半中國血統嘛,武術雖然沒學過,武俠小說也沒看過,但總聽過,而在中國真有這種奇人存在,只是她沒親眼看過。
不過,她不認為對方有被點過穴道,否則她一定能找出來,因為若死者真被點過什麼穴道,身上一定會有痕迹,就算肉眼看不出,但她用紅外線燈光照過,沒有這種痕迹,要是有,說不定還能套到指紋也說不定。
對方行事,那麼慎密,這種錯誤絕對不會壞,除卻這個,還有更好的方法。
突然,狄克和阿爾緹妮斯同時說道,「催眠!!」這是唯一的答案。
這也讓找不到線索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催眠!?」對於這個,卡爾不陌生。
「沒錯!」阿爾緹妮斯應道,「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死者上車前可能被暗示過要開快車,而且到某一速度時,,不能踩剎車!而且暗示一定讓他保持一定的清醒狀態,否則萬一撞到行人這會讓計劃失敗,一旦撞到人,警察可能會在他死前就把他攔截下來。」
「清醒!上帝,他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撞死!?」
「這個可能性很大,除了腿,他或許一切都正常!」
卡爾和狄克都靜默了……這種殺人方式太殘忍了,讓死者在死前還要深刻的感受一下何為恐怖。
「另外……我還發現了一個疑點!」
狄克回過神,「什麼?」
「他的手指有被咬傷的痕迹!」她舉起朗穆斯的手,將食指扮出來給他們看。
正如她說得,朗穆斯的食指上有一個傷口,看形狀,的確像是被咬的痕迹。
「這說明了什麼?」卡爾問,「或許是他自己不小心弄傷的。這和他死應該沒有關係吧。」
阿爾緹妮斯將朗穆斯的手放了回去,「我也覺得他是自己弄傷的,但是,這個傷口讓我有了一個假設!」
卡爾和狄克疑惑的看著她。
她笑了笑,「僅是假設,因為我還沒去論證,但根據我的直覺和經驗,八九不離十。」
「你指什麼?」狄克不得不在心裡佩服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
他是除了悠,第二個能讓他讚歎的女人。
「這個傷是新傷,照我的判斷應該在這幾天傷的,更確切的說,可能是他出車禍那天弄傷的。」
「如你和狄克說,他是被催眠了,會不會他是想借疼痛,讓催眠失效!」卡爾提出自己的想法。
阿爾緹妮斯看向他,「要我,為了讓自己真正清醒過來,絕對不會弄那麼一個小傷口!這麼個小傷口,會不會感到痛,還是個問題。」
卡爾無言以對,想起娜娜在他進解剖室的提醒——在她面前,最好不要提自己的想法,因為通常都會被反駁,而且反駁的你啞口無言。
「那你認為呢?」狄克問。
「我認為?」阿爾緹妮斯挑眉,「很簡單,一個人在死前又是在被催眠的狀態下,無法反抗的時候,唯一能做,且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讓人知道他為什麼會死!如果是我的話,就算死,我也不會放過害自己的人,如你們所說,我相信這位朗穆斯先生一定很恨白烏鴉,所以他絕對不會放過這些人,就算拼盡一切辦法,他都應該留下線索!我想白烏鴉絕不可能給他留下行動電話,那麼他只有一個方法可以留下線索。」
「線索!?」狄克念叨著這個詞,突然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大聲喝道,「那本手帳!!」
「BINGO!!」阿爾緹妮斯彈了一下手指。
卡爾還沒明白過來,只聽到她繼續說道,「你們說那本手帳有一頁被撕掉了,我就覺得很奇怪,白烏鴉的行事那麼縝密,若是那本手帳上有寫什麼東西對他們不利,他們整本拿走就行了,根本不用撕掉一張那麼愚蠢,因為這樣很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們絕對不會那麼做,既然不是他們做得,唯一能做這件事的就是死者本人,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可以這麼做,也只有他,事情才說得通。」她頓了頓,看了一眼狄克和卡爾的反應。
「繼續!」狄克顯然能很好的跟上她的邏輯思維。
「好,我們假設是死者自己撕掉的,那麼撕掉它是為了什麼,撕掉后,放在什麼地方才是最安全的。第一個為什麼,我們已經假設過了,上面一定寫有某些對白烏鴉不利的東西,第二個才是重點,他撕掉後會放在哪裡,才是他認為最安全的。車上?我相信他在死前應該知道那樣的車速,絕對會是車毀人亡,放在車上,太不保險,而且要是白烏鴉在他死後,比警察先趕到,按照他們的行事作風,一定會檢查車輛的每一個角落,以便保證沒有線索可查,那麼當時除了車子,還有什麼地方,即可以不讓白烏鴉發現,又能很好保護它呢?」阿爾緹妮斯走到擺放驗屍工具的工作桌旁,取出一把柳葉刀,刀面反射出她那雙美麗的紫眸,精銳中綻放著無與倫比的智慧。
「腿無法踩剎車,車速又那麼快,要打開門跳車的話,死得會更快,那麼怎麼辦?只有一個方法,吃下去!!在自己撞車前,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在自己的手帳上,寫下自己最後要說的話,然後在撞車前的一刻,撕掉這張紙,然後吃下去,所以當車撞上時,他來不及把手指從嘴邊挪開,碰撞時,力度很猛,牙齒也就磕到了手指,傷了它。」
說完,她已經來到朗穆斯的遺體旁,用刀熟練的劃開他的胃部,「人在死亡后,胃酸就會停止分泌,也就是說,如果他在死前吃了什麼,死後,所吃的東西都會留在胃裡,絕對不會被消化!唔……他還真吃了不少東西,我看看……凱撒沙拉、牛排、鱈魚;好傢夥……還有一堆薯條……」
她用鑷子在死者胃部翻找,揀出來的東西先不說氣味,就說樣子吧,真的是……
狄克和卡爾將頭別到一邊,想吐。
「有了!!」她突然大叫。
狄克和卡爾屏息的看著她從朗穆斯的胃裡,用鑷子取出一張沾著胃液而顯得粘乎乎的白色紙張。
「狄克!」卡爾激動的大叫。
「這位朗穆斯先生很聰明,他知道死後會有人驗他的遺體,他賭了一把,不過有點可惜,他不知道按照車禍事故程序,他這種死後立即被發現的,一般不會切開胃部看他吃了什麼,以食物消化程度來判斷他的死亡時間,其實就算不是死後立即發現,現在的科技驗驗肝溫就能知道死亡的大約時間了,除非他有中毒跡象,至於是不是醉酒,驗血就行了,所以他的遺體,驗屍官只會驗證他是因何致死,有沒有醉酒駕駛這些,除此,他的胃根本不會檢查,幸好你們有懷疑,否則等他火化了,可真沒線索嘍!」
她將那張粘乎乎的紙條放進不鏽鋼的容器里,遞給他們,「我建議你們立刻找發證,這張紙被胃酸泡了那麼多天,就算沒被腐蝕,字跡估計也模糊了,需要科學手段來恢復。」
二十一世紀的科技就是這麼發達,就算紙張被燒毀,只要灰燼不散,一樣有辦法還原字跡。
「卡爾,馬上送去法證!!」
還有他說嗎,卡爾早一把接過,往外沖了。
阿爾緹妮斯這時正很盡責的將死者的肚皮用線縫合,完成後,她習慣性的再次雙手合十。
「朗穆斯·吉亞先生,您可以安息了!」
因為你用命換來的線索,我一定不會讓它變成廢紙。
她鞠了一躬,然後將藍綠色的遮被為死者覆蓋上,然後邊脫手套,邊往外走,走到門口,她望向狄克,「等法證恢復那張紙上的字跡,起碼需要一個半小時,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狄克驚愕的看著她,雖然知道她是法醫,習慣了,可她剛才在死者的胃裡看到的食物……她竟然像無事人般,還有胃口吃東西。
她到底是什麼構造!!
看他沒反應,阿爾緹妮斯聳了一下肩,自顧自的走了出去,她找薩魯去吃午飯,要吃什麼好呢?
今天,她的胃口會很好!
呵呵!!
一個半小時后,紙張上的字被恢復,上面字跡非常潦草,看得出當時寫它的人有多麼緊急。
上面寫著:
TheBankofNewYorkCompanyInc
Strongbox423
Password:myqueenmygodness
意思是——紐約銀行,423號保險柜。
密碼:我的女王,我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