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可嘉爽快地答應一聲,抱著一張大白紙跑下來,然後把白紙鋪到地上,我一看鼻子差點兒氣歪了,真是一棵大樹,卻是畫在紙上的,更可氣的是樹的最頂端還掛著一根豬骨頭,大哥把狗放到樹上,狗三步兩步跑到樹頂,一口咬住骨頭,大哥趕緊抱起它:「小黃乖,表演真成功,去外面吃,省得把屋裡弄髒了。」說著把它抱出去。
我冷著眼睛瞪向外婆,外婆眼皮微抬了抬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我又看向媽,想起媽那句,狗能不能爬樹,取決於樹,不取絕於狗。可能和外婆密授給大嫂的法子是一樣的。
我們大家把趙宏利送到門口,趙宏利非要等人都回屋才肯上車,爸媽他們倒挺識趣,各自說了一句客套話就回屋了,我轉身剛想走,趙宏利走過來,在我手心裡捻了一下子,把一個紙包塞到我手裡,我拿起來一看,竟是媽給他的紅包,他笑了笑說:「丈母娘給我的紅包,請我們家財政部長幫我保存一下。」
我給他塞回去:「你先拿著,等日後再給我,這會兒你看也不看,怎麼領他們的情。」
趙宏利笑著收了回去,拉著我向車門走去:「你們真好,讓我知道家的溫馨,不像我們家每個人說話都拘束,即使一家人坐在客廳里也是各人干各人的事兒,話也聽不到一句。」
看他戀戀不捨的樣子,我心裡也有割捨不下的感覺,勉強哄他上車,讓他到家立刻給我來電話。他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開車走了。
進了客廳見每人都筆直地端坐著,放到各自面前的東西都沒有打開,我走到爸身邊:「爸,你們怎麼不看看禮物?」
爸微笑著第一個打開他的禮物:「到底是什麼好東西,我只怕打開心臟受不了。」爸打開包裹的時候,大家都探著頭看著他慢慢地一層一層地打開紙,我心也跟著提起來,爸揭開盒蓋的一剎那,屋裡寂然無聲,爸卻『啊』的叫了一聲,眼淚跟著掉下來,他顫抖著雙手,一把把硯石從盒子里拿出來,翻過來倒過去看著:「古別離?乾隆御宴?」
爸摸索著硯上的字,我覺得爸一下蒼老了許多,臉上沒有以往的幹練,帶著滿臉的滄桑,連平常總愛譏諷他的外婆也臉色沉重地看著他,媽急忙把爸手裡的硯石接過來,放到茶几上,爸垂著頭,好半晌才抬起頭,大哥說「爸,既然是傳家寶回來了,應該高興才對,你說過這是你一直來的心愿,現在小池幫你達到了。給我講講這個傳家寶的來歷吧。」
媽遞給爸一杯水,爸接過來喝了,從外婆手裡接過一張面巾紙擦了擦臉,身子向後靠去:「我們家本不姓謝,幾百年前本姓魏。」我啊了一聲,大哥瞪了我一眼,我白了他一眼:「自己姓什麼才知道,難道還不令人驚訝。」
爸看著我笑了笑:「我們家原本是漢人,因為乾隆年間出了一個皇妃被抬了旗,現在看起來不算什麼,當時也真是無尚的榮耀。那個做皇妃的老祖宗……」我聽著爸這麼稱呼,心裡特別的彆扭,忙打斷爸說:「爸這麼久遠的事兒,何必老祖宗老祖宗地叫,世事輪迴,說不定她現在已重新托生成你的女兒。」
爸笑了笑:「別說瑤池你的眉眼和那畫像上的皇妃真有幾分相像。」大家的目光齊轉向我,我笑了笑:「我有她的基因,像像也沒有什麼不妥吧。」
爸又說:「那皇妃過世的時候,乾隆傷心欲絕,聽說還大病了一場,對外秘不聲張,他在病中招見了魏家的人,把這個硯石給了他們,告訴他們,這是娘娘生前最喜歡的,他想給魏家留一點兒念想兒,所以這塊石硯成了我們家的傳家寶,雖然大清已經滅亡了,也是一個時代輝煌的見ZHENG。」
外婆忽然插嘴道:「我知道這個娘娘是誰,是不是乾隆最寵的孝儀皇后?也就是嘉慶皇帝的媽。」
爸笑著說:「可不就是她老人家。」
大家驚呼一聲:「不是皇妃,竟是皇后或者說是太后。」
外婆又說:「從小和外婆談起清代皇宮的時候,我曾說過清代所有的皇帝,做為一個女人的角度講,我最不喜歡乾隆,他太風流了。外婆卻說,他也是最懂得愛的人。我說,愛只愛一個孝賢皇后,民間野史上講也是因為他的風流早早地過世了,雖然葬禮空前絕後,到底只是一個形式罷了。外婆說,孝賢的愛天下皆之,可是後來的孝儀皇后才是一生中最受寵愛的,為她乾隆破了很多的例,乾隆不但不顧皇太后的反對,把她的家人抬了旗,還立了有漢人血統的永琰做了太子,我外婆還說,乾隆在令懿皇貴妃死後,竟不許別人在她面前提到一個與死有關的字,為此事還有不少宮女跟著受了罰,雖不至於鬧出孝賢皇后百日剃頭的案子,也把宮裡攪得雞飛狗跳的。他給皇貴妃吃了一顆定顏丹,像她活著時候一樣,天天去她的宮裡和她說話,大家看著真是又難過又害怕。他總說,她只是睡了一覺,遲早會醒的。要不是後來皇太后出面干預,將她風光地葬入裕陵地宮,也不知道能鬧到什麼時候?而且她是最後一個葬於乾隆地宮的皇妃,成全了死則同穴的心愿,在永琰登基后,乾隆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命永琰追封為她為皇后。」
大哥嘖嘖嘆道:「沒想到我們家還有這樣一位出色人物,真長成瑤池這樣,成了大清最風流乾隆的最愛,她得有一套什麼樣的手段。外婆,這些是您的外婆是親眼看到的,還是道聽途說,是不是真的?」
外婆笑罵了一句:「你當你太婆婆是千里眼,能看到幾百年前的事兒,這都是宮裡的格格們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她們沒事的時候,也寫一些小冊子,我的外婆就是看過當年十公主流傳下來的冊子,才知道的,那時候還小,雖沒少聽你太婆婆講這些宮裡的故事,但是唯有這一段卻記得最真。」
腦子裡忽然幻化出很多次在我睡熟的時候,乾隆在我床邊默默地坐著,我總是睜開眼后,看著他專註的目光,笑著說:「你不睡覺看著我做什麼,難道能從我臉上看出什麼國家大事?」他也總是笑著說:「不管再累,再心煩,只是一看到你睡覺時平靜的表情,我心裡就舒服,什麼煩惱都扔到腦後了。」
外婆只是娓娓倒來一段故事,可是我的心卻不能如他們一樣平靜,雖然前世對我只是一個真實的夢,我並沒有死去的驚恐,可是我卻因為他心痛而痛苦,對他來說又要經歷一段什麼樣的折磨,我曾不止一次聽乾隆說過,我千萬不要走在他的前面,否則他的心就會被撕成片片,再也不會有癒合的時候。
想起乾隆又想到了趙宏利,如果他們知道趙宏利是乾隆為了償還他前世之債,追到今世與我重續前緣,他們又會怎麼想?乾隆呀乾隆,你這個佔據我全部心的人,現在又在我受傷的心口上撒了一把鹽,我忍不住痛哭起來,外婆嘆了一口氣:「這點事兒你就哭成這樣,要是我把十公主的冊子給你看,你還不得感動死。」
一想到我眼前的趙宏利就是乾隆轉世,珍惜眼前的,何必為過去的事兒再傷心難過。我心裡暗下決心,不在跟宏利使小性子,讓有限的時間過得更充實,即使我和他之間還有一些磨難,我也要努力克服。
我好奇地問外婆:「外婆,您的外婆有沒有講到這位娘娘過世的時候,乾隆有沒有給她做過詩。」
一直感慨乾隆給孝賢做了很多御制詩,我翻遍百度,也沒發現一首專門給我做的,心裡還是多少有一些遺憾。
外婆看我悵然的樣子沒好氣地說:「你當你外婆是乾隆年間的翰林學士,參於編著乾隆的詩詞,虧你還是大學中文畢業的,也不說去查查資料,跑這兒問我這老糊塗來了。即使你太婆婆當年說過那些詩詞歌賦,豈能是一朝一夕就能背下來的。」
爸小心地把石硯收到盒子里:「我倒聽說過乾隆給令懿一句輓詩,『兒女少年甫畢姻,獨遺幼稚可憐真。蘭宮領袖令儀著,萱戶已殷勤懿孝純。了識生兮原屬幻,所慚化者近何頻?強收悲淚為歡喜,仰體慈幃度念諄。』不過這些都只是一個形式,李白給汪倫做過詩,難道就比那些沒做過詩的更好、更親?」爸把盒子放到一邊:「等以後去你爺爺的墳前把這個也帶去,讓他老人家能在九泉之下安心,沒有辜負列祖列宗。」
他彎下身子笑著說:「只對我的禮物你們好奇不已,怎麼不打開你們的,讓我開開眼,說不定有更值得驚喜的。」爸把眼睛轉向了外婆。
外婆拿起盒子三下兩下拆開:「要不是你想看,我可不想這個急巴巴地打開,讓小池看不起我。」我記得宏利給外婆買的是一件繡花的唐裝衣服,等外婆打開時,拿出的竟是一條紅寶石的項鏈,我竟愣住了,不是說沒有貨嗎?
外婆把項鏈耳環鐲子一一放到桌子上,大嫂拿起手鐲稱讚道:「真是好東西,寶石上一點瑕茨也沒有。上次去天利看到一款藍寶石的,標價竟然八萬多。」大嫂問我多少錢?我哪知道多少錢,原來那件衣服花了三百塊買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是趙宏利怎麼移花接木來的。
媽的禮物也由一條兩千元的白金鏈子,換成了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和一頂貂皮帽子,旁邊一個小盒子是一枚鑽石胸針,我拿起胸針,竟是那款標價十五萬的。
大哥的真皮錢包、大嫂的一套化妝品,也換成了兩塊價值二十餘萬的情侶金錶。
給秋姨的是那條原來要送給媽的白金鏈子。
我粗略算了一下,這些禮物下來足以超過百萬,心裡隱隱帶著不安。我從不吝嗇給家裡人花錢,即使在外面吃過什麼好吃的,總想給家裡人帶回來一點兒,否則自己吃著也不香,可是現在收到趙宏利這些貴重的禮物,他們家怎麼看我們。
大家看著這麼重的禮物也都安靜下來,不似剛才的興奮。外婆對我說:「你現在畢竟沒過門兒,怎麼能讓他給我們送這麼重的禮,你爸那個傳家寶倒罷了,我們這些還是想法子退回去。」
我現在有口難分辯,即有被他善意欺騙的竊喜,也有深深的顧慮,我說:「現在你們也不用擔心,如果我和他成了,這些算是我孝順你們的,如果分了,再還也不遲。」
忽然想起趙宏利走了這半天,還沒給我來電話,一摸電話,竟沒在身上,找了一圈也沒見到自己的包,才想起期間讓大嫂幫我拿樓上了,看了看一旁的落地鍾已經要到下半夜了,忙和大家倒了晚安,跑上樓去。
剛上樓就聽到清脆的電話聲在我包里嗡嗡地叫道,我三步兩步跑過去,拿出電話一看,嚇得伸了伸舌頭,竟然有十幾個未接電話,我趕緊給趙宏利按回去,還沒聽到響聲,趙宏利電話就接起來了,我問他:「你現在還沒睡?」
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傳過來:「還沒聽到老婆大人的准許,我哪敢擅自睡覺。不但不敢睡覺,連澡也沒敢洗。對了家裡人對我的禮物什麼表現?」
我嘆了一口氣:「都是你擅自做主惹得禍,大家心裡都不安,你給他們送的不是禮,而是焦慮與憂心。你什麼時候弄得調包計,連我也騙了。」
趙宏利低沉的笑聲:「要按你的計劃,送的東西豈止是寒酸。當時我又不想惹你不高興,期間給天利的經理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按我說的擬了張單子,就是外婆的那套紅寶石飾品我一個電話過去,也沒有沒貨的道理。」
他磁性的聲音,讓我一剎那兒想起了乾隆,我伏在枕頭上,忍不住低聲哭起來,宏利也聽出我聲音的異狀,焦急地問我:「怎麼了,生氣了?」
我調整調整情緒說:「沒有,你對我這麼細心,我再不懂事兒,也不會生氣,你不要多心,天不早了,快睡吧。」
臨放下電話前,趙宏利笑著問我:「你猜岳母大人送我的見面禮是多少?」
我心不在焉地問:「多少,看著不太鼓,像是沒多少的樣子?」
他回答說:「岳母大人也是大手筆,是一張存摺,上面是你的名字,金額是五十萬。」
大哥結婚的時候,第一次給大嫂的見面禮連東西帶錢,也不過三十萬,媽竟然給他五十萬。要是大哥知道了會不會多心。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塌實,總在做夢,一會兒夢見乾隆撲在床上痛哭,一會兒他又怨我不念情份,早早拋下他走了。後來恍惚聽到乾隆說:「你今生欠我,來世我讓你也嘗嘗失去我的滋味。」
最後變成宏利躺在床上,我坐在床上哭。我身子一陣抽搐,猛地坐起身,已經十月的天氣,我身上的床單竟被汗打濕了。
想著剛才的夢,心裡覺得特別彆扭,很久沒有夢到乾隆了,可能和白天大家突然談論起乾隆有關吧。
下地從桌上拿起半瓶晚上喝剩的果汁,只喝了一口,竟覺得滿嘴出奇的苦澀,趕緊跑到衛生間漱了口,回到床上輾轉不敢再睡,只好又坐起來雙手抱住腿,下巴抵在膝蓋上,想著世上的事兒真巧,我今生卻是前世的後人,世事輪迴的微妙,不禁讓我想起了趙宏利,他和弘曆之名一樣,與弘曆之人相同,會不會也是轉世為他的後人。既然如此,為什麼前世的父母卻不是今生的爸媽,如果是那該有多好,在前世也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早上,身子虛脫得起不了床,忙給趙宏利打了個電話,怕他擔心沒敢說生病,只說坐飛機有些累,不去上班了,他帶著關切的口吻說:「用不用去看看醫生,昨天我看著還好,怎麼今天就累了?你不來電話我也想打給你,讓你好好休息兩天,調養好身體,等十一黃金周過了,我們還有很多事兒要忙,到時候就有得你累了。」
中午得閑的時候問媽,為什麼要給宏利五十萬?這樣對大哥不公平,媽笑著說:「那哪是我給的,我因為忙走不開,就把家裡的存摺給你大哥,讓他以你名義開個折,轉進去二十萬,沒想到你大哥竟開了五十萬的折。我跟你大哥說,『這會兒你倒會做人,你們初次見面也沒有這個數,哪有女兒比兒子多的道理。』你大哥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兒子女兒都一樣,現在物價上漲什麼不比我們那時候貴,要不是這幾年醫院擴大規模,我的分紅一直沒兌現,現在這些我還覺得寒酸,我們家又不是沒有這個能力,我可不想讓小池一過門,就讓人家瞧不起。』」
坐在搖椅里,看著院子里樹枝搖曳,彷彿大哥對我點頭微笑一樣,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忽然背後被人拍了一下,我忙轉過頭,見外婆站在背後,看到外婆的一瞬間,我竟想起了一句詩,『人面桃花相映紅』,外婆現在雖然已經七十多歲,看上去卻不到五十歲,皮膚白皙,桃紅色的口紅,桃紅色的衣服,看上去人比往日又清朗了許多。
我站起身,把另一把搖椅推到外婆面前:「外婆,你這一身打扮,再加上我眼神也不怎麼好,猛一看,還以為誰家的大姑娘小媳婦走錯了門兒?」
外婆笑罵了我一句:「你爸看上去也是知書達理的人,你媽也是我們家最老實的孩子,怎麼生出你這個貧嘴滑舌的東西來!我那些孫男弟女,哪個看到我不是恭恭敬敬,偏你不拿我打趣,你渾身就皮緊。」
她邊說邊一屁股坐到搖椅上,身子還沒坐穩,椅子就向後倒去,外婆何嘗見過這個架式,嚇得她大叫一聲,腳已離了地,雙手亂抓,我笑著在她身後椅子背上託了一下,她才穩住身子,「外婆,您聽沒聽過隔代遺傳,我覺得我最像你老人家。」
外婆驚魂方定,趕緊從椅子上跳下來:「這是什麼東西,嚇死人了?你們家別的不多就是機關多。怪不得你們家的人每個都是蠍蠍蟄蟄一驚一乍的。你像我?我年青時可是大家閨秀,一門不出二門也不邁,那時候哪個女孩子像你這樣,別人就會指著她的後背說,這就是瘋子。」
外婆的出身可算上是大家閨秀,外祖及祖父家都做過清末的大官,到她呀呀學語的時候家道雖中落了,家規卻很嚴厲。不過要說她是一門不出二門也不邁,應該純屬謊言,因為我就不止一次聽她說過,她小的時候竟去過哪哪哪。外婆的母親每日里拿針織女紅約束她,可是她……,媽每當感嘆我淘氣的時候,爸總會說我是遺傳。
媽還替外婆辯解,說外婆可是光說不練。不像我老給他們來個實戰演習。爸說:「媽和瑤池總不對盤,不過一到她們談論玩的時候,我覺得她們特別投緣,瑤池七歲那年,給我表演爬樹技能,我差點兒以為那就是傳說中的輕功,當時瑤池自豪地跟我說是外婆教她時,我就在想,媽或許是隱居山野的江湖女俠也說不定。」
想起爸當時無奈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外婆不坐搖椅,自己搬了個小板凳,見我笑,她白了我一眼:「又想到什麼法子整我?我這把老骨頭早晚得交待到你手裡。你們家除了瑤峰兩口子,包括你爸在內沒一個好東西,別看他整天嘻皮笑臉的,肚子里竟是壞水。」
外婆有個毛病,家裡不論誰惹到她,她不先罵自己親生的,專罵外人,即使是舅舅惹到她,她也第一個罵我爸,然後是舅媽,最後是我,罵個遍后,再回頭罵那個惹她的。
表姐每當聽到外婆罵我,她就笑:「你什麼時候也光榮地加入了外婆的敵圈內?」我嘆了一口氣:「還不是沒分清敵我,冒然替舅媽說了一句話,從此被外婆強加了一個叛國罪,而成為她討繳的對象了。」
見外婆有要暴發的跡象,我趕緊獻媚地跑過去給外婆輕輕地捶著後背:「外婆,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整外婆,外婆是什麼人,刀槍不入。」
外婆笑著罵了我一句:「你以為我身上披了犀牛皮,還刀槍不入?」她回過頭躲開我揮動的小拳頭。「省省吧,你的拳頭留著給你們家宏利使吧,我這把老骨頭可受用不起。別一會兒再拿幾張帳單出來,這次出來急也沒帶多少錢,別回東北的時候,從北京帶回去一堆借據。」(註:緣於當年我給她按摩的時候,有收費傾向)
我和外婆正鬧成一團的時候,媽在樓下叫我:「瑤池,你手機怎麼沒帶在身上?宏利打來電話,說讓你收拾一下,晚上他過來接你,他家人要和你一起吃個便飯。」
我直起腰,看來我這個醜媳婦終於要見公婆了。
外婆也安靜下來,轉著眼睛看著我,對媽說:「你上來一下,幫小池參謀參謀穿什麼好?」
進了屋,打開衣櫃,看著滿櫃的衣服,竟不知道該穿什麼?
外婆說:「現在的人都愛穿那些洋玩意兒,不是露肩就是露背,還是我們那時候旗袍好看,即高貴典雅,又端莊大方。」
我拿起幾件小洋裝,在身上比了比,布料都少得出奇,我聽外婆誇旗袍,趕忙回頭頂了她一句:「洋裝是上身布料少,裙子卻長,旗袍恰恰相反,上面料子多,把脖子裹得嚴絲無縫,腿抬高了連大腿跟都能看到。要是有一件合成品就好了,上身用旗袍的樣式,下身是洋裝的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