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秦朗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他笑了笑:「以往趙總吃飯的時候,專揀貴的點,一桌几萬塊,也從沒見過他眨過一下眼睛,現在真是一物降一物,竟在這大庭廣眾上學起歐也妮葛朗台了。」
趙宏利不經意地揉著我剛才推的地方,嘆了一口氣:「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別看她在這兒裝大方,回到家看錢花多了就後悔說我浪費。我說是她花的,她反怪我為什麼不阻止她,左右都是我不對。」
我這才知道趙宏利真是說謊不用回家現取,說得好像我已經和他過上日子一樣,在他的刻畫下,我就是一個標準的刁婦的嘴臉。對於他花錢太大,我是有規勸他不要太奢侈了。我生氣地端起茶杯,猛地一口灌下了半杯水。
秦朗可能見我氣色不善,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兩口子的事兒自己解決,向我訴苦也沒用,一個是老闆,一個是老闆娘,都是衣食父母,哪個也不能惹。」
服務員端上第一道菜五彩素燴,我撥弄著菜裡面的金針菇問宏利:「怎麼一直來都是秦朗跟在你身邊,駱大哥呢?初認識秦朗的時候,覺得他又酷又有禮貌,見我總是不鞠躬不說話,現在看起來,整個笑裡藏刀。」
趙宏利見我撥弄金針菇,以為我愛吃,把他面前的也推到我這邊:「他們人前的時候,都裝得像個人似的,對我恭敬有加,背後何時把我當成老闆,都是外忠厚內奸詐之人,如果他們倆比起來,不是秦朗在我面前我買好,比駱之冰要好多了,當初辦結婚ZHENG的時候,都沒敢派駱之冰去,怕她真把你賣了,你還得叫他救命恩人。」
秦朗頗有同感地說:「我的所作所為有形,駱之冰則無形,你對我可防,對他防不勝防。」
聽他們一唱一和,駱之冰在我心中的形象,一下從峰頂跌到了谷底,覺得他溫雅的笑容下,何止暗藏奸詐。
菜陸續上來,宏利見我悶聲吃飯,給我倒了杯果汁,然後轉頭問秦朗:「今天的婚紗表演,聽說還請了譚正勛及何運爽,既有這業內最知名的模特,何必還讓我這不入流的跟著湊REI鬧。」
秦朗急忙把口裡的菜咽下去,端起茶杯嗽了一口說:「沒事兒的時候,想過這一生有可能做的工作,就是沒想過有一天我竟當起了經濟人。這些天您的邀約不斷,真的以為是因為你的超常相貌與傲人身材,模特圈內最不缺的就是這兩樣。你的籌碼在於您是客串,而且是身家過億的富豪,自然是一些花季少女的瘋狂追捧者。但只請您這樣的人還撐不起這個大局,要有像譚政勛這樣的資深模特,不僅颱風正,而且舞台經驗多。」
因為我是個不懂時尚的人,衣服對我來說只是禦寒和遮羞的產物,所以很少去注意與服裝有關的東西,像模特表演,及服裝雜誌,不能說從沒看過,但是看與沒看不覺得有什麼兩樣。看模特表演,更多注意的是模特們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左右晃動的身形,從來沒注意他們穿得是什麼衣服,骨子裡總認為那些衣服是不能穿上大街的。更不會關注誰是名模?即使像趙宏利口中譚政勛和何運爽這樣業內知名的名模,對我來說只是兩個普通人名罷了。
從洗手間出來,趙宏利和秦朗站在餐廳門口等我,走到他們身後,秦朗正在接電話,隱隱約約聽他說:「趙總攜夫人馬上過去。」
我走過去好奇地問趙宏利:「什麼攜夫人?」
趙宏利回過頭看見我過來嚇了一跳,笑嘻嘻地過來拉住我的手說:「沒什麼,只是告訴主辦方說我們過來了。」他沖秦朗使了個眼色,秦朗急忙關上電話。
想起被他們合夥兒騙登記的事兒,總覺得這回也有要跳進陷阱的感覺。因為出來得匆忙,只是洗了手,並沒有擦乾,宏利拿出紙巾幫我擦手,眾目睽睽下這種曖昧的動作讓我剛被擦乾的手,無緣無故冒出冷汗來。
我掙脫開他的手,接過紙巾自己擦,把紙巾扔到紙簍里后,對宏利揮了揮手說:「昨晚上沒睡好,你們先過去,等到了你表演的時候,讓秦朗給我打個電話,我再過去。」也不等他們回答,轉身向電梯跑去。
宏利伸臂把我拉回來,我回過頭看著他JIA裝無辜的臉,越看越像暗藏著什麼機關,宏利說:「就你一個人困了,難道我就不困?有你在我身邊,看見你所有的疲倦都拋開了,你要是走了,我化妝的時候沒精神,上台的時候也沒精神,萬一把表演演砸了,後果可得由你來負擔。」
我靜靜地看著他把話說完,不相信地問:「只是讓我陪在你身邊,不會有什麼陷阱吧?」
宏利挑起好看的眉,把我拉到他懷裡:「我是你老公,只有別人害你的,哪有我害你的?難道我像那種十惡不赦專會害老婆的人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像。」秦朗忍不住大笑起來,宏利則是強忍住委屈的樣子對我一再保ZHENG。甚至竟把他的銀行卡壓給了我做抵押金。
我半信半疑地被宏利拉到了一層C座的宴會大廳,陪著他畫妝的功夫,一位漂亮的小姐走過來,微彎著身子笑著問我:「是趙夫人吧。」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轉過頭迎上趙宏利的清亮的眼睛,質疑地看著他,趙宏利原本白皙的臉被打上一層厚厚的粉底,我真怕他一晃臉上會掉渣,可能他也知道這個後果,頭一動也不動,就是嘴也不敢大幅度地講話,低沉地對我說:「你知道我今天走秀的目的就是為了幫你選一款我們結婚時的婚紗,這位小姐是這家公司最好的化妝師,一會兒讓她給你簡單地化個妝,然後幫你選一下適合你的婚紗,好好配合,否則結婚那天成不了最美的新娘,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趙宏利禮賢下世,為我拋開富豪公子的身份,來這兒無相關的地方走秀,我也不能好歹不分,拂了他的好意,乖巧地坐到了小姐指定的位置上,看了看四周,化妝間里除了工作人員外,只有我和宏利兩個人,好奇地問:「別人不在這裡化妝嗎?」
那位小姐溫柔地笑了笑:「這是專為趙總及夫人準備的御用化妝間。」看來宏利的人氣真是不能小覷了,連國內名模都沒得到的待遇,倒給了他,或許也是因為他分文不取的原因吧。
那位小姐待我坐好后,幫我倒了杯茶,換了另一位小姐上來為我化妝,原來她不是化妝師,只是帶位小姐,看來宏利的話真不能聽,還說她是公司最好的化妝師。
化妝師手法嫻熟,沾上爽膚水的手,輕輕拂過我的臉,幫我按摩,彷彿春風般輕柔,不知不覺間我竟睡著了。
等化妝師推醒我,宏利已經換好了服裝,在旁邊坐著等我,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好奇地抬起頭望向鏡子,清純的面容也不復在,轉而換之的是一張美艷的面孔,妝太濃了,即使眼神不好的也能看出我擦了粉了。我抬手去碰碰臉,「只試試婚紗,還要化這麼隆重的妝?」被化妝師攔住了:「如果碰花了,就白化了,現在離出場時間不到一個小時,沒有化妝的時間了。」
我以為我聽錯了,問了一句:「什麼出場時間?我只是來試婚紗的。」
化妝小姐剛要說話,被宏利攔住了,另一外小姐過來幫我做頭,手指在我頭髮上隨便卷了幾下,就把我的長髮捲到了頭頂,做成一個蓬鬆的樣式,然後帶我去試婚紗。
婚紗的質感輕柔,樣式很新穎,主要以紅色係為主,既有西方的飄逸,又有東方的富貴之感。因為是專用化妝間,沒有單獨的試衣間,宏利人後喜歡跟我開玩笑,人前還是注重自己的形象,低頭翻看時尚雜誌,等我換好衣服,站在他面前,才抬起頭。
服務員幫我拿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細細的跟,足有十厘米,我平常穿半高跟鞋還左右亂晃,剛穿上一隻鞋,身子向一邊倒去,好容易兩隻都穿上了,竟不敢邁步。宏利笑了笑問:「有沒有那種跟在中間的鞋,就像清劇里演的那種花盆底?」
我正蹲著身,兩手各握住一隻鞋跟,希望不搖了,再慢慢站起身,一聽宏利說花盆底,我一愣,精神一溜號,竟坐到了地上。
服務員笑著說:「可正巧,因為我們今天有幾款旗袍式的婚紗,特帶了兩雙那樣的鞋過來,只是先備著,還怕模特里沒有會穿的,既然趙夫人能穿,再好不過了,我去取。」說完三步兩步跑了出去。
宏利彎下腰,輕輕抱起我,放到沙發上,幫我脫下鞋放到一邊,然後蹲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說:「知道你不喜歡大庭廣眾下拋頭露面,可是主辦方剛剛通知我,跟我搭檔的模特,綵排的時候不小心從T台上摔下來,摔傷了腿,時間太倉促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搭檔,我本想退出演出,可是主辦方不同意,說宣傳海報上已經說明由我和譚政勛主演,大部分觀眾也是因我而來,不能讓滿腔REI情的觀眾受到欺騙。本來我也不想和陌生人一起穿著婚紗在台上走,因為那個位置應該是給我新娘的。瑤池,今天算你幫幫我,讓我把這個難關渡過去,以後我再也不會輕言許人了。」
化了妝的宏利讓我覺得有些陌生的感覺,手在他眉上輕輕劃了一下,深遂的眼中滿是期望,明知道他有欺騙之嫌,卻不想拆穿他,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會穿花盆底的鞋?」心裡隱隱有一絲,他也有前世的記憶的感覺。
宏利眼神一剎那的恍惚,然後微微笑了笑:「你不是說過你寫一部清朝年間的小說!別的你都能實地演習,不信你沒穿過花盆底的鞋。」
心底忽然有些失望,有時候希望宏利有前世的記憶,幫我分擔一下獨自擁有秘密的孤單,用我外婆的話說我是肚裡藏不住二兩豬油那種人,有新奇的事兒不說,渾身上下都難受。
有時候又不希望他有記憶,我期盼今生的愛情,他對我是唯一的,他的記憶里只有我一個人,如果對我前世有記憶,自然對何香竹有記憶,甚至對更多跟他有過肌膚之親的皇妃有記憶。
服務員拿來一雙白緞綉竹蝶紋的花盆底鞋,在我腳上一試,大小正好,我扯著婚紗的下擺站起身,身子只晃了兩下就站穩了。趙宏利配合地挽起我的手,拉著我在屋裡練起模特步來了。
在前世的時候,雖然是夢裡,但也是身臨其境的感覺,每一段對我記憶猶新,特別是做了皇貴妃后而行的親蠶大典,為了符合自己的身份,努力剋制著穩穩地走路,不敢像平常一樣左右搖晃。
與宏利走完了一圈,身邊的服務人員都拍手稱好,可是我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因為上台後要隨著音樂走,一次沒練習過,萬一走差了拍子,豈不成了笑話。
宏利也看出我的擔心,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說:「沒事兒,一會兒只要你跟著我的腳步走就行。我讓他們盡量放慢一點的音樂,不會記你出醜的。」
我和宏利練了兩圈,他給我了幾個暗號,告訴我上台時如何按著暗號走。
我和宏利坐在沙發上正對暗號的時候。駱之冰推門走進來,走過來先對我和宏利鞠了個躬,我想他和秦朗可能是專業訓練到位吧,在我們國家不太時興這個禮節時,頻頻受他的禮。
看到駱之冰安逸的眼神及得體的舉止,想起趙宏利和秦朗對他的評價,有種毛骨聳然的感覺,不自覺的肩頭抖動了一下。
身子情不自禁地向宏利的懷裡靠去,駱之冰沒發現我的怪異,宏利倒理解地輕笑了一聲,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乖別怕,有我在,他壞不哪兒去?」然後他抬起眼睛,帶著一慣的冷洌口氣問:「怎麼是你來了?秦朗呢。」
駱之冰說:「董事長及夫人,大少爺,還有謝小姐的父母兄嫂等聽說兩位同時登台,也都過來捧場了。」看來我跟趙宏利在一起做什麼事兒,我這個當事人都是最後一個知道。
趙宏利輕笑了一聲:「我說怎麼你來了,原來他是另有職責。秦朗嘴快趕上通訊衛星了,都說不讓他說了,他也不是不知道瑤池臉小,走好了,自然有她自豪的,萬一走砸了,瑤池和我嘔幾天氣,我讓他受幾天氣。」
「趙總!準備得怎麼樣了?」隨著一聲嬌滴滴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穿著時尚的女子一步三搖地走了進來,雖然不是模特,但是身體各部位的搖擺幅度,比模特們還大。等她走近了,看清她的臉時,我身子一震,低呼了一聲,「HUI貴妃」,情不自禁地身子向下彎去,宏利伸臂拉住我向下蹲的身體,低聲俯在我耳邊說,「不管以前她是誰,現在都與我們無關,只要記住我是你的就行。」
『只要記住我是你的就行!』一句無頭無尾的話語,彷彿鐵棒般重重地捶到我的心頭,眼睛里湧出一股濕REI的東西,鹹鹹地滴在心口上。
眼前的女人十足的女強人派頭,舉手投足間柔性十足,原以為今生只遇到一個何香竹就夠讓我糾結的,沒想到會遇見HUI貴妃。前生與她的恩怨情仇,莫非還會在今生上演?既無緣何必要相見。
又一想現在出現也好,宏利到底喜歡誰,做出選擇,總比結婚後受到的傷害要輕多了。可是會輕嗎?已經付出的心,還可以再收回來嗎?